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终有归

    “他俩太忙了，平时我都自己吃，楼下的店算是吃了个遍。”

    平时都自己吃啊……

    之湄想到楚天一个人在各个饭店吃饭的场景，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和坐在对面的人格格不入。

    你明明有很多朋友呐，怎么也会一个人。

    之湄想了想，说：“那……以后下午在家的话，我可以做饭。”

    楚天看着她，温柔地应道：“好啊。”

    夏日的早晨，阳光总是来得早。

    清晨的阳光铺陈下来，一中门前的地上落着斑驳树影，和柔和的阳光交错着，空中间或飘过点点柳絮，给校园镀上了柔和的外壳。

    只是学校广播台里放出的音乐与门前安静的景象格格不入。

    “学校抽了吧！一大早就开始放《运动员进行曲》，不是八点才开幕式吗”

    赵启宵埋在胳膊里的头抬起来，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本来想着今天运动会不上课，来学校还可以补一会觉。谁知，学校不知抽了哪门子风，他睡得好好的，一阵激情澎湃的音乐突然响了起来，来势汹汹之程度让赵启宵一个激灵就从睡梦中惊醒。

    一旁的张彤支着手臂歪头看着他：“哟，大神，醒了”

    校园大喇叭里响起了胡当先抑扬顿挫的声音：“同学们！阳光体育，强身健体！又迎来了我们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

    赵启宵揉了揉脸，嗡声道：“神经病啊！胡当先又发什么抽”

    “欸，赵启宵，你是不是也报了长跑啊”

    赵启宵斜了张彤一眼：“你还能想起来你同桌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楚天呢。”

    “爬走！说正经的。”张彤用手肘打了他一下，正色道：“哎，你说我是买水还是买能量饮料”

    赵启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啧，我说，你喜欢人家这么长时间，连他喜欢喝什么不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啊”

    ……

    张彤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楚天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知道的好像寥寥无几，就连他不喜欢喝酸奶，都是之湄告诉自己的。之湄知道的，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多了吧……

    想到这里，张彤有些懊恼，偏偏赵启宵还没眼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姐，看着你一天天在成功的反向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我实在是为你感到痛心啊！”说完，还作势用手捂了捂胸口，满脸惋惜。

    “你丫找揍是不是”张彤抄起桌上的书，就要往他身上甩。

    赵启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假意躲开，而是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张彤举起的手腕。

    张彤力气不及他，刚起来的架势被生生阻断，她嘴角一抽搐：“你要造反”

    “不敢。”赵启宵轻笑一声，突然放低了声音：“我说，下午来帮楚天喊加油的时候，也给我带瓶水怎么样”

    耳边还回想着声声不绝的《运动员进行曲》，张彤却觉得声音越来越远，旋律突然失了准。她看着赵启宵近在咫尺的脸，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慌乱，连忙甩了甩手，哼道：“没说不帮你带。”遂转过头，不再理会旁边的人。

    赵启宵暗暗发笑，收回手乐道：“那我先谢谢彤姐了。”

    张彤还是扭过头，没有理他。

    之湄从饮水机接了热水，正往座位走，从张彤身边经过的时候，张彤一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之湄身形一顿，转过头，看着趴在桌上的张彤，笑道：“怎么啦”

    张彤抬头望着她：“我记得你要跑400米接力，是不啊”

    “是啊，怎么了”

    “这是第几项啊”

    之湄说：“好像是最后一项。”

    张彤揉了揉额头，不自然道：“奥……那啥，你哥他喜不喜欢喝饮料啊”

    之湄想了想：“不喜欢吧。好像没见他买过饮料，都是矿泉水……”

    张彤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之湄，男生长跑是下午第一项，特别热，到时候我们去给你哥加油呀。”

    之湄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嗯，好啊。”

    张彤松开了拽着之湄衣角的手，坐直了身子：“欸，你都不知道，你哥跑步的时候老拉风了，我当初啊就是看到这个……”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因为她看到楚天正向这边看过来。

    “之湄，过来帮我个忙。”楚天端着一沓单元测试卷，放在桌上。

    之湄把水放回桌子上，走过去问：“什么忙”

