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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万山一
“你不能睡这里,这是我的位置。”姑娘站在床前,一脸霸道。
黎清扬睁开眼睛,抱着那只枕头,往里面挪了挪。
“那里也不行,妈妈睡那里。”姑娘又说话了。黎清扬再一次往里面挪,几乎缩进了最角落的位置,他从枕头上揪了小毯子,盖在身上。
“你为什么这个时候睡觉?”何寻站上床去,她看见黎清扬把枕头上的小毯子盖在身上,她试图揪走他身上的毯子。
蒋雯丽这时候走进来了,“寻寻,哥哥要睡觉,不许打扰。”
何寻有些不甘心,跑到地上,冲着门口做鬼脸,暗自道:“讨厌鬼大呆瓜!”
晚上吃饭时,蒋雯丽不自禁往黎清扬碗里夹菜,夹肉。
“清扬,多吃点,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有营养的。”
蒋雯丽给黎清扬夹什么,何寻就吵着也要什么,脸红红的,她看黎清扬浑身上下哪都很讨厌。黎清扬夹了肉放在她碗里,姑娘低头看了看,“我不要吃你夹的,我要吃妈妈夹的!”
蒋雯丽也夹了肉给姑娘,之后只看姑娘用筷子在碗里挑,要把黎清扬刚刚给她夹的挑出去。蒋雯丽压住她的筷子,语气严肃起来,“你不乖是吧?如果不吃,那你就饿着好了,饿了不要找我,自己想办法。”
何寻不再闹,心里对黎清扬的讨厌又加深了几分。都怪他,惹得妈妈和自己生气,讨厌死了,真的讨厌死了!
饭过,她看见黎清扬手里拿了一只药瓶子,取出的药片被他放进嘴里,就见他仰起头喝了一口水,咽下去了。
那时候何寻还不太清楚,为什么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带着讨厌鬼出门去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去医院了。讨厌鬼有病,很讨厌的病,学校里的同学,和她一样,不愿意和他交朋友。
那是她上了小学以后才知道的事。
1998年,蒋雯丽给两个孩子找了一所小学,年龄原因,老师建议黎清扬从二年级开始跟读,何寻则上一年级。
何寻向来对四周围环境敏感,她在学校里从来不跟任何人提起黎清扬,更不会承认他们是一家人。直到有一天,周围出现了一种声音,他们说:“何寻,你哥黎清扬有病。”
每到这时候,何寻总会反驳:“他不是我哥,我们不是一家人,他没有病!”
同学们又说了:“不是一家人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病。他就是你哥,你们明明住在一起。”
何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黎清扬的原因,只知道自那些声音出现起,学校里愿意和她一起玩儿的朋友越来越少,刚开始她听到这些声音,还会辩解,反驳,后来她也懒得反驳了。
日渐长大的何寻,后来只记得那些日子好像一晃就飞走了。小小的她从那时发现,讨厌鬼黎清扬的话也越来越少。在家时,他总是在睡觉,药瓶子里的药似乎总也吃不完。
自己好像再也没有看到过讨厌鬼笑。唯一有记忆的,就是他第一天站在家门口,把满手捧着的玫瑰糕全部塞给她时的模样,那时候,讨厌鬼是笑的,并且还对自己说:甜的。
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总会莫名其妙的哭,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讨厌鬼了,虽然她从不肯叫他哥哥。她觉得,如果因为吃药,去看医生,就要被同学们拿来大声嘲笑,一定更不好受吧,而那个更不好受的人,应该是讨厌鬼。
何寻在班里和同学有矛盾了,因为那个不怀好意的男生总和别人说黎清扬,说自己。一气之下,她在那男生脸上狠狠抓了一把,男生脸上有块皮被她抓破,出血了。男生不服气地说,“何寻,你有本事放学别走!”
她气得踩在男生桌子上,把他的书飞满地,用他笔盒里的修正条在他的课桌上写“大坏蛋”,最后把修正条拆开,塞进他桌坑,扔了满地。
她气得眼睛发红,指着捂着脸的男生,冲全班大叫:“王笑大坏蛋,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说黎清扬坏话!不走就不走!放学你要是先走,你是小狗!谁怕谁!”
