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泉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飛刀
“……师父,是你救徒儿的?那吕玄池呢?”
此时朱灵听得沉鱼声音嘶哑,便耐着性子与她说道:“那日我到你用蛛儿报信,才赶来阁皂山的——谁知方寻着你,便见你被那恶人所伤……只你当时伤得颇重,我便未及把他擒住。”
因脑子混沌已久,沉鱼尚有些昏昏沉沉。然而眼下骤然听得朱灵提起“阁皂”二字,她立时便想起宋渊来了。
“师父,”沉鱼说着抬手拉住朱灵衣袖,问道:“阿渊呢,你可有见着他了?”
朱灵虽已料定她会有此一问,然而此番听得,脸色还是微微凝滞,“隐仙有事,他才没陪着你。”她说着又顿了顿,“早几日他还看你来着。”
“嗯……师父可知隐仙之事如何了?”
朱灵现下最怕沉鱼问的便是宋渊去向,眼下见沉鱼换了个话头便顺势把隐仙现状与她细细道来。
那厢沉鱼不知朱灵心中所想,只听得伊王已是拔营退兵,想到宋渊少了一个心头大患,不禁欣喜道:“这就好啦……”沉鱼语毕便想要支起身来,只她方抬手竟觉腿脚酸软,身上乏力,便问朱灵:“师父,徒儿这是睡了多久了?
朱灵听罢,沉吟半晌方道:“……许是有半旬之久了。”
“啊,半旬……我昏迷了这许久,阿渊定要着急了。他可有说何时归来?”
朱灵性子率直,说话做事素来不擅拐弯抹角。现下要她瞒住沉鱼这许多事已教她十分为难。偏偏沉鱼叁句不离宋渊,朱灵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正当此时,二人却听得外间传来一个声音道:“宋见源去了把经书奉予伊王,送完经书自会返还阁皂山。”
沉朱听罢,循声看去,只见来人高冠玄袍,自然便是那王灵官。此番沉鱼尚记得朱灵同此人之间的种种恩怨,一时间只怕朱灵立时便要同他在阁皂山大动干戈,遂伸手抱紧了朱灵。
朱灵见得沉鱼动静,约莫知她心中所想,便解释道:“你被吕玄池所伤,他也有出力相助。
沉鱼听罢,点了点头,才松开了手。
王灵官见状,垂首问沉鱼:“你觉着如何了?身上可难受?”
因王灵官如此问了,沉鱼倒是想起那日她是在运功之际被吕玄池偷袭的。彼时她控制不住体内真气,只觉真气于体内横冲直撞,苦不堪言。然而当下她虽感到身上疲乏,却未有之前痛苦情状。
“好多了……我体内真气似乎没有作乱了。”
王灵官那厢听得,却是伸手探了探沉鱼脉息,过了会方说道:“确是好多了。”
沉鱼闻言,立时便想提了真气试试。只她甫有动静,王灵官便按住她肩膀道:“你大伤初愈,切莫胡乱运功。”
王灵官说罢与朱灵打了个眼色,朱灵会意,立时便出手封了沉鱼身上几处要穴。
“师父,你怎么……”
朱灵眼下被沉鱼瞧着便觉有几分心虚,遂别了脸应道:“为师是怕你乱使真气,才暂且把你体内真气封住。待你好些才解了吧。”
沉鱼素来听朱灵的话,至多是阳奉阴违,此时有外人在,她更不会落了朱灵面子。是故她听得朱灵所言,便垂首应了是。沉鱼心中虽作如是想,却不知朱灵原来是怕她动了真气便会察觉自己道身已稳,从而想到宋渊身上。
此番沉鱼已是醒了好一会儿,脑子也渐渐清明起来,又同朱灵道:“这……我上山前把阿渊的师兄安置了在蓬莱镇的一间客店里,也不知﹑不知他如何了?”
