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拜下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镜子
顾臻并不听信她的字面解释,她是特聘教授,非升即走,科研压力很大,一旦分心,职业生涯岌岌可危,点破道,“如果是别人,可能是。但你为了能念生物付出了很多,你的兴趣和天赋不是赚钱。”
麦茫茫回脚,曲起膝盖,双臂环抱着小腿:“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种月亮与六便士的选择问题吗?”
“你不用选择。”顾臻认真地说,“你可以一直是月亮。”
“什么月亮?”麦茫茫声调嘲讽,“是天上的月亮,还是倒映在水洼里的月亮?人心情好愿意仰头观赏,心情不好可以一脚把它踩碎——月亮没有一点力量。”
看得出她仍然在意着回国后的波折,尤其是麦诚的利用,顾臻脸se微凝:“你想要什么样的力量?权力,对人最大的影响不是外在的暴力和强制,是内在的同化。你觉得它可能会踩碎你,所以要先一步把握它,从被动到主动,你已经认可了它的逻辑。茫茫,你应该做你喜欢的,更有意义的事情。”
顾臻敛神,想起他的妈妈,离开大学后,深夜时常枯坐在书房,于灯下端详古籍,字句研读,目光眷恋,他知道她最怀念的是在象牙塔心无挂碍,研究学术的时光。
又想起高二那年,麦茫茫坐在泳池边,脸被清水浸得冷而白,低落地告诉他,“我很怕,很怕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麦茫茫默然,像在分辨他的真假,半晌,问道:“那你呢,你劝说我,可是官场肯定少不了g心斗角,你又认为自己在做什么?”
“再高明的政治斗争在jing神上的价值都是乏善可陈的,重复的明争暗斗而已。”顾臻平缓地说,“所以我在做没有意义,但是必须做的事情。”
在麦茫茫细思他所谓的必须的时候,顾臻提起小七:“她妈妈嫌生活穷苦,生下小七就离开辽村了,她的爸爸是警察,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工作里,表现优秀,从安县调到昳城,825冲突事件,他刚好站在宋庆年旁边,为了保护他,开枪击毙了一位手持凶器的民工,自己在激烈的打斗中,他头部受到重击。”
麦茫茫心一凉:“后来呢?”
“宋庆年毫发无损,事情过后,市局予小七的爸爸以警告处分,没过多久,他在医院不治去世了。”
麦茫茫心疼之余:“你的叙述太冷血了,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顾臻侧脸看向她:“我不太习惯正面的剖白。比起他们承受的巨大的痛苦,像你说的,同情心的力量很小。”
“那,筝妍呢?”麦茫茫问,“苏筝妍,我的学生,你很早就知道宋文煜有x女e癖,对吗?”
宋庆年独断专行,在g省树大根深,尤其护短,舆论未必对他起到作用,他这次之所以不管邓新,并迁怒邓新的父亲,不再为二人败露的恶事作保,缘于邓新伤害了宋文煜,苏筝妍是中间的导火索和催化剂。
顾臻无波无澜:“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不可谓不冷漠,与她记忆中的顾臻总有割裂感,麦茫茫摇头:“那不是她的选择,她还小,她只是不懂。你知道她现在需要接受心理治疗吗?”
