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溪石
不管怎么说,玄都山总归是他长大的师门,就算沈峤无意于掌教之位,也不容许有人心怀不轨,妄图将他心中的净土毁于一旦。
张本初既然找上袁瑛,那就说明郁蔼已经不符合他的期望,双方必然发生过矛盾,而且他们的矛盾可能大到足以让张本初想要将郁蔼由掌教的位置上逐出,再结合浣月宗这边得到的消息,这其中若说没有外力的介入,沈峤是决然不信的。
晏无师:也好,差不多是时候了,以你现在的武功,想把郁蔼剁成八块可能不行,一剑穿心应该还是可以的。
沈峤有些无语:我上去也未必就一定要杀人呀
能别动不动就说得这样血腥吗
晏无师玩味一笑:只怕由不得你,玄都山就像一块放在笼子里的肥肉,现在笼子有了缺口,眼馋已久的禽兽岂有不扑上去的道理
沈峤虽然不喜欢这种形容,但他也明白,对方是对的,这就是玄都山的现状,郁蔼的武功虽高,但面对内部,人往往会缺少防备,就像他当初一样。
晏无师:其实我这边还收到一个消息,合欢宗在长安失掉大片势力之后,与突厥人走得很近。
沈峤蹙眉:你的意思是,合欢宗在玄都山的事情上也会插一手
晏无师:那就不晓得了,你此行单枪匹马,不如我将座下弟子借一个给你助力,边沿梅和玉生烟,你想要哪个
沈峤:这本是玄都山内部事务,怎好劳烦他们俩
晏无师故意道:这么说,你是想本座亲自与你去了
沈峤是个实诚人,他本来没这个意思,反是被晏无师说得一愣。
没等回答,晏无师便笑道:可惜这次不能如你所愿,上回与雪庭一战,我伤势依旧未好,去了也未必能帮上忙。
他的伤势如何,上回沈峤已经亲自把过脉,是一清二楚的,此时听他这一说,不知怎的,心底反倒不确定起来。
怎么过了这许久还未好他说着,一边伸出手去。
晏无师动也未动,维持着半靠在软枕上的姿势,竟也由着沈峤搭住手腕。
凝神片刻之后,沈峤面色微微一变: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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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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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本以为晏无师的伤势不重,过了这么些天,就算还未痊愈,也该好了大半了。
谁知道这一探脉,却发现对方气脉凝滞,血气不畅,隐隐有淤积之象,好像还比之前严重了几分。
难道雪庭的武功竟已到了看似浮萍,实则入骨的境界
可如果雪庭武功到了这等境界,他又怎会败在晏无师手里,还让对方给废了武功
晏无师捂着嘴咳嗽两声,为他解开谜团:是我这些时日忙着打理浣月宗的事,要将先前被打散的势力慢慢收拢回来,所以没空疗伤,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的。
沈峤蹙眉:此事攸关身体,也是可以轻忽大意的
晏无师笑了一下,明显没当回事:不打紧,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回头三五日便可痊愈。
沈峤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放在桌案上:你我内功根基道魔相悖,我无法助你,但玄都山历代传下来的外伤良药不少,这是我根据其中一个方子,新近去药铺调配出来的,你若信得过,就先吃着,每日三丸,可减缓伤势。
晏无师拿起瓷瓶,入手有点暖,还带着沈峤身上的体温。
他的拇指从细腻瓷瓶上摩挲而过,伴随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沈峤倒没多像,只当他心中多疑,不信自己,表面收下,回头却偷偷将药丢掉,那可就暴殄天物了,怎么说这里头也有不少珍贵药材,不知能救多少人,于是又补充道:你若是不吃的话便还我,左右也不是什么重伤。
为何不吃晏无师见他眼巴巴看着瓷瓶,心里好笑,偏偏不如他的愿,拔开塞子,倒出三粒放入口中,又拿过沈峤面前的梅饮,和着水咽下去。
感觉胸口滞闷尽去,登时为之一清。晏无师摸了摸胸口道。
沈峤:这又不是仙丹。
晏无师哈哈一笑:我是说那梅饮听说修道之人连津液都能入药,梅饮方才你也喝过,难道不是有你的津液吗
面对此等下流口舌,沈峤还能说什么,饶是成日里听多了厚颜无耻的话,他白皙面容也禁不住浮上一抹浅红。
