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山和海(H)
作者:肉罐头
纪筱从小活在被父亲家暴的阴影里,直到某天,劫匪将她带上了渔船……劫匪说“你要跟我走,就是共犯。”她哭着喊着“别丢下我。”***后来,那名楚楚可怜的女孩,半夜爬上了他的床。最┊新┇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
去见山和海(H) 两个逃犯的亡命天涯
纪筱不是孤儿,她有家,只是不能回,也不敢回。
在纪筱的认知里,家更像是刑场,而这个社会给她判了死刑缓期,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煎熬中渡过。
每当想起父亲狰狞的面孔,满屋子的玻璃碎块,和身上丑陋的疤,就会做噩梦,没日没夜的,冗长的噩梦,她知道,那些阴影将会伴随自己一生。
好在从刑场爬出来了,今天是离家的第二个年头,活得跟逃犯没差,或许,她就是逃犯,她跟当年持刀抢劫的慕远一起,逃离了那座城市。
然后把那天晚上,当做重生。
趁着气温舒适,纪筱坐上甲板,海风扑进怀里,脚丫在水面来回晃荡,趾头时而没入大海,时而穿过正月里的阳光。
她每天都要打渔,把活蹦乱跳的海鲜拉去市场贩卖,然后吹着海风,看着鱼群发呆。
两年间,纪筱就跟慕远住在这艘七米长的渔船上,她不觉得枯燥,因为生活里除去打渔和发呆,还有,听慕远唱歌。
慕远比她大十岁,在“劫持”她以前,是一支地下乐队的鼓手,有才华,外形也好看,原本前程似锦,至于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其中缘由,她从未听他提起。
只知道慕远这个名字是他爸取的,他爸这辈子困在一座名为“梧涛”的小镇里,每天骑着叁轮卖早点,后来有了孩子,把梦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慕远就是他爸的一个梦。
求而不得的梦。
想到这,纪筱哼起一段旋律,那是慕远昨天刚写的,就写在破烂的牛皮本里,包好了,放枕头下,她偶尔会去偷看,这些慕远都知道。
“今天能不能换个口味,我不想吃鱼。”纪筱踢起水花,她扭头,看到那个清瘦的背影在船舱里捣鼓半天,动也不动的,真是奇怪。
闻言,慕远笔锋一顿,拿橘子皮擦了擦指尖的腥味,声音没有起伏:“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哦~”纪筱转身跳下,她拍拍小手,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我想吃烧饼。”
“钱在箱子里,密码617。”慕远说这话时头也不抬。
见他废寝忘食的样子,纪筱瘪起嘴:“我知道,哪次不是我记账?”
“筱筱。”他像是抓准机会,忽然回头,眼圈乌青,胡子拉渣的,好几天没刮,还留着个大中分,发尾都快过肩了,颇有艺术家的气质。
“做什么?”她随口应道。
大概是酝酿过很久,慕远掂量着拿起一张雪白的表格,说:“你都十八了,这会别人都在念书,我想着,给你报了个技校。”
“我不去。”纪筱一口否决,“再说,我还没十八,怎么,嫌我碍事,趁机把我打发走?”
