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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艰不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忆如往昔
不得不说,神经再粗的人,也有大脑敏锐的时候。
然而程否的解释,却是把具体的前因后果简单概括成了一句“缘分”,这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听到这句话,很可能会想歪到别的地方去吧?
莫可觉得自己不能犯这种表错情的错误。
在彼此沉默了将近三分钟之后,莫可清了清嗓子,这才强做镇定地笑道:“你是要办什么事吗?说起来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都不知道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程否闻言,有点意外地瞥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她会像前几次一样,他问什么她就说什么,单纯得跟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似的。但没想到,她也会提问,还会思考,思考这里面启人疑窦的地方。
从上次将她送回家之后,他就把她的资料巨细靡遗地调查了一遍。不仅是她从小到大的经历,父母的背景,还有她身边朋友的详尽资料,几乎可以说,她在他面前完全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隐藏。
莫可的人生经历,真的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质朴。
在程否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见过像莫可这样的女人,不,即便莫可早已是个成年女性,她还完全称不上是一个女人,充其量只能称作女孩。这么一个女孩子,从未谈过恋爱,也没有在社会上打滚过,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哪怕是她的父母离异,等同于遗弃了她,她还是无恨无怨地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自谋其力。
这样的人,对程否而言,实在是一个相当新奇的体验。
“我那天去你家的那片社区,是因为我有个朋友,”他只是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眼都不眨地告诉她:“他想在那里买房子,所以我心血来潮就帮他去那里看了一下。”说谎这种事,对他们这种人说,家常便饭。
莫可吃了一惊。“买房?可……我们那里都要拆迁了。”不拆还好说,谁会在要拆迁的地方买房?
程否嘴角一撇,朝她淡淡一笑,浓得近乎纯黑色的眼眸里有某种光闪过。“他是做生意的,以后打算在你们那个位置买下一间商铺。”
她迷惑了,脑子还因他的眸光有些晕眩。“商铺?”她不太明白这个词。
他熟稔地驾驶着车,却不时脸对着她,以眼神跟她交流。“你们那块地方,以后要建成一个中央商务区,自然会有商铺。”他像怕她听不明白,遂更详细地解释:“但这商铺不是直接供给客户的,而是要通过土地开发商,承包商,拿到在商务区经商做各种生意的标书合同之后,才能买到商铺。
“通常要想拿到一间商铺,竞争会非常激烈,不是需要强大的资金实力,就是在这一套套环节里面有自己的人脉,而我那个朋友,资金比不上大财团,也没有什么人脉,所以能做的就是在你们那里花钱买几套房子,以这几套房子为筹码,跟开发商提他的拆迁条件。”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莫可自始至终都听得很认真。虽然程否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这么长的话,声音也超乎意料地磁性好听,但她还是将这段话听进了耳朵里,并消化了。
“我懂了,”她跟个听讲的学生一般向他点点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马上要拆迁,他们会卖房子吗?”她不由得为他说的那位朋友担忧了一把。
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有些人或许不肯卖,但是有些人——”他刻意在这里停下了,直到她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盯着他,才缓缓道:“有些人,尤其是自己在这里的房子不多,也不大的时候,无非是看哪一方的钱出得更高罢了。卖不卖房,条件是可以谈的。”
她蹙着眉头,敏感得抓住了他这段话里面的某个疑点。“‘在这里’?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在别的地方还有自己的房产?但你又怎么知道呢?而且,如果他们不肯要钱,只要房子,那怎么办呢?”
程否没再继续向她讲解了,只是像安抚一个想听故事的孩子般地对她道:“我说过了,条件是可以谈的。”语毕,便没有再跟她谈及这个话题。
程否对她说的这番话,对莫可来说,意味着他们之间,至少向“朋友”关系近了一步。朋友首先是相互坦诚的,而程否肯向她坦诚这些事,应该也是把她当做一个朋友了吧?
