明知故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刀下留糖
接力赛输了比赛,武思嘉的心情就明显不好,她弯下腰拾着东西,把矿泉水瓶和遮阳伞一起塞回书包里,看那样子接下来的比赛也不打算看了。
苏蓉珑问:“你要回去了?不看比赛了?”
武思嘉摇摇头,低声说:“没意思,不看了。”
“可是……”
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武思嘉和苏蓉珑抬头,逆光里,先入目的是一双二郎腿。
再把目光往上移,才是女生明艳的脸。
美得惊心夺目,一点也不像混子。
陆沉沉拿下烟,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喜欢周恪一?”
苏蓉珑:“……”
武思嘉无言以对。
没一会儿,她突然抬头,脸上露出一种恶狠狠的表情,破罐子破摔。
“是又怎么样。”
苏蓉珑嘴角轻动,想出声,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徐茉莉在一边看云看天看地,满脸漫不经心和视而不见。
陆沉沉又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怎么样,眼光挺好的。”
武思嘉捏着背包,把背挺得很直很直。
她们站在上下两排,一坐一立,从视线上看应该是武思嘉更具有威慑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她越来越有局促感,苏蓉珑站在她身边,都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的紧张。
武思嘉抿着嘴,不开口。仿佛和谁斗气,一开口说话就输了似的。
陆沉沉又笑了,重新把烟塞进嘴里,吸一口,再吐出白色烟气。
朦胧烟气里,她的脸庞终于散去明艳,露出原本的面貌。
就像一朵鲜艳的花,在遇到袭击的时候终于舍得放弃美丽的伪装,让走近它的人发现,原来这是一朵食人花。
“有本事,就来抢。”
……
武思嘉走了。
苏蓉珑看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背影,那么仓皇,竟然有点像落荒而逃。
她慢慢叹口气,转过头,对陆沉沉说:“你别欺负思嘉。”
陆沉沉对她是有印象的,只觉得这人很正经,一看就知道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她不说话,苏蓉珑又说:“她又没做什么,你这样……”
“没做什么?”
苏蓉珑抬眼看着陆沉沉。
陆沉沉一根烟完了,掐着烟头,在掌心摩挲。
“班花,她要是真做了什么,我就不止是欺负她这么简单了。”
日头过盛,她笑得锋芒毕露,一刹那晃了苏蓉珑的眼睛。
漂亮的女人太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美丽是利器,她握着这把利器,张牙舞爪地赶走所有企图接近周恪一的人。
苏蓉珑眯着眼,陡然想到那句中文,那饱含深情的“我有我的所爱”。
没想到,还是没想到,他会爱食人花。
但同时,她又感到一股深深的理解和共情。
武思嘉输了,不算冤。
要怪,就怪她喜欢的那个人在年少之时过早遇见惊艳,他见过风月,从此看其他人都是草木。
不怪他对她狠,换作谁都一样。
*
这次换徐茉莉目送苏蓉珑的背影走。
她啧啧啧的,把手里的烟捏来捏去。
“我可太喜欢你这股装逼劲儿了,陆沉沉。”徐茉莉拍手,“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陆沉沉笑了笑,往后仰着身体。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抽烟了。
陆沉沉对和周恪一的未来充满憧憬,她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非常健康的身体,将来可以和他生两个宝宝。
有手有脚,没病没痛的那种。
所以对于烟或者酒,她是能少碰就少碰。
但今天是例外,那个女孩刚才激动地喊他名字的瞬间,让她格外烦躁。
徐茉莉多敏感的人,一眼就看穿她,揉了下她的手腕,示意她去看楼道口。
那儿有个男生正缓缓走上来,黑色衣裤,身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薄汗。
徐茉莉低声说:“我说你其实也没必要这样,我公平说一句,未来栋梁他对你真的挺好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你还想怎么样?”
