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日私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分音
男人将手放在他头顶。
陡然一缕温热焐化了脑壳。真讨厌。少年猛地扯开男人的衣领将嘴唇贴在他.乳.粒下那圈牙印上,好似钥匙卡进锁孔。男人低笑起来,跳动的心脏隔着一层骨肉冲少年吮吻的唇点头问好,手掌挪到他背后将那温热懦弱的触感涂得到处都是。少年想起曾经在实验室,有饱含爱心的实验员把他当孩子看,偶尔买一些小孩的玩意儿给他,其中包括一种画,初看空白像纸,用铅笔一层层细细涂抹却发现铅笔印里显出图形来。那这男人是在涂他画他了,手指轻拢细挑着在他空白如纸的背上雕涂图案。每一根因他而生的线条,理所当然是属于他的。
“……明日小雨转中雨。”
少年撩开男人的衣摆,手指热烈抚摸仿佛挣扎于火中的蛾,挪到腰际与前一天按出的指痕严丝合缝,仿佛循着旧足迹归家的猫。他把量着这紧窄的腰,低头将胸前的圆晕与小粒一同卷进口中,温热湿漉的空间中舌尖甜蜜地刮逗着,多像没断奶的幼稚孩童啊他,惹得对方笑意更显,大理石质感的手臂揽他进怀,摇头只是说:“你果然还是机器。”
真讨厌。这男人对自己的同类都不一定有共情力,更何况他。所以男人将他不慎跌漏胸膛的心脏叉进碟子里恣意戳杀,所以偶尔说些不太好听的话。他默认他是听不懂的,或者听懂了也不会泛起过多涟漪,再伤人的话又怎么能伤害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呢。
少年在狠压进去时,浑身燥热拐弯冲上眼眶,泡肿了眼球,涩得很。他直觉这兀自委屈的神色算不上体面,但如今的姿势不留给他掩饰的余地,任一点细微变化都只能诚实地映入男人眼里。少年不想让他看见,因为他知道他并不在意。你看这个人多讨厌。
“要下雨了。”男人的手搭在他肩头,一下一下地敲。
“嗯,下吧。”少年闭上眼。
熄日私语 极夜(二)
“哐啷。”
木板门拍上墙制造出闷响,凝滞在空气中的尘埃为之震颤。好似脆弱的化学平衡遭到破坏,无数分子彼此碰撞,在漏出旧窗帘的一段光道中划出杂乱的轨迹。相伴的还有顾劭一句压低的脏话,他扣上门,靠着门框,用手背压住额上微微渗血的淤伤。
歇得差不多了,他支起双腿往最里面那张的木床走去。其实也就两米吧,肌肉的痛楚增加了步子的重量,乱堆的杂物添重了道路的曲折,光走近就磨去了所有残余的体力。他像往常那样随意扯开制服衣领,却在腹下摸到一片冰凉的湿黏,鱼鳞一样,血迹吧,大概。他眯了眯眼,感到疲倦。
“啧。”他仰面倒在木床上,压得咯吱响。十指疼得火烧火燎,指甲至少翻起四片,甲缝和掌纹被干涸的血塑死,稍一活动就哔哔剥剥裂下来无数痂渣,扎得很。斗殴嘛,一时热血逆上脑壳谁还想得起受伤的代价,他只记得在小混混口吐腥荤恶言时,双手就先大脑一步握着空酒瓶冲上去,不巧对方来的是一群人,混乱的群殴闹到最后他是第一个从血泊里站起来的人,像卷一块脏抹布一样慢慢把自己起来,摇摇晃晃地回出租屋去了。
好在这里是片黑户和底层人口聚居的法外之地,至少不用担心半刻钟后会有警车呼啸着来抓捕他。至于酒吧老板会不会开除他这个问题,他暂时懒得考虑。
顾劭疲倦地眯上眼,隐约在天窗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如果忽略血迹和伤痕,客观评价,这是副居于中上的外貌。五官立体得有些欧化,发色较浅,色素沉淀下去在皮肤上敷匀一层自然的麦黄,细细的挂坠链勾描了形状匀称的腹肌和人鱼线,腿部占全身的比例达到一个优秀的数值。曾有同僚调侃他去男公关店里陪酒都好过目前端盘子洗碗地下苦力干活,他在对方肩上不轻不重捶了下,面上却保持沉默。
一层层消瘦的面容仿佛清晨落潮的水,让底部岩石般的骨骼轮廓显露而出,随之下沉的还有名为648的少年的模样,变为岩缝中浅浅的湿痕,风一吹蒸发殆尽。如果让他――程鹭看见会作何感想?惊讶?失望?或者根本认不出他?
