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周老板娘的写肉号
伞下的两人贴得很近,像极那一晚在色玻璃片吊灯下的两人。
路面积着浅浅的水洼,如镜面倒映着他的黑皮鞋和她的红裙摆,帕萨特的双闪灯似火烛跳动,而止不住的水滴毫不留情地震碎了镜子。
“不用了,小掉漆而已,别挡着别人的道,我和朋友说一声就行。”他走出了雨伞遮挡的范围,水滴从他额角滑落到下巴:“雨太大,你开车小心一点。”
陈山野站在雨中,看从伞边陨落的水珠里藏着她姣好的脸蛋和明艷的卷发。
手指在裤缝边划拉了几下,他说了声“走了”,转身想离开。
手肘猛地被拉住,陈山野倏然回头。
阮玫高举着紫黑色雨伞,细眉蹙起:“陈山野,你是想自己负全责吗?”
那雨伞高举过他头顶,水往低处流,滴滴答答掉在阮玫身上。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把雨伞推回她身前:“你淋湿了。”
就说一句话的时间,她的发顶和肩膀都沾上了水。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想自己负责?”阮玫想把雨伞推过去,却被男人带着湿意的手掌牢牢攥紧动弹不得。
她恼着跺脚,脏水溅上她的小腿和陈山野的裤脚。
“嗯,我负责,只是小掉漆而已,没几个钱。”他松开她,再一次走进雨中。
雨水怒砸在雨伞上的声音很吵,失去耐心的司机拼命按下的喇叭声很吵,在胸腔里扑通乱跳的心跳声很吵,可陈山野的声音依然能清晰地传到阮玫耳畔。
“这样,你就不需要再和我有联系。”
————作者的废话————
歌词依然是《深夜港湾》@关淑怡
ps:这首歌的首唱是@甄楚倩,她的《霓虹玩偶》也在我的老歌歌单里
夜玫瑰 Night.15
陈山野是在王虎的快餐店里忙完午餐高峰期时,知道自己被阮玫拉黑的。
不到十五平米的店面被快餐台占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地儿摆了两张折迭方桌,墙壁上的绿叶风扇呼啦呼啦地转动,却没办法吹散店内的潮湿闷热。
从额头沁出的汗珠没顾得上擦,迅速下滑滑进了眼角,刺了他的眼。
陈山野没揉眼,瞪着自己发出的「起床了吗?」和那刺眼的红点发愣。
他垂着头,汗水顺着黑色发梢滴到手机屏幕上。
世界安静了下来,像沉入了海底,耳朵被海水堵住。
不知时间多长,可能有两分钟,也可能只有二十秒。
王虎从厨房探出脑袋,喊了他一声:“山野,有客人呢!”
从漩涡里挣扎着浮出海面,陈山野猛抽了一口气,应了王虎一声,把手机塞回后裤袋,问客人要打包还是在店里吃。
铁勺把餐盆里剩余不多的香菇焖排骨舀起,在腐竹肥肠也扒拉了一大勺,盖上煎蛋和青菜,小山一样的菜肴饭盒盖子都快压不住了。
“老王,你继续让山野在这帮忙吧,有他在我才能吃上肉啊。”熟客扫码付款,拎着沉甸甸的饭盒笑眯了眼。
“滚蛋!把我说得像铁公鸡似的!”王虎挥着手,嘴里嫌弃但脸上还是笑开了花。
陈山野做菜好吃在这附近算是传开了,他和他媳妇口味偏重,下手容易多盐多油,有的菜式也辣过头了,外卖app评价里好坏参半。
可过年后陈山野一来,把菜式和口味都调整了一下,普通日常的家常菜也被他做成了招牌菜,加上这人实诚,给人舀肉菜从不抖勺,一开始王虎还有点意见,觉得入不敷出,可一见疫情平稳后,店里的外卖订单和到店客人都有明显的大幅度增长,快餐店经济实惠还好吃的口碑算是做起来了,王虎也满意得不行。
“哎,山野你真的不考虑来我店里一起干?”王虎送走客人,回头问他。
陈山野低头装着两份饭:“不了,嫂子下个礼拜就回来了,你也不用再出多一份钱请我。到时候我把几个菜谱记下来给你,你们到时候照着做就行,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随时来找我。”
王虎不是第一次被陈山野拒绝,也是意料之中了,便不再强求:“好吧,等我媳妇回来,她说要请你喝酒,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你忘了我晚上干哪行的?不能喝酒。”陈山野把饭盒盖好,装进塑料袋里。
“哎哟,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记不住事儿。”王虎猛拍了一下脑袋。
这一拍又想起了件事:“对了对了,我媳妇下礼拜回来时,她堂妹也跟着她一块儿来广州,之后会在我们店里帮忙,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啊。”
他挤眉弄眼笑道:“说不准到时候你们看对眼了,那你今后还得喊我一声堂姐夫嘞!”