“可是那叫樊见纯的?”王灵官问。
“正是。”
“你不必担心,”朱灵说罢松开抱住沉鱼的手,让她靠在床边,“伊王退兵后,他便回蓬莱观了。”
“他无事便好了。”
朱灵知沉鱼同樊见纯也有几分交情,怕她好了些便去寻他,故而便想着先断了她念头,“眼下隐仙正乱着,你又是道身不稳,近不得蓬莱观的……这时日里你便待在此处养伤,”朱灵说着却忽地起了身,背着沉鱼道,“等你好些了便随我回云梦山。”
之前朱灵分明说过不会再把她拘在山上,沉鱼骤然听得此话,心中微异,问道:“师父!为何……”
她们师徒二人在山上多年,熟知彼此脾性,朱灵因怕被沉鱼瞧出破绽,仍是背着她道:“你﹑你本就有气杂之症,这次伤得又是不轻……此番便回山上好生调养。往后要下山,再说不迟。”
“可是阿渊——”
“我已同宋渊说了,他是知道的。”朱灵说着,回过身来,手却是从沉鱼枕边摸去。沉鱼瞧着朱灵动静,只见那处竟是放着她送予宋渊的白玉鱼佩。
朱灵把鱼佩交回沉鱼手中,与她道:“他怕自己赶不及回来,你就要回云梦了,故而走前便把鱼佩留了给你。他说道等隐仙事了便去泉州看你……”她说着,顿了会才又接着道,“他还说,到时你才把鱼佩亲手给他带上。”
虽说隐仙之事要紧,但沉鱼总觉着朱灵这番话听起来甚是蹊跷。然而朱灵方才说的最后那句,听着又很像是宋渊说的话。沉鱼如此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好了鱼佩,应了朱灵的话。
这日虽是被朱灵这般蒙混过去。但朱灵总怕中间还要生枝节,是以她便在沉鱼的汤药中混了些宁神药,好教她总是嗜睡。开始时沉鱼还道自己是重伤初愈,才至神不济。然而几日以来,她便愈发觉着这事有些怪异。
却说今日朱灵又给沉鱼送来汤药。她在朱灵眼皮子底下装着灌了几口药汁,却都是悄悄含在嘴里,待得朱灵离了屋子便全都吐了出来,而碗中余下的汤药她也拿去倒了。
沉鱼弃了汤药后,便回塌上躺了一会。如此静待片刻,果然不似日前那般困倦。因此番种种,她心中疑虑更甚,便悄悄披了衣裳,从窗边跃了出去。





泉客 一一六骗人
之前这个时辰沉鱼吃了药便要睡下,她料着朱灵也是这般想的,便大着胆子从院子的后门翻了出去。幸而她原来便不是一味依仗术法,是以眼下虽未能动用真气,但凭着身上功夫仍是来去自如。
这座院落离蓬莱观本就不远,沉鱼凭着记心一路前行,不禁想起那晚上便是宋渊背着她走来的。沉鱼这般走着,不一刻便到得蓬莱观正门。那朱门铜环前依旧是两排五色令旗。只那夜雨大,令旗都被雨水淋得蔫蔫的。然而眼下却是满山秋风呼啸,把令旗吹得猎猎作响。此际沉鱼觉着凉风刮面,倒是想起她与宋渊刚到密州时不过初秋时分,如今却已是过了中秋。宋渊在蓬莱镇时还说过今年要在中秋同她放水灯,谁成想,这水灯终究没放成。
沉鱼原来道身不稳,近不得道观庙宇。她上次上山寻宋渊时,便被这五色令旗压得难受。是以她不禁想到自己此番重伤初愈,若贸然前进也不知是否扛得住。只朱灵近来把她看得甚紧,沉鱼思来想去,又怔怔地瞧了瞧道旁两侧的令旗,终是怕错过时机,想了会便抬脚而去。
然而沉鱼朝前走了几步,却未似上回那般难受。她心中微异,脚下生风,愈走愈快,须臾便奔至门前。
“开门!开门!”沉鱼边扣着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边朝里边喊门。
只她在门前相待之时,心中模模糊糊地便生了个念头。然而这意念甫生,她便是一慌,又匆忙地把它压了下去。
沉鱼那厢正是心神意乱,不一会却等得个小道士前来应门。那小道士一推门,便见门外立着个妙龄女郎,竟似是姑射仙人。
小道士看得一愣,回过神来才问道:“你﹑你扣门所为何事?”