不考虑程鹭的标准,顾劭觉得自己现在过得还不错。二十来岁正年轻,长得还行,基本健康,有名有姓,不再叫648那个蠢编号,差不多能糊口,同等的薪酬可以比别人早下工半小时。这半小时是属于他的,顾劭一个人的,没人会斥责他,没人会因担忧他而皱眉,他由此感到宽慰的清静,也懒得管身上鱼内脏一样的伤口――反正它们总会自己长好的,首先合上眼小憩。
太阳在下坠,仿佛一滴淤满橙红颜料的水珠,折射的光线随之倚斜,某个角度正巧划亮他的脸。他忽然想到什么,从衣服内侧的兜里扯出一只老旧的古董手机,按键上标志已经磨损了,也有些失灵,他如往常一样调到储存里,点开那段录音,蓝色标条还保留上次的进度停在五分十叁秒,被他按回开头,沙沙杂音浮现。
“晚上好。”电流组成的低柔声音在这黄昏余晖的房间里是那么自然融洽,顾劭耸耸喉结似想回应这问候,声音却卡在锯齿状的涩疼里半晌倾倒不出,只听录音里的男人接着说,“你找到这段录音了。”
“嗯。”他吐出被划得伤痕累累的声音,“……程鹭。”
“……我在考虑该如何称呼正在听这段录音的你。或许你已经为自己取了新的名字,一个我没机会知道的名字。这很好,代表你有成为人类的自觉,你在定义自己。”
录音声被电流的杂音划得呲呲喇喇,荆丛中奔跑的幼鹿一样。他记得程鹭曾经就跟他讲过定义的概念,在彼时的他看来也不过是“648”与“程鹭”在字音形上的区别。难怪对方总嘲笑似地说他不愧是一台机器。现在还是吗?顾劭说不清。
“人类的社交向来不是一个个平面五边形那样的紧密排布,而是立体多面体不规则地堆放,最多也只有一面能相契合,我无法占据你的全部,相对的你也做不到同样的事。”
顾劭心说这话他同意一半。程鹭还在时,在他看来就是一个长得好看做饭好吃夜里抱着睡觉会很舒服的人。到程鹭从高楼上坠落时他才发现不是这样。虽然这么说有点滑稽,顾劭是在程鹭死后才开始了解他的。程鹭的死上了新闻,顾劭读着报纸第一次知道这个朝夕相处的人详细的生平信息,身高182体重70生日8月3,还有一份正经的表面职业,是某高等学校乐团的指挥兼顾问,那种体面人呗,带领乐团获得了某某大奖,才华横溢私生活复杂过往情人能排一连云云。
葬礼上来的人顾劭几乎都不认得,每个人都能明确说出与程鹭的关系,除了他,没有正式身份像老鼠一样蜷在墓碑后窥伺。站在那里的人都拥有与程鹭相契的一面,有那么多的程鹭,只有他的那个坠落高楼摔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组织物,火烧后装进小盒里,安静地睡去了。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主人死后拼命用爪子挖坟的小动物,却不想自己某天也会变成那样。
他是程鹭养的小玩意儿,是巴普洛夫的犬。虽说在程鹭死后他出离愤怒,可这怒火轻飘飘的没有着力点,仔细想想程鹭对他一直都算好,照顾他的生活,教他人类的一切行为和情感,甚至没有拒绝他生涩的示爱。他没有常识,很长一段时间内“程鹭的喜恶”是他仅次于“生存”的第二行动准则,程鹭重新勾画――或熔铸了他,给予的一切像雕塑石膏中要添加的材料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就像程鹭生前一根手指都不会属于他,就像程鹭死后他依旧属于程鹭。他是粘在立体水晶上的一块杂质。这样的东西。