“别闹,我认真的。”慕远把笔放下,开始了久违的唐僧念经,“你要怕暴露,我们就不念寄宿,回船上住,这学校芝麻点大,统共没几个学生,课程我看过了,挺少,就当去体验生活。”
“不去,去学校坐牢吗?现在不挺好的,有吃有穿有地住,出门就面朝大海,缺花是吧,我明儿就给你买,不,待会,待会就买。”纪筱打死也不会上学的。
她要跟慕远待一块,如果哪天慕远趁她不在被警察抓走,不行,光是想想,心里就一阵一阵地揪着,太痛了。
“你不能一辈子待船上,我爸,前车之鉴。”慕远拿他爸说事。
纪筱不吃这套:“甭劝我,就算死在船上,我也不离开你。”
话音落下有一会,慕远怔在原处,他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许的害羞:“不是,你跟我一大老爷们,谈什么不离不弃。”
嘁,她不仅要不离不弃,还想跟他睡一个被窝。
这话要说出口,能把慕远吓死。
去见山和海(H) 你会给我买内衣吗
“我是怕你丢下我跑了。”纪筱走进船舱,斜阳钻过她卷曲的长发,照在慕远的小半张脸上。
慕远是单眼皮,眼睛不大,笑起来的时候,只留下一道缝,嘴上说自己脚踩青春的尾巴,想再疯一把,其实在纪筱眼里,他永远年少。
“行呀,你若真心怕我跑了,就别做拖油瓶,去学点技术,像汽修、电商、信息技术这类实用的,等研究明白了,将来也能派上用场,是吧?”他一面笑,一面故意激她,这丫头软硬不吃,比他年轻时还要叛逆,忒不好带。
纪筱大抵被“拖油瓶”那叁个字给刺激到了,眉峰皱成一个川字:“慕远,你果然嫌我是个累赘。”
“这死孩子,没大没小,别动不动就慕远,叫叔。”他终于起身,随手一拍裤腿的灰,弯腰走出了船舱,见天色不早,就去甲板上,白天撒下的渔网。
被人看扁的心情实在难捱,纪筱咬牙转身,跟过去,看他低头捞网,背着光,像油画里的一抹剪影,便忍不住大喊道:“慕远慕远慕远慕远!我偏叫。”
“你招魂呢?”慕远偏过脑袋,看她一眼,把渔网拽上了船,说,“瞧瞧,这鱼,还没我巴掌大,只能放生了。”
话落,他捡起一条往海里扔:“得等它养肥,才能拿去卖,现在是淡季,去年怎么过来的,你记不记得?”
去年淡季,俩人实在找不到活,慕远每天下水捞海带,后来被冻的,当晚就发了高烧,四十度,那会买不起药,差点没熬过去。
“哦,你脑子在去年烧坏了,没钱还让我上学,毛病?”纪筱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闻言,慕远弯腰抓起两条鱼,一块丢海里,笑着回应她:“谁说没钱,我刚卖了版权,十首歌,送你上学还绰绰有余。”
“十首!我就说你能行,卖给哪位大明星了?”纪筱倒不在乎他卖了多少钱,只知道做音乐是他低谷里唯一的光,他能发光,她就开心。
“还大明星?你是嫌我活腻了,别瞎打听,就说你念不念。”慕远时常像现在这样不耐烦。
她没法感同身受,只点点头:“念呗,我不想当拖油瓶。”
“行,待会带你去市里,买几套新衣服。”慕远叁下五除二地把鱼扔光了,只留下一条稍微大点的,放在塑料桶里,也不知道要拿去卖,还是留下来炖鱼头汤。
纪筱喜欢他做的酸菜鱼,味道特别棒,刚想一会,慕远从身边经过,就闻到股酸味,她不忍蹙眉:“你多久没洗澡了?”
“没空算,怎么,臭了?。”慕远捏起领口,低头嗅了嗅,“我闻着还行啊。”
“你还是洗洗吧……”纪筱满脸都写着嫌弃。
他无动于衷地耸耸肩:“姑娘家家的,就是矫情。”
“你要不怕被店员当乞丐轰出去,我倒没意见。”纪筱冷嘲热讽,给他翻了一记白眼。
听她这样说,慕远回头,突然笑起来,在夕阳下无比灿烂:“要这么说,你跟乞丐住了两年,是不是真爱?是不是?真逗。”
说完,他把上衣一脱,动作干脆利落,露出了性感的背阔肌,而后纵身跃入大海。
那句话在不经意间戳中纪筱,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慕远,看他抬手掀起大片水花,映着晚霞的金红,伴随海风扑打在自己脸上,有一股鱼腥味。
“喂,你说要给我买新衣服,包括内衣吗?”纪筱冷不丁地问。
这倒把慕远问懵了:“什么内衣?”
她见人越游越远,喊道:“就是胸罩!”
“什么?”慕远耳朵里进了水,没听清。
她又提高一个分贝:“胸罩!”
