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终有归

    之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确信地问：“以前……没有过吗”

    “没有。”楚天看着屏幕，脸上的神色不甚清楚，“我爸妈工作忙，没时间陪我。”

    “朋友呢”

    “以前，他俩下班回来的时间还没有那么晚，通常回来吃了饭就各自休息了。”楚天顿了顿，“晚上我是不能带朋友回家的，不能吵到他们。”

    之湄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那待会他们回来了，我们……”

    楚天突然笑了起来，弹了下她的脑袋：“他俩今天都出差了，没跟你说吗”

    之湄摇摇头：“没有。”

    除了第一天，来这里住的这些时日都没怎么见过楚叔和杨阿姨，连零花钱都是楚天每周拿了分给她的。

    “不管他们了，估计得几天。”楚天拢了拢被子，“周末有想好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这脚……可能也没法出去。”

    之湄眼中神色黯淡下去，试探着问：“你周末要出去吗”

    “我哪也不去，在家陪你。”楚天笑着伸手揉了揉她头顶，“我们可以在家做好吃的。”

    之湄心里暖乎乎的，和楚天相视而笑。

    两个人渐渐沉浸在了电影情节中，把刚刚的话题都抛掷脑后。

    求助法律无门的主角最终选择亲手杀死了迫害自己的人，随后笑着拿枪指向了自己的头。

    画面突然黑了下来，电视上滚起了字幕，片尾曲也随之响起。

    之湄唏嘘不已，转过头去看楚天，却发现对方低着头靠在膝盖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

    今天忙了一天，很累了吧。

    之湄轻轻摇了摇他，楚天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闷声道：“怎么睡着了……”

    之湄起身关了空调，轻声道：“我去洗漱，你今天很累了吧，快去睡吧。”

    楚天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之湄看他坐起身了，就跑去开了客厅的灯，拿了睡衣到浴室洗漱。

    电影结束的时候，之湄看了下表，快到1点了，许是鬼故事挺多了，她心里莫名有些发怵，草草地冲了一下就赶紧换上睡衣出来了。

    从浴室走出来，之湄下意识地看了楚天的房间一眼，发现门还是像下午一样虚掩着，于是放轻了脚步，走到沙发前。

    楚天不知何时又躺下了，夏凉被随意地盖在身上，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之湄蹲下身，又轻轻推了推他：“哥”

    楚天微微睁开眼，喃喃道：“之湄……”

    “回屋睡吧，在客厅要着凉的。”

    “嗯。”楚天还在混沌中，应了一声就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之湄不太放心，想等他回屋了，自己再回去睡觉。

    楚天站起身，惺忪的睡眼看了之湄一眼，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了她。

    之湄猝不及防，被他揽在了怀里，靠在他肩头，整个人身子都僵了起来。

    楚天低下头，声音因为睡梦初醒而带有一丝沙哑，为原本温和的声线平添了几分磁性。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有你真好。”




第22章
    许是昨天下午睡的时间太长，之湄一早就醒了。

    夏日天亮得早，之湄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正氤氲着清晨的光，给周末的早晨格外添了一丝慵懒的味道。

    她起身，试着走了两步，昨天晚上是好了些，可现在又疼了起来。

    她扶着墙走到客厅，楚天果然还没起。

    想是昨天太累了，又熬得晚，这会定然醒不来的。

    之湄放轻声音洗漱完，慢慢挪到厨房，看着橱柜里的菠菜和土豆，取了些鸡蛋和面粉，开始在脑子里回想以前的食谱。

    楚天起床，刚推开卧室的门，就嗅到了厨房那边飘来的香味。

    他还有些犯迷糊，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之湄游刃有余的身影，就随口问道：“做的什么好香。”

    厨房里满是炒菜声盖，之湄做得入神，没注意到楚天从卧室走出来，听到他的声音时，冷不丁吓了一跳，一个没注意，油点子溅到了手上。

    “嘶……”之湄无意识地吟了一声。

    楚天顿时清醒了，走上前问：“怎么了”

    “没事。”之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就是溅了油点子，不碍事。”

    楚天默然不语，自己炒菜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从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看着之湄白皙的手，心里平白生出些自责来。于是也不再询问，转身去了卫生间。

    看着菜差不多断了生，之湄关掉火，抽了个盘子放在一旁，正打算把菜盛出来，手腕突然被楚天握了过去，随后手背上传来了点点清凉。

    “这样是不是感觉好一点儿”楚天收起了牙膏，专注地看着之湄的手背，手指在方才烫到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把那一点牙膏慢慢涂匀。

    之湄原本惊诧的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都说了没事啦，一点儿都不疼。”

    “那就好。”

    楚天这才放下之湄的手，转头看了看锅里的菜，问道：“今天做的什么”

    “蔬菜饼。”之湄利索地把菜转移到了盘中，“还得一会儿呢，你先去洗漱吧。”

    “好。”楚天温文一笑，走了出去。

    之湄活了面团，挑着碗里的菜，开始做馅饼，手指灵活地翻转，很快案板上就陈列出一个个面饼。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楚天走过来，伸手取了一块面团，放在手里搓揉起来：“是这样吗”

    之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自己也取了快面团示范起来：“这里应该这样……待会陷就不会露出来了。”

    楚天不明所以，又捏了几下，挑眉笑道：“这样吗”

    之湄看着楚天手中的面团，又认真地示范了一遍：“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

    楚天低着头，手指笨拙地摆弄起来，之湄看对方动作又要出错，忍不住伸手上前，握住他的手指，指引着他把边缘捏好。

    楚天嘴角微微上扬，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之湄收回了手，看着对方熟练地又团了几个馅饼，才后知后觉，知道了对方是故意逗自己。也不恼，只是不声不响地红了耳朵梢。

