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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万山一
“你怎么能什么都没搞清楚,让他放下孩子就走呢?你都没有问别人?”蒋雯丽道。
“没有,我让他填了表的,但是谁知道这号码是空号打不通呀!”小赵也有点儿着急,蒋雯丽猛敲自己的额头,又道:“这事不怪你,是我疏忽了。”
蒋雯丽看着那没完没了哭的小姑娘,竟有一瞬间失了神,小姑娘漂亮得很,一双眼水灵灵的。谁抱都哭,她一抱就安静了,俩小手紧紧扒着蒋雯丽的脖子,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她把这事儿通知了老院长,做报备时又想起小赵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男人除了一串空号,什么都没留下,连名字都没有。这不就是摆明了不要这孩子了吗?她闭上眼,眼前又全部都是大雪纷飞的桥洞的画面。
老院长像是早就看穿了蒋雯丽的心思,在小姑娘弄完所有手续的那天,她跟蒋雯丽说:“这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养?”
“我……”
“你的情况我也都直到。这孩子很健康,要是想养,我帮你。”
蒋雯丽看着老院长,重重点了几下头。
就这样,她把小姑娘带回家了。姑娘很喜欢黏着她,偶尔哭闹,但一哄就好,扒着脖子,话还说不清,就“妈妈”“妈妈”地叫。
其实带着孩子回家的那天,蒋雯丽并没有自己意料中的高兴。没有缘由的,她就只是一味提醒自己:这是应该去偿还的。她内心的愧疚,并且那种感觉日渐加深,但是对自己亲手抛弃的儿子,并不是眼前这姑娘。
她的脑子很乱,又想到,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今年,也该三岁了。
后来的日子很融洽,时光一刻也不停,以它的方式不留任何空隙地向前冲去。李姨特别喜欢这个小姑娘,她给孩子买了一些奶粉,小衣服,小玩具什么的。蒋雯丽不大好意思,“姨,这些都不缺,您花这钱干什么?”
李姨抱着姑娘笑道:“我这老骨头,就喜欢小孩。怎么?你不让我买?噫,她长大了,可还要叫我一声外婆嘞!”
“来!寻寻,叫外婆!”
姑娘瞪着眼睛,看着老人,最后咦啊咦啊,乖乖叫:“外……婆。”惹得李姨哈哈大笑。
蒋雯丽对这个房东老太太,是打心眼儿里感激。自从自己孤身一人搬到这里,老人家帮了她太多太多。
蒋雯丽给孩子起名寻,因为她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独身一人……也许姑娘这一生,注定要寻觅,可她希望她不受苦,要幸福。
这天下班,她离很远,透过窗户就看见李姨在家等着,看见她,又赶紧招呼。
她走进去,“姨,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李姨笑,从厨房里端出两碗刚刚熬好的粥,放在不大点儿的茶台上,又重新坐下,“姨熬了粥,你喝吧。哦对了,姨有事儿跟你说。”
蒋雯丽端起粥喝了一口,立马连连赞道:“李姨,粥太好喝了!”
“好喝你多喝,我熬了一锅呢。”
蒋雯丽又抬头:“姨,您要说什么事儿啊?”她吞着口感香甜软糯的米粥,只见李姨迟迟没开口,只是一脸和蔼的笑看着蒋雯丽,直到蒋雯丽咽下最后一口粥,老人家才缓缓道。
“小丽,你知道你抱的姑娘是为啥被丢的不?”
蒋雯丽看着李姨的眼睛,显出片刻迟疑,把碗放在茶台上,随后瞪起眼,有些试探道:“啊……那孩子,姨您知道怎么回事儿?”