晏无师见他眼露羞恼之色,一言不发撑住桌面起身欲走,便按住他的手,笑道:好好,是药管用,不是津液,你什么时候去调配的药丸,我怎么不晓得
沈峤板着脸:难不成贫道事事都要向晏宗主汇报吗
晏无师:自然是不用,不过我关心你么,怕你钱不够花,又怕你被人骗了。
沈峤:原来贫道在晏宗主心目中竟是这般愚钝。
晏无师心道可不是么,不愚钝你能傻傻被我卖给桑景行还不知道,不过他面上仍是笑道:那倒不是,你自下山之后,一日日长进,我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又比从前聪明得多了。
沈峤忍了又忍,忍不住道:我看晏宗主这样,也不像身上有内伤的,再多说几句,说不定能好得更快
晏无师含笑:那不行,少了沈道长这一味良药,注定是要好得慢些了。我听说,杨坚给你拨了一笔款子
沈峤:不错,那笔款子是用于建玄都观的。
晏无师:这么说,你果真打算长留长安了
沈峤:这倒说不好,我想先回玄都山看看,若能将玄都山的事情解决,往后玄都山要出世,在长安也算多了一个落足点。我观杨坚颇有雄主英才之姿,不是那等偏信偏听的昏聩君王,对道门也多有优容,说不定道门真能因此迎来一个崛起的契机。
晏无师提醒他: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收拢人心。
沈 峤笑道:我晓得,但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罢,我虽是道门中人,可也不敢说道门之中毫无败类,若能百家争鸣,反是天下百姓之幸事,也再不会出现君王为了一教 利益而掠夺民产,以致民不聊生,杨坚受佛门影响颇深,却仍能对儒门与道门公平对待,在我看来,这才是一国之君的气度。最重要的是,玄都山若想入世,现在正 是好时候。
晏无师挑眉:你不是对祁凤阁事事崇拜,怎么反在这件事上与他意见相悖
沈峤:此一时,彼一时,先师在世时,并无这样的契机,他老人家若还活着,定也会赞同我的想法。
晏无师:噢,你这样一说,本座明白了。
沈峤:明白什么
晏无师:你想做的事,就说祁凤阁会赞同,你不想做,就说遵从祁凤阁的遗命,反正他也死了,不会跳出来反驳你。
他故意这样说,谁知沈峤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思忖片刻,微微一笑:你这样说也没错。
这一笑之间,目光流转,辉华熠熠,直如满室生光,连晏无师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禁不住定了一定。
沈峤:先师是再通达不过的人,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晏无师挑眉,对他开口闭口都是师父好十分不以为然,不过他自诩气量宽宏,自然不会去跟一个死人计较。
由此也可看出,沈峤虽然性子正派,却绝不是被规矩束缚的人,这正是当初祁凤阁从五个弟子中最终选择沈峤作为自己衣钵传人的原因。
晏 无师:你既然接受了朝廷的敕封,哪怕实际上不必听从调令,名义上也算是与朝廷有了关系,既然如此,玄都山的事也不算完全是你个人的事,以浣月宗如今和隋 朝的关系,若杨坚知道你要去玄都山,就算我不说,他也会开口请我帮忙,此行我就让边沿梅跟着你罢,他行事圆滑些,总会对你有些助益。
他说了这一层的缘故,沈峤便也不再推辞,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说罢,沈峤迟疑片刻,又道:你受了伤,这些时日还是静养为好。
就不要没事到处蹦跶个不停了。
晏无师笑容加深:阿峤,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沈峤:不是。
晏无师:你说谎。
沈峤:那你问我作甚
晏无师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感动,不过注定是要辜负你的期望了,你莫忘了,老秃驴还在等我料理,怎么说人家也曾是堂堂周朝国师,佛门领袖,我怎好冷落他太久
我看你好意思得很,沈峤心道,他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关键词:你想杀了他
晏无师懒懒道:本座要用他去换一桩天大的好处。
什么天大的好处,他不肯说,沈峤也知问不出来,便不再问。
过了几日,听说沈峤准备回玄都山,袁瑛十分高兴,跑来问沈峤什么时候启程。
沈峤却不准备带他走,因为玄都观还在建,需要有人看着,袁瑛无疑是最佳人选。
袁瑛听见沈峤安排,一张脸登时从欣喜万分滑落到颓废失望,明显得让人不忍。
沈峤见状奇怪:四师弟,你有这么想回玄都山吗
