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飛刀
众人等了一会,宋渊便感觉沈鱼悄悄扯了扯他后腰带。
宋渊察觉,扭了头问:“怎么了?”
这时他感到沈鱼整个人已几乎贴在他后背上,“……来了﹑来了。俺听着声音了。”
隐仙三人闻言,便朝案桌一看。未几,只听得酒坛传来沙的一声,许多酒水便从坛里溅了出来。接下来,盛着米饭和鸡蛋的锅盘也在微微震动,似是被人碰着了一般。
那边厢沈鱼听得前方动静愈发大了,便从宋渊肩后微微探了半张脸出来,只瞧了一眼又马上缩了回去。
“阿渊……他们﹑他们在吃鸡蛋……”
宋渊闻言,反手探了探身后,握了沈鱼的手道:“嗯,快好了,别怕。”
直等案桌上动静小了,樊见纯便朝前方道,沈鱼身弱担不得走无常之职,阁皂山隐仙弟子三人愿替沈鱼走无常云云。他说罢便把那封信连同写着三人生辰八字的纸条放进火盘烧了。
过了会,沈鱼闻得前头彻底没了声响,便问:“怎么了?”
这时樊见纯正与他们招手,几人便朝前去。众人方靠近,却见火盘中的火已烧得只剩下星星火舌。樊见纯接着又拿了条枯枝轻轻撩拨,此时方见得灰烬中尚有两张纸条完整无缺,并未烧去。
他弯腰捡来一看,方与众人说道:“鬼差已了见山八字。”
泉客 三十五 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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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鱼听闻樊见纯说鬼差已了徐见山的八字,问道:“如此……徐师弟便要替俺走无常了?”
樊见纯听得点了点头。
“也不知这走无常甚么时候开始?”
徐见山听了沈鱼所说,笑道:“凡人寿数乃系天机,鬼差若用到我了,便会借我生魂,至于何时何地却是不知。”
“那……你的生魂被勾了会如何?”
樊见纯听了,搭话道:“听闻走无常的人被勾了生魂时,便如假死一般,待生魂归位便会’复生’。”
沈鱼闻言心惊,啊了一声方道:“这﹑这……”她说着走到徐见山面前施了一礼道:“俺欠你一个恩情。”
徐见山见此,虚扶了她一下,“这走无常也是功德一件,于我有益无害,沈女郎不必多想。”
“既如此,俺先欠着你的恩情。以后你若有事用得上,但说无妨。”
徐见山听得笑道:“一定。”
宋渊在旁看着,过了会方道:“想来这恩情今晚是还不上的,还是早点各自回去歇息吧。”接着又拉了沈鱼的手说:“我送表姐回去吧。”
此时沈鱼还没忘了日头的事,遂撇了撇嘴说:“不用你送。”
“这香还烧着,表姐不怕路上还有旁的孤魂野鬼没走干净吗?”
沈鱼刚扭头喂了一声,却听得徐见山道:“要不我来送吧,劳烦见源师兄陪见纯师兄拾一下。”
樊见纯听得,也应了一声,“是,这大半夜的,我们赶紧把东西好吧。”
沈鱼知宋渊素来敬重樊见纯,这些微小事断不会违逆他。她难得让宋渊碰了根软钉子,心里正偷着乐,便同徐见山一同走了。
徐见山难得与沈鱼独处,心中正有不少话想问,却先听得沈鱼道:“记得你说过阿渊学硬鞭皆因有个仇人是使剑高手……那﹑他可有同你们说过那仇人是谁?”
“不曾。见源师兄虽好说话,但从前的事却很少提起。是以当日听得你说是师兄的远房表姐,我同见纯师兄都很是惊讶。”
沈鱼听得嗯了一声,“我与阿渊也是……许久未曾见面。那你上次说他爱财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山上修道可有银钱花用?”
徐见山点了点头,“观中的道士每月都能领得单,品阶愈高,单自然愈多。初入教中的小道士都是’鬼卒’,所领单自是不多。只日常在观中修道﹑习武﹑学道法,原来也没有甚么地方需得花用。”
“难道一年中就没有甚么下山的机会吗?”