李姨把蒋雯丽掉在额前的碎发挽回耳后,苍老的声音显得越发低沉:“姑娘的妈妈,是个小姐。场里的人叫阿岚,她爸叫何远山。”
“这小姐……还能怀上啊?”蒋雯丽匪夷所思。
李姨摇摇头,“这种事儿,谁能知道呢。不过何远山老大不小了,更不是啥有钱有势的人。四十多岁了,就浑浑噩噩结了婚。领里领居的都骂这俩。说这姑娘以后传出去了,也是又鸟的崽儿。这阿岚也是命苦,几个月前死了,乳腺癌。”
蒋雯丽没说话。
李姨又道:“听说,阿岚刚怀孕那会儿,还坚持到场子里坐台,没告诉那里的妈咪,只想多拿几个钱。现在阿岚死了,那何远山还喜欢喝酒,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找不着下顿,怎么可能还养这个孩子?他们没少遭挖苦和嘲笑,说何远山是找了大g婆子,又生了小g婆子。坐月子的阿岚身体本就虚弱,愣是没少遭喝了酒的何远山糟蹋。同样,他更是没睁眼瞅过自己的姑娘。阿岚一死,他怕是巴不得这姑娘去死呢。”
李姨发现,听这些话的蒋雯丽,情绪明显不大对。眼睛红红的。她赶紧安慰:“小丽,你这是怎么了?可千万别多想啊!你看,这孩子不是遇到你了嘛!还有我这老婆子!这孩子呀,以后得人宠,幸福快乐着呢。”
蒋雯丽心里却是越发难受,她哭出声。张姨闭着眼睛也猜得出来,肯定和前夫以及孩子脱不了关系。她挪到蒋雯丽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1993年,名叫何寻的姑娘带着她并不可爱的命运和全然不知的未来,第一次真正走进了“妈妈”的怀抱,走进了一个可以叫做“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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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部分尽量卡在40章左右搞完,然后让星燃和原野好好对一番手(???)





燃野 第三十六章
转眼已是1996年的除夕夜,蒋雯丽再次来到广场上,与当年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李姨,另一个则是五岁的小姑娘何寻。
“妈妈抱。”
何寻抬头,柔软稚嫩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烟火的浪潮里。发觉蒋雯丽没有听到,便用两只小手环住她的腰,脸贴着她身体,抬头眼睛眨呀眨。
蒋雯丽立马会意,俯身抱起了小家伙,满眼宠溺,“寻寻,你冷不冷呀?”
“冷……”姑娘点点头,声音诺诺,随后把小脸埋进蒋雯丽的颈窝处。蒋雯丽给小家伙重新裹了围巾,这才发现,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
“小丽,天气愈冷了。咱回吧,包好的饺子还没下锅呢。”李姨拍了拍她,用尽量大的声音道。
蒋雯丽点头,又朝何寻说:“走了,妈妈带你回家,回家就不冷了。”姑娘微微抬了抬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她生得眉眼雅致,眼里带笑,很是好看。蒋雯丽发觉孩子打冷颤,又了胳膊。
应了李姨的话,三人往家走。街上热闹,人也多,蒋雯丽在小摊前买了一个小玩意儿给何寻当新年礼物。
“老板过年好!生意兴隆啊!”
“过年好过年好!祝您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摊主一口外地方言,热情回应。
蒋雯丽的97年,在这样的一声声问候里拉开序幕。这年蒋雯丽三十一岁,何寻五岁。h市平均气温在这一年高到了摄氏十六点九度。在蒋雯丽后来的记忆里,自上年除夕夜的雪过后,一整年都没再遇上那么冷的天气。
郊区的老街上开起了一家花店,装得美,她常常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在那门口待着。每次经过花店,她目光总会逗留,后来才想起,那大抵就是几年前送她一支铃兰花,还说她们家花四季都开的姑娘。
她经常牵着女儿的手,在柔和的日光里逛公园。有一天何寻突然抬头和她说:“妈妈,等寻寻长大,陪妈妈,走公园。”
她愣住,蓦的感到鼻子很酸,眼眶发热。她回忆,那大概是第一次用肉眼看到女儿在长大,心里一下子万般波澜,那感觉太幸福,太美好了。其实,她早就把这个捡来的姑娘当亲生女儿一般了。
习惯了一直以来生活模式的蒋雯丽,还完全没想到这将是最与众不同的一年,颠覆性的一年,最终只记得那些事来得猛烈,又去得匆匆。
房间里,何寻正穿着一件漂亮的牛仔褂,手握着蜡笔在画画,她很认真,一张小脸又白又嫩,一双眼无比灵气。不知过了多久,她飞似的从板凳上站起来,洋溢着一脸笑冲出房间了。
“妈妈,妈妈你看!我画了一幅画!”她用小手捏着画,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兴奋,画笔都没来得及放下。蒋雯丽走近,一脸温柔的笑:“妈妈看看,寻寻画了什么呀?”
