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暮（骨科）

她眨了眨眼：“我有小枝在呀。”
小枝不懂：“我怎么了？”
楚朝朝满意的点头，又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小枝不也会点儿拳头功夫，我们出去是办正事，能有什么担心的。”看了一圈屋里，她往自己兜里塞了一张小票券，看向小枝：“走喽！”
“所以——是什么正事啊，小姐——”
“买好吃的。”
院里就留了一个侍卫，剩下的都被叁弟叫走了。
正是个出门的好机会。
她好开心啊。
连走路的步子都稳多了。
也许是好久没出门，一踏出楚家的那一下，连心底都轻快了起来。再走过几个街巷，就到了熙熙攘攘的大道上。下午的日头有些大，可是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很是热闹。
侍从的衣服并不轻便，小枝已经有些冒汗了。这会儿正用手扇着风，还问她要不要买一把伞撑着。
楚朝朝嗔了小枝一眼：“哪有侍卫打伞的。”
“小姐你不觉得热吗……”小枝有些无奈的跟在她身后，“不然回去还得喝药的。”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拦下了辆朝着西街去的马车，给了银子以后，车夫就顺道带上了她们。车座里的木板硌的不舒服不说，这马车还不时地颠几下。楚朝朝撩开帘子，瞧着外面，嘴角已经弯了起来：“我可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车夫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也猜到她们是哪家的少爷出来玩。赶着车，他便讲了一句：“这还没热起来哪——再过上个几日，这个时候，就热的坐不住啦！”
“听到没有，”楚朝朝凑到小枝跟前，挤了挤眉毛，“还比这热呢。”
“客官们怎的上西街去啊？”车夫问起来，“东街、南街，可比西街热闹多了！”
车内一晃，楚朝朝扶着板子，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听说——西街那个，嗯……有一种新的羊肉！可好吃啦！说是要排好久的队，才能买到呢！”
“嗨——这您可来对了！是个西蛮的商贩做的，好些个人等着买呢！”车夫抹了一把汗，吁了一声，“到地方喽！”
他咧的嘴笑得开心，胡子一颤一颤的。小枝蹦下了车，楚朝朝跟在后面，还没等小枝拉她，就那么往下一跳——
差点跪到了地上。
好在小枝扶住了她。
她实在是……太高估她的身体了。
小枝吓了一大跳，看着她喘气，就差当街找个人把她抬回去了。楚朝朝靠在小枝肩头，休息了一会儿。再动了动胳膊，她感觉一切又正常了起来，也没在意，继续拉着小枝走。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再休息一下？”小枝还是紧张她。
“没事了。”楚朝朝瞅到块立着的大牌子，捣了捣小枝，“那个——是不是你上次提到的糯米糕！”
“啊、是……”
“咱们去买吧！”
小枝怀里刚抱上捆热乎的纸卷，包着刚刚买到的糕点，楚朝朝又去了另一处。歪歪扭扭的红色的匾额下，一位老师傅用竹筷卷着糖，正画着一只幼虎。远远的看去，倒是像一只猫，逗得旁边的小孩子们笑成了一片。
楚朝朝直勾勾的看着，就差眼里冒光了：“走，小枝，我们去那边！”
小枝怀里抱着的东西越来越多。
楚朝朝还走的有些快，街上人本来就多，小枝都有点跟不上。跟着到了一个新的摊前，小枝摸着口袋，看着楚朝朝那样开心，可又没有法子，只能开口说：“小姐……带出来的银子花完了。”
“嗯……”楚朝朝翻出那张小票券，夹在两指间晃了晃，“把这家的换了吧。”
两个人走过弯弯绕绕的小道，总算找到了这家开在边角的小铺子。店主是一位和蔼的老奶奶，估计也只是为了一天消磨时间，才卖一卖自己做的衣服。等着楚朝朝兑好了银子，她又挤进了人潮。没一会儿，就又买了好些零嘴。
小枝有些累：“我们买了好多了……小姐，可以吃很久了。”
掂了掂怀里的分量，小枝甚至怀疑这些可以吃上一个月。
楚朝朝又被另一家新奇的玩意儿吸引住了，她看了好一会儿，又瞥到了前面排着的……长长的队伍。大热天呢，大家都没什么不耐，倒是还带了些紧张，就怕哪些机灵的人过来插队。