    楚天拿出一张打印的答案，递给之湄一直红笔：“这是四班的卷子，他们跟咱一个数学老师，咱俩对照着这个答案，把这沓卷子改一下，争取能在开幕式前给他送过去。”

    “好。”之湄接过笔，抽出一张卷子，弯下腰准备看。

    “别站着，坐里面去。”楚天侧过身，把之湄拉进座位里，“老田待会来了，让他去你位置。”

    之湄顺从地坐下，和楚天一起改起了卷子。

    跟着之湄一起凑过来的张彤看着楚天问：“怎么都不叫我帮忙啊”

    “你要是再细心一点，我肯定叫你。”楚天头也不抬地说道，“好歹是邻班，我可不想每次从四班经过的时候都被人用仇视的目光盯着。”

    “好嘛。”张彤不满地撇了撇嘴，“之湄，待会开幕式，排队下去的时候一起走啊。”

    之湄抬起头，应道：“好。”

    手头有了要忙的事，时间就过得快了起来。

    刘凡进来的时候，之湄抬起头，看到还有半沓没有批的卷子。

    刘凡站在讲台上，先清点了人数，然后开始宣布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运动会的纪律之类。楚天用手肘推了一下还在埋头审阅的之湄，放下笔说：“算了，有时间再批吧。”

    “嗯。”之湄轻轻点了点头，也放下了笔。

    “有项目的没项目的，都给我带两本书，别光坐在那傻玩，有空闲时间做一做题，你们看看二班多刻苦。趁着运动会，其他班都在放松的时候，你们加把劲，要争分夺面赶超他们知道吗……”

    赵启宵不耐烦地看着窗外，只觉得本来开运动会的好兴致被班主任这么几句话给硬生生磨没了。

    张彤看刘凡说完话后就走了出去，自言自语道：“带了也没人看。”

    赵启宵听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哎，彤姐，那咱俩就不带了吧运动会就要好好玩，是吧”

    “对，不带！”张彤义愤填膺道。

    “意见达成一致，来击个掌！”赵启宵眉毛一挑，伸出了手掌。

    张彤看着对方举在半空中的手，想也不想就伸出了手，朝着对方的手掌拍了过去。

    “啪”

    声音响起的瞬间，张彤下意识地想收手，抽了抽手，却挣脱不了对方手掌的禁锢。

    赵启宵握着张彤的手，嘴角上扬：“彤姐，你力气怎么这么”




第16章
    张彤顿时涨红了脸：“你……你给我松开。”

    看着张彤横眉怒目的样子，赵启宵笑嘻嘻地松开了手：“开玩笑开玩笑，我彤姐可是一条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汉子，刚刚肯定是让我……哎哟！”

    张彤收回方才发力的手掌，怒道：“你丫给我闭嘴！”

    赵启宵哈哈一笑，作抱拳状：“的知错了。”

    话刚说完，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人抬眼望去，刘凡已经走了进来：“整队出去吧。”

    大家无视了刘凡的冰锥子脸，顿时骚动了起来。

    张彤趁乱对后面喊了句：“之湄，我拿点东西，你从后门走！在外面等我！”

    之湄举手比划了个“k”的手势，从后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等张彤。

    四班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往外走，之湄看着四班门口不断涌出的人流，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或许已经走了吧。

    “走吧！”张彤从门口探出来，这时班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之湄回过神来，问她：“你干嘛了”

    张彤眨了眨眼，掂了掂手里的包：“索性咱们无事啊，看运动会怎么能少得了零食呢”

    之湄面露喜色，但又有些犹豫：“可是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张彤满不在乎地说：“到时候老师才没工夫管咱们呢！刘凡那个脾气，估计跟完开幕式就走了。”

    “啊……好吧。”

    “怎么啦”张彤不解地看着她，突然惊呼道，“你不会真打算学习吧！”

    之湄连忙道：“你要我陪你玩的话，我就不看了。快走吧，后面都快没人了。”

