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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万山一
孟原野醒来已经是新的一天,早过了去学校的时间。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背心,文胸被扔在一边。转头看着一夜没关的电暖气,愣神了。而自己的旁边,是一块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她晃了下脑袋,瞬间感到一阵剧痛。她像尊雕塑一样坐着,开始回忆。她一动不动,半个小时过去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出来,孟原野慌了,她抬手想要抹掉眼泪,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脸在抖,全身都在抖。她想叫,嗓子却干又涩,胸腔被填满了,叫不出来,似乎随时都会失去知觉。
她听见手机来了一条短信,但声音很闷,摸到手机,点开,确实是短信,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字有重影。
“没人开除你,书继续读。廖。”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脸埋进膝盖。
又是很久,她一点好转的感觉都没有,这时候手机又响了,是电话。她这才又有了动静。拿起手机,是一样的号码。
第一个她没接,第二个她也没接,第三个她还是没接……到了第四个,她终于摁了接听。
“孟原野你没事儿吧?你昨天喝酒了,所以没叫你,让何寻帮你请假。到短信了吧?”
“……”
“孟原野?”
“嗯。”
“你没事儿吧?”
“嗯。”
“其实我早听黎清扬说过你的事儿,还有赵一天。一中没人开除你,也不会有人因为这次的事儿找你麻烦,你放心把高中读完。”
“你昨天……住我家?”她声音在抖,哑得厉害。
“嗯。昨天太晚了,你喝了很多,我怕出事。”
“廖星燃。”
“嗯?”
“对不起。”
“……”
“对不起……我……昨天……”
廖星燃听出她哭了。他就算闭着眼,也能想到她这时候一定状态很差,不然不会不回短信,也不会连续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孟原野听见手机另一端传来一阵低笑,那是廖星燃的声音,他问她,不过调侃的意味更浓,“谁吃亏?”
“……”
孟原野听见他那边有学生说话的声音,就听廖星燃又说:
“你可能需要休息。拜拜。”
电话的中断让孟原野不知所措,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想,不要再见了。这个想法产生时,她最先感到的是痛苦,显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这样的自己,早就沦陷。
什么时候呢?从书包里掏出钱的时候?车停在市场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又或者是借着酒劲儿向他说出“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的时候?还是向他索要那个吻时?
……
孟原野不明白,这个明明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并且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好像已经把她从肉到骨头都看穿,而她自己对这样的存在也不感到惊讶。
在最开始,她只感到那不过是毫无保留地暴露,于是这让她本能地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这是她并没有感到恐惧的原由。
第二次,她从何寻的书包里拿出钱,是质问。听到回答才恍然,廖星燃真的只是在帮自己。
他做的,不是去揭开孟原野那些散发着腐肉气息的伤疤,而是填了遍布在她周围,一个又一个可以伸出伤害的武器的黑洞。
乔岐,赵一天,乔育平。
不要再见廖星燃,至少这样自己还能体面一点苟且;至少这样,她还能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按照这条一眼望得到尽头的黑色轨道走下去。
没有人教她不计回报的付出是什么,那意味什么,能带来什么,她脑子里只有一张冷漠又自私的脸,之后就是她和肖老六的关系,以及她认识的那些人。这些人又连成了一张网,像是堆砌了重重旧物,像这座房子的晦暗一角,不堪入目,却坚韧异常。
肖老六以前和她说,得认命,她是听的,因为后来她也懂了,不认在多数时候没用,那无非是多增加些苦和烦。
她是个烂人,别人眼中的“□□”。如果把这世界上人们存在的价值拎出来做一面镜子对照,那她无疑也就该生在这里,滚在这里,无可翻身、回头。
人们还给这态度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自甘堕落,于是一切狼狈的挣扎,一切痛苦的感受,都只能瑟缩在沉默里,喊出来是无病呻吟。
自甘堕落,便是这一切的题解。孟原野从未反驳过。
站在老楼门口又一次失声痛哭的何寻,让黎清扬不知所措。黎清扬只听到她说:“哥,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他有些犹豫地抱住何寻,“嗯。”
“那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知道我没资格,可我真的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妈妈,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想回家……”
“何寻,不哭了,我们回家。”
“你能不能原谅我,我求你。”
黎清扬单手握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擦她脸上的泪,就看姑娘瘦瘦小小的,飘忽不定的情绪也没能盖住满眼的愧疚和自责。
黎清扬笑得很淡,“我原谅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后你和妈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就是……千万不要再不要我了行不行?”