陆沉沉望着远处走来的周恪一,手底下一紧,她用手指搓着烟头,把它藏到口袋里。
烦躁地闭了闭眼,“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到有人喜欢他就很难受。”
徐茉莉去拿手机,刚才她的手机一直响,消息都没来得及看。
她说:“你就死矫情吧,陆沉沉我跟你讲,真正的情侣应该是平等的,未来栋梁也就比你大一岁,你还真拿人家当爸爸了?说白点他只是个大男孩,你别整天疑神疑鬼,偶尔也疼疼他吧。”
“……”
陆沉沉看了上来的人一眼,又挪开眼。
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徐茉莉看着手机,没搭理她前一句话,“宣淼晚上叫我们寝室的一起吃饭,说有事要宣布。”
陆沉沉:“什么事?”
“她说,”徐茉莉把头歪过来,像不认识那行中文字,翻来覆去确认了好几遍,才抬起头,继续道:
“她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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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期待
宣淼选的地方是学校大门出来的小吃街。
周恪一比完接力赛以后就没有其他项目了,陆沉沉问了宣淼后带他一起去了店里。
宣淼是真的谈恋爱了,穿了一身粉嫩的长裙,摆脱了以往若有若无的“陆沉沉风”,倚在男友的身边,笑起来满脸甜蜜。
他们选了靠窗的一桌,一共六个人,312四个女生加上两个男家属。
除了冯熹微以外,剩余的五个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谁都没动筷子。
周恪一挨着陆沉沉坐着,他减肥减到差点得胃病,从此之后对吃的东西欲望都不是很重,况且光是对着桌子中央翻腾着的大片的红辣椒和辣油,他看起来也没办法太有胃口,只在手里捧着杯温水喝。
“你们不吃吗?”
宣淼夹了几个肉丸子丢到火锅里,热汤咕嘟咕嘟地往上冲,散发出诱人的热辣味。
她是真的很高兴,神采飞扬,眼里退去了一贯的阴霾,都是难得一见的真诚笑意。
她甚至对陆沉沉和徐茉莉都很和气,“我记得你们都很喜欢吃辣的,嘉霆知道了还特地点的,你们怎么不吃?”
陆沉沉抬眼看她,转过去又瞅了她身边的盛嘉霆几眼,慢慢伸出筷子夹了个丸子。
她把丸子放到清水里涮了干净,才放到周恪一的碗里。
徐茉莉咬了口丸子,含糊着说:“少爷病么……”
陆沉沉左手托着下巴,嘴里说:“他不能吃辣。”
眼睛却是打量着盛嘉霆。
他也是八年连读,具体读到研究生还是博士她不清楚。陆沉沉的印象里只感觉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气质挺野,但总强迫自己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身上给人的感觉很撕裂。
那天晚上她把话说得很绝,他也看起来像是完全接受了,从此之后除了偶尔在学校里碰到会打个招呼,他没有再做出更多的纠缠。
而现在他在宣淼身边帮她倒水夹菜的模样,也确实像极了一个好男友。
余光里有人伸来一根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背。陆沉沉低头,刚好看到周恪一的左手。
她抬眼,“怎么了?”
周恪一给她递来一杯清水,陆沉沉不疑有他,又夹了几颗丸子放水里涮了涮,放到他碗里。
一抬头,对上他无奈的眼神,他说:“这是给你喝的。”
徐茉莉吭哧吭哧地笑。
盛嘉霆和宣淼也笑,笑意都很坦荡,盛嘉霆说:“你对你女朋友挺好。”
宣淼在喝可乐,闻言放下杯子,抬眼看了看他,笑道:“你对我也很好呀。”
盛嘉霆捏了下她的鼻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抬头,视线透过桌上的热气不知落到了哪里,“总不能对别人的女朋友好吧。”
宣淼笑说:“当然不行。”
周恪一看着盛嘉霆的笑容,沉默了片刻。
这顿饭吃得很压抑,至少对某些人来说很压抑。
冯熹微没心没肺,宣淼被爱冲昏了头,徐茉莉安静寡言扮猪吃老虎。
只有其余的叁个人,各怀各的心事,隔着或长或短的距离,默默守着内心的几分心事。
他们都是聪明人,很轻易就看穿了彼此。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
晚上,月亮一点点爬上天幕。
陆沉沉和周恪一告别了其他人,一起并肩在学校散步。他们都觉得对对方有些话要讲,但走在学校河边的小路上,又谁都没开口。
这样的夜晚让人忍不住回想起以前,他们还在一中的日子——那是段太宝贵的回忆,让深陷在其中的人不由自主就放慢步伐,不忍出声,害怕惊动了回忆里的温柔。
青石板上一圈沾着露水,青草从缝隙里钻出来,月光落到台阶上,天色将暗未暗,正是朦胧的时候。
“沉沉。”
陆沉沉嗯了一声。他们站在一座拱桥上,桥下是流水,倒映着一轮圆月,今天竟然是十五。
周恪一在她身边转了个身,站定,他们一正一反交错着,转过头就能看见彼此的侧脸。
“他……”周恪一思考措辞,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他喜欢你?”