“画了一家人!”姑娘手舞足蹈的举着画,手指在上面划,“这个是妈妈,这个是我,这个,这个……这个是爸爸。”姑娘依旧在笑,但说到爸爸时,足足停顿了几秒钟。
拿过画的蒋雯丽,目光在某个区域停留,随之笑容也凝固在脸上。并不是因为女儿看上去稚嫩无比的画工和滑稽异常的线条和颜色,而是——爸爸。
画中的爸爸只占了很小的一片地方,比妈妈和孩子都要小,而且他还留着长头发。
“寻寻,爸爸是哪里来的?”蒋雯丽问,她声音依旧很轻,但是却微微皱起眉。
姑娘一下子迷茫了,像是被难住了。她怎么知道爸爸是哪里来的?她只好说:“是寻寻画的呀,别的小朋友画一家人,都有爸爸,所以我也画了爸爸。”
蒋雯丽起了画,看着姑娘的眼睛,认真道:“寻寻,你没有爸爸。你的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不要你了。”
没过多久,只见姑娘脸涨得通红,最后哇一声哭出来。接着是吵闹不停的声音,“坏妈妈!坏妈妈!妈妈骗人!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何寻,你不能闹了。爸爸死了,你没有爸爸。”她表情严肃起来,只见姑娘哭得更凶了。
蒋雯丽像是在心里放了块石头,又沉又重。好像和所有善意的谎言相同,可她却告诉姑娘爸爸死了。
死,是什么?是只有活过的人才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命题的存在。
她忘了当初为什么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讲这样一番话,要必须讲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她不要让何寻成为自己。
她想让何寻学会坦坦荡荡去直面现实,不管是她五岁,十五岁,又或者二十五岁。
那天蒋雯丽说完,何寻也终于不哭了。她拉着何寻往房间走去,从盒子里取出黑色蜡笔,把“爸爸”涂成了全黑色。
“寻寻,等下次我们去医院,妈妈希望你把婆婆画上去,婆婆,寻寻,妈妈,我们才是一家人。”
“妈妈,我想重画。”她说。
“画吧”,蒋雯丽心一软,又拿起旧画重新审视了一遍。最小的“爸爸”被涂成黑色,被以一种加重的,极端的方式抹去了。
最终的结果是,那张画被蒋雯丽贴在了房间的墙上。她忽然有些恨自己,何寻才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啊,自己是不是太狠心,太残忍了?
这天夜里,姑娘在怀里早早睡熟,她看着墙上那幅画的影子,又一次沉入了无尽的思绪中。
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自己甚至都能把黎井衡忘了,却怎么都忘不了儿子,那眼神清澈,被无情抛弃的孩子。三十出头的她,也许从未明白母亲的真谛吧。
突然传来的呓语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是姑娘。她好像在做梦,又好像很清醒。
她说:“妈妈,寻寻没有爸爸,你不会抛弃寻寻……对不对……”
“不会,妈妈不会抛弃你,你是我最爱的女儿。”她闭上眼,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哼着摇篮曲。
夜很长。
蒋雯丽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在七年后的医院里,再见到陈人间。
李姨的身体在97年立夏以来,虽然恢复了不少,但老人家有多年的风湿病,加上早些年的旧疾复发,那段时间一直住在人民医院里。
那日带着何寻从病房出来,就那样和陈人间在一条不甚宽的过道里相遇了。
她没认出陈人间,但陈人间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啊!是你呀!”
“嗯?”蒋雯丽一手拉着何寻,一边站定,目光迟疑看向那人。
“是我,陈人间。当年你带着孩子来我这儿做核磁的那个,还记得不?”
蒋雯丽看着面前这个鬓角有些发白的老头,忽然拍起了脑门儿,“哦哦哦!陈医生!是您,我想起来了!”她看了一眼何寻,“您等着,我先让这孩子去找婆婆!您在这儿等我一下!”