“是那家卖羊肉的！”楚朝朝拉着小枝，紧赶慢赶的排到了队尾。
被后面跟上来的人一挤，小枝差点撒了怀里抱的东西。还是热，她心里也有点后悔……
不该给小姐讲这么多……听到的好吃的。
抱着胳膊好酸啊。
楚朝朝额角也黏着碎发，她也不在意，笑了笑：“小枝，那麻烦你在这儿排着啦，我再去旁边逛一逛。”
她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弯着眼，睫毛本来就又密又长，扑闪起来的时候，更是漂亮。秀气的鼻尖之下，唇角上撩，粉润一片，继续说着——
“小枝，就拜托你啦！”
小姐的五官……好漂亮。
小枝感叹。
一回过神儿，哪有楚朝朝的影子。
楚朝朝走在阴影下，拧着眉，表情冷了下来，哪有一分刚才开心的样子。她打量着牌匾，走进了条巷子——直到尽头的那栋小楼。
脂粉气扑面而来。
还有姑娘们娇羞的轻声软语。
楼栋之间，阴影交错，再吹过来几股风。
有点儿阴。
只有她一个人。
楚朝朝呼了一口气，晃着身子，一步一跨的朝前走去。到了楼前，看着门边站着的几位舞娘，她勾着嘴角，一步跺在了门前：“找你们的头牌娘子过来——”
说着，脸上泛红，快倒了过去。
“这位爷……您要不先进来喝个醒酒汤，”一位舞娘提着袖子，过来扶住了她，“谢娘子还约着客人呢。”
楚朝朝一把推开了那舞娘，话里不耐的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嗯？”
她摇摇晃晃的，从腰间摸出了令牌，支给她们看：“我可是楚家的少爷——你们竟然敢这样怠慢我？”
“谢娘子！让我见她！”
镶嵌的金边，在几缕阳光下，晃的人有些眼花。





一朝一暮（骨科） 九、朱门
也许是往日里没少见她这种喝醉了，就上门来找茬的少爷，门口站着的几位舞娘念着的话多了起来，可总体还是镇定的。她们讲话的声音小，还捂着袖子，楚朝朝也没听清楚几句。
“怎的又是一位？”
“楚家……还是问一问谢姐姐吧？”
“他还穿着侍卫的衣裳哪——估计是家里不知道吧！”
巷间阴冷，她的膝窝开始泛着疼。楚朝朝拧着眉，又喝了一声：“怎么，我还见不得你们家谢娘子么？”
她这个身体啊。
可别坏了今天的事情。
“怎么会呢。”
一声软语，还未见人，句尾就撩拨的人心痒。舞娘们低着头，恭敬的退到了一边。美人娉娉袅袅，每一步都又轻又柔，像是踩在浅滩戏水。脚腕上画了朵艳红的小花，细白的双腿间留了点儿菱纱，随着步子，漾着微光。一抹细腰之上，酥胸被纱布堪堪包着。虚虚实实之间，又见得两点红。
眼尾染着笑，红唇微张，对着她说：“妹妹们有些不懂事罢了……这位少爷，不如跟着奴，上去坐坐？”
看着楚朝朝不回话，谢娘子蹙着眉，踩了几步，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爷……？”
娇嗔里竟然带上了委屈。
还……
好香。
好软。
楚朝朝顺势靠在了谢娘子身上，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她装得一副纨绔的模样，撩开门帘之余，还勾了勾一侧站着的舞娘的下巴。或是刚走进去的时候，还挑着眉，笑着夸姑娘们有多娇俏。
谢娘子弯着眼看她，走得越来越慢。浅金的瞳孔里没有半分不耐，倒是笑意更浓了。
——谢娘子也是位西蛮人。
而且……她也不是这阵子，突然玩心上来了，想要与这些姑娘们玩闹的。
楚朝朝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侍卫的衣服有多厚重。刚才腿上的痛还没有散去，一阵一阵的，弄的她身上开始冒着虚汗。如果不是谢娘子让她靠着……如果不是她走得慢。
早穿帮了。
她半靠着谢娘子，顺着木梯台阶，慢慢的跨。身体难受，她还得装着一副喝醉了的样子，身旁还有位不知深浅的角色。
坚持住啊……楚朝朝。
为了靠自己，活下去。
“成了——！”
还没走到二楼呢，一声吆喝，就顺着阶梯传了过来。也许是屋里的人都玩到了兴头上，一声盖过了一声。
“嗨，你们说，这安家的小姐，怎么的就送去了秦家当妾？秦家的那位，怕是自己的姑娘都有那个岁数了吧？”
“怎么说话着呢……安家得了多大的好处，你也不看看。更何况这安小姐，后半生无忧，你在这里抱怨不平个什么？”