这个认知,莫名地让她觉得特别开心。以前的程否,只能算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她之于他而言,只怕“熟悉的”这几个字都得拿掉,直接就是陌生人。现在,两人居然可以成为朋友,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这段回家的路似乎相当的长,但莫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在这段路途中,他们还聊了些别的话题,比如他说自己开了间小公司,当起了小老板,而她聊起的内容就更多了。她告诉他今天会出来,是因为她的好友因工作压力过大晕倒了,她是去看望她的;还提起了她在学画画时遇到的一些有趣的经历,甚至还不自不觉地说起她最近工作上失去的一个大客户……莫可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是个话唠,可以滔滔不绝地,像要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对着一个人倾倒出来,而这个人还能不流露出厌烦情绪。
原来她也可以是个健谈的人。在情绪高昂的时候她甚至这么想。
一路上程否说的很少,他只是在某些自己认为有必要讲的话题上偶尔说了几句,大部分时间他其实是在倾听,听莫可一改他之前印象里的内向和木讷,眉飞色舞地聊着那些她觉得有趣或是好玩的事情,还包括她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烦恼。
莫可这样的人对他而言是个稀少的种类,所以她的生活也微妙地引起了他的兴趣。生平头一次,他不觉得女人的长篇大论是枯燥的,没有意义的,他没发觉自己扮演了一个好听众的角色。
在快要经过她家社区的那个路口的时候,他忽然脑筋转了一下,望着她说:“我这个老板最近刚好很清闲,你介不介意陪我去一个地方,那里的美食我很喜欢。”
她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不期然地,有种手足无措和受宠若惊的感觉涌了上来。这种“朋友”的关系,好像发展迅速得超乎她的预料?
她几乎想不出任何拒绝他的理由,于是他们一起去了。那是一家广东茶餐厅,他似乎很熟悉那里,还为她点了他们这里的招牌餐点,也是她从未吃过的。
这一餐吃得很开心,毫无疑问。
她不清楚他跟别人吃饭是怎么样的,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他包容和宠溺的人,而这样的体验,好像自从她父母闹离婚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她忘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那家茶餐厅的,又是怎么被他送回家的,整个过程就像一场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梦。
她没发现,在她和程否并肩笑着一起离开那间茶餐厅以后,从包间里走出一名高挑的年轻女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的离去,表情讳莫如深。
“怎么了?”另一个男子也跟着从包间里出来,在她身旁问道。
钟聆只是轻轻摇了下头,未发一语。
从程否刚走进餐厅大门的时候,正准备去洗手间的她就发现了他,当然还有他身后的那个陌生的女子。
这些天老大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出去,对那个神秘电话委托给他的案子,也始终显得犹豫不决。她只模糊地知道这件案子跟本市的政府和相关官员有牵扯,但是其他的,老大不肯透露,也不准他们去查。
这几年共事的经验,让她很清楚程否从不做无意义的事。但是这次呢?他没有明确拒绝那个人的委托,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是打算打破自己的原则,插手这件涉及政府官员的事?而那个陌生的女子,是他调查的突破口?
但为什么,她却又有一种怪异的直觉——这件事,不仅仅是如此?





情艰不拆 第十一章
将鸟巢彻底打扫了一遍,莫可提着好几个黑色垃圾袋出了门。
自从这里建了社区委员会后,过去那种居民随处倒垃圾的现象基本已经绝迹了。在她楼下靠外面路口的地方就有一个垃圾清理区,每天都会有固定的车子来垃圾。
莫可特地选在下午五点左右出来,刚好是因为平常这个时候周围的街坊邻居是最多的。一般这个时候,家庭主妇都会出来买菜,或者打了大半天麻将的老头老太们场准备回家做饭。
果不其然,刚丢完垃圾,就看见张大妈和前面1栋的李大妈一起提着个菜篮子边聊天边慢慢往她这边走过来。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她们走过来,她才装作很自然地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张伯母,李伯母,你们刚买完菜回来啊?”
