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萝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蜜姜
如此这般把小女儿心思提上心头想一想,那父母提及婚约之事的不自在方才放下一些。
殷谦面对玉萝,本也很有些不敢看她。
只因梦中种种太过真实、清晰,又过于荒唐,让他羞于面对自己,更遑论玉萝。现见玉萝一双妙目清清淡淡,言语间隐有难以觉察的信赖、亲近之感,便仿佛回了儿时那般,真真打心底透出一股纯然的欢喜。
那声“玉萝妹妹”便也唤得自然大方,两人相视一笑,真个儿亲亲兄妹般并肩跟在各自母亲后头。
先前薛氏托杨氏帮她相看长干里的宅子。杨氏手里管着不少生意和铺面,下头能干的掌柜、管事自是不少。杨氏便吩咐了下去。
也当真是一桩巧宗。
同安仁巷两巷之隔,有一个如意巷,里头有位老大人刚刚致仕。既要告老还乡自然是要卖了那处宅子,还未来得及找人牙子,便被杨氏手下掌柜打听到了。
这下,杨氏正拉了薛氏坐在榻上说这桩事。
玉萝同殷谦二人离得她们远些,坐在桌边玫瑰靠椅上吃茶点。两人皆听着薛氏、杨氏的谈话。
玉萝道:“廷益哥哥同薛姨这就要搬来长干里吗?”
殷谦想到母亲搬来长干里的初衷便是为着自己和玉萝的事,遂耳根有几分热意,道:“嗯,母亲听了杨姨遣人送来的口信,很是意动,决定明日就去看上一看。也为着我就学方便,她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只还须得看过那处宅子才能再行决定。”
玉萝点头道是。
“明日七夕,玉萝妹妹可是要和杨姨一道出游?”
玉萝笑道:“往年倒也是时常同我爹娘一起逛逛街市、看看杂耍,买些小玩意儿,今年女院同窗邀了我一道,我便同她一起。”
杨氏那头宅子的事刚说停当,见对面玉萝、殷谦二人正笑语盈盈聊着什么,对薛氏笑道:“明个儿七夕,这长干里可是热闹的很,可惜谦儿有事在身,不然我们也一同出门凑凑热闹。罢,不争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玉萝娇 青梅意4
薛氏听了杨氏的话,暗道一声真个儿不巧!这样好的日子,实不该误了谦儿和娇娇的事。七夕夜游玩,合该是他们这般的人儿凑一处去热闹热闹。
只宅子的事是一刻也耽搁不得,她再不愿待在殷家宅中,受那禽兽小叔子的侮辱。
遂道:“明日许是赶不及,今日难道也不行?”
“哈哈哈!好你个丽娘!你倒是早就打算好了!今日来我这一遭,倒办成了好些个事!七夕虽是七月初七,大家伙倒是从七月初四就开始闹上了,今日初六了,我看也是闹得很,并不比明日差上许多”,一边笑,一边转向那对小儿女道:“娇娇今日也陪陪你薛姨和哥哥,带他们认认道、逛逛这七夕长干里。”
玉萝抿嘴笑道:“母亲放心,必不让薛姨和廷益哥哥迷了道。”
殷谦见玉萝私底下同家人相处甚是自在,与那日大街上初见清冷模样截然不同,打趣起自己母亲时露出的那一丝俏皮,现出了几分孩童时的影子来。
杨氏最是了解自家女儿,小时候她和苏子敬并不拘着她,把她养成娇憨顽皮模样。后来年岁渐长,那苏子敬成日在国子监做夫子还不过瘾,到了家里头,日日还须得在自家女儿身上过一把夫子瘾,便她教成了一副女夫子模样。
真教她气不过。
只是夫人们聚在一处谈天,说起苏氏女,风评总是再好不过,她便也只好闭了嘴。好在私下关起门来,自家女儿便还是她和苏子敬娇养的娇娇。
现见她当着薛氏和谦哥儿的面顽笑,杨氏便知,她这女儿算是把薛氏母子归到了自家人这一头。
这一对孩子的事已是八字画了一撇。
四人略略用了些膳食,带了丫鬟婆子,便乘车出了安仁巷。
原是薛氏母子同乘,杨氏临时拉了薛氏一把,笑道:“那会我们逛京城,谦儿总爱搀娇娇手照顾妹妹,今日娇娇做主,也照顾一回你廷益哥哥,指认些个金陵好去处让谦儿知道。”
遂把殷谦和玉萝凑去了一车。
此时暮色四合,华灯盛绽,温风如酒,香泽如幽。
殷廷益虽未饮酒,却已品到了微醺的滋味。道中行人熙熙,车马儿缓行,闻得马蹄“得得”,仿似擂鼓擂到了廷益的心头。
玉萝虽放下心防,笑纳了这位老天给的哥哥,但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母亲突地将她和这新认的哥哥凑到一处,孤男寡女共乘一车,两人挨得这般近,倒叫她好生拘谨!