陆沉沉不打算隐瞒他,点了点头,“嗯。”
周恪一没再说话。
陆沉沉低头看着溪水,水里映出很多东西,包括成双成对的人影。这里是大学,情侣随处可见,没有在暗处躲着的教导主任,没有耳提面命不准早恋的老师,一切都是自由的。
周恪一:“他表白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十一。”
周恪一将头转过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陆沉沉感觉很无辜,“你也没问我……而且这件事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周恪一站直身体,“哪里正常?”
陆沉沉眨眨眼,“我以为你知道的,一直以来喜欢我的男生不是都很多么。”
说完,她还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恪一听完,像是真的被气到了,嘴唇抿得紧,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陆沉沉去碰碰他的肩膀,被他一个闪身躲开。
陆沉沉被逗笑,手指戳他脊背,“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周恪一凉凉地看着她。
陆沉沉愣了愣,发现新大陆似的,“你还会吃醋?”
周恪一挑挑眉,神色从不开心变成羞赧,他的性格始终偏向内敛,自己吃醋和被陆沉沉发现他在吃醋,还大声地说了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轻哼一声,把她拉到怀里,用手臂扣着她的肩膀,把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淡淡的薄荷味和属于成年男性的气息围绕着陆沉沉,他的声音在上方,听起来掺杂着淡淡的笑意。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能吃醋吗?”
停了一下,又开口,语气咬牙切齿的,“这男的……”
他啧了一下,道:“真他妈烦人。”
陆沉沉呼吸一滞,周恪一骂脏话比他吃醋还让人震惊。他的呼吸就落在她的头顶,让她在安全感之余还起了一阵阵颤栗。
兴奋的颤栗。
陆沉沉有意识到,周恪一的定位在她心里始终很模糊。他就比她大一岁,但在她的面前总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他们之间一直是他掌控大局,他有时像父亲,有时像兄长,有时又是她的良师和益友。
他的身上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成熟,甚至到了沉闷的地步,就像徐茉莉总称呼他的那样,仿佛一个标准的“未来栋梁”模板,一点也不像同龄人。
陆沉沉想,这个被她寄予了厚重感情的人,原来也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大男孩。
和每个少年一样,会吃醋,会埋怨,会骂脏话,对心爱的女孩也有着同样重的占有欲。
陆沉沉想起徐茉莉说的那句话,真正的伴侣应该是平等的。
她像藤蔓一样依附他,却从没去思考过他会不会感到疲惫。
“我不喜欢他。”
陆沉沉笑了声,隔着轻轻咬在他的肩膀肌肉上,声音闷闷的,“自己暗地里不高兴多久了?”
周恪一撇过头,小声说:“没多久,也就从你第一次见我妈那天开始。”
“……”
陆沉沉哭笑不得地松口,“你可真能忍。”
周恪一又哼了声,放开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小石子掉进不远处的水塘,荡出几圈涟漪,重新归于平静。
陆沉沉看他一眼,抬起手,捏住他脸颊两侧的肉。周恪一真的太瘦了,这么捏下去,竟然都捏不起多少肉感。
他被陆沉沉捏得一愣,口齿不清地问她:“怎么了?”