“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感情上的伤害是微不足道的?”麦茫茫深x1口气,“很久以前,也是在天台,我们第一次分手,你说你不了解我。我想,是我不了解你,所以你把我当傻瓜我也毫无办法,因为我不知道很多事,不知道你怎么在背后推动邓新的事,不知道你是不是借这件事达成什么政治目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像麦诚一样利用我,更加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清甯”
麦茫茫说不下去。魏清甯x情温柔,待人良善,连一向不喜欢麦茫茫和家境普通的同学交往的麦诚,都对她青睐有加。她从不争强好胜,对未来的期许仅仅是平凡的生活,麦茫茫与她虽然没有共同的志向和语言,但是情谊深厚。
提及这件事,即使隔了十年,麦茫茫的神情依旧像破碎的玻璃,他的茫茫,曾经那么骄傲的女孩,因为他y生生折断。顾臻还记得,他捂着她腕处的伤口,鲜血淋淋漓漓,浸sh他的手心,她只是希望他不要离开,不要扔下她。
更不会忘记所有事情的起点。
那天,他们在校外自习,学习空间隔断成数个房间,麦茫茫那段时间任务繁重,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非要和他斗嘴吵架。她写题途中睡着,顾臻把她抱到沙发上,捏住她的鼻子,一向浅眠的麦茫茫只在睡梦中拨开他的手,居然没醒,他轻笑,啄吻她的唇。
麦茫茫的手机响动,顾臻及时调成静音,走到门外接起,遇上魏清甯,她略有无措:“茫茫说,她在这,我来找她。”
顾臻掩上门,礼貌道:“她最近比较累,睡着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魏清甯低头不语,过了一会,情绪失控,蹲下哀哀哭泣,她的第一反应是为自己可能带来的麻烦道歉:“对不起,我没办法,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有茫茫”
……
“没有。”顾臻低道,“茫茫,我没有。对不起。”
终于听到他亲口否认,仅止于此。麦茫茫眼睛酸涩,下巴埋在膝间,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声音轻得虚无缥缈:“不重要了。po18.com
甘拜下风 第三十六章前兆
昳城的冬天一晃而至。
张钦到的时候,室内茶烟缭绕,顾臻合起文件:“茶凉了。”
茶水苦而回甘,张钦玩笑着作揖:“我的罪过。”
昳城的政坛近几个月很不太平,桩桩件件,都针对着宋庆年,闲聊过程中,张钦难偏转话题:“本来g大的爆炸案牵扯到宋庆年的独子,大水淹了龙王庙,就够有意思了。没想到只是抛砖引玉。好戏全在吕德正身上,一查起来,真是不得了。算他跑得快,现在人潜逃到国外了,不然,宋庆年可有得头疼的。”
“宋庆年敢用他,自然有拿捏他的办法。”
“也是。”张钦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李书记退让多时,这次好歹挫了宋庆年的锐气,又把吕德正踢出局。人常不是任命了新的副市长?也是个能g的,今后淮林区的进展应该会更顺利。”
笃笃的敲门声,张钦适时停语,顾臻道:“进来。”
高宇走到顾臻身边,弯腰请示道:“晚上刘局长邀请您......”
顾臻看向手机:“推了。”
高宇依言,张钦翘着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着顾臻:“你最近很忙啊?”
顾臻眼也没抬:“我一直很忙。”
“不是,我是说私生活的忙,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之前都没这样。”张钦m0着下巴,“而且,我感觉你有点不一样,要我具t说,又说不上来。”
顾臻起身:“那你慢慢感觉着,我不奉陪了。”
“你就走了?才坐了一个小时。”
张钦顺势推理,灵光骤现:“你是不是有情况?”他讶异道,“谁呀?竟然能让你上心。我认识吗?”
顾臻无视他的一惊一乍,转身离开。
#
麦茫茫站在蛋糕店内等待,身后一道沉声:“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麦茫茫按着x口:“顾臻,你能不能不要悄无声息地站在别人后面?!”
她从学校过来,发短信给他才半小时而已,不知道他速度这么快。
顾臻笑道:“我已经站在你身后一分钟了,是你走神,在想什么?”
麦茫茫不答,接过装盛焦糖海盐千层的蛋糕盒,抬高手臂,递到他眼前:“拿着。”
麦茫茫支使得理所当然,顾臻也无怨言,提在左边,右边牵着她冰凉的手,放进大衣口袋。
那晚的夜谈既沉抑,又绵软,似乎欠缺气力。不清不楚的关系,以一种更加安然的方式,照旧存续。
沿路是老式洋房,一排疏朗的梧桐树,冬天的yan光透过枝g落在地面,横斜有致。不同于c比d的快节奏,这片街区僻静深幽,置身其中,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步伐。
两人皆身姿挺拔,并肩行走,顾臻穿着深灰的大衣,黑se长k,麦茫茫穿着黑se的大衣,烟灰的毛呢裙,像生命交错的对称。
麦茫茫仰起头:“你说,今年昳城会下雪吗?”
顾臻摘下她头发上的落叶,问:“你希望下还是不下?”