不, 不是的。袁瑛有苦难言,这几天玉生烟有事没事就耍着他玩儿,袁瑛说又说不过人家,武功倒是比人家强,可玉生烟没有动手,袁瑛是个老实孩子,总不能先动手 打人,又想到自己人在屋檐下,觉得不能让二师兄为难,便都一一忍下来,心里早就将玉生烟列为头等麻烦人物,远远见了就避开。
沈峤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一心修道,不介外事,但这次修建玄都观一事,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想到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争取尽快回来,只能先劳烦你帮帮忙了。
袁瑛忙道:二师兄你,你尽管去罢,我一定日日去那里看着,必不叫你,你操心。
沈峤:谢谢你,阿瑛。
袁瑛:二师兄你,你别说这些话,我们同在师尊门下,我却是最,最没用的一个,从来都帮不上什么忙,我心里一直很,很不好受,难得你肯让我做点事,我巴不得呢
许久不见,这位一向恨不得能躲在人后的四师弟也懂事了,沈峤很欣慰。
待他将诸事安排妥当,晏无师已先他一步离开长安,而在晏无师之后,沈峤与边沿梅也启程往玄都山而去。
边 沿梅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做事有趣,说话也有趣,但进退又很有分寸,断不至于像晏无师那样常常玩脱了惹得沈峤恼羞成怒,与这样一个人同行,自然是一件如沐春 风的事情,更何况沈峤本来就不难相处,对别人而言,沈峤也是一个很好的同伴,他不爱出风头,愿意耐心倾听别人的话,遇到危险则能成为最可靠的助力,任谁都 希望有个这样的朋友。
边沿梅与沈峤交往不多,不过他多在朝堂上行走,对人心有种几近敏锐的洞察力,像沈峤这种不会背叛朋友的人, 他自然是愿意与之为友的,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退路,虽说边沿梅是晏无师一手教导出来的,本质与自家师父没差多少,不过比起其师,他又多了几分圆滑, 加上边沿梅察知晏无师心思,一路上有意交好,故而两人自然相处愉快。
二人身怀轻功,又有良驹相佐,此去若日夜兼程,不过三五日工夫,若是日行夜歇,也是十来日而已,如果沈峤独自上路,日夜兼程倒也无妨,但有边沿梅同行,他自然不能勉强人家陪着自己赶路。
如此过了十来日,两人方才来到玄都山脚下的玄都镇。
边沿梅见镇子热闹,不由笑道:这两年玄都镇是越发繁华了,几年前我也曾来过一回,只记得那会儿人口还要更少一些。
沈峤也是许久没来,四下看了好几眼:是啊,青山不变,物是人非
他自小在山上长大,对玄都镇也是熟悉得很,自然比边沿梅更有感慨。
此时两人正坐在茶寮歇息吃茶,边上伙计闻听此语,便凑过来插了一句:这样的热闹怕是不长久咯
沈峤:此话怎讲
伙 计:哎,二位想必也知道,山下这些田地都是玄都山上道长们的,从前几位掌教体恤我们生活不易,佃租收得很少,我们心里也是感激的,若非如此,也没有玄都 镇这一日日的繁华热闹,可不知道新近这位掌教是怎么想的,前几日忽然说要提今年的租子,还将数目提得很高,我们哪里受得了啊,连在此地经营客栈食肆,哪怕 是像我们这样的茶寮也得交租子,若再这样下去,谁还敢做买卖我们东家说了,做完这个月,就收拾收拾回老家了
沈峤:新近这位掌教是郁蔼吗
伙计摇摇头:好像不姓郁罢,据说是上个月才当的掌教,从前还是祁真人门下的大弟子
沈峤:谭
伙计:对对对,正是姓谭
沈峤与边沿梅相视一眼。
可我听说原来不是郁掌教吗,怎么又变成了谭掌教沈峤压下心中万丈惊澜。
伙计挠挠头:那小人可就不晓得了
说了几句闲话,见又有客人进来吃茶,他赶紧撂下这边过去招呼。
沈峤慢慢皱起眉头:怎么会是大师兄当了掌教,郁蔼呢
边沿梅道:我们是上个月底出发的,到了这里正好是月初,一路上错过消息也是有可能的,回头找人问问,沈道长先不必着急,等问明情况,我们再上山也不迟。
沈峤:也好。
既 是要弄清情况,二人就得先找个地方住下,驿馆商栈,素来都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边沿梅对此轻车熟路,他带着沈峤进了一间规模中上,不大不小的客栈,又对沈 峤道:那些商贾和江湖中人都有一个特点,除非是世家高门出身的,否则断不会去太好的地方,反倒是这种环境,不好不坏,是最多人会选的,在这里打听消息最 好不过。
沈峤自然没有异议,点头表示赞同。