一时,雯莺的打趣又涌上心头:“我看殷少爷是一等一地好!样貌一等一地好、才学一等一地好, 只不过这些好都及不上……”
当时她亦好奇搭了一句:“及不上什么?”
“哈哈!!都及不上我们太太挑贤婿的眼光是一等一地好!!”
想到这,玉萝两颊惹粉,悄悄瞟了一眼殷廷益,见他也恰好朝她望过来,一时间,四目对了个正着!
她羞得赶紧移开目光,脸庞儿烧得慌,那热辣辣滋味一直烧至脖颈,窜进心窝子里。
如今心口正是揣了只撒开蹄子瞎蹦跶的小兔儿,不知如何安置它!只慌乱乱寻了手边一柄丝绢面苏绣蝶恋花团扇,朝自己胡乱地扇了起来。
作者菌有话嗦:玉萝扇坠需要珍珠。求珠珠!!!
玉萝娇 青梅意5
车马微晃,晚风掀帘,琉璃灯盏的光儿透将进来,照着玉萝粉嫩含羞的面庞,好似一株夭夭殷桃,其华灼灼,灼煞人眼。
殷廷益一时难以移开目光。
玉萝一下下扇着手中团扇,借此慢慢平复心境,只难以忽视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那道目光,不由将扇子再往上抬一抬,似是要将那炽热的目光隔绝开来。
殷廷益见玉萝羞得扇面遮颜,低眉垂眼,长睫颤颤,只把个光洁额头全然露在外面,现出个标志的美人尖。
他知不能再继续这般看她,方才如此,已是放肆,便从小几抽屉中拿出杯盏,给她斟了一杯花茶,道:“不知妹妹平日喝得什么茶,这花茶是我母亲惯用的方子,性平微苦,余味回甘,妹妹试试?”
玉萝伸手接过,还未曾饮用,便有一股馥郁花香弥漫开来,想这花茶是用了数种鲜花调制而成。略试了试,果然入口微苦,而后回甘,顿觉不错。
殷廷益见她饮下,道:“妹妹觉得如何?”
“甚好,先苦后甘,这味儿也好闻。”
“妹妹要是喜欢,回头我遣人带些给你。”
玉萝见他说的认真,遂也并不敷衍他,道:“也好,多谢廷益哥哥。”
这时二人又听见外头有喝之声,玉萝只拿眼睛瞧着廷益,廷益不解其意,玉萝道:“廷益哥哥平日做什么消遣?可会点茶?”
廷益道:“略通一些。”
玉萝顽皮一笑,“那我可要掀帘子指给廷益哥哥看了,既然廷益哥哥平日也爱点茶来作消遣,万万不可错过这一家。”
廷益忽然明白过来,想是她自己舍不得那外头热闹,但碍于他在,不好贸然掀开帘子,只得了他话,寻了由头,做足场面,才正大光明地掀开帘子。
纱帘掀了半幅,玉萝挪至窗前,朝廷益招手。殷廷益也挪了过去,跪坐于玉萝后侧,两人挨在一处,躲在另外半幅帘子后头往外看。
外头酒楼茶肆,轩爽高阔,叫卖喝,声浪如潮。
玉萝指道:“廷益哥哥看这条街多茶肆、茶坊,其中有几家茶肆点茶之技法堪称一绝,江宁地界无出其右者,往后哥哥得了空可去逛上一逛。此街亦有许多经营茶叶的铺面,欲购得好茶也可来此。”
又道:“江宁风尚看金陵,金陵风尚看此街,金陵饮茶、品茶、点茶之风尚具出自这条街。”
车马辚辚,每到一处,玉萝都为殷廷益细细解说,或酒楼食肆的美酒佳肴、或鱼肉行鲜果摊的市井奇闻,又有她数年来与父母进出这些坊市间的多桩趣事。
廷益初初只生出些许遗憾。这许多年,父亲去世,母亲抑抑,他在临安自拼命读书,恨不得一日长成。苏伯父亦无心仕途、安家金陵。两家多年未得联系。
她是如何从那娇娇贪嘴小顽童长成这样清华淑雅的模样?他竟是一点儿也不知。
现伴着她妙语不断、娇笑连连,这许多年他们未谋面的空白时光,仿佛一点点地找补回来了,他似是一刻也不曾离开她。