陈山野皱眉:“我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怎么跟钟芒一样,瞎介绍个什么劲啊?”
“你家那婆……”王虎顿了顿,还是换了个斯文一些的说法:“你媳妇都走那么久了,钟芒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去年就准备搞手续的。你白白等了她这么些年,也算仁至义尽了,他妈的早就该这么做了!”
去年王虎刚开店时陈山野也过来帮忙过几天,一次不小心王虎听到了他跟谁讲着电话,大抵是律师吧,陈山野咨询着他这情况要怎么搞起诉离婚。
王虎一直忿忿不平,他四年前就认识陈山野了,那时陈山野才刚来广州,在他隔壁租了个小单间。
这男人真是能忍,对老婆跑了这件事绝口不提,等到一年前钟芒来了广州找陈山野,他才从钟芒嘴里得知了这事。
他和媳妇都觉得那女人瞎了狗眼,可又无可奈何,小县城和大城市,小司机和大老板,确实是天壤之别。
“别耽误人家姑娘,我一天没搞好手续我都……”
在塑料袋上系结的动作停下,陈山野想他可能知道了为什么被阮玫拉黑了。
他想起王虎的微信,是拿他家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做的头像。
而他,用的是陈思扬做的头像。
他拎着两份饭回了出租屋,在钟芒房门敲了敲,等了一会,专门起床吃午饭的钟芒开了门,打着哈欠打招呼:“哥……”
钟芒走进厕所撒尿,口音含糊:“你先吃啊,我还没刷牙……”
等他洗漱完出来,见陈山野坐在凳子上发愣,饭盒还搁在塑料袋里没取出来。
“你怎么了?心里有事呢?”钟芒拆着袋子,阵阵香气从饭盒里头传出。
“钟芒。”
“嗯?怎么了?”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我的微信头像,一看就能看出来我是结过婚的?”
钟芒把饭盒盖掀起,点头答道:“那肯定啊,我之前不是让你把头像改一改,改成自拍也好风景也好,这样你想要处对象,也方便和人姑娘聊会天,别一开始就把人吓跑喽。”
他掰开筷子夹了块排骨丢进嘴里,排骨焖得入味酥烂,牙齿轻轻一咬便骨肉分离。
钟芒把骨头吐出,接着问有点魂不守舍的陈山野:“哥,你怎么了?我好久前跟你说的了吧,怎么今天突然又提起了?”
“……算了,没事,吃饭吧。”
钟芒不解陈山野的欲言又止,可饥饿让他没继续追问,满得快溢出来的丰盛美味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所以他也没留意到,陈山野把竹筷子捏得极紧。
*
陈山野把方向盘握得极紧,几乎用尽全力。
他挑眼看后视镜,那辆白色飞度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不知在哪一个路口两人分道扬镳。
“师傅,刚刚的追尾是那位靓女负全责吗?”后排的男乘客操着一口不咸不淡的普通话好奇问道。
陈山野懒得解释太多,隔着口罩回答他:“对的。”
“我看你们刚刚聊的时间不长啊,怎么那么快就谈完啦?”
“我说我车上还有客人,别耽误太多时间了,反正问题不大,就私了了。”陈山野在红灯停下,雨刮高频地拨开他眼前的迷雾,又很快模糊不清。
男乘客笑出声:“我看不是吧,是不是看那个靓女长得好看,借着私了,趁机加她的微信啊?”