陈人间点头,看着蒋雯丽带着身边的小姑娘朝某病房走去,神色有些复杂。
当年,就是这个女人,独自一人有些狼狈的抱着一个男孩儿来他这里做检查,而自己留给这女人最后的话是:孩子可以再生。那时的陈人间也不曾想到,就是这样一段当时看来好似无关痛痒的话,竟成了他这些年一个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结。
自打有消息那时起,他一直想联系蒋雯丽,但摇摆不定的心思和无端的纠结,使得这件事无果而终。这突然的再见,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蒋雯丽把女儿打发到了李姨那里,她知道,有些话,何寻一定不能听到,她虽然小,可心里定是什么都知道的。
房间里,她和陈人间一同坐着,气氛有些怪异,最后还是老陈先开了口,“我叫陈人间,你叫我老陈就行。”
蒋雯丽叹了一口气,“这一晃都六年过去了,如果我儿子今年还在,七岁了。”
老陈喝了一口桌上的水。蒋雯丽看到,陈人间和她印象中没有什么太大变化,除了白头发又多了几根之外,眼神还似当年一样有神。他好像变得更和蔼了。
“你真的把那孩子送走了?”放下水杯,老陈语气试探。
“不是送走,是丢了。雪天,我跟我丈……前夫,把孩子丢在桥洞里了。”蒋雯丽淡淡道,说完,她忽然双手捂脸,低下头去,沉沉说出一句,“我有罪。”
老陈也叹了一口气,那双眼显得越发深邃了,不知其中带着什么样的情绪。
“那刚刚那个孩子?”陈人间问。
“那是四年前,我又抱养的姑娘。她父亲把她丢在我工作的地方,就没能再取得联系。对了陈医生,您当年和我说,孩子能再生,是吧?”蒋雯丽停顿,只见老陈沉沉点了点头。
她接着道:“我听了您的。可这老天就非要罚我,我把孩子丢了不久,就做噩梦,失眠,神状态极差。最后,医生告诉我不能再生了。再之后,他就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我们离婚了。
其实,我现在日子过得还凑合,除了总会想起自己当年亲手抛弃的孩子之外,其它的,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也只有姑娘了。我这样子,就叫报应吧……”
蒋雯丽讲这些话时,言语中的淡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己还会不堪一击,还会痛苦,可如此看来,并没有。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麻木,只是明白,这些年都过得艰难。
老陈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再找找那个孩子?万一被好心人留了,你还要带他回来吗?”
蒋雯丽心里咯噔一下,随机没有半分犹豫道:“会!我当然会带他回来,这次,就算是搭上全部,我也要弥补当年犯下的幼稚的错。”
陈人间似乎是呼出一口长气。之前复杂的神情在听见蒋雯丽回答的一瞬消退到所剩无几。
他露出一个带着些许释然的笑,最后缓缓道:“我曾以为自己见过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生离死别,在我看来都算平常。给严重的病人做手术,死在手术台上的,不是没有,而是太多太多了。所以我看来,不必那么声嘶力竭。可后来我发现,是我大错特错了。
治病,救人,我更没有权利剥夺他们每个人想要活下去的欲望,那种在生死门上徘徊的痛苦,是还健康的人无法体会的。那是一种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几年前和你说出的那一番话,让我觉得自己同样像个罪人,这种负罪感,直到今天都没有消散。”
蒋雯丽听着,又苦笑,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和面前这个人坐在一起,因为他们心里都装着良知,渴望救赎。
那天,陈人间给了她一个纸包,他说:“如果孩子还活着,如果你找到了他,你一定带着他来找我,只要我这个老头子还活着,他的病再难,我都负责到底。”
……
当那个面容清瘦的男孩儿目光里带着闪躲和不安望向她的时候,当他怯生生地把小手放入她掌心的时候,当他们拿出了许多年前她亲手写下、并偷偷塞进去的字条的时候,蒋雯丽深知,那便是惊喜,最大的惊喜。
她当年为了挽留爱情亲手抛下的孩子,还活着。




燃野 第三十七章
蒋雯丽带黎清扬回家的那天,太阳格外刺眼,天边上有一层细细的云,轻纱似的薄。何寻在院子里和李姨玩儿,她穿着蓝色褂子,粉色小皮鞋,编了两根麻花小辫子。她听到大门有动静,扔下手里的粉笔,立马钻进屋子里躲起来了。
李姨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呵呵地笑。
大门开了,蒋雯丽带着黎清扬走进来。
“姨,您怎么一人在院子里?”蒋雯丽不解道。
“丫头要跳房子呢,正在地上画,结果听见你回来了,就跑进去躲起来啦。”
蒋雯丽点点头,关好大门之后揽着黎清扬到李姨面前,“清扬,这是外婆,快问好。”
黎清扬微微抬了抬头,缓缓道:“外婆好。”
李姨看见,这孩子瘦得皮包骨,头发有些黄,神色黯淡,胆怯,没有一丝一毫丫头的那种灵气,不知是怕生还是性格内向。
“好,清扬好!来外婆家,尝尝外婆亲手做的玫瑰糕。”
李姨站起来,拉起黎清扬的手,黎清扬不走,站在原地,回头看看蒋雯丽。蒋雯丽朝他笑,点点头,“去吧,外婆给你拿好吃的。”
黎清扬这才迈开步子走了。
李姨给他玫瑰糕,他吃了一块,李姨问他好不好吃,他点点头,笑起来。李姨又让他两只手捧着,他接过玫瑰糕,站在原地。
李姨又说:“吃完再来,你妈妈还在外面等你。”李姨又指了指他支在那里的手,“玫瑰糕记得给妹妹分噢,不能一个人吃。”
黎清扬抬头,这次朝李姨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谢谢。”
“对喽,要多笑一笑。好孩子,有礼貌。”
李姨从窗户里看见,孩子捧着一把玫瑰糕和蒋雯丽走进屋子了。
“寻寻?”蒋雯丽叫。
没人。
“寻寻?”她又叫。
还是没动静。
“何寻?快出来,哥哥回来了。”
就见何寻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蹦到黎清扬面前,嘟嘴,“坏人!和我抢妈妈的坏人!这里不欢迎你!”
