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终有归

    “之湄！”陈静嘉踉跄着跑下去，蹲在之湄身边，抓着之湄的胳膊，想要拉她起来。

    “疼。”之湄挣脱了陈静嘉的手，突然弓起了身子，痛得闷哼一声。

    陈静嘉眼角顿时就红了，她转过头，看着现在楼梯上面的一行女生，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恐惧，她颤抖着问：“你们究竟还想怎样”

    “她……”程雨熏显然没有料到会这样，但她眼中仅仅是一丝惊诧，立马又恢复了原先的漠然，“她自己摔下去的，自作自受。”

    说完程雨熏也下了楼，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几个女生也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响地走了。

    成可言经过她们身边时，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又跟上前面几个人的步伐。

    “之湄……怎么办啊。”陈静嘉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她向四周望了望，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开幕式刚结束，这会儿第一个项目已经开始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操场。

    “没关系，你再扶我起来试试。”之湄说着，想要把身子撑起来，可是上半身刚抬起来一点，背部又一阵刺骨的痛，冷汗霎时间从额头上淌下来，之湄身子一颤，又趴了下来。

    “之湄！”陈静嘉急忙扶住她的肩膀，一下子哽咽了起来。

    之湄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静嘉，你听我说，你去我们班，找……找楚天。”

    “我……我去找他，你一个人在这里吗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啊……”

    “没关系，你……快去吧，这么躺着也没办法啊……”之湄轻轻动了下，又一阵剧痛袭来。

    她抬头看了陈静嘉一眼，突然又改口了：“算了……你别去了。”

    他们穿的夏季校服，简单的白色短袖，湿了水就十分透，之湄刚刚一抬眼就看到了陈静嘉粉色内衣的清晰轮廓。

    “我这就去……你等我。”陈静嘉却下定了决心，用指尖擦去了眼睛的泪痕，站起身就要向外跑。

    “别。”之湄拉住她裤脚，“别去了，你现在……浑身都是水，被那些人看见又要说你了。你别去了，我们在这等人来。你蹲下……陪我说说话吧。”

    “可是……”

    “待会肯定有人来的，没关系。我一个人待在这，挺……不安的，你陪陪我。”之湄扯出一个笑，“静嘉，我们聊聊天吧。”

    操场上，楚天刚和老田赵启宵他们打了会儿哈哈，转过头来想找之湄，却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扫视了四周一圈，看到张彤正和一群女生分零食，就向她们走了过去。

    “楚天！”张彤看到楚天向这边走过来，还不等对方走近，就快步走到他跟前。

    楚天站定，问：“你没跟之湄一起吗”

    “她去卫生间了。”张彤看了看手表，“诶你别说，都挺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楚天没说话，看着张彤身后，突然双眉颦蹙。

    一个女生正向他们走过来，来人正是成可言。

    楚天刚想转身离去，成可言却叫住了他。

    “楚天！”

    楚天停下了动作，成可言看着他，轻喘着气说：“徐之湄，从……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好像挺严重的，你快去看看吧。”

    楚天一向温和的脸上突然凌厉起来：“你说什么”




第17章
    “静嘉。”之湄抿着唇轻轻一笑，掩下了嘴角的苦涩，“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是站在你身边的。”

    陈静嘉看了她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眼角依然红红的：“你站在我身边，不是又把自己推进那种处境了吗”

    之湄垂下眼：“我只是不想逃避。”

    楼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陈静嘉闻声若惊，有些紧张地转过了头。

    当看到楚天的身影出现在拐角时，之湄方才一直强忍着的痛觉突然全都化作热流，冲上了眼角。

    突然就忍不住了。

    “之湄！”楚天走上前蹲下身，看对方额头上不停冒冷汗，他伸出手抚了下之湄的额头，擦去了汗珠，“怎么回事伤着哪了”

    之湄本想习惯性地摇头说没事，可是刚抬起头看见楚天的脸，一贯的强忍都化成了诉说。

    “背，脚踝……都好疼。”之湄咬了咬嘴唇，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是张彤也跑了上来，停在之湄身边，大口喘着气：“之湄！你怎么了”

    “从上面摔下来了，走不了了。”之湄抬起头，勉强对张彤笑了一下。

    “你还笑，又哭又笑的难看死了啊。怎么摔得这么严重怎么回事啊”张彤嘴上强硬道，还是弯下腰，想要扶起她。

    “嘶——别，别动。”之湄疼得直咬唇，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别怕。”楚天伸出胳膊，心环到之湄身后，另一只手伸到她膝盖下面，将人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身体凌空的瞬间，之湄心猛提了一下，随后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带着楚天身上淡淡的香味。

    是只属于他的味道，总是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就好像是她的安神剂。

    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把所有的，都交给眼前的这个人就好。

    之湄顿时放空了身心，也不再注意过路上同学的诧异目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刚刚摔的那一下，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能被他这么抱着，也很好。

    校医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今天运动会，保不定会有受伤的同学，是以学校令他全天执勤。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嘛

    他这么想着，桌子下的腿抖擞得更厉害了。

    “哐”的一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老师，我朋友受伤了！您快看看！”张彤一把推开门，看见值班的校医，她眼前一亮。

    “怎么了这是”校医坐起身，看到一个男生有些匆忙地抱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校医见状，拉开帘子，露出了里面的病床：“来来，躺这。”

    “她从楼梯强摔下来了，走不了路了，您给看看！”张彤帮忙扶着之湄躺了下来，又立马站起来急道。

    “哪疼”