后来班主任老师知道了,她把何寻叫到办公室,“何寻,明天叫你妈妈来。”
何寻退后,委屈染了满眼,她握着小拳头,“我妈妈很忙的!明明是王笑先欺负我!”
当天放学,她刻意等在校门口,黎清扬走出来了,他站定,“要……一起回家吗?”
何寻看看黎清扬,最后把头别在一边了,没好气道:“我在等人,有人要打我。”
黎清扬看了她一眼,“一起等。”
“不要你等。”何寻说。
“我不会让别人打你的。”黎清扬回。
“要你管。”何寻转头看向他,依旧是一副倔脾气模样。
“我们是一家人。”
何寻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眼泪不动声色地流出来。黎清扬站在她前面,把手缩到袖子里给她擦眼泪。
他说:“不怕,别哭。”
……
蒋雯丽和王笑家长一起站在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三个孩子也在,刚问了没几句,何寻就哇的一声哭起来,她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指着王笑就大喊:“是他欺负我!是他先骂我!他在全班同学面前说我哥哥有病!”





燃野 第三十八章
蒋雯丽和何寻都记着,在学校班主任办公室里的那次,是何寻第一次开口承认黎清扬是哥哥,那时候她8岁。在此之前,她从不承认,也从不肯开口叫黎清扬哥哥。
没人知道,在小何寻的心里,“哥哥”和“妈妈”的意义其实是相同的。叫哥哥,在她的意识里,意味着她要像听妈妈的话一样,听黎清扬的话。她可不想被两个人同时管教、约束,她听妈妈一个人的话就够了。这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何寻始终认为黎清扬只是个无故来自己家,并且和自己抢妈妈的坏人。
她都没有爸爸了,所以她绝不能再失去妈妈。如果她连妈妈都没了,那她不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孩了?外婆前几天还在唱那首儿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蒋雯丽知道,姑娘何寻跟着她,是养了些蛮性子的,她从来没告诉过何寻,女孩子应该怎样。温柔?大方?淑女?矜持?她从来不在乎,她的姑娘是霸道也好,蛮也好,总之不要像她一样软弱,任人欺负。
不再轻易相信所谓的爱情,走出婚姻的圈套时能利落潇洒,这反而是黎井衡让她明白了的。
99年的日子不大好过,两个孩子都上学,儿子黎清扬定期要做的检查增多,要吃的药也添了新种类。他不再能好好上学,时不时请假,时不时缺课。蒋雯丽不得不又找了一份临时工来缓解经济上的困难,于是日子越过越拮据,又忙,又乱。
那是在何寻和班里同学吵架之前,关于那些日子,李姨是看出了些端倪的。有天,她在蒋雯丽下班到家时说:“小丽,丫头性子霸道,清扬话少,有时候遭委屈了也不说,你没事儿问问清扬,得留意着。清扬也小,身体不好,别出了什么岔子。”
入冬时节,蒋雯丽这时候正为钱的事儿愁得头疼。两年多了,姑娘何寻虽然不喜欢儿子黎清扬,倒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多了无非就是不说话,不搭理,冲着清扬喊叫,偶尔发脾气……她平日里忙着上班,盯孩子的时候少,都是李姨在的时候帮忙照看。
“姨,是不是姑娘欺负清扬了?”
李姨笑着摇摇头,拍了拍蒋雯丽的肩,什么都没说,只是答非所问道:“你没事儿得跟他们聊,这年纪的孩子,正想事儿呢。”
李姨的话,蒋雯丽没怎么来得及放心上,她焦头烂额,为清扬的病,为一次次和老陈的谈话,更为将来。听完李姨的那些话时,她只问了黎清扬一句:“妹妹是不是欺负你了?”
黎清扬摇头。
蒋雯丽凝眉看着孩子,最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妈妈忙,有事一定要和妈妈讲。”
黎清扬沉默了好长时间,抬头问她:“妈妈,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我是不是会死?”
蒋雯丽神色不自然起来,心里当即又乱作一团,“不许瞎说,你的病很快就好了。你是不是听到谁说什么了?”
