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终有归

    之湄听完只感到眼角一跳：“这样啊。”

    心里却是冷笑一声：要真是这样，静嘉若是能和那么多男生同时走在一起，怎么不见她被刁难的时候有人替她出头呢

    “雨熏就是性子比较直，所以吧，做事不会考虑那么多，挺爱恨分明的一个人。”

    之湄直觉自己从她们这里听不出来什么，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想听，也不会认同这些说辞。于是把视线又重新移到了黑板上，淡淡道：“我知道了。”

    在她心里，天平一开始就是偏向陈静嘉那一边的，做不到绝对的客观。

    把多余的砝码加在陈静嘉身上，对于之湄来说，才是公平的。




第13章
    林嫣仍不打算放弃：“你……体育课来和我们一起呀，人多些也热闹，是吧你转来这边，多认识点朋友也不错啊，她们人都很好的……”

    之湄终于感到不耐烦，打断了她：“我对程雨熏的印象很重要吗成可言来解释，你也来解释，难道我和她看起来很适合做朋友还有，那是她和陈静嘉两人的矛盾，跟我没关系，我没兴趣，也不想管。”

    林嫣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嘴唇微张，眼里也有不可思议，脸色霎时间有些难堪。

    之湄说出口也觉得话有些重，发现空气骤然冷了下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索性偏过了头，不去看她。

    林嫣愣了几秒钟，又启齿微笑，目光也和善起来，恢复了往日平易近人的姿态：“之湄，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雨熏是我的朋友嘛，所以我也没有考虑那么多，不好意思啊。”

    她言语间毫无责备之意，可这么一说，之湄反而觉得有些下不来台，语气便柔和下来：“没有，是我刚刚激动了。”

    “不过，之湄，你才转来没几天，对学校里的人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有时候，事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凡事……总是有理由的。可能陈静嘉人是挺好的吧，只是有些事情我们有冲突罢了。”

    之湄转过头，见对方仍以微笑示意，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想到林嫣对她态度一直很友好，和陈静嘉好像也没有什么正面的冲突，可能是因为程雨熏在中间……所以有些误会吧。

    于是也报以微笑：“嗯，我知道了。”

    之湄刚说完，就听到了数学老师清亮的声音。

    “徐之湄，你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冷不丁听到老师叫自己名字，之湄浑身一颤，发现数学老师正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她。

    她慢慢站起身，眼睛一瞟，看到前方的张彤转过身来对她做了个口型：“加油。”

    之湄弯了弯嘴角，拿起习题册朝黑板走去。

    还好下午做了习题册，不然凭她一上黑板就紧张的万年黑板钉子户属性，又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挂黑板上了。

    不过身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真的难受。

    之湄还算顺利地解完了题，数学老师看后也面露微笑：“不错，这道题啊，有个难点……”

    之湄回到位置，松了一口气，林嫣对着她眨巴了眨巴眼睛，笑道：“之湄，你好厉害啊。”

    之湄讪笑：“没有，只是做过。”

    见她转过头开始凝神听课，林嫣也不再打搅，用手肘撑起头，百无聊赖地盯着黑板。

    放学后，之湄还想去找陈静嘉，走到窗口边，却看到陈静嘉的位子空空如也。

    走得真快啊。

    楚天在教室里环视一圈，也不见之湄的身影，纳闷道：刚下课，她能跑哪去

    才刚走出教室，就看到她已经背着书包在四班的窗口张望，连他走近了都没发觉。

    “看什么呢”

    之湄看向不声不响出现在身侧的人，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说着便转过身，朝楼梯口走去。

    楚四班瞧了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将信将疑道：“是不是找……陈静嘉”

    之湄叹了口气：“嗯。”

    “怎么这么关心她的事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挺好的，想交个朋友。”

    楚天扶了扶额头：“之湄，你们女生的事我不好插手，不过发生了什么自己应对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之湄回之一笑：“知道啦。”