陈山野回想起那个刺眼的红点,摇头笑笑不答。
男乘客还在自顾自地发表推理结果:“她也一定是对你有点意思的啦,见你没有雨伞,还把自己的伞给了你,哎,人长得帅就是有着数啊……”
陈山野侧过脸看倒着放在副驾驶地垫上的折迭伞,伞面挂着一颗颗水珠,像朵快要在夜间绽放开的紫黑色玫瑰。
雨伞是他刚说完话,阮玫硬塞到他手里的,伞柄带着她的余温,伞下还笼着她的香气。
他不晓得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阮玫身上的香味。
像是插在洋酒瓶里,以酒为养分的玫瑰,绽放时强势霸道,可花瓣却是被养得娇艷柔软,碾碎后散出的香气时刻都让人微醺迷醉。
阮玫把雨伞塞到他手中后就退出了伞外,一瞬间,头顶的熊熊火焰被倾盆大雨淋了个通透。
贴着额角和脸颊的一缕缕发丝是珊瑚色海藻,浸在水里的眸子是清透小溪里的鹅卵石,陈山野听见她说:“雨伞你拿着,然后,车子修了多少钱你告诉我。”
陈山野后槽牙磨了一下,话音说出口竟带了些委屈:“可是你把我拉黑了。”
阮玫拉开车门,手举在发顶做着微不足道的遮挡,扁着嘴说:“我早把你放出来了……才发现你也把我删了。”
————作者的废话————
再忍忍,别扭后就是xxxoooxxxooo
夜玫瑰 Night.16
蓝灰色天花板垂着一颗颗圆形黄色灯泡,似寂静夜空里的繁星点点。
夏日食欲锐减,酸辣口味的泰式餐厅成了许多饕客首选,近期出门吃饭的人多了,快到七点半餐厅门口依然坐着一排排戴着口罩等位的客人,这会几乎全部人都把视线投在刚走到门口的红发姑娘身上。
“萨瓦迪卡,请问几人呢?”前台服务员看着面前被暴雨淋得狼狈不堪的女客人,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阮玫接过后说了声谢谢,拿纸巾按着还在渗水的发梢,说:“有位置了,八号桌。”
徐子玲正在把菜品挪位摆好,一抬眼就瞧见落汤鸡似的阮玫,一头红发像被大雨打得泄了气的鸡冠。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这是开着窗开车了?怎么淋成这模样?”
“别提了……”阮玫摘了口罩在椅子坐下,忿忿把已经浸湿的纸巾拿开,发现发梢上沾了些白色纸屑,像攀附着些恶心巴拉的白色小虫子。
把揪成一束的头发用手指顺开,阮玫压下心烦气躁,看了眼摆满一桌子的菜式,肚子打起了鼓。
她问徐子玲:“你说的那两个朋友还没到吗?”
徐子玲有两个朋友对情趣用品的线上代理感兴趣,便由她搭线今晚约出来面对面聊一下。
“刚刚说正在坐电梯上来了,应该很快到……啊,来了来了。”徐子玲扬起手在半空挥了挥。
阮玫转过身,见两个短发女子往她们桌子走来,一人穿着粉裙,一人藏蓝裙。
她微怔,藏蓝裙子的那个姑娘她见过面。
两人走到桌子旁和徐子玲打了声招呼,徐子玲介绍着:“joanna,fay,这位是rose。”
阮玫跟两人递了名片,微笑道:“抱歉,我刚来的途中被雨淋了一身,样子太狼狈了,你们别介意啊。”
“当然没事,我们边吃边聊吧?”粉裙的joanna笑着接过名片。
蓝裙子的fay接过名片,视线在红发女子和名片中来回,她有些惊喜:“你是……阮玫吗?”
清甜椰青汁润了喉,阮玫勾了勾唇:“对的,好久不见,晓菲。”
她只记得姑娘的名字,姓什么给忘了。
“真是你啊?!”fay不可置信,在阮玫脸上左右打量:“你变了好多!大学的时候不是这个发型的呀,是黑长直吧?长度差不多及腰?”
阮玫点点头,招呼道:“大家动筷吧,别把菜搁冷了。”
“真没想到,你们是读同一个大学?”joanna夹了块表面焦香的碳烧猪颈肉。
fay舀了勺咖喱牛腩,兴奋得勺子在半空颠簸了一下,滴了几滴咖喱汁在棕木桌面:“对啊,我们同一个专业,不过是隔壁班的,阮玫在我们学校好出名的,那时候她和学生会会长谈恋爱,然后毕业典礼上,那个师兄献花时还单膝跪下求婚!在那个时候简直轰动了整个学校!”
她抽了张纸巾把桌上的浓稠酱汁抹去,继续问阮玫:“你和黄鸣彦结婚多久了?有小孩了吗?”
