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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不坠(古言 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十七
她说,虞娘子捏着她的家人,她就是再不想做也不成。求夫人发善心,饶她一命。
原以为只是个以色事人的狐媚子,谁曾想暗地里居然包藏祸心。刘夫人气极,断断容不得这等毒妇留在府里,便直接吩咐将虞娘子发卖了出去。
那几日,崔一石刚好在外头忙处理杂物。等他回府,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难怪爹爹会因为没面子生气。崔织晚知道后,也觉得刘夫人有些关心则乱了。不过,既然身为崔家主母,后宅之事合该由她掌管处决,没什么逾矩的。
“咱们母子叁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心软是当不了主母的。便是你爹爹同我生一年的气,我也要这么做。”
刘夫人捧着茶盏,语气十分坚定道:“十六娘,你还小,看不懂男人的心。若是我不下狠手,给人留了空隙,早晚要后悔的。”
说罢,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崔织晚:“我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如今总归是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这些话,等你日后出嫁就明白了。”
崔织晚听了这一番训诫,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她怎么能不懂?男人的心,她早就看透了。
那是个除了他们自己,处处充斥着权与欲的地方。
她明白,刘夫人这是在教她为人妻室的道理。可惜这些道理,她从前用不上,今后也未必能用上了。
次日一早,崔织晚照例去何女先生那里上课,并把前几日抄得工工整整的字交给了她。
何女先生看完,把她叫过去,指着其中一处说:“这里抄错了。”
崔织晚登时一激灵。想到何女先生严谨的作风,她只好怯怯道:“那我……拿回去重抄?”
“字迹比往日工整,看得出下功夫练了。”顾女先生淡淡道:“便不罚你了。”
闻言,崔织晚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朝她道谢,也在心里万分感谢梁追。
看她一幅死里逃生的模样,何女先生还是板着脸道:“不过,下次再错便要罚了。”
“下次肯定不会错了!”崔织晚笑嘻嘻地回了何女先生的话,让明夏给她拾笔墨,赶紧往回走。
看到她的身影很快不见了,何女先生摇了摇头。
她确实不大喜欢这位崔小姐,总觉得她无知任性,不过,也没那个必要同个孩子斤斤计较。
何女先生复又拿起那几张字细看,半晌,叹了口气。
一个姑娘家,偏不听劝,不认真练练闺阁小字,反倒临摹起了馆阁体的书帖。难不成还想要去考科举不成?





青云不坠(古言 1V1) 却上心头
天下事,少年心。
分明点点深。
——《更漏子?本意》
*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天元十九年的初夏。
这日清晨时分,崔织晚就起了。她还记得梁追说过,让她今日去他那里去拿书。
何女先生家中有事,停了课。崔织晚到梁追那里的时候,日头还早得很,木门虚掩着。
崔织晚以为他还在写字,正要推门进去,门内却隐隐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
崔织晚仔细一听,其中一个似乎是梁追的声音,但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少年的声音却听不出是谁。
“……你是如何同白家少爷结怨的?外面有人在拿今年院试作赌,白耀轩不知怎么听说你在张先生门下,扬言你此番必定落榜。”
“……赵学政处事圆滑,颇为世故,你此番前去沧州拜访他,倒未必能得他青眼。以张先生的学识和你的才能,何必多此一举呢?”
“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张先生对你这般看重,分明是……”
后面声音就低了下来,崔织晚恨不得把自己扒到门缝上,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明夏在旁边守着她,她又不能明显做出偷听的模样,只得敛心神站在门外,假装毫不在意的模样。
渐渐地,屋内就没有声音了,门却猝不及防地打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迈步而出。
他看上去和梁追年岁相仿,穿着整洁的灰墨色直?,一身打扮虽不算贵气,但也不怎么寒酸,约莫是梁追的同窗。
骤然看见门外站了个小姑娘,少年似乎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以为她只是碰巧路过,便微笑着拱了拱手,迈步走开了。
崔织晚看着他的背影发愣,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十六娘。”
她应声回头,发现梁追正站在书案边唤她,神情和语气都淡淡的,却让崔织晚觉得莫名柔和。
他总是这样平稳的样子,俊朗的侧脸在晨光辉洒中有层浅浅的绒光,映得一双黑眸像琉璃似的。眉毛很浓,若是微微蹙起,就会给人认真严厉的感觉。
少年的腰间悬着一枚墨玉玉佩,光华流转,润泽细致,是她从前送他的那枚。崔织晚看他又穿了件青竹暗纹的直裰,心想他还真是挺喜欢竹叶纹的,早知道就在玉上刻些竹纹好了。
梁追看着她,慢悠悠地问:“你站在门外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他是不是知道我在偷听……崔织晚只得乖乖朝他走过去,笑了笑:“没看什么,觉得那人有点眼熟罢了。”
梁追没说话,转身去拿了个小小的纸包递给她。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莲子酥。
崔织晚心想,她看上去有这么爱吃吗,梁追怎么总给她这些零零碎碎的吃食。这次是莲子酥,上次是云片糕,上上次又是松子糖……
不过,既然有吃的,崔织晚很快就把刚才的困惑抛到脑后了。
“梁追你要出远门吗?拾东西干嘛。”她注意到地上的箱笼,忍不住问道。
“要去沧州拜访一位学政,明日一早便走。”
梁追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她会问这个,轻轻翻着书,转而道:“莲子酥好吃吗?”