黎清扬拍着她的背,没再说话。
黎清扬不知道,也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原谅什么呢?什么是错的呢?他没有怪过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也没有怪过任何人。但不论是何寻还是妈妈蒋雯丽,面对自己,都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此刻他到的这份愧疚和自责,和蒋雯丽如出一辙。
黎清扬忽然很想笑自己,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想不起来了,但那些过去如果不值得回忆,倒也未必是坏事。
蒋雯丽从前说,珍惜眼前人。
黎清扬从包里拿出纸巾,帮哭过的何寻仔细拾,他擦她脸上的泪,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卷翘着。黎清扬觉得,她长得漂亮,清秀可爱,像个洋娃娃,但是很瘦,还有些黑。她看上去营养不良,但很灵气,可能总是吃不好饭,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疤,隐约可见的红色,不知道怎么搞的,不过应该是去医院缝了针。
黎清扬听说,班里的同学总是传她的闲话,说她爸是臭名昭著的酒鬼,没人愿意跟她做朋友,都觉得她有病,心理不正常,又或者是神问题,大家都孤立她,时不时有争强好胜的欺负她。大家总会笑她……
“拾整齐,见妈妈不能哭了,好不好?”
“好。”何寻乖乖点头。
“那你自己拍拍脸,调整一下,你的眼睛还是红。从小僵尸变大哭包了。”
何寻用力吸吸鼻子,两只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搓,拍,还跺脚。抬头再看黎清扬时,眼睛里映出了笑,笑里带着小幸福,她说:“只要能回家,我以后都不哭了。”
“真的假的?星燃说,你那天也是这么跟他说的,还说以后要报答他,结果还是你哭得最凶。”
何寻顿了顿,最后瞪大眼:“星燃哥就这么把我卖了?我以后……我,我再也不理他了!”
“他又没说你的坏话。”黎清扬说。
“那也不理他了!他就很坏!上次他带我去吃东西,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非说我占他便宜!”何寻气鼓鼓道。
“那是他逗你玩,他的便宜……啊!他的便宜,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占的。就你这样冒傻气的,估计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我,怎么就被卖了还帮他数钱了?不过,哥。”
“怎么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黎清扬听着这称呼,还是很别扭,但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因为何寻实在是喊得太顺口了。好像本来就是这样,本来就该这么叫。
“我觉得星燃哥是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是吗?”
“嗯!他很善良,和原野姐一样。”何寻眼亮得很,黎清扬看见,她眼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
“我发现你今天很多话,而且不是哥哥就是姐姐。”黎清扬说。
“那,那是因为……我今天开心。”何寻说,“我从来没有当面叫孟原野姐姐。”
“为什么?”
“就叫不出口,我有时候觉得她和我一样,有时候又觉得她很陌生,还有时候,我觉得她像妈妈一样。妈妈……记忆里的。反正,她很厉害。”
何寻不说话了。大概五分钟前,黎清扬带着她找了个台子坐着,想等何寻情绪和状态好一点了再回去。
这时候是傍晚七点,他们的前面是一条小径,身后的台子里是新生出来的草,冒着阵阵草香。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竖有一根很亮的照明灯,绕过去,前头就是楼门口。
“哥,你说,星燃哥会不会有点喜欢原野姐呀?”
黎清扬笑出声,声音里是难掩的惊讶,“你又看出什么了?”