玉萝娇 青梅意6
杨氏携着薛氏母子同自家女儿一道,出入绮楼绣棚,听尽笙箫鼓乐、赏遍名伎唱腔。又顺道拐进自家香药铺子里查看一番,从铺子后门穿巷而出,眼前豁然开朗,原是到了文庙。
文庙门前陈铺红毯数丈,两株百年银杏古树,参天而立,枝丫高悬琉璃盏和碧纱灯,灯火煌煌,仿若白昼。
庙前阔大的空地被围栏隔成数格,商贩陈货物于内,纷纷叫卖吆喝。杨氏同薛氏到了首饰摊铺前相看起来,玉萝悄悄拉了拉廷益的袖子,两人一同走向一个卖磨喝乐的摊子。
那磨喝乐小人偶,个个憨态可掬。从前的磨喝乐,只有小童子,后来亦有了女童,如今干脆做了穿同色服饰的金童玉女凑作一对,七夕节那日,人人都爱买上一对。
廷益见摊位中间摆着一个着粉色半臂、头顶鬏鬏的磨喝乐很是有几分玉萝儿时的模样,伸出手欲拿了细看,便见旁边直直斜过一只手,利落地拿走了那个磨喝乐。
殷廷益侧过脸见那人拿着磨喝乐面无表情地来回翻看,不知他买是不买。
正想着,从那人身后走出一个侍卫样的人,对摊主道:“这磨喝乐怎么卖?”
那老板乐呵呵道:“公子好眼力,这是十二坊出的新品,土质细腻,工艺巧,需得五十钱一个。”
卫柒吸了口气,道:“我看这泥娃娃粗糙得很呢?”
玉萝此时也认出那抢了廷益磨喝乐的人,不就是那日书院大比,她同婉清在助讲受辱的密林中遇见的书院学子吗?!
卫柒见谢韫铎抢了别人的磨喝乐,不言不语,不知他甚么意思。又见那殷家小子和身边仙女儿都望着他,一时讪讪,自掏了腰包,花了五十钱将其买下。
谢韫铎转身把那磨喝乐朝卫柒这边随手一抛,离开了摊子,卫柒双手敏捷接住,牢牢抱在怀中,冲玉萝、廷益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跑着跟上了。
玉萝轻声道:“廷益哥哥刚才是看上了那个磨喝乐?我见土质、做工皆普通的很……实是有些粗糙,并不值那五十钱。”
且玉萝见那人黑着一张脸,并不喜欢那磨喝乐,许是在旁处受了气,正想到这找茬出气也不一定,遂出言安慰廷益。
廷益道:“我也知那物算不得细,只是……”
玉萝见他只说半句,并不再往下说,拿眼望他,“只是什么?”
廷益借着华灯巨炬的光华,望向她,她眸中蕴一池秋水清浅,浸两丸琉璃碧透,真个儿万斛明珠未觉多,教他不知不觉开口道:“只是觉得和娇娇小时模样很是相像。”
玉萝听闻,痴了一痴。
儿时的事儿她委实记不太清,想是因着年岁太小、太过无忧的缘故。父亲仕途虽受挫,但母亲天性豁达,又善经营,家中仍是热闹和乐。她亦娇娇长大。
殷廷益于她来讲,想是懵懂孩提时一匆匆过客。她竟不知,殷廷益把她记得这样牢。
心中一时几番思绪纷飞。
殷廷益见玉萝低头不语,道:“我这般说话,妹妹生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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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萝娇 青梅意7
玉萝摇头道:“怎会?”
廷益道:“那我日后便同儿时那般唤妹妹乳名娇娇可好?”
玉萝略一垂眸,葱白手指紧捏着扇柄上坠着的碧玺,触手微凉,摩挲生温。
廷益见她一味不语,唤道:“玉萝妹妹?”