“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像每个话剧演员都有自己的角色,时间到了就该离场。我知道你对我的死感到困惑,我得告诉你――没有威逼,没有利诱,没有洗脑,一切都是‘程鹭’自行做出的合理判断。这是我的角色使命。很抱歉我不能为了你――或者其他任何一个面而活,在这点上请原谅我。”
顾劭将手背搁在双眼上。前些天换的假眼质量实在糟糕,没怎么用就开裂了,淌出来一大堆黏糊糊的胶状液体。他喉间发出嗤声,像在笑一样。
说起来他的角色使命该是什么?十岁左右实验员Ω先生告诉他有很多型号的机器,他这种是专门用来做测试的――就和流水线上随机挑出来的一个用来破坏性质检的产品一样?机器碎片塑在他骨髓里,金属离子同血细胞一同滋长溢满全身,但胸腔又很容易拆开,掉出来的那枚鲜红桃子型器官也与常人无异。他一直就对这事很迷惑,某次他的头在实验中与躯体分离,实验员忙着测量躯体上的数据,于是他的头就很无聊地躺在一边。鲜血和水银色液体的混合物一直流进去把视觉中枢搅得浑浊模糊,再清理又要把头颅锯开,麻烦得很。他想为什么他会是这种血肉与机器混合的暧昧设计?或许他不是那么想变成人类,只是憎恶不纯粹。
顾劭其实是个标准的结果主义者。就像终起点一致代表位移为零,他总能恢复如初,没有证据证明那就等同于从未发生,他总是好好的,完整的,没人能伤害他,没人伤害过他。站在楼顶看程鹭下坠的过程中他突然明白――好似被小孩一语戳中真相的裸体国王,却慌张着找不到遮蔽物――他自欺欺人的小把戏。在人与机器间摇摆,承接了两者的缺陷,把前半段和后半段都过得乱糟糟的。很小的时候他还叫Ω爸爸,捏着他的袖子说我不想做这个了,Ω会说不行。
Ω说你就是这种东西。
“哐当!”
又是门响,踢踏脚步声一同而来。顾劭将耳机插进手机里,翻身将脸埋进被子里,胶状体流个不停,糊在面部和被褥之间算不得好受。
拥挤进门的劳工们带来汗腥和夹杂方言的闲谈。有人跟他攀谈他不做回应,一副睡死的模样。嘈杂声盖过耳机中一段录音,他攥紧手机却实在提不起逞凶斗狠的力气。于是他又松开,调大音量让耳机中流淌而出的电磁音像温柔的河流一样将他环绕,与周遭隔开。他听程鹭说:
“……我很抱歉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
程鹭死前一天,要说端倪其实还是有的。夏蝉聒噪的昏沉午后,老电视里的电影正播到扣人心弦的高潮处,彼时还是少年的648拽长脖子仔细看着,程鹭突然说要出门买食材,在家乖乖待着这话他强调了两遍,少年抬头撞上过曝般的亮光里他的面庞。那天程鹭的眼睛不是他所喜爱的青翠,而是灰扑扑的,落了雾一样。
少年定定望着他。客厅到玄关那段路程中少年忘了电影中哐啷的打斗和呼呼飞转的老风扇,时间拉长,有叁次他想说食材还够要不别去了吧,有五次他想说东西多吗要不我跟你去吧,有十次他想把男人捉回来按住。当对方最后一次回头时,他只耸了耸干涩的喉咙,扯开微笑说我要楼下那家店最新出的面包。程鹭也笑了,他说他晚饭前就回来了。
门锁磕上那刻少年缓缓将身体侧放在席子上。夏蝉仍在叫,电影仍在响,风扇仍在转,他背对着门,抱紧熊猫枕头,牙齿合着手腕不让任何一点嘶声泄露,眼泪这时终于崩溃般地淌出来,胶状粘液在眼角到竹席之间堆起一小撮一小撮熔蜡般的东西。
他终于承认他在哭了。
他在哭,因为他相信程鹭。