“你没注意,我们那会儿刚下车不久,星燃哥就下车坐到后面去了。”何寻很认真地说。
黎清扬想片刻,抬头,“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不,我觉得,星燃哥就是喜欢孟原野。如果不是,怎么会忙前忙后为她做那么多事。”
“廖星燃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很热心,他不也让我带你回家了嘛。”黎清扬说。
何寻猛摇头,“我知道星燃哥很好,但不一样,那肯定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他就是喜欢她。直觉很准的,而且,相互喜欢的人总是有点相像。”
黎清扬看着何寻挑眉,“你谈过恋爱?”
“没。”
黎清扬拍了她脑门一下,拽着她从台子上跳下来,“行了,回家了小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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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今天是磕cp的寻妹子。
黎清扬和何寻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后面会讲到。





燃野 第三十二章
黎清扬带着何寻进门时,蒋雯丽正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两只手半握成拳,白色底衬背心,外搭米色针织衫,黑色条伦裤。她头发蓬乱,似乎有些焦虑。
桌上摆了四五道菜,厨房里的锅还在响。
“妈,我们回来了。”黎清扬进门,何寻跟在身后,黎清扬把书包摘到柜子上,转身冲何寻说:“你的书包也给我吧。”
何寻这时候站在门口不肯进来。蒋雯丽一言不发,在椅子上坐着,眼睛盯着门口,目光在儿子身边左右看,就是还没看到姑娘的脸。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别怕,你先进来。 黎清扬拽着何寻的胳膊把她拽进来了。何寻看到右边有一道人影,瞬间低下头,只是用余光扫到,但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来,何寻不敢看蒋雯丽。
黎清扬看她反应又一次变迟钝,帮她把书包摘下来,何寻好像任他宰割一样。随后黎清扬一手搭在她的背上,和她一起走到蒋雯丽面前。
“星燃让我带她回来。”黎清扬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说了这一句。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又知道,此刻眼前的两个人,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蒋雯丽眨眼,双眼失焦,她吞了一口唾沫,轻声对低着头不敢动的姑娘说:“寻寻,抬头……你,还认不认得我?”
她的声音打颤,和当年把清扬搂在怀里时颤得一模一样。
何寻眼泪早就浸了满眼。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她?那是妈妈,她这些年,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她缓缓抬头,“妈妈……”
蒋雯丽哭了,“寻寻,你来,你过来,妈妈看看你。”
何寻慢吞吞走过去,眼里的泪流出来,划在脸蛋上,到下巴,又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蒋雯丽站起来,手摸到姑娘的脸,有些粗糙的拇指抹了姑娘的眼泪。
“不哭,不哭,不哭了啊。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终于把姑娘搂进怀里了,何寻扑到她怀里的一刻就嚎啕大哭。
她两只手紧紧扒上蒋雯丽,边哭边喊:“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蒋雯丽在慌乱中紧抱着姑娘的胳膊,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打你了对不对?我的宝贝,我的女儿受苦了,受苦了……”
“对不起妈妈,我对不起清扬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会犯错误了,我没想要害他,我……你不要再把我送给别人了好不好?求你了,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回家,真的……”
黎清扬听着这道能把喉咙都喊破的声音,眼睛红了,他突然感到脑海里的遥远空白被眼前的两道身影赌得死死的,再也没有空间了。
那一刻黎清扬在遥远的轰鸣声中发觉,这一定是他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两个人。他默默走进厨房,把开了好久、差点被忘记的火关掉了。
何寻是他的妹妹,是真的。黎清扬想到了星燃有一天和他说的话,星燃说,他以后要让何寻多吃饭,不要让她这么瘦;他还可以给她梳总是乱蓬蓬的头发,陪她去买好看的发卡,或许,何寻会总是在他身边打转,跟自己说很多很多话……
黎清扬在这一瞬间,顿觉自己再也不用感到痛苦和害怕了。
但是他不知道,何寻是带着满心的歉意来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他的原谅。何寻也同样不知道,黎清扬,记不起来了,那些过去,那些年,没有意义了。
对于这三个人来说,这是一个被强烈幸福感淹没的晚上。虽然哭,但是感动的,虽然愧疚,但是可弥补的,虽然自责,但总算圆满了。
他们周围的一片旷野,此刻充满希望。
蒋雯丽这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横跨她生命十七年的时光——
那年,蒋雯丽24岁。
1990年,八月,暴雨。蒋雯丽在沾满泥水,墙上布满脚印的狭窄过道中的一间不起眼的产室生下一个男孩儿,婴儿早产一个月,生下来四斤多。
一阵不算响亮的啼哭声传出,医生从产房走出来。过道上等着的男人气质文雅,他不慌不忙的戴上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男孩女孩?”