好像他们各种意义上的初次,都和雪天相联系,麦茫茫只说:“我好久没看见昳城的雪了。”
回到公寓,天se刚刚好暗下,麦茫茫吃完蛋糕,仍觉着饿,顾臻煮一碗番茄j蛋面,她很给面子地连汤都喝净。
麦茫茫洗完澡出来,顾臻正在厨房倒牛n,他像背后长眼睛似的,她一靠近,就jing准地伸手揽过她。
她身上还带着暖热的cha0气,说:“热一热吧。”
“你也会喝热牛n吗?”
麦茫茫养成的坏习惯之一,一年四季只饮冰牛n,住院后有所敛,改成喝常温的,总之绝对不喝热的。
麦茫茫掐他:“不是你说喝冰的不好?”
顾臻挑眉:“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麦茫茫喝完,嘴唇上方围着半圈n沫,顾臻俯身亲了亲,沾上白se痕迹,她搭着他的肩膀,踮起脚,轻t1ang净。
她今天温柔得可ai,顾臻眼神一暗,把她抱坐在流理台深吻:“乖茫茫。”
麦茫茫唇齿含糊:“唔,不行,我生理期提前了。”
顾臻r0u着她:“......故意的?”
麦茫茫嗔道:“不做就不能让你来了吗?”
这个问题涉及男人的劣根x,顾臻失笑,温存地与她鼻尖相蹭:“不是我能不能,是你愿不愿意。po18.com
甘拜下风 第三十七章决绝【二更】
早早上了床,素来不冷不热的麦茫茫,主动贴靠进他怀里,双脚cha放他腿间取暖,顾臻强自忍耐:“麦茫茫。”
“怎么了?”麦茫茫眨眼,有恃无恐,“你的自制力好差。”
“要看对象是谁。”顾臻咬着她的耳垂,“再动,信不信我有一百种办法拾你。”
麦茫茫的腰身被他圈住:“我没动。”她轻轻地说,“我只是抱你。”
顾臻深意地看着她,她的恋恋更像是道别前的仪式,过了一会,吻在她的发际:“好,我抱着茫茫。”他抚着她的背脊,低沉耳语,“还有半个月是你的生日。”
麦茫茫迷糊地答:“我不过生日的。”
呼x1逐渐绵长。
又是噩梦,狼藉的骨血,红se涔涔地浸染她的梦境,她那么无助,无力,还是用尽力气抓紧他的手,被他ch0u开,他说,是我不要你。
麦茫茫立时痛醒,抱着顾臻的动作一紧,良久,方才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
她凝视顾臻,不是没有过沉沦和自欺的时刻,但是她分明记得他的每一处细节——对她笑的时候,动情的时候,故作冷淡的时候,认真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决绝的时候。
所以,怎么可能摒弃真心?但是,如果还有真心,又怎么过得去?
看着他一直到天明,顾臻的那杯水掺了安神药物,她想像以前一样,偶尔做先醒的人,轻悄地吻他的下巴。只不过这次不会在他怀里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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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茫茫出差,赶早班机,无声地离开了公寓。
于c市召开的学术论坛,最后一天,麦茫茫做完汇报,掌声如cha0,她退场,回到座位,拿出平底鞋换上。
旁人问:“麦教授,今晚的晚宴......”
麦茫茫抱歉道:“我有事,就不去了。”
她走出会场,打车到c大一附院,这家医院拥有着全国排名前列的妇产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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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与顾臻见面,是一周之后。
麦茫茫从c市回来的当晚,应大学学长的邀参加一场饭局,地点在闳彻。陶致远父亲是昳城富商,他学成归国后,有意建立生物科技公司,通过同学关系网络联系上麦茫茫。
落座时,麦茫茫差点崴了一下脚,陶致远亲昵地扶住她的腰:“茫茫,没事吧?”
麦茫茫先低头,第四次挂断顾臻的来电,微笑道:“没事。”
陶致远大方地表示过对她的好感,但是麦茫茫不喜欢公私混杂,明说追求者和合作者只会择其一。
包厢的大门开合,短暂的一分钟,顾臻路经,身后紧随着一行人,他向里扫视一眼。
麦茫茫穿着比平时偏职业,双手相扣,搭在交的腿上,长发g到耳后,添了几分入世的g练感,桌面上摆着半满的酒杯,她侧身和陶致远谈笑。
离开时,麦茫茫在圆形拱门的位置被拦下,侍应小姐道:“麦小姐,您可能落了东西,烦请您跟我们去确认一下。”
陶致远t贴入微:“我陪你回去拿?”