沉鱼听得,默了默才道:“……你们张真人门中的嫡亲弟子,宋见源可在?”
小道士见沉鱼貌美,又识得宋渊,也便不敢怠慢,“宋师兄不在,你是——”
然而小道士的话还未说完,沉鱼已抢先道:“那樊见纯在吗?”
“在﹑在的。”
沉鱼闻言,颔首道:“你跟他说,沉鱼来见他。”
小道士听罢,点头应是,又迎了沉鱼入内相候。沉鱼见此,犹豫了一会,终是迈步跨了门坎而入。此时小道士回首一看,却见沉鱼竟是面冷如霜。他看得心中一突,便再也不敢同她搭话。沉鱼那厢看着小道士渐走渐远,转而抬眼看那巍峨正殿,瞬时便忆起宋渊说过蓬莱有隐仙祖师加持,她本是进不得的。沉鱼这般寻思着,却是愈想愈慌,只觉胸中似有重石把她的一颗心沉沉地往下拉……
“沉女郎!”
沉鱼闻得这声呼喊回过神来,抬眼便见樊见纯的身影从远而至。沉鱼此时虽是脸色沉沉,樊见纯见着她却似是十分欢喜。
沉鱼那厢见得他脸上笑意融融,不禁微微垂了眼道:“对不住……那日我把你一个人撇了在镇上。”
樊见纯听得先是一愣,后来却是挠了挠头笑道:“我回到教中已是听闻见源这时日来的所作所为了……他啊,主意向来大得很,你定是拦不住他的,是以也不必愧疚。”
樊见纯说的本是实话,然而沉鱼此时闻得“他主意向来大得很,你定是拦不住他”,只觉心口仿若被锤子沉沉地敲打着一般。
此时樊见纯见沉鱼脸色苍白,嘴唇微颤,不禁上前虚扶了一下,问道:“之前见源说你被吕玄池打伤……我方才见到你,还道你是好全了。你怎么﹑怎么……”
沉鱼听罢此话,陡然握住樊见纯手臂问道:“阿渊现下在哪里?是不是去把经书送给伊王?”
“伊王?”樊见纯听得,皱了皱眉道,“他没去送经书……见源不是同你一处吗?他早先同我说道因你伤得甚重,要陪你回泉州养伤来着,他﹑他……”
沉鱼听罢,原来抓住樊见纯的手便是一紧,“他骗人,他是骗人的……”
樊见纯见沉鱼脸色遽变,身子微微颤抖,还道她尚在病中,忙扶住她问:“他怎么骗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沉鱼听得,却是使劲把樊见纯的手摔开了。樊见纯见状,还要细问,然而沉鱼却提了轻功,双足于壁上轻点几下,便翩然越墙而去。
却说朱灵那厢给沉鱼送过药后便出了屋子。只她在自个屋里打坐不久,却忽地觉着心中一突。她寻思半会,终是起了身朝沉鱼屋子里而去。朱灵一进屋子便朝里间走去,待到得塌前,果然不见沉鱼身影。朱灵见状,匆匆把这座小院翻了一遍却仍未见人,遂又寻了王灵官一道分头去寻沉鱼。朱灵想到沉鱼牵念宋渊心切,定然会去蓬莱,便也动身前往。只朱灵到得蓬莱观,始知自己与沉鱼竟是错开了。她得了消息后又急急返还院中。此番甫踏入沉鱼厢房前院,朱灵便见沉鱼手提含光剑,腰缠白鱼佩,正怔怔地看着自己。
“晈晈,你﹑你这是去哪?”
沉鱼闻言脸色一沉,皱眉道:“师父,阿渊呢?”
朱灵听得也不知沉鱼是否识破了甚么,只得如先前那般应道:“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他是去了送经书么?”
“你骗人!”
