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万山一
孟原野给他拿来了水果,橘子葡萄香蕉,做成沙拉了。
“困了?”孟原野问他。
“不冷了。”
孟原野又走了。廖星燃听见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又起身走过去。他脱了那件巨大的大衣,家里这会儿,好像暖和许多了。
厨房里,各种食材都被孟原野拾得整齐,台子上是各种容器。廖星燃看这样子,居然觉着还挺专业。
“哪些做火锅?”
孟原野指了指袋子,“那个还没动。要帮忙?”
廖星燃刚要解袋子,孟原野就把一个切开盖子的南瓜放在他面前,“你把瓤挖了,一会儿要蒸。”
孟原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新的围裙,“把这个围上。”
廖星燃盯着,“我不,太丑了。”
孟原野无奈,“是新的,我没舍得用。衣服那么白,一会儿全是油,不好洗下去。”
廖星燃还没反应过来,孟原野就强行把围裙套头上了,还强行转圈帮他系上。廖星燃懵了一脸,就开始挖南瓜。
“做这么多,还有谁来?”他问。
“没别人,就咱俩。”
廖星燃惊了,“这么多,吃得了吗?”
孟原野回:“放心,我有分寸。再说,这可是你的感谢宴,你得多吃。”
廖星燃无意,“你家其他人呢?”
孟原野在挑虾的沙线,这时候定住,有点愣神,“何寻没说过我家里没人?”处理过的虾放水里,接着回:“没人,就我一个。”
廖星燃垂了下眼,没吭声,南瓜挖好了。孟原野看见廖星燃站那儿不动了,笑了下,聊天似的跟他说:“十三年前大雪封路,拉煤的卡车翻在往金华去的盘山路上,俩人没一块儿了。”又从柜子里拿出蒸笼,“哦,那是……94年。”
“……”
孟原野把南瓜抱过来,“怎么了?”
他看孟原野每一步的动作都快,干净利落,不由确定,这确实是她的地盘。而此刻的孟原野给他的感觉,又像是他那天看到那些散落照片里的她,她像只花灵。
“何寻不知道。”廖星燃说。
“哎呀,我就跟你聊个天,你别把气氛搞沉重了。她当然不知道,她就一小姑娘,没了爸,跟我有缘,情况又特殊,当姐的,得给她点儿安全感不是。”
孟原野觉得好笑,“你怎么还面色沉重了?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我早都没感觉了。94年,屁大点儿,都没这台子高,能记住啥啊。”
“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廖星燃说。
孟原野在南瓜里放了调好味的米和肉,又放了虾,上蒸笼了。
盖上盖子时,她说:“神仙?”
廖星燃抬了下头。
就听孟原野接着说:“从你在野门看见我的那时候,我就没有秘密了。”
燃野 第二十九章
菜端到桌上,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孟原野炒了两道菜。做了南瓜煲,肉片和另外一些菜放在一起,准备下火锅。色香俱全,诱人的味道溢满整个房间。
“你饿了就动手。”孟原野走到客厅的柜子前,廖星燃倚在椅子旁边,不说话,目光跟着孟原野。她走过来,手里拿了三种酒。
一瓶白的,一瓶红的,一扎啤的。
廖星燃坐下。看孟原野把酒放桌上,又取出两只玻璃杯。他开口:“还有酒?”
孟原野挑了下眉,“不喝?”
廖星燃站起来走到客厅,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玻璃瓶装的果汁。
“哪里的?”孟原野看着那瓶不小的果汁,鲜榨柠檬汁,有点解。
“我的。”
孟原野觉得好笑,“你包里怎么还有玻璃瓶装的果汁?”
“我的包,机器猫的口袋。”
孟原野把啤酒拉开,“还没喝,就吹牛,你不喝我喝。”
筷子没动,她已经把手里的易拉罐捏扁了。一罐啤酒喝完,盯着廖星燃,“说吧,想我怎么谢?要不要编一段感谢词什么的,再来一段抑扬顿挫澎湃激昂的赞美?”