这下听清了,在冰冷的海面,慕远愣着神,面颊浮现的红晕,不知道是青涩,还是天边的余晖。
去见山和海(H) 好久没摸了,没手感
“就,变大了嘛。”纪筱指向胸口,之前的size已经兜不住那两团绵乳,紧到她连续一周都是真空,慕远压根没发现。
他径直游了回来,双手抓住船头的绳梯,一个翻身就爬上甲板,还没站稳,嘴里就说着:“你自己看着办,需要就买。”
说完往船舱后头走,拎起一桶淡水准备冲澡,听到“哗啦”地水声,纪筱托起腮帮,在想买什么价位的胸罩比较合算。
他们为避人耳目,很少去市里,大概两叁个月一次,主要购买生活用品,距离上次,好像是两个半月,确实该走一趟了。
“筱筱,给我条短裤。”慕远在后边喊她。
这人不记事,经常忘拿换洗的衣物,她早就习以为常,掉头去柜子里乱翻一通,半天翻出条褪色的牛仔裤,和一件泛黄的t裇。
只见领口处还有俩窟窿,倒不是做旧,毕竟常年在渔船上日晒雨淋,人经得住,可衣服经受不起。
“慕远,你才该给自己买几套新的。”纪筱走到拐角处,伸出一只手,把衣服裤子递过去,隔着大半边墙,心里不太好受。
对方却回应:“我又不是女的,没那么讲究。”
就这两句,把她那点“怜悯”悉数还了回去:“啧,爱要不要,反正我自己得买。”
“走吧?”慕远无视那段话,从墙后绕出来,松垮的上衣配一条破烂裤子,发梢还滴着水,两边刘海衬得他面庞分外消瘦。
纪筱看不惯:“你说你一个瓜子脸,还留中分,瘦不拉几的。”
“爷乐意。”他把刘海抓散了,去驾驶舱一转航向,这会是顺风,纪筱一路听着“腾腾腾”的噪声,看他蹲着身在整理渔网。
她不禁啰嗦一句:“你也不怕中风。”
慕远晃晃脑袋:“瞎操心。”
于是纪筱不说话了,她知道不管用,索性自己回船舱梳了条马尾,拿皮筋扎得老高,整个人随着颠簸的渔船一起摇晃,她哼起慕远写的歌,不知道词,就在里边瞎唱。
舱里空间并不大,只够放下两张床和一组矮柜,她和慕远的床中央安了道布帘,就这样把俩人分隔开。
有无数次,她都想掀开帘子,爬进他的被窝。
“记得把钱带上,咱们该走了。”慕远在外头抛锚,听到锁链摩擦铁皮的声音,纪筱从箱子的夹层里拿了五百块钱。
寻思着不够,又拿了二百才下去。
慕远和她一前一后,穿过沙滩来到国道,她看他戴着黑色口罩,脚踩人字拖,走起路来仿佛自带出场音乐,挺酷。
俩人蹲在路边等到了大巴车,车里只有一位年老的司机,他们付过钱,依旧坐最后一排。
纪筱调整坐姿,靠在慕远肩膀上,看窗外倒退的椰子树,直到被冒出云层的落日照亮,突然说:“我想吃酒酿圆子了。”
“去超市买些甜酒,回家给你做。”慕远躺着,他闭起双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仔细看他,长相还挺清秀,特别是侧脸,阴柔却不显女气,纪筱瞧了好久,她不是花痴,只是稍微的,有点儿痴迷。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大巴才抵达市中心,纪筱以为他睡着了,刚伸手,想把人叫醒,他就睁开眼,头也不抬地说:“下车。”
他俩每次来市里,都去的小超市,这回慕远先找了内衣店,他站门口东张西望,没打算进去,还把口罩拉高了些:“喜欢什么自己挑,我在外头等你。”
“哦。”跟个做贼似的,纪筱进去后随意试了几款,价格也便宜,就叁分钟的样子,她边付款,边往门外看,生怕慕远不见了。
按照计划,原是打算去完超市就回家的,结果在去的路上,碰到一支乐队,那群人正在过斑马线,背着电吉他和键盘朝最近的一家酒吧走,擦肩而过的瞬间,慕远把头埋得更低了。
纪筱眯起眼,隐约听到点什么,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喂,他们缺个鼓手。”
他点点头:“听见了。”
“你去试试呗。”她知道他手痒。
“好久没摸了,没手感。”慕远嘴上这样说,却偏过头,看向那支渐行渐远的乐队。
“天天在船上敲那堆破铜烂铁,还说没手感。”她知道慕远想去玩一把,果断扯着他胳膊,把人连拖带拽地拉过去,“你放宽心,酒吧里灯光花里胡哨的,人越多我们越安全,说不准还能挣点零用。”
恰巧,乐队里有叁人停在酒吧的后门,像是在商讨什么,不等慕远决定,她率先打声招呼:“听说你们缺鼓手?”
“缺啊。”其中一名扎着脏辫的男人看过来。
“我叔会打鼓,让他试试呗?”她笑起来。
那人打量一会,才问:“你会什么鼓?”