另一位的话里揶揄了起来：“他当然心头不平——前些日子，天天追在安家那小姐身后！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得，就碰了碰手指头！”
“哦……”那个人也懂了，“没有睡到啊，怪不得。”说着说着，那人居然还提了个点子：“要不哥带着你，趁着这安小姐还没嫁人呢，你先爬上人家的床榻两叁回？”
虽说中城民风开放，可这似乎有些过。
腿上的疼刚好了点儿，她又开始头疼。楚朝朝找了个由头，被谢娘子扶着，倚在了栏杆上。
真不想听一耳朵的这些话。
那人琢磨着，继续开口：“如果说像安小姐的……谢家的幺女，也是那样的味儿。老叁，你睡过几次，怎么样——给他支支招？”
“呵。”碰杯的声音响过，“他怕是不睡对他没有用的。”
“事情怎么这么多。”
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们来这边是说西蛮的事情，你们怎么又扯到这些了？”
一声冷笑：“色、权、欲，叁件，做到了就好。有什么可以聚在一起说的。”
“蛮族而已。”
“对！他们算个什么，要不是为了他们的东西……”
谁灌了一口酒，满足的不行：“哎，他们肯定得靠咱们。毕竟还是生意的事儿，得好好谈。”
“我也想找个像安小姐那样的……还不让她当妾，抬成平妻。”
“啪”的一声：“你也不想想——你家比的了秦家？秦家那位，也就只给咱们楚大哥给点面子，你说是吧……？”
“那下次给你介绍个别家小姐！苏家、张家……总有一家，愿意出个女儿的。”
“楚大哥！咱们都这个关系了，让我见见你们家的那位楚美人吧！”
“嚓”的一声，什么东西裂开了。
被叫到的人沉着声，话里带上了怒气：“朝朝是我的妹妹。”
楚朝朝呼了口气，只觉得头更痛了。
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她们听着席间的话，刚才谢娘子还眯起了眼睛，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心情不快。转过头，看着她的时候，谢娘子却已经笑开了：“爷，您也听到了，楚大少爷已经在这儿了……”
“就不知道，您是楚家的叁少——还是楚家的二少呢？”
楚朝朝笑了起来。
谢娘子是知道她是谁了。
楚家……哪有什么二少。
只有一位二小姐。
耳边仍是吵闹，楚之衍擦着手，看着桌子下的陶瓷碎片。
是他捏碎的。
他们这群人……居然敢肖想他的朝朝？
可不止是因为这个不快。不知为何，心底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控制，焦躁里夹杂着些不安。
他有什么可以不安的。
楚之衍自嘲的笑了一声。可没过多久，暗处的侍卫捏着竹筒，贴在他的耳边，低声汇报着：“大少爷……刚刚到消息，小姐出门了。”
他提着那侍卫，走向了角落处，重新确认：“你说……朝朝，她自己出门了？”
“是。”
他们声音更大了，还不停地互相倒酒。楚之衍踱到窗边，抬起竹帘，打量着街道。这花楼建在一处僻静的地方，隔绝了大道上的熙熙攘攘，可屋里的嘈杂分毫不减。
楚之衍拧着眉，只说了一个字。
“找。”
居然有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控制。




一朝一暮（骨科） 十、鱼与熊掌
难受的劲头刚过，楚朝朝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跟着谢娘子走去了里间的一个小屋子。被认出来了以后，她的心里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焦躁了。可毕竟是第一次自己出门，还是来花楼，让她紧张之余，还带上了点儿兴奋。
这一路走过来……每一位见到的舞娘，都好漂亮。
更别说这位谢娘子了。
她们大多数都是西蛮人，但花楼里的客人，只有少许来自西蛮。
楚朝朝坐在桌边，好奇得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屏风边摆着些小花，旁侧的桌上放着铜镜，还有些脂粉盒。发钗簪子没有几支，倒是手环她见了好几对。除了银质的几对，剩下的大多她都叫不上来名字——估计是西蛮特有的。另一边放着几件不同款式的裙子，即便是在屋内，菱纱上仍有几点微光，像是日出时刻湖面的粼粼碧波。