玄都紫府怎么说也是道门大派,自从郁蔼宣布重开山门之后, 陆陆续续都有不少年轻人求到这里来拜师学艺,这些人有的长辈是江湖人,但到他们这一代却没落了,有的则是听多了武侠掌故,一心向往刀光剑影的人,其中不乏 资质不错的,但他们毫不例外,都不会是什么豪门出身,因为如果是高门子弟,家族自然会为他们安排更好的路,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求师。
不过正如边沿梅所说,他们因此会选择这种不好不坏的客栈作为落脚点。
一楼大厅人声嘈杂,边沈二人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正巧旁边也坐了几个带着刀剑的年轻人,无须他们多加打听,对方已经开始说起新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有一人便道:你们听说了吗,浣月宗宗主向狐鹿估下了战书
沈峤刚要去拿杯子,闻言心头不由一震,动作也跟着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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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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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过狐鹿估身手的人,乍听见这句话,兴许还不会觉得怎样,因为在他们看来,能够在当时五大高手围攻下安然无恙的晏无师,的确有那样的实力和底气与狐鹿估叫板。
所以这一句话刚出来,就像是油锅里进了一滴水,周围登时沸腾起来,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惊讶或兴奋之色,纷纷细加询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几天前啊,话说晏宗主一封战书下到狐鹿估跟前,狐鹿估原本还在吃饭,吓得他当即就跳了起来,差点噎死
说得好像你就在旁边看见似的,狐鹿估又是谁
你连狐鹿估都不晓得那祁凤阁你晓不晓得
废话,不晓得我能来玄都山拜师吗
那 你怎么会没听过狐鹿估,二十多年前祁凤阁与突厥上师狐鹿估交手,逼他立下二十年不入中原的誓言,前阵子青城山试剑大会,狐鹿估一出手就把沈峤给放倒了,许 多人都说,琉璃宫虽然没有公布天下第一的人选,但狐鹿估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呢,晏无师肯定是心中不服,才会给他下战书的
哎,别提了,试剑大会我本来想去的,就是家里老娘不让,非说很危险,这回来玄都山拜师,还是我跟我爹打好商量,让我爹拖住我娘,我这才能跑出来的
七嘴八舌逐渐成为耳边杂音,沈峤脑海里依旧停留着方才那句话,直到边沿梅将杯子塞入他手中,他这才发觉自己从方才开始就维持了一个动作没变过。
多谢。沈峤接过杯子,里头已经倒了些青竹汁。临走之前,晏宗主可曾向你提过这件事
刚说完,他便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以晏无师的性子,做事经常出人意表,哪怕他爹妈还在世,都未必能料到,更别说徒弟了。
谁知边沿梅的答案更是出人意料:下战书的事的确是真的。
沈峤愕然:他不是还有伤在身吗
边沿梅沉吟片刻: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内情,师尊并非心血来潮,故作惊人之举,而是事出有因。
沈峤:愿闻其详。
边沿梅:听说在青城山时,狐鹿估便与你交过手。
沈峤颔首:不错,狐鹿估闭关二十载复出,功力更胜往昔,以我现在的武功,要与他战个平手,恐怕也有些困难。
他向来实诚,认为胜即是胜,败即是败,并不以战败而觉得难以启齿,哪怕敌人厉害,也是有一说一,绝不浮夸粉饰。
边沿梅:那以沈道长之见,若师尊与狐鹿估对上,胜算又有几何
沈峤皱眉想了一会儿,斟酌道:若他没有受伤,兴许是五五之数罢。
但这得建立在晏无师状态良好,内力充沛,半点伤势也没有的基础上。
边沿梅闻言,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良久方道:玄都山之事,少不了突厥人插手,你杀了昆邪,狐鹿估定不肯善罢甘休,说不定会不顾高手之尊亲自参与,有师尊这一封战书,狐鹿估必然无暇旁顾,也能为沈道长减少一些阻力。
沈峤愣住了。
他想过许多可能性,其中最接近他认为正确答案的,莫过于晏无师想要冲击天下第一的宝座,但沈峤没有想到,真正的答案竟是这一个。