慕远这会面无表情,以克制内心的躁动,他说:“都行。”
去见山和海(H) 别激我,我喝大了
“你四分能踩过两百?”对面抛出了疑问。
纪筱听不懂,只看到慕远点了下脑袋,他平日里的目光蒙了层雾,这会变得异常坚定。
双方进一步的交涉大部分是些术语,什么“硬核”,“吊嚓”,偶尔蹦出个洋文“sextuplet”,纪筱难以理解,看俩人沟通顺畅,应该没有问题。
很快,慕远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筱筱,你去里边等我。”
“不,我要站在后台看你。”纪筱二话不说,跑前面跟着乐队走了。
她知道鼓手都坐在角落里,太远了,好不容易看慕远打次正宗的架子鼓,必须选一个离他近的位置。
等活动开始,舞台所有人员就位,灯光也暗下来,当电吉他第一个音响起,纪筱直勾勾地盯住慕远的侧影,他低着头,拿起木棒敲在鼓面上,一下,两下,用脚踩出低沉的旋律。
“咚——咚——咚……”
她看他随着前奏摆动身体,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抖腿。
在喧嚣的现场,纪筱努力屏蔽掉其他乐器,单单迷醉于鼓声里,干燥又沉闷的鼓声,仿佛敲在了心口。
接着,脏辫男上台嘶吼,他大概是主唱,声音用土拨鼠的尖叫来形容最为贴切。
他的声音一起,全场直接炸翻。
尖叫声,各类乐器飞速弹奏、打击的重音,全部混合在一块,场上根本听不清。
慕远坐在紫红的灯光下,两只已经脚踩出了残影,他依旧耸拉着脑袋,头发丝却越甩越是放浪,好似一只野兽从体内撞出,把自己彻底交出去。
“酷!”纪筱在后台蹦起来,也不知道主唱在念些什么,含糊不清的,即兴跳出的脏话倒是冲击十足,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生殖器官犹如魔音贯耳。
她不甚在意,只看到慕远周围的四个嚓被他凶残地敲打,动作利落,迅猛,振幅逐渐拉大,他仰头看向人群的瞬间,面部狰狞了一下。
“牛逼!”纪筱特别捧场,试图用尖叫来传达她的兴奋。
在舞台打鼓的慕远,和平时那个蓬头垢面的慕远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他终于释放了自我,突然摘去口罩,伴随强烈的音浪一下又一下地点头,刘海已经被再次打湿,那满面的汗水,像不断跃动地浪潮,瞬间滑进领口。
等结束时,纪筱把嗓子喊了个半哑,工作人员给她递水,她毫不犹豫地跑上台拿给慕远。
“走吧。”
慕远把t裇领口拽到鼻梁上,用力擦了把汗,正准备离开,结果被人勾住肩膀:“兄弟,你鼓打得真心不错,跟我下去喝一个?”
是那个留着脏辫的主唱。
“太晚了,我还带着一姑娘。”慕远面露难色。
这时台下的男男女女都跳上舞台,跟着酒吧的背景音乐乱舞,脏辫男从队员手里拿过一杯鸡尾酒:“我们的传统,演完来杯长岛冰茶,你给个面子。”
“是红茶呀?”纪筱见杯子里的颜色漂亮,伸手准备去接,结果被慕远用胳膊一挡,他拿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
短短几秒钟,只见喉结在光线下滚动,从下巴掉落的不知道是冰茶还是汗水,那微微拧眉的表情,倒把人弄得五迷叁道,太欲了。
“厉害啊兄弟,以后有事就来酒吧,报我名号,黑牛!”对方用力拍了拍慕远的肩膀,他差点没站稳,索性弯腰把玻璃杯放在地板上,朝对方随意地挥了下胳膊,表示感谢。
纪筱心不在焉的跟着点头,还没想明白刚才那杯茶,一只咸猪手打她腰后摸过来。
“我操你大爷!”