陆沉沉笑了,“当完美男友挺累的吧。”
周恪一微微眯着眼,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吃醋不能说,想让我离他远点也不能说,难受不能说,不开心了也不能说。因为要当一个完美的男朋友,所以不能有负面情绪,不能软弱,更不能不成熟。”陆沉沉放开他的脸,搂过他的脖子,把他拉低,眼睛亮晶晶的,“高中的时候帮我补习,大学的时候帮我规划未来,以后呢,是不是还要想办法帮我找工作?周恪一,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打算帮我把这一生都默默计划好?”
她说话不快,字句清晰,但声声落到周恪一的耳朵里,听得他怔住。
他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被陆沉沉抢先打断。
“你总问我我想要什么,我期待什么,问我你还要怎么做。那你呢,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吃醋,可以生气,也可以对我发泄,就像以前那样……你明明之前还会和我说的。”
她说完这句话,两人心头都心照不宣地浮现出一些旖旎的画面。陆沉沉指的自然是高考后他们纠缠地昏天黑地的那段日子,周恪一向她剥开了自己,坦言了自己在性事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性癖。他看着清俊斯文,其实喜欢的是最低俗下流,最羞耻难堪的东西。
那会儿他们玩得很开,光是想一想,鸡皮疙瘩就爬上了皮肤,相拥的动作一时间有些僵硬。
周恪一咳了咳,垂下眼睛,握紧陆沉沉的手。确实,不知道从哪个瞬间开始,他好像变得不太爱和她袒露情绪,他企图在她心里更完美一点,更接近标准模板一点,无论是身材外貌还是日常的相处,却忘了当初令陆沉沉心动的自己,分明是一个并不完美的自己。
——一个有点傲娇,有点毒舌,被所有人说“你不配”的胖子。
“周恪一。”
“嗯。”年轻的男孩低声作答,眼底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恍若初见。
陆沉沉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种事情,你以后都要告诉我。”
“……嗯。”
“我说认真的。”陆沉沉说,“你也可以对我有任何期待,任何。”
夜色浓起来,天际从灰白变成紫黑,色调越来越暗,像一副涂抹画越来越饱和。
有些话被卷到风里,或吹散在湖畔,或弥留在耳边。
“我以后也会好好疼你的。”
——
大家不要想那么多啦,什么小叁小四,吵架狗血的,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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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时间
后来的日子像上了发条,过得很快。
生活开始稳步前行,陆沉沉日子慢慢趋于稳定。不止是她,仿佛从某个时刻开始,大家的生活都默契地开始了一种如叁角结构一般的稳定。徐茉莉和老公一如既往地恩爱,宣淼和盛嘉霆的恋情也在平稳发展,冯熹微依旧每天在学海里浮沉,乐在其中。
陆沉沉不再为一些没发生的事情感到惊惶,偶尔旧事从回忆的缝隙里钻出来打扰她,想到周恪一对她说的话,她渐渐也觉得不再害怕。
从大二到大叁,每隔一段时间312寝室就有一整个寝室的奶茶。
宣淼从恋爱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她把奶茶分给室友,说是自己男友请的。
她还是不太喜欢陆沉沉,但是她始终觉得自己赢了,因为陆沉沉的男朋友和她的男朋友都是医学部的,而周恪一还在读本科,盛嘉霆已经快要博士毕业了。
至于那些奶茶,徐茉莉无所谓要不要,冯熹微喜欢,因为奶茶可以帮她提神。只有陆沉沉每次看到那杯奶色液体,都会不动声色地将它丢进垃圾桶。
那些被丢弃的塑料杯,每一杯都用马克笔在杯壁上写着相同笔迹的“429”。
四月二十九是陆沉沉的生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他还喜欢,他还在意。
陆沉沉从来不喝,有次冯熹微问她,她随口说了句乳糖不耐受,从此以后寝室里再也没出现过奶茶。
冯熹微不懂,但徐茉莉懂了,她相信宣淼也懂了。