门又被拉开，谢娘子端着茶壶，坐到了她的对面，给她倒了一杯茶。
楚朝朝抿着喝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还能尝得到甜。
谢娘子又给她满了一杯，开口问起来：“小姐，你这会儿……有没有舒服点？”
她捂着茶杯，点了点头：“好多了，谢娘子，多谢。”
“你刚才真是教人担心，”谢娘子支着胳膊，“那么……小姐，今天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你也听到了……你大哥就在另一间的屋里，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说不定你们还能一道走呢。”
“我不是来找我哥哥的。”
楚朝朝看着谢娘子，笑了笑，“我是自己一个人来买衣服。”
没错——她是来花楼“买”衣服的。
脑袋里捋着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她不停地在想，这一次，她到底应该怎么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体这么差的一个人……说是不要靠大哥，不要靠叁弟。
不靠着他们，她能做到什么？
凭什么？
首先的第一条就是，大哥出着她的药钱。如果想要离开楚家，只是靠着母亲留下来的票券，小半年里，光是买药就能花空。
所以……这一次，她要赚钱。
她要有自己的钱。
她知道这家花楼。她知道这家花楼里的头牌舞娘，不久以后跳的一支舞，会让西蛮独有的菱纱火遍中城。
只是尝到点甜头还行，一旦他们想要给更多的人卖……那可是动了别人的吃食。本来西蛮的人在中城做生意就难，只能在西街上卖一卖。背后没有世家大族的人支持，过不了多久，这家花楼就会被查抄。
就像她知道的那样。
那些个朱门里的人，他们从来都看不上这些叁教九流之地，更瞧不上西蛮。
可她不在意。
她也有母亲留下来的票券，其中的五张还是在西街上的衣裳铺子。
而且……她姓“楚”。
楚朝朝从怀中抽出那张小票券，拿着放在了谢娘子眼前：“前些天，我听说了你们这里可以见到菱纱，就想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这样漂亮……如果不能让更多的人穿到，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又喝了一口茶：“谢娘子，你也知道——我姓‘楚’。所以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让她来当背后支持这家花楼的中城人。
帮着他们，在菱纱流行起来的时候，多赚点钱。这样……说不定，就慢慢的能用自己的钱开始买药了。
楚朝朝盘算的很好。
谢娘子思索着，像是被她说的打动了：“我们确实有些这方面的心思……可是。”
可是？
楚朝朝心头一紧。
谢娘子眼尾上挑，笑了出声：“小姐，您只是楚家的二小姐啊。”
眼中的黏腻早已散去，谢娘子看着她，只剩漠然。笑声里虽然没有嘲弄，可满满的都是无所谓。
是啊……她只是楚家的二小姐。
楚朝朝攥紧了手。
谁都知道，楚家的那位小姐，是个空有皮囊的废物。
“可我是第一个向你们伸出手的……中城人。”楚朝朝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我们的处境好像都不怎么好，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考虑考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她回了一个笑，拉开了门，“多谢招待，那么我就先走了。”
楚朝朝一走，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传来窗外风刮过时的呜呜声。谢娘子盯着茶杯中的水，看着一片茶叶立了起来，又传来她身后屏风被拉开的声响。
“大人。”谢娘子行了一个礼，“您怎么看？”