    两人忙活了半天，热腾腾的馅饼终于出炉。之湄叫楚天拿盘子盛了，端到餐桌上，自己去关掉电饭煲，盛了两碗粥出去。

    出去的时候，楚天已经咬了一口馅饼，对她笑道：“我都不知道菠菜和土豆还可以这么好吃。”

    之湄听了，心里像有猫在抓挠一般，开心得紧：“喜欢就多吃一点。”

    楚天垂下眼，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这样下去胃口迟早要被你养刁。”

    之湄暗自抿了抿嘴：“也不见得是坏事。”

    “以后之湄要是嫁人了怎么办。”楚天依旧是温和地笑着，眼睛却没有看她，“我就吃不上了。”

    之湄心里一沉，一阵酸楚袭来。她低下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你将来不也要娶妻吗”

    楚天脸色停顿了一下，颔首笑道：“还早呢。”

    之湄不予置评，夹起一块馅饼送入嘴里。

    只是吃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早饭，突然失了胃口。

    自己是寄养在楚家的孩子，拥有的一切都是楚家给予的，她将来定是要回报这些年来接受的恩情，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再去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吗

    “哥。”

    楚天抬起头问：“怎么了”

    之湄攥紧了手中的筷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楚天会告诉她吗可是自己又想听到什么答案呢有那个人总不会是自己。没有的话，也意味着不是自己……

    为什么要问啊……

    可是好想知道。

    一瞬间之湄心里经历了大起大落。

    楚天闻言，却只是笑了笑：“有啊。”

    之湄的心霍然跳到了嗓子眼，可她此时竟觉得心跳都是多余的，只怕自己会漏听了下一句话。

    楚天紧接着道：“我就很喜欢之湄啊。”

    之湄说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

    对方不会不明白她问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可还是这么半开玩笑地敷衍过去了。

    要么就是没有喜欢的人，要么就是……不愿意告诉她。

    之湄默不作声，吞掉吃了一半的馅饼，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碗里的粥。

    “那之湄呢”楚天放下筷子，“之湄有喜欢的人吗”

    之湄突然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空了的碗盘，连同楚天刚刚放下的碗，一并端了起来。

    “我也很喜欢哥。”

    说完，转过身，端着碗筷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一言不发地开始洗碗。

    她没有看楚天的表情，不过大概只是一笑了之吧。

    楚天若有所思地看着之湄的背影，片刻之后，起身拉开茶几下的抽屉，取出了昨天在医院买的药油。

    之湄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楚天坐在沙发上向她招了招手。

    她依着对方的手势走过去，步子仍不太稳。

    楚天示意她坐在沙发上，道：“昨天医生吩咐了先不要敷药，今天应该可以了。”

    之湄点点头，伸手拿了药油，刚准备弯腰，背脊处就传来阵阵疼痛。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楚天连忙问：“怎么了”

    “没事。”之湄摇摇头，“就是背上有点疼。”

    楚天这才想起来对方背上也是受了伤的，从她手中拿过了药油：“你背上的伤也不轻，别逞强，你把腿放上来，我帮你。”

    “不严重的，我自己来。”之湄想要去碰药瓶，被楚天闪了开。

    楚天笑道：“好好坐着。”说着像昨天一样，拉过她扭伤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他倒了些许药油在手上，心地覆在她脚踝处，生涩地按摩起来。

    “疼吗”

    之湄脸都涨红了，声道：“不疼。”

    楚天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注意到之湄的不自然。

    过了片刻，之湄忍不住问道：“好了吗”

    楚天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之湄的话，眼中倏然闪过一丝迷茫，随后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之湄如释重负地放下了腿，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还有……”楚天轻轻咳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背上的伤，医生交待也要用药的。”

    之湄睁大了眼睛，自己弯个腰都费劲，背上……够不着啊。

    如果让楚天帮自己……万万不能！

    她连连摇头，身子往后退了退：“不要了，不严重，它自己能长好的。”

    楚天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你是医生吗”

    之湄哑然，说不出话来。

    楚天把她拉了过来：“听话，医生吩咐的，要照做。”

    之湄紧张地看着他，钳口不言。

    楚天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似笑非笑道：“怎么这么紧张我是你哥，你担心什么”

    之湄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忙道：“不是……”

    “那就乖乖趴好。”楚天拿了两个软枕垫在沙发的扶手上，示意之湄转过去。

    之湄愣愣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动作。

    楚天叹了口气，手伸过去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声道：“听话。”

    两人僵持片刻，之湄终于妥协了，转过身趴在了垫子上。

    感受到身后的人缓缓地把自己的上衣拉了上去，之湄紧咬牙关，闭上了眼睛。

    她暗暗庆幸还好只是伤到了下脊背，再往上，不是内衣都要露出来了吗

    楚天心翼翼的将之湄的上衣拉到一半处，感到面前的人在微微颤抖，于是轻声道：“别怕。我不碰你。”

    话音刚落下，之湄感到身后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随后背脊处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楚天从袋子里取了纱布，倒了些药油在上面，对着之湄背上的瘀伤，轻轻擦拭起来。

    他看着她瘀紫的后背，不知怎么，想到了程雨熏那张总是带着一脸挑衅的面孔，连同她刺耳的声音，也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尽量压制着声音里的愠怒：“之前都没有看到，后背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之湄讪讪道：“也不是很疼，所以就……觉得没事。”

    楚天感到手下的脊柱有些硌手，沉声道：“算了，左右也是要养的。”

    之湄不语，背上麻酥酥的，竟然有些舒适，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