从某个时刻开始,宣淼看陆沉沉的眼神越发不善,慢慢的也不再在寝室里久留,有时候陆沉沉和徐茉莉会看到她跟盛嘉霆挽着手在路边散步,碰到了陆沉沉,她也全当做看不见,时间一久,谁也不想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干脆互不搭理。
312寝室的关系渐渐降至冰点。
但一切还在继续。
陆沉沉每个暑假都会去深圳,每次都是独身一人。陆长河知道她有男朋友,但基本不过问。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陆沉沉提起周恪一的时候,他都会郁闷,仿佛那个男孩子抢走了自己的宝贝,但他嘴上从不承认。
每年生日,陆沉沉都会到一些短信,陆星沉的,陆长河的,陆歆的。从大二那年开始许老师也会给她发短信,内容比较简单,祝她生日快乐,然后会托周恪一带一份礼物给她。
那些消息陆沉沉有些会回,有些不回,但唯独有一条她看到了也永远当做没看见——事实上盛嘉霆的号码已经被她拉黑了很多次,但他总有办法用新的号码在每年的四月二十九给她发来祝福。
有时候,陆沉沉会感觉很奇怪。
这个人嘴上说着喜欢她,但从不避讳自己是因为移情作用产生的感情,他每年都会给她发生日快乐,但对宣淼又体贴到极点,他看起来明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温良,但总是逼迫自己看着人畜无害……
但那只是有时候,大多时候,陆沉沉是想不起盛嘉霆的。
……
暑假的时候,周恪一做东,请徐茉莉和陆星沉,余霁,顾今夜一帮人去了趟海边。
没有江夙,因为江夙自高考之后就失踪了。
但周恪一并不担心,他不时能到一些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有时是一张照片,有时是几句简单的话,有时就一串乱码。
他从不回复,只是不管过去多少年,哪怕他后来毕了业进医院工作都没有换过号码。
这是男人的友谊,无声却坚定。
他们去的是厦门,没有导游,完全自由行。
有钱人的好处在这种时候彰显得淋漓尽致,作为此行中唯二的穷鬼,余霁深深地感慨,她说学艺术的人应该对金钱嗤之以鼻,但她没骨气,她喜欢罪恶的铜臭味。
陆沉沉站在渡轮上,有些恍惚,没有说话。
海风里有一股咸腥味,热烫又浓烈。辽阔的碧海蓝天下,海浪一层一层翻涌,渡轮随之小幅度起伏,每次往上抬起的时候,他们就离天空更近了一步。
夏日热潮翻涌,他们受不了,选了傍晚黄昏的时候出发。夕阳就在前方,他们离天空很近,而夕阳离海岸线很近,他们站在渡轮之上,仿佛独立于另一个橙红与昏黄交错的世界。
陆沉沉面对着大海,手扶在栏杆上,余光里看着周恪一站在甲板边,低声和陆星沉还有顾今夜说着什么,蓝色的短袖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发丝凌乱,修长的身影在大海上单薄地像一粒尘埃。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
他们已经拥有了四个夏天。
余霁毕竟学艺术的,骨子里的文艺改不掉,她学《泰坦尼克号》里的姿势,张开双臂,闭上双眼。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么美的地方。”
徐茉莉咬着冰淇淋,说:“我就没你这种情操,我特俗,我看着这天,只能想到‘举头叁尺有神明’。”
余霁说:“这里真好,我喜欢这里。你们呢?”
陆沉沉凝望着海面,伸出一只手,感受指尖沾染的水汽。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恪一从身后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
陆沉沉说:“你呢,你喜欢吗?”
周恪一把下巴搁到她的头顶,“你喜欢我就喜欢。”
陆沉沉笑起来,“我还挺喜欢的。”
a市是内陆城市,没有海,她每次见到的海都是从网络上看到的。
毕竟隔了一条网线,屏幕里看着的和现实里感受到的还是不太一样。
陆沉沉:“我真是个乡巴佬,我从来没见过海。”
周恪一说:“我也没见过,我也是第一次看海。”
“真的假的?”
周恪一捏她的鼻子,“真的,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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