此时朱灵见沉鱼白着一张脸,鬓边冷汗涔涔,似是几欲晕倒。她心中一急,便问沉鱼:“你是不是身上难受?快过来,师父给你瞧瞧。”
然而沉鱼听罢,却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我好了,我好了……师父,徒儿适才经了那五色令旗,还进了蓬莱观,也没觉着难受。徒儿是好了,是不是?”沉鱼说着,抬眼紧紧地盯住朱灵又问道,“师父,你说,徒儿是怎么好了的?”
朱灵闻言,心中钝痛,正想要上前抱一抱沉鱼,却听得她大声喊道:“你说!你是不是让阿渊剜心炼丹了?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晈晈,你听师父的,宋渊……他没事,他还活得好好的。”
沉鱼闻言,默了默,才又问道:“那他现下在哪里?”
朱灵听得,咬了咬牙道:“我不知道,宋渊怕你知道了便要去寻他……他没说要去哪里。”
“你骗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沉鱼说罢这话,脸色骤变,竟如红霞升面。朱灵见状便知沉鱼是想要强行冲破被她制住的要穴。她心中大急便要上前制住她。此时却忽地听得沉鱼啊的一声大喊出来。沉鱼这喊声仿似用尽周身力气,声嘶力竭,听得人痛彻心扉。
只沉鱼喊罢,竟觉体内叁股真气瞬时便要破茧而出。此时沉鱼心随意动,抽了含光出鞘,便朝朱灵脚前狠狠地劈了一剑。
此番朱灵只听得一下巨响,待回了神便见她脚下青砖已被沉鱼劈碎。
然而沉鱼使了这一剑后,便似换不过气一般喘着。只她见得朱灵要靠近,心中悲怒交加,又强自隐忍,朝她怒道:“你们都骗我!”
沉鱼说罢,也不待朱灵反应,脚下一点便朝院墙外飞去了。




泉客 一一七八字
沉鱼刚刚强行冲开了受制要穴,霎时间之觉体内叁股真气如脱缰野马,难以自控。是以此番她也不理朱灵叫唤,使了轻功便扬长而去。只她走不甚远,便觉察一个人影朝她扑来。沉鱼不意间举剑一挡,复又挽了剑花向来人刺去。
只那人却是大喝一声:“住手!”,同时堪堪避开了含光剑尖。
沉鱼得悉来人是王灵官,顿然便想起是这人骗自己说宋渊去了送经书予伊王。思及此,沉鱼脸色不禁一沉。
王灵官那厢见沉鱼神色不妥,约莫猜得她已知晓宋渊之事,只他脸上仍佯作不知,问道:“沉鱼,你这是要去哪里?”
沉鱼闻得,垂了眼不看他,冷冷地道:“管你甚么事?”
王灵官知她现下正是心神激荡,故而并不着恼,只是缓了口气道:“你听我说——”
只他话才说了一半,沉鱼已是喝道:“你给我闭嘴!”她语声尚未落下,人已跃到王灵官跟前,手腕一抬,含光便斜斜地朝他顶上高冠劈去。
然而沉鱼武功原来便是出自龙门教,王灵官一眼瞧去便看通了她七成路子。是以他身子向后一仰,闪开沉鱼攻势,同时脚尖已朝她手腕踢去。沉鱼见得,忙向后退开,然而王灵官那一脚仍是踢了在含光剑上。剎那间,沉鱼只觉一波强震从剑身传来,把她震得虎口剧痛,几乎握不住剑。
只王灵官见沉鱼身形不过一滞,复又握稳了剑,遂立时朝她说道:“宋渊未死!”
沉鱼听得此话,闭了闭眼,须臾方哽咽着道:“阿渊不过是凡胎肉骨……岂能剜心而不死?你﹑你是不是又要骗我来着?”