“有的,只机会不多罢了。一般道观入自是香客的香油钱。然而好似隐仙﹑龙门这种百年大教,原就有许多田地私产,因而并不经常开放道观。只在秋之时,一些小道士便会被师父赶下山去帮忙做农活,有时也会被派去镇上采买,或是随师父师兄去办事。因独自下山的时候不多,若寻得机会,我们定然托旁人买些零嘴或是小玩意上山。然而见源师兄却从不买这些的。”
沈鱼听得,不禁想到宋渊小时候也是个金尊玉贵的郡王世子,在蓬莱虽是不愁三餐食宿,但听起来日子也甚是清苦。
她想得心中莫名酸涩,默了会却听闻徐见山道:“因隐仙教准许教人婚娶,观中便住了些零散的火居道人,逢年过节他们便会离开道观回家团圆。”
“你也是吗?”
徐见山嗯了一声,“我一年中若莫有三﹑四个月在代州……是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未曾来过南方吗?说起来代州就在三清附近,以后倘有机会,我带你去代州游玩一番如何?”
此时沈鱼心中有事,听得这话只胡乱应了。末了,徐见山又问:“我一直唤你沈女郎未有些见外,我以后……叫你小鱼可好?”
这一路走来时日虽然不长,但所遇的事却是不少,几人之间也有些熟悉了。沈鱼听得,也觉这般称呼有些见外,便点头道:“那我叫你见山便是了。”
二人如此说着,不一会便到了沈鱼屋外。沈鱼回到屋里,却还是想着徐见山适才那番话。自她与宋渊重逢,见他不只人长得好好的,更多了许多本事,便觉着他这七年在蓬莱应是过得不错的。然而此番听来,始知在蓬莱修道的日子甚是克苦。思及此,沈鱼又对送他上蓬莱的事生了不少愧疚。是以到了翌日,她便想着不与宋渊闹别扭了。
因他们已到了三清山所在的上饶县,走无常一事又已经了了,樊见纯便与沈鱼说道,今日他们三师兄弟便上三清山去。
此前沈宋同他们说道沈鱼从泉州到此是为了探亲的,故而宋渊便趁机说:“待我送了表姐,再回来与你们一起上山。”
樊见纯听得自是应了,二人见此便回屋里把行李拾了。
待回得屋里,沈鱼便问:“俺该去哪走亲戚啊?”
“我待会把你送去别家客栈。龙门教的布道大会不过三日,三日后我便下山来寻你。接着我们便一同回密州。”
沈鱼听了,忽地想道自她下山以来已许久未曾一个人四处走走,遂笑道:“俺以前也是一个人跑来跑去的,你不必担心甚么。”
宋渊听罢,敛了神色说:“这里不比密州民风简单,你切勿随意乱走,也莫要走得太远。”他说着又从怀里摸了一个钱袋出来,“这些你带在身上。”
沈鱼见得却摇手道:“俺此番下山师父是给了盘缠的,”她说着给宋渊看了几锭银元宝,“你不必给俺银钱。”
“你这些都是银元宝,地摊小店不一定受了,你便拿着这些碎银吧。”
沈鱼听得他如此说道,也不再推却。二人如此边走边说,不一会便到了客店门口。此时二人却听得徐见山喊了一声小鱼。
沈鱼应声回头,问道:“怎么了?”
徐见山见宋渊在旁也不避讳,只与沈鱼说:“上饶县便在代州附近,是以布道会完了,我会趁此回代州一趟。昨晚你不是应了我一同去代州游玩一番吗?不若……你便与我一起去代州吧?”
宋渊听得脸色一沉,“表姐。你贸贸然去代州,不必知会你师父一句吗?”