玉萝低声道:“哥哥日后私下里便仍同以前那般,唤我娇娇吧。”
这时,夜空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烟火。
玉萝抬眼望向夜空,那烟火一道道急急窜,追星逐月般飞入夜幕,纵横交错,瞬息过后花开万树。
周遭吆喝讨价声都停了下来,诸人只齐齐望向那竞相绽开争艳的朵朵烟火,真真儿“艳光四射”,把半个夜空照得雪亮,一时间只闻得“啪!啪!”地绽放之声。
廷益心中也有一朵烟花儿悄悄绽放。
他并未看那绚烂多姿的烟火,他只认真看着身边点燃他心中那朵烟花的人。
他们所站之处地势好,旁人难往这处挨一挨。廷益悄悄伸手,借着袖子遮掩,握上玉萝的手。
玉萝心下一惊,正待看清谁人这般狂浪,却见身后侧立着的是殷廷益。他高出她许多,在她右后呈保护之姿,她站他身旁甚是娇小,两人衣袖紧挨。
玉萝霎时面庞发烧,晕乎乎不知如何是好,声儿细如蚊:“哥哥……廷益哥哥。”
廷益也并未听清她说什么,不过是自己的如雷心跳盖过了所有声音罢了。
她那手指看着白皙纤长,如玉琢般无瑕,握在手中却温润润、软绵绵,状若无骨,廷益不禁紧了紧手指,把那小手包在掌心。
看她唇儿轻启,开开合合,应是喊他“哥哥”。
他俯首在她耳边道:“娇娇只好生赏这烟花,这边有哥哥看着。”
玉萝羞得脸儿透出浓浓胭脂色,这样大庭广之下,两人又挨得这般近,廷益还握住她手,倒教她心头又揣起小兔儿来。
她讷讷道几声“哥哥”,微微挣扎,只廷益大手紧裹柔荑,她便也不再挣扎,佯作专心赏那烟火,任由他将她手握在手心。
薛氏同杨氏借着烟火光亮,看到了不远处一对小儿女,当真是:夜幕烟火做画壁,锦绣凡尘一双人。
“妹妹。”
“姐姐。”
薛氏、杨氏相视而笑。
“妹妹不要嫌我啰嗦”,薛氏眼圈泛红道,“如今见谦儿同娇娇这样好,我便是立时走了又有何妨?”
“这好大的辰光,姐姐休要说这些丧气话。先头口口声声要做娇娇干娘的人又是谁?我十几年含辛茹苦养大的娇娇儿,只怕日后真要叫你一声娘,还得把‘干’字去掉,现如今你却想撒手不管了?”
薛氏听杨氏这话,想到闺阁中,杨氏那一张利嘴,旁人是半点讨不到好,有那闲来无事的便悄悄给她起个诨名,叫“杨辣子”。
薛氏方才触景生情,既喜且忧,眼中含泪,被杨辣子一辣,又禁不住笑出来,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她拿手帕拭了拭泪道:“我定要当好娇娇的娘,不叫她受半点委屈。妹妹,这遭我置妥了宅子,我们便将谦儿和娇娇之事定下来吧?”
杨氏拉了她手,道:“好。”
薛、杨二人在看廷益和玉萝,不远处楼上也有人在看他们。
作者菌:嗯,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玉萝娇 青梅意8(200猪猪加更)
寂寂寥寥夜空缀几颗孤星,一弯蛾眉月遥挂天边,月下是熙熙攘攘繁闹人间。
突然文庙那头夜幕中绽放出许多绚烂烟火,瞬间把星月那点微末光辉夺了个遍。
谢韫铎端了一杯酒,在站窗边往外看,正把文庙门前场景看个一清二楚。
那殷图祥之妻,夜间受尽小叔子欺辱,白日便也能佯装无事,好生做个状元才子的遗孀,同别的妇人凑热闹、逛街市照常不误。
那同她一处的妇人,倒也想得开,只把自己的女儿往那殷图祥儿子身边推,道这殷家是个好去处。
那一对小儿女倒是天真无邪,郎情妾意,大庭广众之下你侬我侬,让人腻歪的紧!
哼,这金陵城镇日就是这些调调,怪道当初太宗看不上这地界,非得迁都北上。
正想着这些,卫柒拿着个磨喝乐过来,道:“这泥娃娃阿铎还要么?”
“谁买的谁要!”
“啊啊啊!可是花了我五十钱呢”,卫柒怪叫道,“阿铎刚才不是硬从那殷家小子手中抢过来的吗?还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地查看。那样爱不释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仔细查看,爱不释手了?”
“……”
“明日七夕,马贤良他们相邀,阿铎去吗?”
“反正无事,迟些去凑个热闹也无妨。那马罗维毕竟受父亲之托照顾我,我也不好太拂了他面子,总要对他儿子客气些。况且他帮我办的那桩事办得还算不错。”
卫柒一头黑线,道:“……是阿铎假借太尉大人之名,把那殷图祥之子弄出国子监的事吗?”
“哼,殷图祥不是连中叁元,百年难遇的奇才吗?他的儿子想必更是青出于蓝,进不进国子监又有什么关系。是金子便是在污泥里也能发光。”
卫柒知说到殷图祥,阿铎便会炸毛,浑身都竖起了刺,随时扎向旁人。故闭紧嘴巴,不再说什么。
见谢韫铎扔了酒杯朝外走,道:“阿铎?”