“因为我,学校里的同学都不和何寻一起玩儿了。”黎清扬垂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感到自己过的每一天都像是梦一样,模糊,朦胧。自己有时候分不清哪种是梦,哪种是现实。只记着小瓶子里的药片碰撞声格外地响,陈医生的脸总是在他脑子里放得很大,妹妹不喜欢他,常常无端地跟他争,无端地冲他喊,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很吵,吵得他头疼,黎清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蒋雯丽那时候有一种无力感,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无论是清扬,还是何寻。
……
何寻在学校里闹了这一场,她哭到把班主任老师都吓了一跳。后来班主任把孩子支开,对蒋雯丽也没怎么客气,说她教育孩子的方法有问题,说何寻一个小姑娘,脾气怎么能这么坏,怎么能搞这么大的破坏。
蒋雯丽也不客气,“一定是那孩子过分惹恼了我家姑娘,要是你家孩子身体也不好,你肯定也不希望他周围的孩子成天对他指指点点说闲话。”
班主任:“他们毕竟都是小……”
她打断,“小孩子怎么了?老师,不是什么事儿都能用一句“小孩子”搪塞过去。我家姑娘抓伤了那孩子,破坏了班里的东西,是我没管好,我赔。”她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放在办公桌上,继而说给王笑的家长,“也请管好你家孩子的嘴,我不认为我家姑娘就该受这种委屈,也不认为她反击是错的。”
天气挺冷,走出学校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她给两个孩子戴好了帽子,一路上,虽然心里多少还是有气,但看着两个孩子并肩走,也觉着释然不少。
何寻承认清扬是哥哥了。蒋雯丽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但不想,自己还是想错了。好事成双,祸却一样没能单行。应了李姨的话,麻烦真就接踵而至。
那是孩子放寒假的一天晚上,窗外飘了很细的雪花,蒋雯丽从上班的地方回来,已经九点,怕两个孩子饿坏了,于是也没多问,就开始做饭。清扬在家时总睡觉,所以这天她回来看见儿子在睡觉,也没觉着哪里奇怪。吃饭时,要叫黎清扬了。她叫了两声没反应,随后冲着里屋喊:“寻寻,叫哥哥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过了一分钟,何寻哆哆嗦嗦走到她面前,要说什么,却没吭声。
“寻寻,哥哥起来了吗?快出来吃饭了。”
何寻还是没说话。
“怎么了寻寻,愣着干什么,快去叫清扬哥哥啊。”蒋雯丽不解地看了姑娘一眼。
姑娘声音发颤,“妈妈……哥哥醒不来了。”说完就哭了。
蒋雯丽皱眉,突然紧张了,目光始终没从姑娘身上移开,“什么醒不来了?”她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木桌上,加快步子朝里屋走去。
“清扬,清扬?”她爬床上看黎清扬,叫了两声,没反应,孩子脸特别红,她拍拍他的脸,又烫得吓人。
“清扬,醒醒!快,看看妈妈!”她又道,黎清扬还是没反应。
“何寻!”蒋雯丽有些慌,又立马叫何寻。
姑娘进来了,却站在门口不敢往前移动。
“哥哥睡了多久了?”
“他喝完牛奶就睡了,一直都没有醒来。”何寻低头了,不敢看她。
“牛奶,什么牛奶?”蒋雯丽问。
“我们和好的牛奶,我在牛奶里放了他的药,没有告诉他。我以为他喝了病就会好……”姑娘眼神躲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蒋雯丽只听到脑子里嗡的一声轰响,心仿佛要跳出来了,声音越发不自然,“哪个药?你放了哪个?放了多少?”
何寻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是粉色的胶囊皮,“十几颗……”
蒋雯丽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她把刚刚回来穿的红雨衣披在身上,就看窗外这时候打出两道明晃晃的闪电,整个房间一瞬间被清冷的蓝光映亮,再次陷入黑暗,窗外从小雪转成了中雨。
蒋雯丽用一件巨大的羽绒服把黎清扬包裹住,抱起他开门时,站定看着何寻,何寻看到,妈妈的脸扭在一起,她听见妈妈声音是尖的,她从没见过那样的妈妈。
妈妈说:“何寻,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我儿子了,你害死你哥哥了!”