自那以后他经常做些梦,半梦半醒的。做的最多的一个梦有关音乐剧院,来自于他曾经看过的程鹭作为指挥带领乐团参赛的一段视频。梦中的他踩着被黄昏余晖涂成浅金的大理石一阶一阶向上,绕过雕有巴洛克风饰纹的巨大石柱,沿着晖与影的交界行走,像溺水的鱼一样让自己的身体沉进高拱石门下的阴影里。渡过一段烛火摇曳软毯泥泞的路程,就到了那圆拱形的馥丽剧场。
红丝绒包裹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舞台沉在最下方,灯光昏暗,演奏者们默然而坐,顶光下所有五官都泡在浓灰阴影块里,倒像《教父》里的黑手党们。吹奏乐器反射锃金微光,让他想到某种剖光后的骨架。程鹭站在最前方,背对着他,修长的投影一直逶迤至他双唇。
他抬起指挥棒时,舞台骤亮,太阳坠入深渊。演奏者们消失无踪,乐器们自行舞动。跟随着程鹭指挥棒的指点,小号支起一片灿金的波涛,圆号手挽手跳起芭蕾,大提琴与小提琴欢快对奏,长笛在钢琴黑白琴键上舞着踢踏步,五线乐谱飞扬开,排成爱丽丝梦游仙境中扑克牌士兵一样的队列,纯黑乐符在半空连成小火车。舞台变成湖中岛,音乐以它为中心潮涨潮落。
一曲终了,程鹭放下手就要转身来鞠躬,却突然仰面从指挥台上倒下。顾劭发疯地跑过去接他,背景骤变,金色乐器、乐符、鲜红帷幕如同流水从他两眼侧淌过,仿佛舞台剧的切幕,展现在视线尽头是高楼的一角,血色余晖与苍青天色交染的天际,流转而逝的云缕,呼啸晚风中水藻般飘动的发丝。男人直坠而下,摔得无影无踪,他只接到连体温也不曾残留的指挥棒――或者说古董手机。
这时顾劭总会从梦中惊醒。有程鹭的梦境对他而言太过美好,无论多荒诞都忍不住信以为真。但他也不总是这么梦醒颠倒,有些梦,他刚开始的瞬间就能分清虚实。
比如这样的――顾劭一眨眼醒来发觉自己身在最开始那栋大房子里,橘黄灯光暖融融的,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某部家庭伦理婆媳剧。浴室里有汩汩水流声,熟悉的声音响起――仿佛包裹丝绒的匕首,同时给予他欢愉和痛楚,“有空吗?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顾劭恍一愣神,发觉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纯白衬衣。他推开浴室门进去,程鹭恰好从浴池里起身,浴灯的暖光包裹水面之上――大腿到头顶的部分,发丝湿漉漉粘在肩颈上,仿佛搁浅的鱼,长尾渗下一串串水珠,滑落自然舒展的肩,汇入微兀的锁骨,又自凹陷出泄露,一路爬过紧实的肌理和因转过来看他而有所拧转的腰线,红是热气自皮肤表面熏氤而出的浅桃红,白则分不清肤色还是雾水,唯有秋池般的绿眼珠是边廓清晰的色块。像某种玻璃像,顾劭想,同时确定了这是场梦,曾经的他不可能一眼就扫到对方的头顶,他长得高过程鹭已经是程鹭死后的事了。
程鹭走出浴池,毛巾搭在肩上,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弯了弯嘴唇,举起双手,“这确实是很明显的暗示,不过我以为你一定听不懂。”
顾劭说我听懂了。
程鹭打量了他一会儿,舒出轻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劭扭头在水雾模糊的落地镜中勉强瞧见自己的模样,确实不像程鹭喜欢的类型,他就喜欢那种体面人嘛。他扯下耳垂上的耳环和耳钉,动作多少有点急躁,带下一点碎肉,本以为在梦中不会疼,结果还是疼。他又过去在台子上冲了一遍脸,将头发梳理整齐,睫上还挂着水珠就患得患失地回头找他。他以为他走了,发现他还站在那儿。