医生面色有些凝重,“黎先生,男孩。不足月,太小了,需要进保温箱观察。”男人名叫黎井衡,是孩子的父亲,听到是男孩儿,脸上的表情总算轻松了一些。
黎井衡再看见孩子时,孩子已经出了保温箱,并且比刚出生时长了不少分量。
蒋雯丽正在给孩子喂奶。虽然孩子看上去实在太小,但好在一切还算正常。蒋雯丽奶水充足,孩子又很能吃,一饿就哭,哭就大口吃,医生都说,他的求生欲太强了。
黎井衡抱了抱孩子,“小丽,辛苦你了。”又拨弄了一下婴儿,“漂亮宝贝哎!小丽,长得像你。宝贝,叫爸爸。”
蒋雯丽坐在病床上,面色憔悴,但还是难掩满脸的幸福,“不辛苦。井衡,你又瞎说,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叫爸爸。而且,这时候也看不出来漂亮不漂亮啊。”
黎井衡也笑,“谁说看不出来,就是漂亮啊!你看眼睛,多亮啊!不叫爸爸,那宝贝,叫妈妈。”
“你行了。”蒋雯丽笑。
蒋雯丽没有读过大学,只有高中学历,而丈夫黎井衡则是标准的大学生一位。90年初,那时的大学依旧意味着一份好的工作、相对稳定的经济来源。黎井衡就是靠着大学和所学的专业,才有了一份薪水还算不错的工作,他是那时候才娶了蒋雯丽,比较标准的事业放在第一,家庭放在第二位的男人。
黎井衡的父母,又是非常传统的两个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于是导致蒋雯丽和黎井衡刚结婚不久,婆婆就吵闹着要儿子。因为这事儿,蒋雯丽觉得婆婆偏执,也吵过,结果婆婆一气之下放出“必须是儿子,没有儿子就不要和我儿子过”的狠话。
当然,蒋雯丽那时候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在自以为的“爱情”面前,她选择妥协,不计较。她觉得自己爱黎井衡,黎井衡也爱她,毕竟,两个人是经过了近6年的爱情长跑才最终步入婚姻。
这样的时间,让蒋雯丽觉得,自己足够了解这个他,并且让她坚定不移地认为,黎井衡是个非常可靠的,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刚怀孕的时候,蒋雯丽问黎井衡,“井衡,如果不是男孩儿怎么办?”
黎井衡的表情大概只停顿了一秒钟,就有些不自在地说:“男孩女孩都一样。”
“你妈……”
“没事,你不用多想。”黎井衡安慰道。
那时候的蒋雯丽只是沉浸在幸福中,有一种完成了某种使命的感觉,对将来的一切完全没有意识。
这天,黎井衡忙工作,蒋雯丽一个人抱着孩子去了医院,是出院时医生嘱咐的产后体检。天气很冷,她给孩子里外裹了三层,自己也差不多。
体检过后,负责给孩子体检的医生面色有些凝重地走到她面前,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问:“你一个人?”
蒋雯丽笑,“对。”
男医生,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不大。他点了下头,没笑,“是这样的,孩子有些情况可能不是太好说,可能患有先天性疾病。之前查有问题吗?”