黎清扬垂眼,盯着自己捧着的玫瑰糕,不说话。
蒋雯丽皱眉,拍了何寻的背,“寻寻!你不可以这样和哥哥说话听到没有?你那天怎么答应妈妈的?这是清扬哥哥。”
何寻对蒋雯丽是怕的,她有些委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你要叫哥哥,还要对哥哥说欢迎回家。”
何寻不说话。黎清扬有些迟缓地把手伸到她面前,“给你。”
“何寻,你再这样闹脾气我要生气了。”蒋雯丽拉下脸,何寻一看到妈妈这样子,有些害怕了。她不情愿地接过黎清扬手里的玫瑰糕。
黎清扬把那一捧都塞给了她,他看见何寻衣服上有口袋,于是手里装不下的,装进了她的口袋。
“甜的。”黎清扬腼腆地笑了笑。
“寻寻,你要对哥哥说什么?”蒋雯丽又问。
姑娘自顾自塞了一块玫瑰糕在嘴里,眼皮都没抬,她漫不经心道:“谢谢。”
“你要叫清扬哥哥听到没有?他是哥哥。咱们那天不是说好了吗?”蒋雯丽又道。
何寻抬头看蒋雯丽,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倔强,“我不叫不叫就不叫!哼!”说完她就跑进里屋,再不出来了。
蒋雯丽默默叹一口气,无奈地看了看儿子,摸他软软的头发,“清扬,寻寻是妹妹,你要让着她。等过几天,妈妈带你们去买新衣服。”
黎清扬乖乖点头。
蒋雯丽又说:“你们第一次见,她怕生,以后就好了。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不能吵架,要好好在一起,因为我们是一家人。首先你是哥哥,她是妹妹,所以你不许欺负她。如果她和你发脾气,或者欺负你,你可以告诉她那样不对,但不能打架,如果解决不了,就告诉我,好不好?”
黎清扬又点头,“好。”
蒋雯丽拿出药,“这个是最重要的,你自己的药要按时吃,妈妈上班不在家时,你得学会照顾自己。”
黎清扬点头,“院里的伙伴都能照顾自己,我也可以。”
蒋雯丽蹲下身,搂住儿子,“清扬,是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妈妈,我饿了。”黎清扬小小的手也搂着蒋雯丽。
“好,去玩儿吧,我去做好吃的。”
何寻手里抱着一只米老鼠的布偶,躲在门背后默默注视,忽然看到黎清扬朝这里走过来,她又赶紧跑开了。她觉得这个陌生的,妈妈非她要叫哥哥的男孩实在太讨厌了,他简直就是个超级无敌讨厌鬼!
他凭什么要来自己的家?凭什么要和自己抢妈妈?
有他在,是不是意味着,本来属于自己的零食,现在要属于他了?妈妈本来要给自己买的新衣服,现在却要买给他了?本来每天晚上是妈妈哄自己睡觉,现在却要去哄他了?
何寻越想越烦,越想,越觉得这个人真讨厌。她想,这个讨厌鬼要是敢欺负自己,她才不会让着呢!她一定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别以为他给了自己几块好吃的玫瑰糕,就能得到她的原谅,不可能!她才不要和这个讨厌鬼做朋友,更不要叫他哥哥!永远都不要!
黎清扬推门进来了,何寻在写字台前看着他,神色警惕,不大友善。就看黎清扬也没有说话,他安安静静脱了自己的鞋,躺到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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