人都要走啦,还吃什么吃!
“明日就要走?”崔织晚突然还有了点不舍和担忧,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秀美微蹙,怅然道:“那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梁追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快则十日,慢则半月吧。”
崔织晚坐在他的箱笼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梁追,再过两个月就是院试了,你要去考吗?”
这话显然有点多余,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才心安。毕竟,上辈子梁追就是在吴州考完院试,乡试落榜后才去京城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为何会在秋闱失手了,不过轻松应付眼前的院试总还是没问题的吧?
茶杯的热气氤氲着,春末夏初的阳光又好,少年俊秀的侧脸更显平静,似乎对一切纷扰视若无睹。
梁追拾好案上的几本书,铺开纸张,淡淡开口道:“我还没有打算好。”
崔织晚心想,还跟我装呢。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当然知道,以清正廉明为己任的官员当然也有,只不过她所知晓的梁阁老,心中唯一看重的只有权势。
读书不过是手段,最后要达成的目的才是关键。
怕如今的梁追觉得她太俗气,崔织晚跳下箱笼,又补充道:“其实你总能考上的,什么时候都一样,不过还是早些好。”
梁追正低头整理东西,闻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很快就压下去了,轻声问道:“你就知道我能考上了?你可知道天下的读书人,有多少能中举?”
崔织晚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只是考个秀才而已,日后你还能考上举人,贡士,进士呢。
今日梁追似乎有些忙,没工夫查她的功课。崔织晚闲来无事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他的房间很朴素,一张书案上摆着砚台和笔山,床榻边也是个高高的书架,上门放满了册子。崔织晚认得出,大多都是她送来的。
梁追正撑着长案在写字,手下游龙走凤,他认真的时候垂着睫毛,模样十分好看。崔织晚百无聊赖,干脆坐在一旁静静望着他。
过了会儿他却了笔,淡淡道:“你看什么呢。”
看你呀。崔织晚这样想,却没好意思说出来:“欣赏一下梁大才子写字呗。”
梁追突然偏过头,语气略低:“十六娘,你想学八股制艺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这样唤她。原先,崔织晚还隐约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但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喊着喊着也就听习惯了。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崔织晚没有细想,摇了摇头:“我又看不懂,况且学了也没什么用。”
她以为梁追不会再提及这件事,却发现他依旧定定地看着自己,缓缓道:“听说京城的高门闺秀皆熟读经史子集。”
喂!那是人家的爱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崔织晚撇了撇嘴,难得在梁追面前硬气了一回,冷冷道:“我不去京城,也不想嫁人。”这辈子的理想就是当条咸鱼罢了。
梁追没再逼她,只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又放下笔说:“罢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不是要写字吗,不必送了。”崔织晚一边说着,一边让明夏将她的帷帽拿来,明显还在生闷气。
梁追却率先迈步出去:“我正好去外面走走,便送你回去吧。”
说罢,他径直走到了回廊外,阳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衬得他身姿如松。
崔织晚一阵恍惚,两年半的时间,怎么梁追变得这样快,自己好像还是个小丫头呢?
梁追回头淡淡道:“你还不快过来。”
她小跑几步走上前,他却伸手牵住了她。崔织晚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将手抽出,却被牢牢攥握住。
梁追的手温暖干燥,指腹上有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印记。
不知怎么,她心里顿时安稳许多。
还没走到寺门口,崔织晚便看到有一群人走来。一众仆妇婢女簇拥着一位月白裙衫,戴着帷帽的姑娘,远远地从大殿过来,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
那姑娘步态婷婷,身姿窈窕,看上去十分端庄秀丽的模样。她压低了声音,问梁追:“那位……是哪家的小姐啊?”
梁追只是看了那姑娘一眼,便回答道:“张先生家。”
啊,原来就是他老师的女儿。书香门第,难怪有如此气质。
崔织晚正在思考着,梁追却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旁边侧身,藏进了后面的翠竹茂盛处。
她抬头想问什么,梁追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看向竹林外。
不一会,那一行人便经过了他们,已经走到了寺外。看到他们走远之后,梁追才理了理衣襟,侧过头淡淡道:“你知道为什么要躲吗?”