蒋雯丽听着听着,还没捋顺这医生的话,就听这医生又来一段:“这个,我建议你等孩子再大些,带他去大医院去做检查。咱们这儿小,医疗资源各方面都不行。”
“没有,之前没有。医生,你说什么先天病?能治吗?”蒋雯丽问。
那医生突然把声音压低了几个度:“一方面,你这孩子早产,要考虑的问题本来就多;另一方面,咱们这小医院,条件差,这种事我不敢给你乱说。因为……怎么说,这情况,我之前也没见过。”
“那医生,你得告诉我孩子是哪的问题啊?”蒋雯丽有些急了,拽住这医生的胳膊。
医生皱起了眉,似乎在想什么,最后他又对蒋雯丽说:“你别急。如果是先天性病的话,先看是什么病。分很多,有的严重,有的不严重,不过多数,得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治,那怎么能不治,我当然治。”
这医生顿了顿,看蒋雯丽实在是着急,低了下头,“你跟我来吧。”蒋雯丽跟着走,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得嘈杂,又觉得双脚有些软。
到地方了,蒋雯丽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很乖,不哭也不闹。她又跟着这个医生,走进一间办公室。
“坐。”医生说。
“我站着就行。”蒋雯丽说。
那医生把手跟前的几分报告单打成册,装进资料袋里,“这个给你拿一份吧。”
又从便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蒋雯丽。
蒋雯丽一手接过名片,“陈人间”三个字映入眼。h市人民医院,脑外科。
“孩子这么小,当然没问题最好,有问题不能耽误。你拿着这些,去找这个医生,他专业的。”
顿了顿,这医生又道:“不过,今天是我,换了别人,可能就把你这儿略过了。”
“那我要什么时候找这个医生?”蒋雯丽问。
那医生没说话,低头看着几页纸,大概一分钟之后才呼出一口气道:“主要还是孩子太小了,现在是我觉得有问题,但基本查不出什么,所以我不敢跟你说。你可以等两个月以后,或者再久一点,都可以。这段时间,就观察孩子有没有什么异常,有的话,及时去医院。”
蒋雯丽手机攥着那张名片,另一只胳膊用全力搂着儿子,“好!那还有什么事吗?”
那医生抬头,摇头,“没有了。”又忽然想起来似的,笑道:“哦,我姓廖,廖仁。”
她点头,“谢谢廖医生,那我走了。”然后出了办公室。
身后,男人盯着报告,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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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六一快乐!你们太好了呜呜呜呜都要做永远充满童心的快乐小天使!




燃野 第三十三章
蒋雯丽把从医生那里拿来的报告藏起来,站在儿子的摇篮前一直摇,漫无目的的。她完全不记得自己那一天都想了些什么,好像很空,脑子里空,心里更空……就那么空空的,她摇到很晚。
儿子很安静,一直在睡,呼吸均匀。她看着儿子,多希望今天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过。
黎井衡这天很晚才回家,蒋雯丽首先问他吃了没有,他说没有,于是蒋雯丽去厨房里热了一碗面。黎井衡看上去有些疲惫,一碗面快吃完,突然问,“今天是不是去体检了?”
“对。”
“没什么问题吧?”
“……”蒋雯丽咽了咽唾沫,没说话。
再看向黎井衡时,他那副金丝边的眼镜折出光,后面的眼神让蒋雯丽突然感到不适。
蒋雯丽放低声音,垂了眼,有些小心道:“没有。医生说,几个月以后再去查查,要去大点儿的医院。”
“不用瞒我,有事就说。”黎井衡似乎感到什么,已经不耐烦了起来。
“今天医生说,怕是有先天性的病,但他不敢定,说孩子现在太小,还查不出什么。”蒋雯丽说完,总算觉得轻松了一点,但也只有那短暂的一秒钟。
黎井衡皱了皱眉,“哪的病?”
蒋雯丽低头,“不知道,那医生……让我找脑外科的医生。”
黎井衡这时候已经站起来,他没再接蒋雯丽的话,只是解开一颗衬衣扣子,说了句:“我累了。”
蒋雯丽犹豫了一下,趁着黎井衡还没进房间,赶快问:“去人民医院,你能不能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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