来人不说话，谢娘子也有些犹豫：“您不知道，今天我扶着这楚家的小姐上楼梯的时候，她的脸色，白成那样了……都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日。”
来人是一位男子，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色的斗篷下，脸上还带着面具，只露出来了两只眼睛。海蓝色的双瞳没有多少温度，他坐到了她的对面，淡淡说了句：
“阿谢，我们是第一队被派出来的。”
谢娘子低着头，好一阵子才承认了下来：“是，大人。”
第一支队伍。
往往都有着打头阵、冲锋陷阵的美名。
可也是最容易被牺牲的。
他们——都没有什么选择。
走回了大道上，楚朝朝身上的虚汗还是没有。明明日头大，她也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上暖和过来。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记忆里那个卖羊肉的地方。一看，小枝瘪着嘴，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话里还有些埋怨：“小姐——你去哪里了！这么久！”
楚朝朝走过去，扶住小枝：“辛苦啦……我这不是来了嘛。”
“小姐……小姐——！”小枝看着楚朝朝的脸色，慌得不行，可是一回头——
“大少爷！”
一片朦胧的感觉。
“大少爷……小姐、她不喝药……”
“小枝，你先出去。”
她的唇被吻住了。舌尖沿着她的唇瓣轮廓，细细的舔过。他捧着她的脸，吮吻了好久以后，终是撬开了她的牙关。
“唔、嗯……哥哥……之衍哥哥……”
嘴里一股苦味。
他吻着她的眼角，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朝朝……乖，哥哥喂你喝药。”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哄她的。




一朝一暮（骨科） 十一、齿痕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她全身暖呼呼的一片，还做了个好梦。
梦里的她跑去书房玩儿，看着之衍哥哥伏在桌案上。在堆着的那么多卷书册之后，她瞧见了他紧皱的眉心。听到声响以后，那对柳叶眉舒展而开，他的眼里也漫上了笑意。
“朝朝，你来啦。”
她会跑过去，抱着他撒娇：“之衍哥哥——什么时候再陪朝朝玩呀！”
他总会摸着她的头，让她等一等，等他忙完。可她还是很不开心，脸上鼓鼓的：“哥哥……你再不来，我天天都得看楚知安的那张脸！”
“我真的好讨厌他……每次都要过来嘲笑我。我只不过是一出生的时候身体没有他那样好，有什么嘛。”
“哼。”
“是啊，这些有什么……朝朝可是我的妹妹。”之衍哥哥会蹭着她的脸，再哄着她，“我叫小枝去再给你买点儿糕点？朝朝上次不是说，想去吃一吃新出的枣糕嘛。”
“嗯……好，谢谢哥哥。”她低下头，“哥哥忙完了，也要注意休息呀。”
她只是希望他能陪一陪她。
不要这些糕点……也好的。
母亲走后，父亲很少再来了。虽然她有小枝陪着她……楚知安还会天天过来闹她。但是心底的难过总是不散——她只是想让之衍哥哥过来陪陪她。
她也知道……他很忙。
为了她。
为了给她买药。
身侧越来越烫，她抱着也没有之前那么舒服了。楚朝朝翻了个身，推着热源好半天，捣了好久，却变得越来越热了。
耳垂湿滑一片，腿上的布料被谁脱了去，好不容易有了点凉。
脸上落下细密的吻，亲着亲着，还是被吮住了唇瓣。磨了许久，她也被撩拨起来了，舒服的不行：“嗯、嗯……唔——”
楚朝朝睁开眼。
是大哥。
已经入夜了。
身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朝着他的怀里蹭去。
真的……好舒服。
脑海里又是几句话。
夜里，她坐在廊下看着那一抹月色。耳畔听着蝉鸣，入眼是空荡荡的院子。
只有她一个人。
那人的眼里少了些嫌恶，叹了一口气：“你也……不过是个，没有选择的可怜人罢了。”
是谁说的？
她记不清了。
是那位……有着蓝瞳的西蛮侍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