崔织晚看他俊朗的脸离自己很近,气息都能隐约闻到,一时非常局促,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梁追看她呆呆愣愣的,才嘴角一弯,没有解答她的问题,反而意味深长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是君子之道。”
崔织晚总觉得梁追是在调侃她原先偷听的事情,可这和那位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她刚刚可是光明正大地瞧着她。
虽然她不认得那人究竟是谁,但是看梁追的表情,她估计他是知道的。
而且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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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追:危
我可太喜欢整纯情了,喊名字摸摸头拉拉手都是巨糖。
古代男子大多十六七就成婚了,梁追设定是十月生日,基本快满十六了,然而织晚还得叁四年。




青云不坠(古言 1V1) 西厢
不知怎么,自从梁追走后,崔织晚夜夜梦魇,总梦到他染了满手的血。
阿酥安慰她,梦都是相反的,根本信不得。崔织晚却始终惶惶不安。
她每日都要遣人去栖岩寺看看才放心,只是沧州路远,梁追就算是一点不耽搁,往返也要十日有余。
天气渐渐热起来,午间时候,明夏用井水镇了西瓜,切成小块盛在琉璃盘子里,浇了蔗汁。
往常崔织晚最爱吃这个解暑,可西瓜性寒,明夏和周嬷嬷都拘着她,不敢让她多吃。这回她竟连看都不看就让人端下去了。
傍晚,崔织晚是被雨声吵醒的。
这场午觉睡得实在是很久,明夏知道她夜夜不得安眠,便特意留心没叫她。
此时,外头电闪雷鸣的阵势十分吓人。她挑开帘帐一看,守夜的小丫头正睡在脚踏边,裹了一床薄毯酣睡,倒是没有被吵醒。
于是,她自己披了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内室。
明夏正坐在外间描花样,看见她出来,吓了一跳。
“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枣粥?”
崔织晚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吃了,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明夏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外面这样大的雨,姑娘就别去黛山了……”
“我没打算去那。”崔织晚自个儿取了油纸伞,催促道:“就在府门口转转,一会咱们就回来。”
幸好,这会儿雨势渐小。明夏拗不过,满心担忧地替她撑着伞,出了府门。
空气一片沁凉舒润,崔织晚站在伞下,裙摆和绣鞋很快就沾湿了。她目光惶惶地张望着,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在盼望着什么。
站了半晌,明夏看出了她的心思,忍不住劝道:“姑娘,回去吧。虽说日子差不多,可梁公子若真回来也不会路过咱们这儿……”
然而,说着说着,她却突然住了嘴。
崔织晚下意识猛地转头望向街角,隔着重重雨幕,竟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靛青色襴衫,同样撑着伞,只背着个简单的包袱,一步步朝这边走来。身影高大宽厚,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稳。
是梁追。
梁追远远地也看见了她,明显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住。
他深深地望着她,依旧伸出手来,眉尖微微一挑,似乎在问她怎么还不过去。
崔织晚有点始料未及,她没想到真的能碰上他,当下便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她也不管明夏是否撑着伞,直接提裙朝他跑过去,笑着喊他:“梁追,你回来了!”
梁追扶住这小丫头的身体,让她稳住势头,嘴角露出一丝淡笑:“半月不见,你倒是活泼了许多。”
说罢,他不着痕迹地将她笼在自己的伞下,严严实实的,连一丝雨滴也沾不上。
崔织晚拉开他的手臂,又瞧到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包,立刻自己取了过来。
她已经习惯了,但凡梁追手里拿着些奇怪的小东西,十有八九都是送给她的。果然,梁追低声说道:“这是给你带回来的。”
难不成又是沧州那边的糕点果子?不过,有什么吃食值得他这样千里迢迢地带回来?
这样想着,崔织晚迫不及待地将布包解开,却发现里面是个略有些巧的锦盒。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梁追,有点奇怪。
他依旧望着自己,或许是周遭的雨雾迷了她的眼,她觉得,梁追此刻的目光极其轻柔,连眸中那深沉的墨色都笼上了一抹柔情。
崔织晚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锦盒打开,旋即睁大了眼睛。
里面静静呈着一支玉簪。
烟紫色的和田玉,颜色乍看上去同她腕上的那对玉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玉质和做工都很一般,勉强认得出是朵兰花的模样。
梁追看她傻乎乎的模样,刚想问她喜不喜欢,却见她低着头,眼眶微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蹲下身仰头看她,皱了皱眉问道:“十六娘,怎么了?”