廖星燃夹了一筷子菜,忍住笑,“我比较饿,要先吃东西。”
孟原野把肉片和菜涮了,用漏勺盛了一大勺装在廖星燃的碗里,一边说:“想了下,我表达能力不好,还是行动吧。”
廖星燃大口吃,毫不客气,显然味道很好。
“好吃吗?”孟原野又指了指南瓜煲,“这个要慢点吃。”
廖星燃点头,竖了大拇指。随后全程在吃,不说话。孟原野发现了,也就不再跟他说话。
她剥基围虾给他,捞菜给他,把热气腾腾的南瓜煲装到小盘子里给他。
对于一道菜的烹饪者来说,除了享受烹饪过程,剩余成就感可能完全来自于食客的好评。此时看着廖星燃吃东西的孟原野,着实感觉到了这种成就感。
她自己只吃了两口,但已经喝了两罐啤酒。“你怎么不吃?”廖星燃没抬头,问她。
“你听没听过,做饭的人,只有做的时候饿,做完就饱了。”
“所以你饱了。”廖星燃说。
“好像也不是,我就是比较想喝。”
她盯着廖星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居然入了神。缓过神来,已经是第四罐啤酒,第四个易拉罐被捏扁后,她看见廖星燃也在看着她,一瞬间觉得脸发烫。
廖星燃吃得差不多了,他从孟原野面前拿过一罐啤酒,一口喝了半罐,笑到眼眯了起来,“拿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特别能喝。”
这突如其来带着嘲讽意味的一句话让孟原野有些不甘心。她表情变得严肃,又打开那瓶白酒,倒了半杯在杯子里。
廖星燃不笑了,“跟你开玩笑。酒最好不要混着喝。”
孟原野又是一口吞,这回是白酒。廖星燃拿起那瓶酒看了下,52度。
就看孟原野表情有些张扬,“这是我的地盘儿,我怕什么呀。你都吃得差不多了,也不怕我给你在菜里下药?”
廖星燃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这句话,沉思片刻,他说:“看来没醉,不过是脸有些红。下药?什么药?泻药还是□□?我想吧,泻药,没这道理,你不能恩将仇报;□□……谁吃亏啊?”
刚说完,孟原野又吞了半杯白的。
“□□。”她眼角上挑着的黑色眼线这时候格外明显,“当然是你吃亏。不过,我说不过你。”
她放下杯,又把红酒的瓶塞拔了。
廖星燃眼疾手快,拿过红酒,“你平时也这么喝?”孟原野想都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摇摇头。看着把红酒抢在手里的廖星燃,有些懵,“何寻不是回家了嘛?”
廖星燃看出她的状态了,她刚刚喝得太猛,这会儿已经有些架不住的迹象。
“我想喝,就没人能管我。”
廖星燃本来想了那瓶红酒,不让孟原野继续喝,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冒出想看孟原野喝醉的奇怪念头。他潜意识里觉着,孟原野的酒量应该不差。既然她想喝,他也就没必要干涉。
“还喝吗?”廖星燃问她。
孟原野点头,“喝呀。”
“那你先吃点儿东西。”廖星燃手里拿着酒,还没来得及反应,孟原野又喝了白酒。
“你太小看我的酒量了。”孟原野说,但还是乖乖吃了几口菜,自言自语,“我真的是厨艺越来越好了。”又抬头,“神仙,你还没回答我,好吃不好吃。”
廖星燃点头,“好吃,我都撑了。”
又是一罐啤酒拉开,“那你还要我说谢谢吗?”
廖星燃又摇头,“不要了,这已经是款待了。”
言语间,孟原野把最后一罐啤酒喝完了。
她突然说:“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好的人。”又咧嘴笑,“你别误会,我没喝多。”
廖星燃点头,“嗯,你没喝多。”
“那你手里的那个能给我了吗?”孟原野指着红酒。
廖星燃没说话,给她倒上,“喝吧。”
孟原野喝,廖星燃把红酒放回她面前,之后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果然还是那个不要命的种儿,没几个敢像她这样,红的白的啤的混着喝的。
廖星燃不知道她平时是不是就这个样,但眼看孟原野越喝越多,越喝越咬字不清,才终于提醒了一句:“行了,差不多了。”
那一瓶红酒被孟原野喝到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她突然毫无征兆就爬桌上了。
廖星燃走过去,拍了拍她,“孟原野?”