沈鱼闻言一怔。
徐见山见了虽心中有些失落,但也觉得如此相邀有些唐突了,便道:“嗯,只离我们下山尚有些时候。这几日里你不妨想想,我们游完代州,我再送你返回泉州也是可以的。”
沈鱼听罢,想到自己还欠着徐见山一个恩情,便道:“俺再想想吧。”
?附圖:路痴福音.《大周輿圖》
?因為畫的人也是路痴,大家就隨意感覺一下好了,切勿仔細推敲
泉客 三十六 偏执
徐见山听得沈鱼说道须得再想想,本想再游说两句,此时却见宋渊笑着说:“代州一事……日后再说不迟,眼下表姐却不好教家中长辈来等。”
徐见山闻言,瞧了瞧沈鱼道:“好。小鱼,那我们下山再说吧。”
沈鱼听罢点头应了,终与宋渊一同离了客栈。原来宋渊与她一处时定有许多话聊的,只这一路上宋渊却无言语。沈鱼边走着边偷眼看他,见他脸沉如水,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末了还是把话吞回肚里去。
二人这般默默走着,过了会方到得宋渊另外寻着的客栈。这客栈并不在城中热闹之处,却颇为清静雅致,可見也是費了些心思的。待他送了沈鱼到屋里,便与她说道:“姐姐这几日便在此歇着吧,我这就走了。”
沈鱼未料到他这便走了,心中一急,不禁喊了一声,“阿渊。”
此时宋渊本已转身,听得她声音,一时顿了脚步回过身来,却是垂着眼并未看她。
沈鱼见他这样子,心中生涩,又有些着恼,“你怎地又闹别扭了……你从前的性子——”
只她话尚未说完,宋渊已抢了话头道:“其实我从小的性子便是这般,倒不是长大了才变的。”
宋渊原来是扶风郡王膝下的独苗,纵是郡王夫妇并无着意溺爱,也不养出了些劣根性。旁的且不说,因府上得他一个孩子,只需他看得上眼﹑放在心上的,何时同别人分过?是以他骨子里不有些偏执霸道,只在山上七年,这些棱角便被岁月磨了不少。
沈鱼闻言,吶吶道:“怎会呢?你小时候分明很听话乖巧的。”
宋渊听了这话,想了一会,方开口道:“彼时我无依无靠……怕连你也不理我了,自是要做出听话乖巧的模样。”他说着,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可是听话有甚么用?你答应过我的事也是不作数的。”
沈鱼听罢,蓦地想到他在蓬莱无亲无故地过了七年,别的一些小道士逢年过节兴许还能回家,他却只得一个人。她想得一阵心堵,霎时也不知如何应他,“阿渊……”
宋渊见此,走前了几步,诘问道:“方才姐姐为何不拒了师弟?你可是忘了答应过跟我回密州的?那当票﹑那白玉鱼佩你不要了?”
沈鱼有些受不住逼迫,又心中有愧,不觉退了几步,“自然﹑自然是要的……只见山对俺有恩……”
宋渊听得她唤师弟见山,一时怔住,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方道:“是,见山对你有恩,鬼谷大仙也对你有恩。我算得上甚么?”
他说罢,从怀里摸了个物什出来,走前两步,握了沈鱼的手便塞到她手里去了。沈鱼不知宋渊何意,低头一看,始见竟是当年自己予他的那枚白玉鱼佩。
沈鱼摸了摸鱼佩,方抬首看宋渊,“你怎地撒谎道把玉佩当了?”
宋渊闻言,垂了眼说:“我骗了你一个月,你却是骗了我七年……小时候我想着只要听你的话,你便不会走了。长大了便想换个法子,谁知……原来你要走我是从来都拦不住的。”
沈鱼听罢,急急道:“这七年来——”原来她想说自己在山上七年也没忘记他,然而正要说话,却碰着他的眼神,顿觉莫名心慌。
宋渊见得,接着道:“那时我记着你说很快便回来寻我。思前想后,怕你入不得蓬莱,便在镇上等你……想来你没等过人,不知道等人是甚么滋味。那年我在镇里等了三日,最后是师父让见纯师兄寻我回去的。你说,此番若不是大仙放你下山,我们是不是再不相见了?”
沈鱼闻言,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这世上宋渊最不愿意看她难受的人便是沈鱼。
此时他见了她神色,终是退了一步道:“方才一路上未曾同你说话,并不是因我着恼了,我只是想着怎么教你不同师弟去代州罢了。我现下是想通了。”
沈鱼听得一阵莫名,“想通了?”