边沿梅见状,露出自嘲表情:沈道长可是不信也难怪,我们魔门中人素来自私自利,特立独行,几曾有过为别人付出的时候
沈峤轻轻一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可他不能说自己从未如此想过。
边沿梅:其实不止于此,师尊之所以留着雪庭的性命,乃是想将对方带去天台宗,换取最后一册朱阳策。
沈峤又是微微一怔。
朱阳策共五卷,只有一卷与魔门武功相关,那一卷晏无师已经看过,他如今的魔心破绽也已弥补完好,剩下的那一卷对他来说用处并不大,甚至几乎没有用处,那么他想得到天台宗保存的那一卷朱阳策目的何在,就不难猜出来了。
以沈峤的聪明,自然也想到了答案。
沈峤:听说雪庭早年与天台宗师门宗旨相悖,故而在其师坐化之后,便离开师门,自立门户,天台宗如何肯为雪庭交换朱阳策残卷
边沿梅:天台宗视雪庭为叛徒,师尊留其性命,令天台宗自行处置,对方必要领师尊的情面,残卷正本自然拿不到,誊抄副本应该还是可以的。
沈峤叹道:晏宗主用心良苦。
若说他内心一点震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边沿梅也明白,对方即便心中再震撼,也没有必要对自己来表达,所以他并未刻意停顿太久,很快接下去道:沈道长不必担心,师尊的伤势并不严重,与狐鹿估一战约定在半个月之后,这段时间足够让师尊养伤了。
一 个能够在塞外闭关二十年不问世事的人,注定不会对世俗有过多的野心,狐鹿估也是如此,虽然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他不可能与突厥的动向完全割裂开来,但他首先 还是一个武人,所以在他看来,晏无师的战书肯定比玄都山一行吸引力更大,半个月不长不短,他选择了赴约,就不会再分心管玄都山的事情。
这些前因后果,沈峤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若晏无师当着他的面一一点明,他也许会感动,也许会婉拒,但受到的震撼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大。
尽管就算没有沈峤,晏无师以后也会难以避免与狐鹿估交上手,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战书,毫无疑问大半原因出自沈峤这里。
一个原本薄情自私的人,却做了世间多情人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如何能不令人动容
边沿梅不着痕迹观察沈峤的反应,发现对方完全沉默下来,心说不会是感动傻了罢:沈道长
沈峤却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感动得涕泪横流的反应,先前一开始的沉默之后,倒是显得很冷静:不管如何,我们已经身在这里了,你师尊如此鼎力相助,我若不先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又怎好意思去见他
边沿梅点点头:回头先找个人问问山上的情况,明日再上山罢。
沈峤:也好。
他们风采不俗,尤其沈峤还身背长剑,穿着道服,很快引来旁边年轻人的注意,方才大声议论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便大着胆子前来搭讪:敢问这位道长可是出自玄都紫府门下
沈峤本想寻机找个从山上下来的弟子问个明白,此时看见他们,反是生出一个主意:不是,贫道山乔子,此行上山访友,几位小友呢
听他说不是,那人有些失望,不过自己主动上前问询,也不好就此撂开:我等是前来拜师的,在下段缨,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章潮和钟伯敬。
三人向沈峤与边沿梅见礼,沈峤颔首致意,略略抬手还了一礼。
段缨倒也罢了,另外两人见这道人仅是点头抬手敷衍,连起身也无,心中便有不悦。
其实以沈峤的身份,别说抬手还礼,就是一动不动,都没人能说什么。
段缨问:山乔子道长既然是上山访友,想必与玄都山诸位真人是认识的罢我们久慕玄都紫府风采,想拜入玄都门下,听说玄都山每年只春分秋分两次收徒,我们这回来得却不凑巧,不知能否请山乔子道长代为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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