都是老街坊,那两人看见她立马熟稔地一左一右夹着她,像带携着自家的孩子般往家走。李大妈还不忘问她道:“小可也不小了,谈对象了没有啊?”张大妈比较清楚她的情况,帮着答道:“还没呢!小可是我们这一片最乖巧文静的姑娘了,哪会主动去找对象?”
虽然都是出于善意,但是年纪大了的人,一遇到年轻男女就会忍不住打听这种事,有时也难让人觉得尴尬。
莫可虽然也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自己这时候出来的目的,连忙和她们随意糊弄了两句,这才逮着机会问她们:“张伯母,李伯母,我之前听人说有人想买我们社区这里的房子,不知道有没有人肯卖啊?”
自从上次听了程否的一番解释,她就不自觉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虽然他并未说过要她帮忙做什么,但是通过这几次的友好相处,她自觉两人好歹也称得上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么帮他打听打听也是人之常情了,何况之前他还帮她解围过,就算是礼尚往来,她也觉得自己该尽一份力了。
这话一出,张大妈和李大妈的脸色如出一辙,都是一副瞠大眼瞪着她的震惊表情。“谁要买这里的房子?你听谁说的?”“眼见着这里就要拆了,谁会挑这个时候来买?别是来骗人的吧!”
莫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表情从容镇定地说道:“是我以前同学的一个做生意的朋友,他想买,还说价格条件什么的都可以谈,不会让人家吃亏的。”
张大妈和李大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张大妈这才语气迟疑地道:“你同学的朋友?他买这里的房子干什么?”
李大妈也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这个人里里外外都打探一遍,好弄清她这些话里的真实性和意图。“我们这里的街坊四邻每天都还在琢磨这拆迁是怎么个拆迁法,是给钱还是给房?大伙心里都还没个底呢!小可你可别帮着外人占我们街坊的便宜。”这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客气了。
莫可心里发急,跺了下脚,信誓旦旦地对她们道:“我怎么会帮着别人骗咱社区的人?这种缺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干?是我那个同学的朋友,人家打算以后等这里拆迁了后,好在这个地方买个商铺做生意的!”想想程否告诉她的那些也没什么不能跟人讲的,她索性一股脑都交代了。
这话再次让张大妈和李大妈互相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张大妈才含含糊糊地道:“这种事,小可你还是别搀和了!又是房子又是商铺的,谁知道怎么回事?”说完,将她的手一拉,提脚就往自家楼房那边去了,连跟李大妈打声招呼都没顾上。
张大妈一路无话地拉着她走上二楼,在楼梯转角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人经过,这才盯着她低声道:“小可,听伯母的话,你只管顾好你自己,别人的事就别管了。现在到处都在拆迁,不光我们这里,别的城市也一样,哪一回拆迁没闹出事情来的?那些新闻你没看?”
似乎怕莫可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张大妈又神情凝重地道:“拆迁的消息一出来,这里每天都有居民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扩大自家的面积,前天老王家违建还跟社区里闹了一场,还有前面的低保户刘家,见天往社区主任办公室跑,一心说自家有多穷,人又多,还希望能多分几套房子……这人啊,别人吃亏行,自己吃亏就绝对不行!一旦得到的钱或者房子不如自己的意了,拆迁办、政府都敢去闹,何况是你和你那个同学的朋友?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单纯的孩子,听伯母的话,别搀和这些事了,知道吗?”这番话,果真是说得苦口婆心,情真意切。
莫可有一瞬间的胆怯,但是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晃过程否的那张脸,她又鼓起了勇气,不甘心地说道:“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个人想卖掉自己的房子?如果他在别的地方有房产,又不怎么在这里住,拆迁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拆呢?他难道不想早点拿到钱,做点别的什么不行?非要等着拆迁办来了跟人家死磕?”
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别看平时莫可柔柔弱弱,话也不多,可真要说出一番道理打动别人,也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
张大妈倒是不防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了半晌。等她好不容易消化掉这番话,回过神来,赶紧又拉紧了莫可的手,皱起一脸的褶子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人家的事,卖不卖房哪是你管得着的?”