宋渊点头应是,却不说想通了甚么。过了会,方笑着与她道:“我走了,姐姐自个保重些。过几日我便来接你。”他说罢便转身推门离了。
待宋渊走了,沈鱼握着鱼佩,心中不禁想:其实欠别人的恩情,也不一定便要如此还了。原来自己也并不想同宋渊分开,更不想看他难过。她一想到宋渊与自己说道“再不相见了”,便觉胸口沉沉,竟让人喘不过气。
沈鱼如此想着,不觉间听得骨碌一声响,原来自己竟是掉了泪,一颗白暟暟的珍珠正在她脚边滚来滚去。未几,她便弯腰把珍珠捡了,尔后又推门而去。她想寻了宋渊同他说,她也想通了,她不会去代州又教他等她的。
只沈鱼跑到大街上时却已失了宋渊身影。
泉客 三十七 认命
宋渊方才与沈鱼说的话虽有几分意气,却也是真心。二人初初重逢之时,沈鱼便说了这次师父放她下山是为了历练。既是历练,这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了?虽说沈鱼甫下山便来寻他,可他也不是当年无所依靠的少年了,沈鱼自是不必留着照看他。是以当下宋渊便想到用那白玉鱼佩做借口骗她一起回密州。
只近日生了见山一事,却教他不禁想道:这事终究是要两厢情愿,他骗得沈鱼一时,难道还能骗她一辈子么?且说到底,纵是能骗她一辈子,他心里也不情愿。宋渊如此想着,不一会便回了客栈,与樊徐二人会合。三人拾停当,便出发往三清山了。
徐见山见宋渊回来后脸色不虞,早便想要寻个空子与他说话。这时三人在山上走了半道,正在山腰处歇脚。樊见纯闻得附近有水声便要去看看是否有清净水源,宋徐二人便待在原地等他。
徐见山想了想,终是开口说道:“见源。”
“嗯。”宋渊应了声,又侧首瞧了他一眼,只看他神色已知他心中所想。故而未待徐见山开口,宋渊便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来也没有甚么。”
宋渊自己心思重,是以与沈鱼和樊见纯这般性纯之人处起来方能真正放宽心。然而许多时候与徐见山这种通透的人说话却别有一种舒服惬意。因为有些事本来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若真点破了,反失了兴味。
那边厢徐见山未料到宋渊会有此一说,过了会方叹了口气道:“我虽大着你一岁,但待人处事却是及不上你……你兴许不知道,从小我便有些羡慕你。”
宋渊听得不禁一笑,“你乃堂堂玉山公子,羡慕我甚么?”
徐见山虽则出自代州望族,然而他素来自觉除却出身一节,宋渊并没有甚么落后于他的。
“小时候在观中修道,我因身子弱总是被拘在房中。那时看着你跟其他师兄弟一道修道习武,我心中便很是羡慕。”
宋渊闻言哈哈大笑,“你却不知那时我们镇日在外面晒着日头,倒是羡慕你能留在屋里。”
许是自个没有的,总是教人心生羡慕,远远看着,便是苦的也觉着是甜。
过了会徐见山又道:“我因时常留在屋里学八字命理,与其他师兄弟并不熟稔。那时有别的师兄弟下山采买,我不好意思托他们替我买些物件……你为何知道了又替我开口?”
“你整日趴在窗边巴巴地望着,有甚么不好猜的?况且我不过开句口,又不是替你付了银钱,你又有甚么好记着的?”
徐见山听得一笑,“这些现下想来都是小事,那时来说却是头等大事……只我眼下没忘,以后也记着。”
宋渊知他所言,便点了点头。只方才听他提起八字,忽地想到仍穿着昨日的袍子,遂伸手朝袖袋一探,果然摸到了那张写着他八字的纸条。
“从前没让你看过,今日正好让你瞧瞧我八字可好?”
宋渊说着便把纸条递了过去,徐见山听得也不推拒。然而他眼下并无纸笔在手,只得在心中默算起来。
过了一会宋渊方问:“你看我八字如何?”
徐见山默算了会,吁了口气方道:“你祖上根基厚重本应是出身高贵之人,然而父母缘薄……十二岁时命中当有一刧,若能遇得贵人,便能逢凶化吉。”
宋渊听了,点头一笑,“是遇到贵人。”
“你非僧道之命,往后还有造化。”
“那我夫妻缘份又如何?”
徐见山又仔细瞧了瞧纸上那八个字,过了会便把那纸条还了他,“你妻星健旺,以后的妻子应是比你年长些……且﹑且性纯貌美,你们二人中间虽有波折,但想来终能修得正果的。”
徐见山说罢二人均默了默,未几宋渊方问:“你可算过自己的命?”
“算过。”
“既如此,你可信命?”
徐见山听罢一笑,“信命但不认命。倘认了,这辈子只随着八个字走还有甚么意思?”