王灵官此番见得她如此情状,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遂摇头应道:“我没骗你。”他说罢,便把他们如何请示守财真君,如何得了太公符箓之事与她交代了。
沉鱼听了,知晓宋渊当真为了她剜心炼丹,霎时只觉心口如被猛兽利爪撕裂一般,痛得似要喘不过气,“八十一日……才八十一日。”
正当沉鱼喃喃自语时,却又听得朱灵的声音道:“晈晈,宋渊说过会回来寻你的。我……我同王灵官一道想法子,说不定便能求得为宋渊续命之法。”
沉鱼闻声回首,见得朱灵身影,不禁皱了眉问:“寻我?若他赶不及回来呢?若你们没找着法子呢?”她如此说着,忽地摇了摇头道:“……不成,我要去找他。”
此番朱灵听得她还是要走,急道:“晈晈,你听为师——”
“我不听,我再也不听你们的!”沉鱼如此说着,使了轻功便如风一般从王灵官身边掠过。
朱灵见状,立时便要跟上。然而这时王灵官却拉住她的手道:“别追了,沉鱼眼下心神激动。你便是追上了,她也不会听你的。”
“可是……”
“她身上不是还带着你的蛛儿吗?如此,你也用不着担心把人丢了。”
自沉鱼下山以来,但凡有要紧事,沉朱二人都是以蛛儿互通消息的。许是关心则乱,适才朱灵却是忘了这一节。如今得王灵官提点,朱灵复又想到沉鱼悲痛神色,终是点头妥协了。
沉鱼那厢撇下了朱王二人后,便提了真气一路朝山下奔去。然而下得山来,沉鱼看着天地褒广,四野无人,顿时便想:眼下只得八十多日时光……这天大地大,我该去哪里寻阿渊?
沉鱼如是想着,又暗暗催动体内真气运行——她原来先天气杂,生来便有两股真气在体内,后来与宋渊双修又添了一股。而那《悟真妙经》便有把真气融合的窍门。眼下她虽未功成,体内叁道真气尚未融合。然而她道身已稳,便再也不怕自身为真气交战所伤——她默默运了一遍心法,察觉有此番进景,心中忖道:我好了……当真好了……只沉鱼转念又想到,自己性命是宋渊剜心而得,一时又觉痛不可抑。
沉鱼这般失魂落魄地走着,不一会竟是走至蓬莱镇上。蓬莱镇处在密州这种遍远之地,原是比不上西毫那等经商重地繁华。然而因隐仙之故,这镇上倒是有许多商店摊贩售卖那辟邪祁福之物。沉鱼此际自是无心于外物,遂也未及留神,只她走着走着却听得有人出声招呼。沉鱼回身一看,却见招呼他的是个老道人。
那老道人笑道:“这位女郎,贫道瞧着你印堂发黑,鸟云罩顶,你近来是不是处处碰败,过得很不如意啊?”
沉鱼闻言一怔,却并未言语。
老道人在街上讨生活,最是善于观言察色。此时见得沉鱼面色,便知自己说中了,是以又朝她招手道:“来,你我在此相会便是有缘人,待我来看看可有法子给你消灾解难。”
沉鱼虽不擅长术法,但说到相人之术也略通些皮毛。她睇那老道人两眼便知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无甚修为。
原来沉鱼想着转身便走,但不意间却问了句:“我想寻人,你会么?”