谢韫铎道:“不必跟着,我去秦淮河喝花酒,这金陵总还有一处是可取的。”
待他行到秦淮河边,十里绮罗帷帐,百艘画舫游楫、千盏桃红纱灯,万丈香粉红尘。
管弦阵阵、笑语燕燕。他见“红袖招”叁字熟悉,便走了进去。
那妈妈生一双利眼,虽则只见过谢韫铎一次,却一眼认出是布政使家的公子宴请过的人,遂谄媚地顶着一张涂满脂粉的大笑脸,把他迎进里间。
“谢公子今日真真儿来得巧,前头春琴可是心心念念盼着公子来呢,近日她日日排舞,必要等着公子前来再献一曲呢?”
那妈妈边说边拿眼睛看他,见他并未出言反对,便招呼外头上了壶酒,添置些瓜果小食,亲自起身去寻了春琴。
不多时,那春琴着一袭淡紫菱纱衬蝶戏百花束腰罗裙,覆一张同色面纱,长眉细目,纤柔多娇,袅袅婷婷地走向谢韫铎,道声:“谢公子安好?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谢韫铎抬头一看,倒是愣了愣。
这春琴乍一看,怎得有几分像方才磨喝乐摊子边上,同那殷家小子凑在一处粘粘乎乎的小女娘?!
真是见了鬼?!
玉萝娇 青梅意9
前头说到,这春琴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一朝家族倾覆,流落秦淮河房。故而自认出身强人一等,看不上那等贫家妓子,总时不时流露出几分官家女儿的自矜自傲。
上回应下香绣,作陪谢韫铎,实也是为自己找出路,哪知道被那乳肉颤颤、风骚多情的香绣一衬,她便立时暗淡无光。
待马贤良发现她覆着面纱,被谢韫铎压在桌上狠狠操弄,柔弱落泪的模样实是同玉萝有几分相像。便丢开香绣,隔叁差五必要到她这里弄上一弄。
且回回须得戴上面纱。
她在床榻之上本想学香绣放浪形骸,谁知马公子好的却是她自矜拿乔、娇弱堪怜的模样。她越是推拒,那马贤良越爱得不行,捣弄起来更是起劲。且不论衣裙,就连肚兜儿、亵裤须是浅紫颜色。
今日,她便着这样一身、娇娇衿衿来见谢韫铎。
方才谢韫铎看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楞神她绝不会看错,遂心中得意,眸中含情,柔柔道了个安。
只谢韫铎和春琴皆不知,这其中自有马贤良的功劳。
马贤良那日书院门前匆匆得见玉萝一面,就起了淫心,撺掇着谢韫铎跟他赛上一赛,看谁先得手。
谢韫铎知马贤良好胜心强,极爱面子,遂应下赌约,但也委实不知道对方是圆是扁。
待到春琴阴差阳错被马贤良看上,做了玉萝替身,这才让马贤良解了近渴。
这春琴最似玉萝处,是面上眉眼,只她眉散眼窄,不若玉萝眉眼天然凝聚。低眉垂目、哀哀戚戚时,倒是像了个叁、四分。故令其覆上面纱。
因这春琴善舞,腰肢极为纤细,身段上就这点最酷似玉萝,马贤良便令她着束腰长裙,必要把那腰束得只余一捻。
又因玉萝气质清雅,不染俗尘,马贤良便纵得春琴自矜拿乔,囫囵来了个画虎类犬。
再有一桩便是淡紫色衣裙,栖霞女院学生统一着淡紫衣裙。
那马贤良又仿照女院衣裙的布料、款式,为她置办几个箱笼的四季衣物。
如此这般,谢韫铎初见春琴时乍然愣神,也是情有可原。
春琴见谢韫铎受她这一礼,便起身上榻,挨着他为他斟满一杯,举杯递与他。
谢韫铎屈着一条腿,小半个身子歪靠在榻几上,并不接。
春琴心头立刻被泼了盆冷水。
先头听着妈妈传她伺候这位谢公子,她甚是得意。无他,那样一表人才,又会弄的富贵公子哥儿,谁人不爱呢?又偏偏找上她,可不就是因了自己也入他眼么?
自己近来想是撞了大运,只端出以前家宅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嫡出姐姐们的嘴脸,时儿乔张乔致,时儿懵懂未知。先是把马公子迷得五迷叁道,这又勾住了谢公子的心,莫不是这些公子哥儿近来都换了口味,通通好上了这一口?
现下看来,委实是自己想象太过。
见他不接,不敢怠慢。便搁下杯子,紧挨着谢韫铎道:“谢公子这么多时日不来,奴这心里可挂念的紧。今日得见公子,奴喜得心肝儿都要跳出来了,不信公子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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