“你们能不能把何寻送回来啊。”她说不清,不过廖星燃听明白了。
“能不能?”孟原野拍开他拍她的手。廖星燃一看,行吧,总算是喝多了。
廖星燃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半。
“你要在这儿睡觉?”
孟原野摇头。
“那你回房间?”
“我没醉,我……就是有点儿难受。”
“胃?想吐?”廖星燃问。
孟原野摇头,“心里难受。”
“走吧,回房间睡觉。”廖星燃又说。
“别动,我能站起来。”孟原野说,随后她试图站起来,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扶上了廖星燃的手臂,这才没摔倒。廖星燃没动,任她扶着。孟原野手用力捏了下他的手臂,又抬头,看见廖星燃的脸之后,手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回去。
廖星燃在身后,看着她踉跄走到卧室门口,胡乱摸了摸门把手,没打开门,干脆坐那儿了。
廖星燃走过去,蹲下,看着她:“你要洗脸吗?”
孟原野胡乱摇头。
“那你不能坐门口。”
孟原野又摇头。随后看着廖星燃又笑:“我平时不醉的,今天有点儿晕。”
“不要靠着门,我帮你开。”廖星燃说。
孟原野并不听,也不躲开。廖星燃也没管,直接拉下门把手,把门打开了。孟原野整个人随着门开向后仰,最后直接躺地上了。
廖星燃拉她,她不动。离床大概有两三米的距离,“能起来吗?”
她好像哭了,但又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哭了,眼周围潮乎乎的。
廖星燃没再问,干脆把她打横抱到床上了。房间里的色调像是脏了的米黄色,还泛着冷气。廖星燃站那儿的感觉,像是从她家门口刚进来,这种又阴又潮的感觉,让他再一次觉得寒意涌遍全身。
他把孟原野裹得一团乱的被子打开,盖到她身上。
孟原野半睁着眼,“你抱我了。”
廖星燃看她:“你躺在地上不起来。”
孟原野抬起一只胳膊,冲着廖星燃的脸比划,“白色……我在梦里见过你。你那时候,不是这么抱我的。”
廖星燃没再理她,他转身出去了,到客厅把沙发前的电暖气拔了,推到她的卧室,又找到了墙插,他把暖气打开。
感觉身后有人拽衣服,转头看见孟原野。
“神仙。”她闭上眼叫了一声,气息有点粗重。廖星燃坐在床边,呼出了沉沉的一口气,他把电暖气往中间移了移。
“你不走?”孟原野嘟囔着问他。廖星燃转头看她,“你睡吧,我不走。”
孟原野觉得头疼,她看着那一道模糊的影子,听见他说不走。
“神仙。”她又叫了一声。
廖星燃又转头,“说。”
她躺着把下巴敛了敛,依旧咬字不清,“我那会儿骗你的,其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全是血,喷在车门上。”她又说。
廖星燃什么都没说,他低了一会儿头,起身出去了。进厨房去找到了水壶,又把开水倒进卫生间的水池里,把架子上的一块毛巾泡进去,又回到厨房放下水壶。
出来从餐桌上拿起孟原野装白酒的玻璃杯,冲洗干净。之后左右看,看到一个小碟子里放了两块冰糖,拿起来丢进杯里,倒了开水。又学着孟原野做饭时候的模样打开柜子找,果然看见了一个铁勺子,他拿出来,放进那杯水里。
糖水被他放在孟原野床头的柜子上。
这时候他又进卫生间,把泡在热水里的毛巾摆好,拧干。
孟原野突然感觉一个热气腾腾的东西盖在脸上,舒服得很。
她伸手摸,是毛巾。她猛地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没劲儿。廖星燃一手担着她的脊背,撑着她坐起来了。
她两手把毛巾捂脸上。感觉太温暖,太舒服了,捂着那块毛巾,就哭出声。
“想哭就哭,反正没别人。哭完把糖水喝了,就可以睡觉了。”廖星燃说。
说完,把她快要凉了的毛巾取走,又重新摆了。孟原野把新的毛巾捂在脸上,擦了一把。
她取下毛巾,廖星燃看见她眼眶发红,眼线都没了,有碎头发黏在周围。不知道是酒作用导致的,还是哭的。整张脸都是花的,廖星燃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花的脸。
孟原野醉醺醺的,嘟囔着说:“你走吧,我谢过你了。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廖星燃把化开的糖水端给她。她喝,“甜的。”
廖星燃没说话,等她喝完,他就拿着杯出去了,没再进来。