    “背，脚踝……”之湄的嗓音有些沙哑。

    校医又按了按她受伤的地方，询问了几句，随后摇了摇头。

    楚天走上前一步，问：“怎么回事”

    “脚应该是拉伤了，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恐怕会是骨折，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吧。背部受到撞击，看样子，可能软组织损伤。我也就随着经验看看，学校条件有限，最好到医院检查一下吧，以防万一。”

    看校医又坐回了椅子上，似在等待他们的决定，楚天面色一沉，说：“我带之湄去医院，张彤，你去帮我们开个假条，我们在校门口等你。”

    “好。”张彤说着就要往外跑。

    “等等！”之湄突然叫住了她。

    张彤又走回来，凑到床边问道：“怎么了”

    “那个……”之湄又把她拉近了些，脸色有些难堪，“我想去洗手间。”

    “你刚刚没去啊”

    “有时间再跟你解释吧……”之湄拉了拉她的手，“你扶我去一趟行吗”

    “行行，来。”张彤说着就要去服她。

    楚天一把拦住了张彤，对着之湄说：“你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别乱动了，我抱着你去，到门口再让她扶你吧。”

    他探下身，不由分说就把人抱了起来。

    之湄顿时涨红了脸：“那……不太方便吧。”

    楚天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关系。”抬脚就向门外走去。

    张彤也准备跟上去。

    始终站在旁边一语不发的陈静嘉突然拉住了她：“你……去开假条吧，我陪他们去。”

    张彤利索地答应了：“好。”

    陈静嘉沉默着跟上前，走在之湄身旁，突然声说了句：“对不起。”

    之湄安慰她：“没关系。”

    话音刚落，楚天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陈静嘉闻言低下了头：“都怪我。”

    “没什么……跟程雨熏她们有了些冲突。她……拽了我一把，我没注意，就摔下去了。”之湄心地抬头望了望楚天，声音有些疲惫。

    楚天也不再问。此时陆陆续续有学生散场休息，路过的人都时不时好奇地向他们这边望。

    楚天抱着一个女生，旁边还跟着陈静嘉，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之湄干脆闭上了眼睛。

    一直走到洗手间门口，楚天都面不改色，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了怀中的人。

    陈静嘉赶紧伸出手撑着之湄。

    楚天稍稍站远：“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陈静嘉点了点头，扶着之湄朝里面走。

    之湄刚迈出一步，就疼得直抽气，楚天看见此景，身形一顿，刚想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只是在身后叮嘱了一句：“心点。”

    楚天也不便多看，就转过身，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

    今天的事……看样子是因为陈静嘉和程雨熏她们的恩怨而惹上的。

    之湄对陈静嘉的事好像有些……过于关心

    楚天看着远处的天空，突然想起了接之湄回来那天，去四中找她时看到的场景。

    他心里大约有个模糊的猜测，却也想不准之湄在四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问。

    “楚天”成可言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楚天。

    他的背影在来往不绝的女生中实在是显得十分突兀。

    楚天回过头，看清来人后，本想习惯性地略过，但想到今天的事，还是看了她一眼：“今天谢谢你了”。

    成可言听到这几个字，一脸讶异地看着他，随后又换上了担忧的神色：“你怎么在这之湄……怎么样了”

    “我正打算带她去医院。”楚天眼睛向成可言身后扫去，看着在陈静嘉搀扶下艰难挪动着脚步走出来的之湄，就走上前去，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成可言面有异色，却还是凑上去问之湄道：“你……怎么样了”

    陈静嘉看到她走过来，就闪身到了另一边，之湄也只是摇了摇头，不欲与她多言。

    楚天见之湄没什么反应，绕过成可言就朝外走去。

    成可言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离去的三个人，手指渐渐攥向了掌心。

    张彤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看见楚天过来，立马挥了挥手：“年级组只批了你们两个人的假，说去不了那么多人，假条给你，你快带她去医院吧。”

    楚天点了点头，张彤帮他把假条递给门卫，门卫例行做了登记，这才放了他们通行。

    “谢了，我先走了。”

    就此别过。

    从校门出来后，楚天抱着之湄走到马路旁，突然低头说：“挥挥手。”

    之湄一头雾水：“什么”

    楚天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裂痕，忍不住打趣她：“打车，你看你哥我现在还有手吗”

    “奥……”

    之湄别过头，依言朝马路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一辆出租停了下来。

    楚天探下身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车后座，之湄刚想往里挪，好给他腾位置，楚天一把按住了她。

    “别动了，我从另一边上。”

    说完就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去中心医院。”

    那司机瞟了他们一眼，“哎哟”了一声，道：“怎么啦这是”

    楚天礼貌地笑了笑：“她脚扭伤了。”

    司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乐呵呵道：“上课时间带女朋友出去看医生啊，你们年轻人真好啊！”

    之湄一听这话，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我们不是……”

    楚天神色一顿，略过了刚才的话，又催促了一声：“师傅，麻烦快一点吧，我们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好嘞。”司机有眼色地闭了嘴，油门一踩，直奔中心医院。

    到医院一番检查，楚天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之前之湄穿着鞋，脚踝处的伤看着还不明显，刚刚拍片子的时候，楚天才注意到，她整个脚踝侧面一路沿上都已经出现了淤血，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可怖。

    楚天站在一旁，盯着刚刚拍的片子不发一言，之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一样，就讪讪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这也好不到哪去。”楚天这才看了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脚上的筋拉伤了，后背软组织挫伤，你现在可是个真病号了。”

    “我……”

    楚天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不管发生什么，先保护好你自己，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