    “好嘛。”张彤乐了，揽着之湄就往楼下冲。

    开幕式相当无聊，胡当先站在国旗下，讲了有半时的话，下面的学生早就耐不住了，胡当先看着排成方队的学生开始松动，又强调：“虽然我们运动会是全天自由模式，但还是要注意纪律，站有站姿，坐有坐姿，呐喊加油要整齐有力……那几个同学，对！就是你们几个，给我出来！站这儿！”

    刚刚骚动的几个人垂着头，无精打采地站在胡当先身前，被他大声训了几声。

    胡当先还戴着话筒，训人的声音也一阵阵地冲击耳膜。

    “神经病啊，好好的运动会，被他搞得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张彤忿忿道。

    之湄捏了捏张彤的手：“没事儿，快说完了。”

    第一个体育项目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胡当先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话筒，宣布解散。

    “终于说完了，烦死了。”张彤拉着之湄坐在绿茵地，一脸愤然又顷刻化为乌有，“不过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真舒服啊！”

    之湄早上出门前口渴，就多喝了几杯水，刚刚胡当先讲话的时候她就有点不适，偏偏他还讲了好长时间，现在只觉得涨得很。

    她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去。”张彤也站了起来，正准备跟上去。

    这时不远处的一群女生向她们招了招手：“张彤，帮我们拍个照吧。”

    之湄见状，轻轻推了推张彤：“你去帮她们拍照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张彤点点头，跑过去了。

    之湄步快走着，此时路上没什么人，她又加快了步伐，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被一个人迎头撞上。

    之湄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身上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校服上已经沾上了水渍。

    眼前这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低着头声说了句对不起，抬脚就要离去。

    之湄听到声音，心中一惊，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静嘉”

    陈静嘉蓦地抬起头，惊慌道：“之湄。”

    她浑身湿透了，薄薄的刘海拧成了几绺，粘在额头上，水珠不停地从额头上划下来。

    之湄握着对方，能感觉到对方在轻微地颤抖。

    之湄努力地稳着声问：“怎么回事”

    陈静嘉有些急迫看着她，眼角的痕迹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快走吧。”说着就牵着之湄想要离开。

    之湄身形还没动，身后就一阵传来刺耳的声音，她条件反射地咬紧了牙，转了过去，果然看到程雨熏她们几个站在身后。

    “哎哟，这不是你新交的朋友吗”程雨熏的胳膊交错在胸口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快走吧。”陈静嘉声哀求，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把之湄拖到了身后，手背在身后推了推她。

    之湄却没有动作，只是直视着前方：“我不会走的。”

    程雨熏嗤笑一声，目光不加掩饰地在之湄身上扫荡：“哟，这身上怎么也湿了啊。”

    眼睛一转，又看向陈静嘉：“跟你接近的人，果然是都没什么好下场呢。你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开心吗”

    之湄强压着心里的愤怒和恐惧，冷冷地看着她：“拉下水真正把人拉下水的不是你们这些人吗”

    程雨熏脸色沉了下来：“徐之湄，你转来没几天，不了解她很正常，我不想跟你计较，你最好别老逆着我的意思来。”

    成可言脸色有些难堪，上前一步，凑到程雨熏耳边低声说：“算了吧。”

    程雨熏诧异地看了成可言一眼，似乎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

    “我不了解。”之湄冷笑一声，“那你们呢自以为是地站在自己创造的道德制高点上，不怕摔下来么”

    之湄还想开口，陈静嘉用力扯了扯她：“走吧……之湄，别说了。”

    之湄把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握紧了手，拉着陈静嘉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好，你也一起走。”

    程雨熏还没来得及对成可言的话做出反应，看到眼前两人就要离去，她勃然变色，大步走上前，狠狠地扯了之湄肩膀一把。

    之湄刚走到楼梯台阶上，程雨熏用力捏着她肩膀一转，之湄身子被这力度带得不得不向后转，她的脚正准备踏下一节台阶，这么一动，脚下猝然踩空。

    后面几个女生跟上来的时候，正看到之湄身子一晃，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包括程雨熏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之湄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就狠狠地撞在了楼梯拐角的墙上，脚踝处一阵撕裂，痛得她几乎要失去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