    总是这样。无论处在怎样的环境，身边有多少人，就连爷爷也包括在内，总是和她隔着一层模模糊糊的雾霏。之湄总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走在独木桥上，不敢太快，怕碰到前面的人，也不敢放慢，怕堵着后面的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要行走得心翼翼，才不至于掉下去。

    只有在看见他的时候，脚下的方寸之地向四周延伸出去，无边无际，仿佛荒芜里突然生出了整个春天，她每一步都可以走得毫无顾虑，而他，总会在前方等着她。

    之湄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楚天，看得出了神也毫无知觉。

    楚天正说着话，突然转过头：“看着我干嘛”

    被对方发现了，之湄凝笑，也不觉窘迫，坦然道：“好看。”

    “要是不好看呢”

    “那你也是，也是……”之湄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也是什么”楚天问道。两人已不知不觉走出了校门口。

    之湄突然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

    昏黄的路灯下，从校门涌出取得人群向四面八方攒动，影影绰绰间，有两道人影一动不动。

    一个女生正抬头看着对面的男生，抿着嘴浅浅地笑，男生也笑语晏晏，好似在不停询问些什么，女生一边点头，一边四下里张望，看起来有些焦虑。

    楚天顺着之湄的目光望过去，定睛一看，那个女生，不就是今天在餐馆遇见的陈静嘉吗

    那个男生……好像没有在学校见过，个子挺高，没有穿校服，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不同于高中生的稳重。

    楚天见之湄仍是一动不动，就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之湄眉头蹙动了一下，转身道：“走吧。”

    她不是八卦的人，对这些是是非非兴趣不大，可是面对陈静嘉这个人，之湄总想伸出手，向前探一点，再探一点。

    仿佛再近一点，就能看到当初那个独自趴在教室的课桌上呜咽不语的身影。就可以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微笑着去抱抱她，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呐，还有我呢。

    可是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陈静嘉……和自己想的一样吗

    当初刚遇见赵芊芊的时候，也觉得只是个直爽骄纵的女孩。

    是不是只要深入了解一点，就会大失所望。

    还是没有变，自己还是这样，总是轻易根据表象去定义一个人，可自己又真正看清过谁呢

    见对方低头不语，楚天问：“想什么呢”

    之湄犹豫道：“我在想……我做得对不对。”

    “关于陈静嘉吗”

    “嗯。”

    楚天看着对方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顺从本心就行啦，凡事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就好，不用怕。”

    之湄任由对方的手掌自己头上抚了两下，脸上的表情舒展开，低笑着应道：“好。”

    陈静嘉在校门口见到齐扬的时候，只觉得恍然若梦。

    对方穿着修身的衬衫，宽松的九分裤却依然显出他好看的腿型，脸上依然是干净沉稳的笑容，他看见陈静嘉出来的时候，眼神一亮，就准备向她走过来。

    陈静嘉向他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自己快步走到了对面，避开门口的人群，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阔别了一年多的人。

    “齐扬哥，你……怎么来了”

    齐扬坦笑：“见到我很吃惊吗”

    “不应该吗”陈静嘉倩笑。

    一开口，那分别的一年多时间全然失去了影响，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觉间回到了从前。

    “最近和几个同学一起做项目，难得回来一趟，就想着过来看看你。”齐扬低头看了眼手边，有些抱歉地说，“不过时间有点赶，还好碰上你了，哝，带了些那边的特产，拿回去尝尝。”

    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陈静嘉接过去，好似不经意地向校门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不见什么异样，又抬起头：“谢谢。”

    齐扬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见到我好像不开心呐”

    “不。”陈静嘉慌乱地看着他的眼睛，“见到你很开心，真的。”

    怎么会不开心呢从到大，都是想他的日子最多，从他离家上大学后更甚，每一天，脑海里都有他的影子。

    很多年了，从来没有改变过。

    “没和你打招呼就回来了，以为你会很惊喜呢。”齐扬故意板起了脸，揶揄她道。

    陈静嘉失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不开心呢对了，大学好玩吗是不是很忙啊，给你发消息都是好久才回。”