莫可此刻也没把张大妈当外人,就像她是自己的长辈一样,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才不会那么傻,真自己亲自奔到别人家门口问他卖不卖房,只要有这么些看起来可能会愿意卖房的人,我让同学的朋友他自己去跟人家谈,我只当做个人情,这不行吗?”
张大妈见她这么说,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相信她不会如她想的那么傻,真去搀和这件事。想了想,她才瞥了眼楼梯栏杆外面,表情有些不确定地喃喃道:“真要照你这么说,咱们隔壁4栋的住户……倒是有那么几个可能会符合你说的。”
“哦?真的?怎么说?”莫可一听,立刻来了神,连忙追问道。
张大妈经过这么一番你来我往,大概也是被勾起了八卦之心。“那一栋的住户,基本都不是我们这一片的,也很少跟我们社区这里的人打交道,有些甚至干脆把房子租给了一些在这附近打工的上班族。我想着,说不定真像你说的那样,有些人愿意早点把房子卖了,拿了钱就走人……”
这个消息对于莫可来说真算是意外获了!她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是因为性格和职业的原因,并不太关心别人家发生了什么事,对这里居民的了解自然不如张大妈这样的人。她本以为今天出来打听,最多是先探探大家对卖房的态度,或者通过张大妈李大妈这些街坊的嘴,把有人想买房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再等着看有没有人上门来找她。现在张大妈一下子就把目标给她锁定下来,总比她坐在家盲目地等那些或许有意向卖房的人主动来找她要靠谱。
谢了又谢张大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程否一改前几天的闲散,没有开着公司的车到处跑,今天一整天他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整理着这些天他有意无意集到的一些资料。
刚结束掉一通没有显示号码的电话,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看见他的助理钟聆敲门走了进来。
这几天难得没有什么案子,所以征信社里的成员都比较清闲。程否对他的手下一向都没什么太大的约束,只要他们能如期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他们是迟到一点或是早退一点,或是半途出去喝个下午茶,他都不会管他们。
钟聆蹬着将近三寸高的高跟鞋,比以往穿得要加职业化一点,但她手中并未拿着任何文件。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有种唤人清醒的干脆和冷冽。
“老大,”开口之前,她微闭了闭眼睛,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镇重其事地直视着他的眼。“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程否稳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叠起双腿,朝她做了个颔首的姿势。
钟聆没有像以往那样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办公桌前,她还是挺直着背站在他面前。钟聆比一般的女性要高挑一点,穿上高跟鞋之后显得更加身体修长。
“你还是不把那件案子交给我们,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打算用私人的方式去解决它?”钟聆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她跟程否共事了快三年,虽不敢说完全了解他这个人,但至少对他办事的风格是非常清楚的。作为征信这个略微灰色的行业,程否有自己的人脉,也有他办事的一套方法和习惯。什么样的人负责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人适合接触什么样的被调查对象……他一向分工明确。最重要的是,程否对于征信,并不仅仅是以达到目的为主,他还像把它当成一个正常的事业一样去经营,讲究手段,讲究流程,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他根本不屑去碰。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些年会心甘情愿放弃别的高薪工作,一心投入他的征信社。
“你想问什么?”程否的话打断了她正沉浸的回忆。他微偏着头,一双深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地盯着她。
钟聆鼓起勇气,双眼毫不避让地回视他。“你拒绝不了这件委托案,可是又不愿让我们去调查那些涉案的官员,所以你打算用私人的办法去解决?你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她的话让他蹙起了眉头。“你……”
“你是打算做什么呢?借着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她来掩护你在调查的这件跟政府官员有关的案子?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个女人的想法?”钟聆问得义愤填膺,看起来是在为那个女人抱不平,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程否的工作信条是不接任何跟政府事务和官员有关的案子,但这只是对他的征信社而言,他私人接触他们是另外一回事。而程否一向将公私分得很清楚。
钟聆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敏感的女人,昨天看见程否带着的那个年轻女子,她立刻就想起程否调查的那个名字叫做“莫可”的女人。看了资料,果然如她所料,莫可不仅是要拆迁的那个社区的居民,母亲和好友还是政府的工作人员,绝佳的打探对象不是吗?