而后是瞬间平静下来的妈妈,她压着声,又说一句:“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
雷声巨响,何寻一个人站在原地,放声嚎啕。她怕极了,周围很黑,没有妈妈,没有哥哥,没有任何人。
直到第二天同时,妈妈都没有回来。
……
在何寻的记忆里,那天以后妈妈再也没有对她笑过,再没有搂着她睡觉,再也没有给她夹过饭菜。何寻也在某一时刻恍然,她犯了一个巨大的,永远不可能被原谅的错误。
只是,多少年后她才明白,那日,她自以为的“和好的牛奶”并不是她想的样子,也不是一次吃很多药,哥哥那个讨厌的病就会好。某种程度上,那是谋杀,她差点杀了哥哥。
黎清扬被从医院带回来的那天,蒋雯丽看上去极度疲惫,她没什么神,连和姑娘说话的力气似乎都快要耗尽了。她把何寻拉到床前,只问:“何寻,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他?”
“……”她想辩解,想告诉妈妈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看见妈妈的眼睛,不知那眼睛里装着的是失望还是什么其它,她很怕,想哭,可忍住了。后来她听见妈妈说:“何寻,其实我不是你妈妈,你是我捡来的孩子。清扬才是我的孩子。”
“妈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欺负清扬哥哥了,我没有想害他死,真的没有。”
她没有得到妈妈的回应,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黎清扬自醒了之后的十几天,一句话都没说。他总是神色呆滞,动作迟缓,没有表情,脸是病态的白,眼睛空空的,就那样对着窗外发呆,并且一坐就是一整天。
何寻有一种直觉,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再闹脾气,更不愿意多讲话了。
她又一次画了一家人,这次,除了外婆,妈妈,和自己之外,还有一个比自己高一点点的小人儿。小人儿的头发又黑又浓密,他牵着自己的手,站在妈妈和外婆的中间,在小人儿的头上,用黑色水笔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哥哥。
画她没有给任何人看,只是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自己的秘密小盒子了。
那段日子,何寻总能看到妈妈走进外婆的屋子,很长的时间都不出来。她还偷偷看到过妈妈一个人在哭,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哭得那么伤心,她也不想她总是那么伤心,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很害怕自己会像上次一样把整个事情搞得一团糟。
她和黎清扬并肩看窗外,和他说很多的话,而每天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清扬哥哥,对不起。
起初黎清扬不做什么反应,后来好像听到了一些话。他听到有个声音说:何寻不是妈妈的孩子,妈妈要把何寻送走,他还听到关于再见,关于原谅,关于一家人……
终于,何寻看见黎清扬有反应了。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2000年3月,天上清冷的太阳刚消解了院子里的几大片寒冰,却没有一点入春的味道,空气干冷,风依旧刺骨,街上的行人多是穿着又厚又重的棉袄,可依然难挡风寒。
男人站在门口洗了洗手,折回来之后,依旧一个劲儿地搓那双冻得微微发红的手。他的大衣口袋里装了一瓶白酒,被他掏出来喝了几口。
门口放着几包早就拾好的行李,是姑娘的衣服和用品。
蒋雯丽面对火炉坐着,手旁的圆木桌上放着整捆的百元钞票,数目不少。
黎清扬和何寻从里屋跑出来,何寻站在门口没动,黎清扬则过来拽起蒋雯丽的袖子,“妈妈,你不要把寻寻妹妹送走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他还是哭了,“妈妈,求求你了,她只是害怕没有家,害怕失去你。她一直在哭,妈妈,你说话好不好……”
“清扬,不许哭。”蒋雯丽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看着儿子的模样,最后强忍着把头别开了。
此刻屋子里的人,全部在沉默中,只能听见黎清扬一个人在哭,连姑娘都没了声音。
黎清扬又带何寻钻到里屋,他手里拿了一块透明玻璃工艺品,那是一只敛了翅膀的天使,他放到何寻手里,“不怕。我们一定会再见,这里永远是你的家。送给你,院里的阿姨说,幸运的孩子一定会遇到天使。”
何寻把小天使拿在手里,忽然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她说:“清扬哥哥,我会回来找你的。再见。”