“麦小姐一人的东西,她一人回去领就好。”
侍应小姐挂着标准的甜美笑容,态势却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笃定。麦茫茫多少了解闳彻,有钱都难求一宴的地方,并不是适宜纠缠,她说:“你先走吧,没关系。”
侍应小姐引麦茫茫入了包厢,为她脱卸外套,拉开顾臻身旁的座位,待她坐下后,斟倒一杯橙汁,微鞠一躬,退了出去。
房间偌大空静,在非正常情况下,麦茫茫对来历不明的东西保持警惕,毫不遮掩怀疑,将那杯果汁挪远了些,面se不善:“什么事?”
顾臻将麦茫茫侧抱上腿,抱起的力道大得她无法反抗,放下的动作轻柔,他冷然道:“担心我在里面下药?”
麦茫茫不发一言,顾臻饮一口橙汁,端起她的下巴,强喂进去,她很抗拒,橙汁从嘴角流溢,唇被吻至红肿,呛得连连咳嗽。
“顾臻!”麦茫茫推开他。
顾臻在她嘴里尝到酒味,拇指拭净她的唇角,将一支两道杠的验孕比ang放上桌面:“你一定要拿自己开玩笑,是吗?”
从麦茫茫出差前的反常,或者更早开始,顾臻已经预感到她的决心,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他的歉疚,于是把主动权交在她手里,心甘承担她任何的报复。
但绝对不包括这样——怀着孕,和暧昧不清的男x喝酒。
麦茫茫反而平静了:“哦,我忘记告诉你了,是一个女儿。”
顾臻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麦茫茫摇头:“不在这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不重要吗?”
对照他的震动,麦茫茫的语速像在执行凌迟刑,她缓而慢地站起身,从平视到俯视,一字一顿道:“要感受到我曾经一半的痛苦,才有资格说对不起。po18.com
甘拜下风 第三十八章假装
随着顾臻站立起身的动作,y影将她笼罩,像一个沉重的世界降临,尽管他克制着怒意,但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仍然在他严肃的时候达到极致。
顾臻沉声道:“我再说一次,不要拿这件事开玩笑。”
麦茫茫忽视那种无形中的呼x1艰难,从包里拿出手术单,轻飘飘地扔在桌面,微微笑道:“什么事情可以开玩笑,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清楚吗?”
顾臻眼中的情绪,比在辽村那晚,好分辨得多,无非是惊与痛,迅疾地灰败下去。
“就算,你想报复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伤害她?”短短数十字,断句三次。
麦茫茫淡淡地说:“你们男人很在乎孩子,不是吗?”
可能她想证明顾臻不能于男人都会落入的俗套——当她将他粗暴地归类,那个对小女孩温柔照顾的他,那个穿越半个城市,把妹妹抱回家的他,就消失在宏大里了。这样歪曲、篡改他,使麦茫茫产生一种快感。
“我没有伤害自己,在乎这个孩子的只有你,不包括我。你也只在乎孩子了,我当初割腕的时候,你有过心疼吗?”
她重新剖析被时间钝化的痛和恨,剖心剜骨的剖,一种血淋淋的生命力在脸上扩张。
“清甯跳楼,就si在我眼前,她的血溅了我一身,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惊醒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解释过一句,关心过一次吗?”
麦茫茫的声音低下来,艰涩道:“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原谅自己居然有过这么毫无尊严的时刻。也没办法原谅你,原谅她。”
顾臻的手放在椅背,握紧了边沿。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重新在一起,所以你的歉疚和解释,我通通不需要。”麦茫茫嘲讽地一笑,“在这一点上,你不是也一样吗?你默认和我的身t关系,意味着你同样没有想过和我再在一起。我在国外十年,你可以不闻不问,我回来,你可以因为无足轻重的喜欢和我纠缠——你根本不ai我,以前是,现在更是,我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玩玩而已,有什么要紧呢?”
顾臻看着她的眼睛:“我对你,从来不是‘玩玩而已’。”
“但我是。”麦茫茫回视,“你不配我的真心。”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可是忘不了,我不能再假装平静了,对,之前都是假装,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让我厌恶,痛苦,你的孩子也是。”
顾臻下颔紧绷:“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尊重你。但是起码,我们一起做出这个选择,而不是你一个人......”