但是昨天程否在茶餐厅对那个叫莫可的女子的态度,让她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按照预期发展下去。至于是谁的预期,他的?还是她的?她没让自己再细想下去。
她的话让程否一直平静无波的脸瞬间微微产生了一点裂缝,但是很快的,那张脸又正常得找不出一丝异常,差点让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你管得太多了,”程否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冷冷地响起。“虽然你是我聘请的助理,但这并不代表在我交办你的工作之外,你有这个资格和职权干涉我。”
说完这番话,他没有再看她,径直转过头对着自己的电脑开始办着刚才被中断的事。
钟聆默默地看了他半晌,抿了抿唇,一脸不虞地转身离开。




情艰不拆 第十二章
一打听到卖房的消息,莫可就迫不及待地想跟程否打电话。
滑开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写着“程否”两个字的那一行,刚想拨打,忽然又犹豫了。她从没有跟程否通过电话,之前程否将自己的号码打到她手机上的时候,她以为这只是一种客套,或者该这么说,这个号码仅仅只是个符号,她根本不会有用到的一天。
程否这个人,距离她的世界实在太远太远了,就算有过几次微小如尘埃的短暂交集,只怕转瞬也会被他甩在脑后,再想不起有她这个人。
在上次和他吃饭之前,至少她潜意识里真的一直是这么想的。
拿着手机,拨通号码,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他,这么简单的行为,她居然有点退缩了。现在打给他,会不会打扰到他?他现在是不是在上班?她这个消息对他会不会有帮助?还有,这个从张大妈那里听来的消息,她都还没有去证实,现在就急急忙忙告诉他是不是太莽撞了?……只不过须臾间,她就胡思乱想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
她盯着那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等到六点多钟以后再打给他。她认为那个时候他应该下班了,至少也是不忙的时候了。
眼睁睁地就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六点整,她才毫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以前听人说什么“度日如年”甚至“度秒如年”,现在她算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果真如此啊!
她又干数着时间过去了几分钟,这才略微有些手抖地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话筒里是一段陌生的铃声。
电话比她想象得要快地接通,快得甚至都来不及让她咽下一口口水,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开场白早被此刻的她忘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如同梦呓般干干巴巴的——“喂,程、程否吗?我、我是莫可……”
如果莫可现在理智还在,再用旁观者的眼光冷静看待这段开场白的话,估计她会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如果再听话筒那端程否的话,估计她会躲进坑里不出来——一万年。
程否的声音在电波传输的过程中显得比真实的他更有磁性。“我知道你是莫可。”他是这么开始他们俩的首次通话的。
这句话似乎有隐隐暗示她在说废话的嫌疑?莫可在被自己的表现窘得无地自容的那一刻突然不经意地想到。她觉得很有必要挽回自己在手机通话中留下的形象,鼓起胸膛一口作气地对他说道:“是这样的,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我帮你向我的邻居街坊打听到的关于买房的消息……”
还没说完,那边似乎就隐隐传来一阵笑声,声音很轻,但她在自己家里,四周很安静,所以这声音她听得相当清楚。“你可以缓口气,慢慢地说。”笑完之后,他语气亲和地如是说,像是在安抚她。
莫可没发现自己脸红了,她又有一种想去撞墙的冲动。虽然她很宅,也很少跟不熟的人打交道,但她从没发现自己的表达能力和应变能力是如此的……让人绝望。她紧张混乱的脑袋里一时间回想起她的那些客户,她也跟他们用电话联系的,讲起公事的时候不是很顺利,很正常的吗?为什么临到跟他讲电话,她却频频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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