顾劭问他现在可以了吗,程鹭眯起眼好似在估量他的每一寸。这人就这样,当指挥当惯了,细微的表情就像手中的指挥棒一样轻易把控着他人的一举一动。他那么好,人人都想得到他的认可,人人都紧张他的不悦,人人在他面前都自愿交出主动权,被动学会察言观色。一个神s,永远的心理优势者。可顾劭跟他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早就摸索出了一点小技巧。
不看他的脸就行了。
顾劭捏着程鹭的肩将他的身体翻过,面对墙按着。他才发现自己这些年发育得不错,一条手臂圈住对方的腰还余了好多空隙,又或许程鹭从来都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大。总之现在他捉住这人了,就要久违地――开干了。
他的双臂原本搁在程鹭腰间,后来一条往上一条往下,衣装整齐的程鹭大概是首庄重正经的十二平均律,脱去衣服又显得像他指挥过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一样轻盈跳脱。顾劭用手臂及相贴合的每一处去感受他平滑的皮肤与匀称的骨架,缓慢厮磨的过程仿佛演奏中独奏过渡到合奏的长弦,最后他一只手完整圈住程鹭的器物,拇指绕着端口摩挲,另一只手盖住胸口的两处――平坦上兀起.硬.粒的感觉意外的情.色。他想。噪音渐起。
他用远没有少年时期柔软的双手去套转、或蹭刮――或着演奏对方。低微的喘息被一点点揉出来,程鹭将一条手臂挣出来撑住墙,声音摇曳在呼吸中,“……你的熟料度倒是提高了。”
顾劭简单嗯了一声嘴上专注地啃着对方颈后突起的一节节圆骨,心说当然了多少年了都。
雾气蒸腾,残留的浴水像某种液体胶将紧挨的皮肤粘在一起。顾劭偶尔从桃花状的鲜红咬痕上抬起脸,能在余光中捕捉到浅棕与白皙经水泡过后更显黏着的肤色差,他又一次发现自己词汇贫乏,除了情.色还是找不出什么更贴切的形容词。
这样的程鹭就无害多了,何况他比常人更敏感一些。顾劭其实也没有其他人的经验,只是粗略拿自己做对比得出了个结论。就像现在,理论上来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可程鹭的反应就是更剧烈些,体温升得更高,较他而言称得上细腻的皮肤蕴烤着他的手掌,仿佛某种蒸熟的动物内脏。顾劭对温度存在一种质朴的理解,觉得烫了就等于可以吃了,于是他舌根本能分泌出津液,低头在程鹭颈弯里又啃又舔。
“等……”程鹭痒得屏息,稍有拧动立刻被攥紧腰牢压在墙上。顾劭将膝盖蹭进程鹭双.腿.间感受着大腿.内.侧一抻一颤的削薄肌肉,用自己的东西戳他的后腰窝,于是掂在手心他的器物顿时涨了两叁分,敏感又脆弱地颤着。至于胸前那处,顾劭一直觉得嫩红的.乳.粒酷似心脏不慎暴露在胸膛外的一部分。掌心压着他乳.尖,有点坏心眼地揉.捏力度堪称粗鲁,果然感受到心脏在腔里剧烈的弹动,像被掐住尾巴的兔。
水雾隔空把脑子给泡发了。顾劭一只手绕过去捏起程鹭的下巴,待那两片湿漉张阖的嘴唇一转过来便急切地迎上去。小提琴用了大提琴的弦,圆号混了单簧管的谱,哆音跳出了五线谱,一切乱得不成曲调。他们像两条溺息的游鱼,互相吸纳着对方腮里的氧气,偶尔被喘息打断,又立刻合在一起那样甜蜜地缠吻。偶尔的偶尔顾劭用冒着青涩胡茬的下巴蹭程鹭的耳根,问他我能.干.你吗。
他笑了,有点无奈,“你不正在这么做?”