这晚,孟原野面前的暖气烤得她整个人暖哄哄的。这房间本来很黑,像一滩泥水一样。她头很晕,脸也烫,却总能看见门口那里有道光亮着。
那光好像能续命似的,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看到了,心里就安静了。
他没走。
燃野 第三十章
廖星燃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拾干净了。那些菜原本看着多,但真就像孟原野说的,有分寸,于是还真的没剩多少。
他把碗和盘子放进厨房的池子里,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冰凉,似乎要比自己家里的凉上好几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无厘头的怪异想法,只是又倒了水壶里的开水进去。
冰水变热,又变烫。他把手伸进去,才舒了一口气。廖星燃一丝不苟地拾,碗和盘子都被洗得锃亮。
关于厨房的一切,他都是学刘秀韵的。记忆中,母亲刘秀韵是个无比爱厨房的女人。那时候他还小,刘秀韵总是招呼他打下手,他也总是被支配。洗菜,洗碗,擦台子,只要是能上手的,他都做。与他一起的,当然还有老廖。前提是,廖云城在家,没有工作,没有应酬。
父子俩有叫苦的时候,但刘秀韵绝对不霸道。她总是在廖星燃有情绪的时候,摆出一副蛮横到可爱的模样,指着廖星燃的鼻子,“你是我儿子,不是小皇帝。你要是不肯干活,以后出去,有得是苦头。”
后来家里有了家政,刘秀韵的工作又越来越忙,这才没有时间在厨房折腾了。只是没有时间,不是不再折腾,廖星燃在某一时恍然,其实能吃到她烤糊了好几盘的,最终成功的饼干,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了。所以,那大概才是老廖满脸幸福赞口不绝的原因吧。
快结束时,他把摆好的抹布放在餐桌上,这是今晚最后的项目。
他去洗手,没有洗手液,只有一片放在盒子里的马上用完的香皂。香皂被他搓没了,因为实在是太薄了。出来时,他盯着孟原野的卧室门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近午夜,整个房子的温度都被越浓重的夜色拉低,他只好又去客厅把那件巨大的大衣穿上。在孟原野的卧室门口站了有十分钟,只是因为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到底要不要进去。
他觉得冷,而电暖气在里面。
他本来是想要回家的,但在孟原野问他走不走的时候,他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不走。
不走,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看着孟原野,忽然被莫名的恐惧笼罩。孟原野好像朝他放出了无形的藤蔓,让他动弹不得。
说不清到底醉了几分的孟原野,情绪不定、混乱异常的孟原野,在廖星燃看来,她和那座又阴又冷的房间一样是黑色的。也就是此刻,那座房间正散发着能把人吞噬的磁场,这使廖星燃最终不听使唤地走进去。
他把外面的灯关了,但留了卫生间的灯,他坐在椅子上盖着大衣准备凑合过这一个如梦似幻的压抑的晚上,但他还是有些恐惧。尽管卫生间的灯亮着,尽管门没有关紧,尽管电暖气散发着热气,开关处还有红色光点,他依旧感到害怕。
好像门外随时会进来一个人;好像窗外的树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影子就要把全部的月光遮住;好像孟原野不存在,因为他几乎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做了个深呼吸,把大衣盖在脸上,试图入睡,但没有成功。
凌晨两点四十,他和没有动静的孟原野说话了。
“孟原野。”
……
“孟原野?”
……
“孟原野!”
廖星燃看到孟原野是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的。因为窗户外和门外透进来的光,他似乎能看到她的眼睛。
孟原野先是扭头看着他,而后有些劲地动了动,最后直接下床了。
她走得极慢,姿势有些怪异,最后摸到了卧室灯的开关。灯开的一瞬间,她目光呆滞,看向坐在椅子上盖着大衣的廖星燃。
她站在原地眨了几下眼,又揉了揉,迷迷糊糊说:“神仙,你怎么坐在椅子上?”