“那过去,你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吗?”麦茫茫打断,把所有的过错推给顾臻,她知道ai和责任会反噬他,“我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是因为你,顾臻,才把她打掉的,如果不是你,她可以留下。你这么的无坚不摧,我只有用这种方法报复你。”
他不能要求她手段合理,就像她可以不计他的痛是什么x质,会存在多久——她只要他感受这种深刻。
“你很生气,很难过吗?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流一滴眼泪呢,看来你也没有这么ai她。”
麦茫茫其实并没有咄咄比人、张牙舞爪,她目标明确,像在完成一场实验,凝着他的表情:“我应该把她带回来给你的作纪念的,没有成形,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血腥,反正我已经习惯处理这种血r0u模糊的东西了。”
她说东西,她用的是东西这个词。
语态的轻蔑,顾臻唯独不能容忍:“够了。”
盛怒之下,最严厉的制止,也不过是够了二字。
这是顾臻第一次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她,带着凛冽的锐意。一瞬间,他恢复了冷静,将她隔绝的冷静:“你自己都不ai自己,还指望谁会ai你。”
“我不要任何人的ai!”麦茫茫x口起伏着,长时间的僵直站立难以维持,她腿间一软。
顾臻伸手扶住她。她的妆容已经褪逝,明明前段时间才逐渐丰润鲜活起来,一周不见,又变得清瘦苍白,他联想到她躺在手术台的模样,她这么倔强,是不会怕的,可是再不知道害怕,也应该会疼的。
麦茫茫甩开他,向后退了一大步,清清楚楚道:“这个孩子是你还给我的,邓新的事情,就算是利息。从今天开始,在我这里,我们两清,至于你以后要不要恨我,随便。”
麦茫茫取下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闳彻,下起微雨,黑漆漆的一段山路。
雨幕中一辆黑se的奔驰驶向她,车窗降下,只有驾驶位坐着人,司机探出头来:“麦小姐,我是闳彻的司机。”他巧妙隐去主语,“让我送您回去。po18.com
甘拜下风 第三十九章选择
麦茫茫刚表演完一幕巨大的欺骗——只有最尖锐的词句所造成的冲击,才能够划伤他,使他感同身受。与此同时,她必须姿态强y,不能现露一丝犹疑,否则就会在顾臻的洞察力面前无所遁形。
所以此时,她心力交竭,坐上车,神思木然,靠窗,回想起在c大一附院的情景。
进了办公室,麦茫茫与一位年近五十岁的女x长者握手:“h医生,您好。”
“麦教授,你好。”
h医生是国内知名的妇产科专家,麦茫茫通过相熟的中间人约见,她简明地交代情况:验出怀孕一周,这几天不明原因腹痛,担心是流产的先兆,特地前来求诊。
麦茫茫做了基本的检查,正等待结果,h医生与她闲谈,和蔼地笑问:“你的先生知道了吗?”
麦茫茫脸se凝重片刻:“我未婚。”
h医生了然,好言相劝:“单亲妈妈是比较辛苦的。”
麦茫茫但笑不语。
医生有其他事情急于处理,麦茫茫独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先查看了一次银行账户,然后列表分析对比中美的教育环境,等到她把所有能未雨绸缪的事情考虑了个遍,回过神,不禁笑自己太过紧张了。
她发现,某种程度上,ai和理x是一致而非对立的。正因为她ai这个孩子,所以更要克制自己的感情用事。毕竟,母x像一种陷阱,很容易在生理和心理上驯化女人成为奴隶。但是她也不想这种警惕将这个真实的生命遮蔽在观念之下。
这个过程应该是一个人选择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女人因为母x或者ai情选择一个她和男人的孩子。
她和孩子的关系,应该基于健康、平等的ai,而不是互相控制、捆绑、束缚。
她也不能够仅仅凭着头脑一热,就冒失地冲进一段新的人生。一切都需要建立在理x审慎的思考之上——她要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准备好接受生育时那种自然赋予的疼痛,以及随后各种可能的艰难。她要足够的、强大,不慌不乱,保持绝对的沉着,才能够最大程度地确保瑾瑜平安。
瑾瑜是麦茫茫以前在自习课走神的时候起的名字,她写在纸条上,t0ng了顾臻的胳膊,递过去:我们的孩子叫这个名字,你觉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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