就听到一声怒骂,那瞬间,慕远粗暴地把人推开,接着,她被拉进一个怀抱。
纪筱鼻子还算灵敏,很快闻出浓烈的酒味,她抬头,慕远的眼神阴沉到有些可怕,一路带她挤出酒吧,都走到马路边了,还板着脸,半句话也没说。
“你刚才推那一下,真爷们。”她夸道。
慕远闷闷不乐地看向红绿灯:“敢搂你腰,操,我都没搂过,真他妈的禽兽。”
闻言,纪筱目光微亮:“你想要,我现在就给你搂。”
“说什么混账话?”慕远凶神恶煞地瞄她一眼。
她凶回去:“你禽兽不如。”
之前在舞台用力过猛,慕远脑袋有点晕乎,他把刘海随手撇开,神色迷离的样子:“别激我,我喝大了。”
去见山和海(H) 走有你的夜路
“禽兽不如!”纪筱偏要跟他拧。
见此,慕远扭头就走:“你丫就是欠的。”
她撇撇嘴,也许就是欠,欠打、欠调教、欠一句关心。
纪筱从前觉得自己可怜,这个世界很大,一个人活着好孤独,哪怕消失在吵闹的人群里,也不过一粒沙子掉进深海,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直到遇见慕远,她才明白,瞎子一旦见过光的颜色,就会不甘寂寞,会拼命想要活好,可她摔倒在黑夜里,什么也抓不着。
太可怜了。
看到他左摇右晃地穿过马路,纪筱站在原处没动,心里有股难以名状的沮丧,抬头就喊:“慕远你不管我了。”
闻言,那个遥远的身影突然折回来,抓起她手腕,转身往马路对面去了:“谁说的?我管,管你一辈子。”
“你说话算话吗?”纪筱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鼻头有点发酸。
他回答:“算吧。”
听后她又急了:“到底算不算?”
慕远烦道:“算算算。”
“不信,你喝醉了,明天准忘。”说到这,纪筱才知道,原来长岛冰茶不是茶。
他也难得配合:“好,我给你写一保证书。”
“还得摁手印,签字。”纪筱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慕远没拒绝,只短促的“嗯”了一声,跟她路过一家小型超市时,想起之前提到的酒酿圆子,便拉她进去,直奔角落的冰柜,在里头挑挑拣拣:“你要有馅的还是没馅的?”
“不要馅。”纪筱说完,瞄见了不远处的铁架子,上面挂着红色海报:两件99。
里面是五颜六色的衣服,她想过去捡个便宜,刚走出一步,发现手还被慕远牵着,于是条件反射地甩开。
左手突然空了,慕远拿起汤圆的动作僵在半道上,不由偏过头,刘海遮住他的脸,仅露出一只眼睛,就这样望着她欲言又止。
“我,我到那边,买点东西……”纪筱连忙指向对面,她心情复杂,刚才对方的眼神带着一丝愕然,俩人表面不以为然,内心却又同样的敏感。
慕远把汤圆放进超市专用的菜篮里,他看向空落落的手掌,有种说不清的难受,眼神也飘忽不定,一边在架子上挑日用品,一边心不在焉地打量纪筱。
纪筱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有女款也有男款,虽说捏在手里质量差些火候,但胜在价格便宜。
“不去服装店看看?”慕远一路逛到她面前。
她感受到心跳的加速,木讷地点了点头,绕路去柜台付款。
东西分成了两条塑料袋,她提一小的,慕远拎大的,俩人并肩走在初春的街道上,没有对话,其实心里都清楚,无声的尴尬还在蔓延。
这时鸡尾酒的后劲上来,慕远头很晕,视线里的东西全是重影,眼花缭乱的,这可不行,他强撑一段,终于没站稳,勉强扶住了路边的栏杆,对着垃圾桶一阵干呕。
他今天没吃东西,肚子里火烧似的灼痛,什么也吐不出来。
“你没事吧?”纪筱吓坏了,慌忙中拉住他的胳膊,想说点体己的话,却寻不到合适的词汇,她好像不太会关心人。
“没事。”慕远手心里冒了层细汗,他捂住腹部,继续往前走,用寻常的语气问她,“几点了?”
“出超市的时候,好像是十点。”她抬头,天色已经黑透,最后一班车应该在九点半左右,这意味着他俩得走回去,那么长的路,需要整整叁个钟头。
纪筱自己倒无所谓,可慕远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大好。
“你累不累?”他忽然问道。
“我还行。”纪筱跟在他身后。
话音落下好一会,慕远才扯了扯嘴角:“让你跟我走夜路,实在对不住。”
“闭嘴吧你。”她感到烦躁,最不想听到对方说套话,特别是用来“道歉”的套话。
明明是她心甘情愿的,又没人强迫。
大约走了半个钟,通往县城的路灯时亮时不亮,慕远看不清道,他踉踉跄跄,结果一脚栽进旁边沟里,太过于突然,纪筱都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