宋渊闻言,还待要说,却听得樊见纯的声音。如此二人便止了话头,三人歇了会又朝龙门所在白云观走去。
三人如此走着,上得观中已是中午时分。因这场布道大会是掌教王灵官主持,是以声势十分盛大。隐仙三人到埗时已见观中云集各派道门中人。因是晌午,龙门教人便先招待了各方来客用膳,众人稍事歇息后,布道大会才于观中正殿开始。
白云观正殿四周竖有飞龙四柱,中央供奉着三清祖师,气势宏大。然而这日来客甚多,便是这正殿也显得有几分拥挤。因隐仙系与龙门齐名的大教,故而这三人虽辈份小,却还占得前座。殿上众人等了一息,便听得殿侧候着的道人唱道:“龙门掌教到。”
因知晓王灵官与鬼谷大仙许是故人,宋渊对王灵官便格外好奇。未几他便见得一个男子从侧门而入。这人生得皮肤黝黑,高大挺拔,行止之间便能看出武人风范,同张真人那文质彬彬的气度却是全然不同。待他走得近了,宋渊便看清了他面貌,只见他高冠玄服,剑眉修目,甚是潇洒。宋渊见此,心中想道,这王灵官今年恰好四十,然而模样看来不过三十。尔后又细细回想了沈鱼师父的模样。那鬼谷大仙虽是性子冷淡,却生得婉约柔美。这二人若非一道一妖,站在一处却是一对难得璧人。
这大会以布道为名,其实也是个机会让道门中人多结识交流。这当中固然有不少人想要同王掌教攀些交情,是以宋渊向道人禀报了受张真人之命传信予王灵官后,仍等了多时方能与之碰上一面。
王灵官不过四十便已登上龙门教的掌教之位,不仅修为过人,性子也颇随和。他待人虽不似张了性那般亲和,但并不因着身份而拿腔捏调,很是叫人心生好感。
王灵官在书房里接见了宋渊,了张了性的信后,又听他说路上碰上申灵都与悟真教勾连的事。
待宋渊说罢,王灵官方道:“这事关系龙门教声誉,还请隐仙上下代为守密。”
宋渊听了,心中有数,遂点头应了。
原来把事说完,宋渊自当退下,只他想到沈鱼会使龙门剑一事,终究忍不住问王灵官:“晚辈有一事想请问掌教。”
王灵官闻言抬眼,正欲开口,宋渊却忽地听得喵的一声。宋渊循声望去,始见一头老猫从远处摇摇摆摆地走到王灵官身边。
王灵官见此,边摸了摸那猫边道:“说吧。”
“敢问掌教可曾听过泉州鬼谷山上有位鬼谷大仙?”
王灵官听罢皱了皱眉,似是想了想方道:“不曾。”
這是二千珠加更,明天下午有一更。
泉客 三十八 网破
因眼下还是春末时分,在龙门教的三日中竟有两日都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这时日里宋渊被雨所困,镇日留在屋中,想起沈鱼的时候便愈发多了。是以三日布道会一了,宋渊便催着樊徐二人一同下山。宋渊一行人大清早出发,回到镇上已是中午。他与二人暂别后,便马上去安置了沈鱼的客栈寻她。
宋渊汲汲赶到沈鱼住处,先扣了门,一时却未得应声。只想到几日前二人不欢而散,他心中纵是焦虑,也不敢贸然推门入内。如此想着,他又扣了一遍门,在外头唤了几声姐姐。因眼下正是晌午,宋渊还猜道沈鱼是在外头用膳了,便想着暂且离去。然而宋渊正转身之际却骤然听得屋里传出一阵水声。
宋渊心中生疑,在门外说了一句,“姐姐,我进来了。”语毕便推门而入。只他甫入内便见屋里竖起了一道屏风,地上竟丢着沈鱼的鞋袜和罗裙。他看得心口猛然一跳,往屏风后头一看,却见地上尽是水迹。而他念着的沈鱼却是脸色苍白,半身正挂在浴桶边上。此时她身上只穿了件湖水绿抹胸,身后隐隐见得鱼鳍从水中冒出,原来已是现了真身。
宋渊见此,匆匆上前握了沈鱼的手,颤声唤道:“姐姐……”待他靠得近了,始见沈鱼右边肩胛之处中了刀伤,那伤口不浅,若莫五﹑六寸长,因被水沾着,看着似乎还是个新鲜伤口。
沈鱼许是听得宋渊声音,双睫轻颤,人便转醒过来。
她半抬了眼,看了看宋渊,方小声道:“你回来啦?”
“是……”宋渊蓦然得她应声,只觉鼻子一酸,待敛了心神,始低声安抚她道:“我回来了,你莫怕,我现在去寻大夫来看你。”
沈鱼闻言,嗯了一声,宋渊方松了她的手,又唤了伙计过来。伙计过来后,宋渊便在门外吩咐他几件事,一是去寻个专治外伤的大夫,二是烧些热水送来,再备些好克化的吃食。宋渊吩咐完了,便又回屋里去陪着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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