她又说:“床这么大,你睡床上啊。”
廖星燃没动,孟原野走到柜子前,抱出了铺盖,她把那铺盖放到床的另一边,又走回原位,关了灯,最后坐回床上。
她先是重新躺下,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坐起来,把柜子旁边一个不大的照明灯打开了。
这时候廖星燃的脸越发清晰了,她盯着廖星燃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看身边自己放的铺盖,口齿还是不清晰,“我抱不动你,你得自己走过来。”
“……”廖星燃没说话。
就听孟原野又说话了,“哦。你是不是也害怕了?何寻和我睡一起的时候,怕窗户外头那树影子……你怕什么?”
廖星燃终于动了,他走过来直接躺倒,把被子盖上。孟原野关了床头的照明灯,也躺下。
不知道过去多久,廖星燃忽然闻到一股很重的酒的味道,他睁开眼,是孟原野窜过来了。她在他身旁,又或者上方。她显然意识不清,含糊道:“神仙,我……能亲你吗?”
廖星燃顿时感到心脏狂跳,似乎自己是一只濒死的猎物。他一点都看不清她的脸,而更让人解的是,本来亮着的门缝,这时候也没有光了。
光本身是卫生间的灯传来的,但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廖星燃也不清楚,那是不是电路故障导致的意外。
“孟原野,你喝酒了。”他试图让自己在这一片沉重的黑里平静下来,但发现没有用。孟原野并没有离开,她就伫在那儿,像一堵越逼越近的墙。
“那你能不能抱抱我。”她又说话了。
廖星燃抬起一只手,摸到了孟原野的脸。皮肤烫得厉害,她确实是喝了太多酒。
孟原野的头忽然贴上他的肩膀,一只胳膊顺着横在他胸前。
廖星燃感到自己仿佛是被石头砸了一下。他抬起来的那只手,从她的脸绕到头发,从头发划到后颈,最后停在那儿,几根手指回扣,扣住她的半只脖子。她很烫手。
廖星燃就以这个怪异的姿势抱着她。本来以为,孟原野不会再有动静了,直到她吻上来。
这个吻毫无征兆。她的口腔还残存酒的味道,嘴唇又涩又软。她舔上他的唇,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廖星燃扣着她脖子的手不自觉加大力道。
廖星燃只觉得有点眩晕,好像一瞬间就分了她一半的酒。
乔岐吻过他,他也吻过别人,但都不是这样的感觉。
他本想仔细感受孟原野的吻,却发现更多的是恐惧。他又感到复杂的快感在慢吞吞地侵占着理智……直到孟原野离开。
酒作用让她的情绪不稳定,这种不稳定又带着说话的声音一起变得无常。
她说:“神仙,我就说,你,亏,了。”
廖星燃突然翻身,这次换他看着孟原野。映着月亮光他看到,孟原野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木讷。酒让她的眼看上去水乎乎的,一张脸依旧很花。
廖星燃的心还在猛烈地跳,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那可能是为了掩饰恐惧。
他说:“我怎么会亏,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敢。”
这次换他吻孟原野,从她的嘴吻到脖子。没有任何意味,他甚至害怕用力会让她觉得不舒服,于是很轻,像她吻他时一样的小心翼翼。
彼此都没有感到到任何攻击性或者占有的意味,只是吻。
他听见孟原野越发粗重的呼吸,又去解她的衣服,到只剩一件黑色吊带背心时,结束。
“要玩……你敢?”孟原野带着浓烈的醉意,脸上漾出玩味的笑。
廖星燃没再做出其他动作,在她说出这两个字时,他重新躺回去。
“不敢。”他有些慌乱,但咬字干脆利落。
周遭的酒味在一瞬间散没了。许久,只听身边传来的声音朦胧又遥远,像是呓语:
“神仙,你倒也不用怕。我只是不值钱,人不坏。”
“养我的人说,人自生下来,就身不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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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感受到他俩面对彼此时的卑微?让我们一起为爱干卑。【葡萄美酒夜光卑.jpg】
燃野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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