    齐扬“啧”了一声，说：“忙啊，本来以为到了大学就轻松了，结果还是有好多事呐。不过倒是比高中自由多了。”

    “是吗……”陈静嘉说到此，黯然地看了学校一眼，眼中有一瞬间失神，“我也好想快点毕业，快点上大学，离这里远远的。”

    “高中也有高中的好啊，毕了业，你肯定会怀念这里的。”齐扬安慰道。

    陈静嘉闻言，低下头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是吗”

    “是啊……欸，那不是嫣吗”齐扬无意间朝校门口看了一眼，从人群中辨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向那边喊道，“嫣！”

    陈静嘉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心里一沉，还来不及阻拦，林嫣已经向这边看了过来。

    林嫣走到校门口，本来看到了之湄，想上前打招呼，刚走上前，对方就扭头转身走了，林嫣本打算直接离去，却在转身的时候，仿佛听到了……齐扬的声音

    林嫣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那个人居然真的站在对面，含笑看着她。

    她脸上刹那间涌现了不同于以往的笑容，眉眼里都是惊喜，可她眼神一扫，看清齐扬身边的人是谁时，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一旁的程雨熏看过去，咬了咬牙，哼笑一声：“哟，那不是陈静嘉吗”

    “可是齐扬也在那。”林嫣向对面的齐扬招了招手，回头跟身旁的女生道别，“我过去了。待会给你们打电话。”

    说完就转身向对面走去。



第14章
    林嫣走近的时候，陈静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齐扬却毫无知觉，看着林嫣走过来，亲切地笑道：“嫣，好久不见，还是很漂亮呐。”

    “齐扬哥。”林嫣走到他身旁，作势拍了下他的肩膀，“今天怎么回来了，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你了。”

    “顺路回来一趟，想着过来看能不能见到你俩。”齐扬看着两人说，“你俩怎么没一起出来啊，不一起回家吗”

    “这个啊……今天跟同学有约，平时都是一起走的。”林嫣不留痕迹地接着话，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静嘉，“是吧，嘉嘉。”

    陈静嘉依然没有吭声，眼睛看着其他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齐扬又低头看了看表，有些歉然：“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说着就迈出了步子，向两人挥了挥手：“快回家吧，别在外面逗留太久了，女孩子不安全，尤其是你啊，嫣，大晚上的别老在外面晃悠。我走了啊，有时间再回来看你们。”

    “齐扬哥再见。”

    陈静嘉望着齐扬的背影，终于提高了声音：“再见。”

    齐扬回头一笑，身影消失在拐角。

    陈静嘉刚回过头，就对上了林嫣深不见底的眼眸。

    林嫣勾起嘴角，还是标志性的亲切微笑，却让陈静嘉感到不寒而栗。

    她拿出手机，对陈静嘉说道：“我跟雨熏她们约了出去喝东西，估计她们还没走远，要一起来吗”说着就作势要打电话。

    手指刚滑开锁屏，陈静嘉冰凉的手指附上了她的手腕。

    林嫣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陈静嘉手指有些颤抖，直直地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悲哀。

    “林嫣，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林嫣不减脸上的笑容，一脸疑惑：“嗯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陈静嘉咬了咬唇，努力挤出那几个字，“突然引起别人的反感吗”

    林嫣睁大眼睛，诧异道：“啊有这回事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这一切都拜谁所赐吗”陈静嘉突然抓紧了她的手，声音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没错，我们两个如今是形同陌路，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

    林嫣神色一变，终于褪去了脸上的笑容，她抽出了手，慢条斯理道：“那又怎样我所认识的陈静嘉，应该打死都不会拉着别人苦苦解释吧。况且，就算你去澄清……”

    昏黄的路灯下，林嫣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像一个幽灵，嘴里的话轻飘飘地吐了出来，却字字诛心：“你以为，有谁会信你”

    陈静嘉一瞬间被抽干了身上的力气，垂着手站在灯光下，良久，缓缓转过身，平静地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仿佛没有听到身后林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