“会的会的,你可有那人的生辰八字?”老道人说着顿了顿,“……若没有的话,贫道来给你起支挂也是可以的。”
此番沉鱼听他提起“八字”却是一愣。她尚且记得宋渊说过他们叁师兄弟术业有专攻,各有所长,其中徐见山便善于八字算命。当初他只得了叶婉荞八字便已算得她命犯桃花,在刧难逃,后来叶婉萝也印证了徐见山所批的一字不差。眼下沉鱼虽无宋渊八字在手,但她知晓徐见山是给宋渊算过命的。若寻得徐见山,兴许也能算出宋渊目下所在,乃至往后如何。
沉鱼思及此,只觉骤然又有了希望。当下她也不理那老道人纠缠,盘算着往灵州去寻徐见山与赵星。




泉客 一一八灵州
此番心意已定,沉鱼便在蓬莱镇买了匹瘦马,朝灵州出发。灵州与密州相邻,沉鱼估摸着不过六﹑七日光景便能入得灵州地界。因灵州地动之故,这一路上沉鱼便遇着许多难民往密州而去。如今留在灵州的人民就靠着旁边的州府支援,好捱到朝廷赈灾队伍来到。
沉鱼骑着那瘦马穿州而过,一路无事,很快便到了灵州边陲。却说七年前沉鱼从云梦出逃,也曾游走于北地之间,这地儿偏远,州县之间人流往返素来管辖不严。然而此番灵州竟同西京等地一般设了关卡,凡入灵州均须出示路引。幸好沉鱼手上还留着早先在鬼市买的假路引,如此方能平安过境。
因沉鱼入得灵州已届暮色四合之时,是以她下了马,便四处搜寻可以入住的客店。原来沉鱼也不怕走夜路的,只她自从靠近灵州以来,便常常在半夜闻得有人啼哭之声。这声音凄然,似远还近,总是把沉鱼搅得不得安宁。如此过了几夜,沉鱼寻思,许是下山以来她总是同宋渊他们一处,纵有鬼邪也不得近身。然而眼下只有她孤身一人,许多她以前见不着﹑听不着的便都现了形。因此沉鱼甫入城镇便先去寻那下塌之处,然而这小镇旅客本就不多,沉鱼绕了半圈竟只见着一家旅店。
沉鱼进了店,店家便与她道:“眼下家中有些钱财的灵州百姓都往外跑……或是投靠亲戚,或是去密州暂居。今儿这店早已客满了。”
从前沉鱼偷偷下山时,多露宿于荒山野地,原来住不得客店于她也无大碍。然而她最近总是在夜中闻得鬼魅之声,若当真要宿于郊外,怕那鬼邪作祟更是厉害了。只她在镇上走了一圈,竟是个打尖的地方也不多见,如此来来回回却又走到原先的客店门前。此时沉鱼才走近,方才那店家竟是亲热地招呼了她进门。
“先头你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要赶路退了客房。”店家说着,又客客气气地问了沉鱼还住不住店。
沉鱼听得自是应了,尔后又托他把门外的马儿喂好。待她上了客房,安顿好后,便听得一阵扣门声响。原来扣门的是店里的伙计,来问她可要准备晚膳。
这时日里沉鱼同宋渊也可以说是跑了半个大周,既多了见识,人情世故自是有一番长进。这家小小客店,招呼得这般殷勤周到,确认出乎沉鱼意料之外。
“……你这店有甚么招牌小菜?”
伙计听罢便报了几个菜名,那些菜竟都是沉鱼爱吃的。沉鱼听了微微觉着有异,但一时未想明白,便由着那伙计给她打点去了。待伙计走了,沉鱼便把这路上种种,细细想了一遍。原来她从蓬莱镇出发以来,类似今日之事不时发生,如此想来倒似是有人暗中照应一般……思及此,沉鱼心中猛地一跳,不意间便走到窗前,眼神在四周巡梭来回。然而片刻过后,终是一无所获,沉鱼便索性把窗关了。
到得翌日一早,沉鱼匆匆结账,牵了瘦马便朝回乐县而去。昨夜沉鱼已向店家打听过,这灵州有四县,分别为回乐县﹑临河县﹑怀远县以及建安县。此番地动波及的主要是回乐及临河,而灵州赵氏便是落根在回乐县。说起灵州,沉鱼自然便问起那灵州都督赵从炎。而店家提起赵从炎则既是钦佩他为官清正又是惋惜他在地动中遇难。后来二人又说到不知为何赵从炎一直未娶,膝下并无子女,听得沉鱼心中也别有一番戚戚然。
回乐县离沉鱼所在也不甚远,沉鱼走了两﹑叁日便到了。待到得回乐,沉鱼便盘算着先打听赵家所在。只她甫下了马,尚未见着人影便听得一阵打斗之声。沉鱼循声而去,只见就近处有几个青年汉子打成一团,其中两﹑叁人均着了军服。
1...3233343536...4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