再一次走出去,男人站起来了。他向她走过来,抱起她,何寻那时候真想狠狠咬这个人一口,她想挣扎,想大叫,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她看见妈妈掩着面,低了头,朝这里决绝地挥了挥手。
蒋雯丽听见了一声“妈妈”,那似乎带着响彻整个北郊的力量,直穿她的心肺。
黎清扬不再哭了,也没有跑过来拽她的衣袖。他站在那里,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他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对蒋雯丽说了一句10岁孩子不太可能说的话,他说:“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那天,黎清扬听见蒋雯丽哭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
何寻也没有意识到,从男人抱起她走出那扇门时,便是噩梦的开始。如果那年不是何远山,她也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何远山拿走了她的一切。勇气、天真、任性、古灵怪……他让她变得软弱,封闭,任人宰割。
总算,一切都成为过往了。
往日有意义吗?有,也没有。
……
蒋雯丽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这是她多少年以来,睡得最安稳、最踏实的一觉。
※※※※※※※※※※※※※※※※※※※※
咕咕咕,回忆end。




燃野 第三十九章
孟原野这天晚上一个人回家,煮了一袋方便面,往里头打了两颗鸡蛋。何寻没回来,她也没多问。
电视里在放《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梅湘南又流鼻血了。她换了个台,“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悠悠女声,《酒干倘卖无》。
孟原野没再换台,她正吃着,拿起手机看,是肖老六的电话。
“爷?”
“在哪儿呢?”肖老六问。
“家呢。”孟原野答。
“你情况怎么样了?”肖老六又问。
“没事儿了,不过给开了几种药,还没吃完。”她答。
“哦,行。老苏说她那儿挺忙,想让你过去搭把手。而且好久没见你,想了。你能来不?”
“能啊,苏姐给工资的事儿,有啥不行。正好丫头这几天不在。”
“去哪儿了她?”
“回家去了。完了跟你说,我晚上过去。”
“好,你路上注意。”
孟原野挂了电话,加快速度吃完了面,随后开始拾打扮,她从衣柜里把洗过的工衣拿出来叠好,找了个袋子装,装好之后她又打开衣柜,手在那件军绿大衣上摩挲。
她把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好像有他衣服上的味儿……但他衣服上什么味儿呢,也不知道,反正就淡淡的香。虽然那晚上她喝得晕晕乎乎,但那衣服上的香味儿特别醒脑。
她想到那天廖星燃把这件衣服套身上之后的样子滑稽,又不自觉发笑。
她拾好东西,出去了。到了地方,苏琴芸居然在前台,看见她,直接来了个巨大拥抱。要不是她身上长了二百来斤的肉阻碍了,肯定是冲孟原野飞奔过来的。
“哎呦妈呀,心肝宝贝原野你可来啦!姐都好久没见你了,想死你了。”
孟原野也抱抱苏琴芸,提着手里的工衣示意,“好苏姐,我先去换个工衣,六爷没跟你联系吗?”
“老六昨天还来搭把手了,我进了货,他跟几个小子帮搬的,他说晚上还来呢。你快去吧,最近真的太忙啦。”苏琴芸说了两句,又走进前台询问账目。这女人是标准的富贵像,脸盘子大,骨架子大,虽然胖,但气质足。
来这场的人形形色色,孟原野没再找苏琴芸。有人点了一盘酒,她对好了单子端一盘给人送上去。
就看她送酒的这桌坐了四五个人,年龄都不大,二十来岁。她把酒放上去,“你们这桌要的,点一下看看对不对,有问题叫那边儿那男的。”
她刚说完,靠边儿坐着的男的顺着她腿摸了一把,孟原野没搭理,起身转身要走。腿还没迈开,那男的就拉住孟原野的胳膊,“妞儿,看你腿白,要不跟哥哥玩一把?”
孟原野停住,把胳膊从那人手里抽出来,转身,笑道:“哟,这位哥,我们这地方素场,开荤你来错地方了。”就听四五个人发出一阵哄笑。
“一千,干不干?”男人道。
孟原野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两千”
“三千。”
“一万。”
……
旁边有人说话了,“行了陈辰,人姑娘就端个酒,你算了吧。”
“哎对,算了算了。”有人跟着附和,摆手道。
就见那人站起来了,孟原野看他比那几个大点,穿着长相,都像模像样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学了这一身痞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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