浴室又热。顾劭意乱情迷得很,脑子里除了让对方夹.住.自己.涨.得.发.疼的东西以及操.射.对方这些黄色废料再没别的了。程鹭明显清醒着,还记得拍他的后脑提醒道:“润滑剂。”顾劭“啧”了声耐着性子从熟悉的地方取来润滑剂瓶子,犬齿拧撬开瓶口把内容物一股脑儿往他们中间糊,他一直觉得程鹭这人娇贵死了,又怕疼又容易留疤,腰侧按出的指痕几乎要一天才能褪去。不像他,胸膛被拆开也只留下一片晒太阳没晒均匀般的色差区域,造出来就是用以感受疼痛的。
顾劭摸索到程鹭经湿润后依旧紧阖的入口,指尖极快速地划拨一下。程鹭的身体是根绷紧的弦,随着颤抖振出大串乐音,那浅粉的.乳.色一定是调最高的甜蜜音符了,顾劭这么想着一眼扫到上方,见他用手背压住嘴唇,双眸溢着水泽仿佛雨夜路灯下的浅洼,绯红缭绕在眼角反而沦为翠绿的陪衬。――顾劭的喉眼几乎是,梗了一下。真要命,他的眼睛。
顾劭大意了,这下又被对方牢牢操控住,目光几乎沉溺地黏在一起,像拉开的胶水丝。下身靠本能撞在他.腿.心,就往里头压。 进去的过程阻碍不大,只有点色.情的肉体黏滞感。而且这感觉――好像面朝温热的沼泽一寸寸溺下去,强烈得让人想喘息想尖叫,顾劭在完全.埋进去时喉口泄出一声闷哼,看到的一切:程鹭湿淋的眼角,潮红的颈弯,紧弓的腰身――都似掬在手中的一捧倒影,自指缝飞速流逝。
他怅然若失,按住对方的臀部一肘钳在腰窝,粗鲁地扯下挂坠戒指合在对方手指上,也不管他紊乱着呼吸轻求先停几秒。程鹭胯部的髋骨上有一个巴洛克回旋梯式的轻微突出,连着腰线恰好形成凹陷,很贴手掌的形状。大腿.内.侧的轮廓也是纤薄和微陷的,适合被握着打开.双.腿。或许是他戴了有色眼镜,他一直觉得这人长得适合做.爱,各种意义上的性.吸引力强烈。
“嗯……”这时埋在他颈窝里的程鹭闷声发出低喃。顾劭以为他又要说等一等――程鹭很怕折腾,顾劭就不明白这么难伺候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旧情人,因为脸漂亮?
其实程鹭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膝盖蹭着他的腰。好像习惯了硬杵在.体.内.的东西,提琴的弦稍微松弛,曲调由尖锐高亢变得舒缓轻软,妥帖地掂在他怀里。
顾劭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动作起来,猛然间的刺激让架在腰上的双腿剧烈一抽,腰肢几乎要从呈圈的手臂中弹起。顾劭将他按死,在风吹般曳动的嘴唇和耳垂之间犹豫了半秒,最后低头含.咬.住他的嘴唇,将他的手臂搁在自己肩上,又箍着他的腰臀把他从墙上揭起。程鹭的所有着力点转移到他身上――最大的一处落在下面那东西上,形状的印象更清晰,发出的呜咽被.颠.得破碎不堪。身体.完.全.打.开又完全相契,令人宽慰的契合。
“……”其实只是水声而已,不知为何在身体间磨钝了就能令人心神摇曳。顾劭眯了眯眼觉得不仅如此,他.干.着对方的同时也在啃噬那形状美好的嘴唇,甚至粗糙度存在差异的皮肤也在厮.磨.火花。难言的刺激,比如蹭在他肋下的.硬.粒,逃逸的轻喘,圈紧的内部,云朵状的酸涩自尾椎生根在胸口发芽,化作一棵树拔干而生。这时候顾劭是不太愿意埋头闷干,他想跟他一起,于是他们呈现出双星缠绕的奇怪形态,灿烂后是灭亡。
可他还是愿意。
他看见程鹭绷起颈,肤下腾起浅粉,嵌在他肩上的指尖隐约软化,他知道这是程鹭被.操.得舒服起来的表现。他让程鹭一遍遍接受并容纳他蓬勃的.性.欲,侵.占对方的密.处,揉平细细的褶,又用手掌结结实实堵住他几乎所有称得上发泄口的.敏.感.点。偶尔程鹭会将腰后陷避夹在两腹中央的器物被过度.摩.擦,他在淤积在膨胀,像颗忽闪欲塌的星,因每次出入而蜷缩战栗。唯一的坝口抬起了头,被羞耻和渴望鞭挞得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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