刚才还高高兴兴的,怎么说哭就哭呢。
崔织晚吸了吸鼻子,心想自己好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没出息。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抽噎道:“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梁追简直哭笑不得。原先他还担心这姑娘见过的金银首饰太多,瞧不上这样普普通通的玉簪,没想到反而替自己心疼起银子来。
不过,怎么可能贵呢?他根本买不起什么好东西送给她。
“不是说不想要吃食吗。”梁追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袖子,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还是个姑娘家,可不能这样。”
说着,他一边撑着伞,一边从袖中拿出自己的手帕把她湿漉漉的小脸擦干净。
崔织晚当真没想到他会送她这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都梳丫髻,很少有人带发簪,而且,梁追怎么会这样细心,知道她喜欢烟紫色呢?
她笃定他是碰巧依着玉镯买的,不过这也不重要,总之崔织晚十分喜欢这件礼物,便兴高采烈地让梁追帮她簪上。
她拉着梁追躲到街边檐下,催促他了油纸伞,将玉簪递到他手中。
然而,梁追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捏着手中的玉簪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动作。
这件东西,他有勇气送给她,却没资格替她戴上。
崔织晚显然是高兴过头了,竟连这样浅显的规矩都忘了。这世间的男子,只有她未来的夫君能为她簪发。
梁追不着痕迹地将玉簪回锦盒,重新递给她,轻声道:“回去再玩罢,我还有事要去张先生家一趟。”
说完,他迈步就走,崔织晚满脸失落,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委屈道:“你骗人!都这样晚了,张先生早就闭门谢客了!”
梁追停住脚步,转头有点讶异地看向她。崔织晚回过神,瞬间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松开他的衣袖。
他有什么理由要骗她呢……再说,就算是骗了又如何?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梁追一语点破她的心思。
崔织晚硬撑着不吭声,梁追却十分有耐心,就站在她面前等她开口。
和这人比耐心简直是自寻死路,果不其然,崔织晚最先绷不住,忍不住问道:“张姑娘……就是张先生家的那位小姐,她是不是挺喜欢你的?”
“……”
这话问得还挺直接了当。
梁追真不知道这丫头的小脑瓜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估计她爹娘也不怎么管教她,便十分无奈地告诫道:“十六娘,谁教你这样说话的,张姑娘如今待字闺中,莫要毁人清誉。”
崔织晚委屈得不行,只觉得他平白给自己扣帽子,立刻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那你做什么躲着她!”
梁追很不喜欢这种气势汹汹质问的语气,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发顶,却被崔织晚躲开了。
“……十六娘,你还小,不明白这些。”梁追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她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一般的女先生根本教不了,张先生杂事繁多,便让我给她讲过几回课。仅此而已。”
满屋子侍女仆妇,又隔着两面屏风,除了声音,什么都也透不出来。再说了,他总是讲完书就走,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子。
然而,崔织晚是不信这些的。她听着梁追的解释,总觉得他有点嫌弃自己不聪明不好学。
也是,人家张姑娘饱读诗书,和他很有共同语言,哪里是自己这个满身铜臭的小丫头可比的。
就算郎无情,妾也未必无意,更何况梁追是那个郎君,一见钟情什么的简直再寻常不过了。
梁阁老的风采相貌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不怎么清楚。
“据相貌,凭才情,我从来心硬,一见了也留情……”
崔织晚小声哼哼了几句《西厢记》的词,没成想梁追的耳力极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霎时便皱起眉头,冷声道:“你唱的什么。”
“你管我。”眼见雨停了,崔织晚扭头就走,却不出意料被梁追拎小鸡似的揪了回来。
梁追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难怪,我说你怎么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原来正经书不看,倒看起这些不正经的杂书了。”
说着,他突然想起从前那本《素女经》,眸色更冷。
梁追的语气实在很有压迫感,迫于这人的威慑,崔织晚心虚地回怼道:“什么杂书,什么不正经!说得好像你没看过似的……哎!”
梁追略施惩戒,她只好捂着脑门,愤愤不平道:“骗子!你不是说过只教我一个人读书吗?现在又去教人家张姑娘,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王姑娘李姑娘……”
她一股脑说了一大堆,梁追静静听完,神情莫名。
半晌,他淡淡道:“我从来都只用心教过你一个。”
崔织晚怔住了。
“总之,这回算我不对。”梁追难得主动低头认输,缓缓道:“作为补偿,请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哪有让人家帮忙做补偿的。崔织晚没好气道:“什么忙?”
“拜托你,帮我取个字。”梁追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再告诉我。”
……是啊,过了年他就十六了,还没取字。崔织晚突然想到这茬,有点受宠若惊。
她知道,梁追向来是不说则已,说了就必然会信守诺言。一定是她取什么,他就用什么。那如果她取个二狗翠花之类的字,梁追会不会打死她?
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梁追随手拾起一旁的油纸伞,下了石阶,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的崔织晚似乎轻轻说了两个字。
“以琢。”
他闻声回头,正对上小姑娘灿若繁星的眸光。
“追者,琢也。‘追琢其章,金玉其相’。”
她笑了,一字一句地唤他:“梁以琢,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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