徐子玲心里大喊一声坏了,正想出声转开话题,已经听阮玫淡淡开口:“没有,我和他挺久之前就分手了。”
周边桌子聊天声音吵闹,只有她们这一桌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我刚见到老同学太激动了,你别往心上去。”fay赶紧停了这个话题。
“诶诶,我们今晚的主题可是别的,就不聊这种晦气事了。”徐子玲敲了敲杯子,冰块在荧光蓝色的苏打特饮里像冰山撞向杯壁。
阮玫挂上营业型微笑,开始和两人讲起线上代理的事。
徐子玲抢先买了单,阮玫佯怒:“不是说好了我请客,怎么又抢着埋单啊。”
“今晚让你想起些破事,这顿必须我来。”徐子玲回被扫完码的手机,继续解释:“真没想到这里还能遇上你大学同学,我和fay不算熟,她是joanna的朋友。”
“没事啊,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就是长跑七年的恋情最终分手而已么。”阮玫勾上她的小臂往店外走,另外两人站在商场围栏旁等着她们。
“你那可不算是分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混球……”徐子玲皱眉嘴里嘟囔着,手肘被阮玫晃了一下,她才住了口。
“我回去就把货物的相片、文案,还有代理价格都发给你们。”阮玫对着两人说。
今晚几人谈得很顺利,了解了流程之后joanna就拍板定了下来,她们有正职,就想开个小号卖些东西,不用压货不用什么成本,rose那有已经成型的流程,她们赚点零花钱就行了。
“行,不着急,我现在比较期待今晚你推荐的那一款小玩具……”joanna低声笑道,她只买过震动类的玩具,今晚阮玫给她推了一款可插入的入门级玩具,让她可以配合着家里的跳蛋一起用。
“我明天下午就找人给你送,你再忍一晚哟。”阮玫也压低了声音轻笑。
几人在停车场道别分开,阮玫开上马路时发现雨停了。
金黄色的路灯迅速地在潮湿闷热的夏夜里划过,被城市霓虹灯光照亮的云朵遮住了本应挂在夜幕里的星星和月亮。
绿灯闪烁了几下跳至黄灯,接着红灯亮起。
看不清面孔的行人匆匆忙忙来来回回,把斑马线上的水洼踩得破碎,溅起一朵一朵染了灰尘的污秽水花。
阮玫拨了雨刮刮走黏在玻璃上的雾气,车外湿热,每走一段路就会起雾。
手机有不少未读红点,但之前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的那人却安安静静。
阮玫鼓起腮帮像条红尾巴小金鱼,又拉不下脸主动发出信息。
那天,她一边吃着额外加了一根烤火山肠的“豪华”便当,一边悻悻把陈山野取消了拉黑状态。
好歹也睡过两次,想着怎么都该沟通个几句,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有家室,是的话大家就到此为止,不要再黏糊糊纠缠下去。
说不准是他家哪位亲戚的儿子呢?说不准是他小侄子呢?阮玫咬了口烤肠自我安慰。
可当她再点进陈山野朋友圈,却只看到一条灰色长线。
被屏蔽了?还是说被拉黑?
嘴里的烤肠瞬间没了滋味,她摔下筷子,往输入框里打字。
指尖有些微颤,在键盘上总按错拼音,输入法关联出来的词语一直都不对,她不停删了重打,气得她心脏那一处有刀片来回刮过。
发不出去的「陈山野?」和小红点,让她接下来几天都不在状态,发错货,打错单,报错价,出去送货还追尾了一次,私了赔了点钱,车头的伤痕越来越多。
她没删陈山野微信和电话,可搁在那,她也没勇气踏出那一步。
夜玫瑰 Night.17(二更)
憨木头!臭石头!
渔夫鞋尖在砂石地上踢了一脚,脏水裹挟着污泥溅到鞋面上。
阮玫边骂边往店铺走,内街一入夜便安静了下来,扑腾着薄翼的飞虫撞进微弱昏黄里,围在灯泡旁的湿气里乱窜着想挣逃,却永远抵挡不住光明的诱惑。
慢慢的,听到了老太太家狗崽们尖刺般的吠叫声,她低头盯着陈山野的手机号码,手指游移了好一会,终于在走到铁门前时按下。
可话筒里传来已关机的播报。
“啊居然还关机?陈山野你这个讨厌鬼!”
阮玫跺着脚,把屏幕上的「挂断」按得啪啪响。
突然听到身后有鞋底踩进水洼的啪呲声,她一愣,还没来得及转过身,背后幽幽传来一句:“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阮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出了一脖子汗,猛地转身,看见黑裤白衬衫的陈山野走到她面前。
这两个礼拜憋在心里的不舒坦,今天傍晚的堵车和暴雨,追尾和剐蹭,雨中的偶遇和雨伞来回推攘,被淋湿的头发上沾着的纸屑,晚餐时被提及的过去,让她把陡然冒起的火气撒在陈山野身上。
“你干嘛、”阮玫甩拍了一巴掌到他结实微鼓的胸前,啪一声清脆响亮:“干嘛突然出现啦!吓死人了!”
陈山野像个任由她发泄的沙包站着不动,只是姑娘的巴掌跟挠痒痒似的,把他这两个礼拜的委屈巴拉劲儿挠得风吹云散。
啪。
“不是说不用我负责吗?还来找我干嘛?”阮玫怒瞪他,手掌心被衬衫磨得微微发烫。
“我来还伞。”陈山野食指勾着伞绳,纳得干净利落的小伞在半空中晃悠。
啪……
“那你拉黑我这事呢?”阮玫努着小嘴一脸委屈,仿佛已经忘了明明是自己先拉黑对方的。
“……我刚想找你,但手机后来没电了。早上着急出门忘了带充电宝,朋友车上的数据线又不是我的型号,所以送完那个客人就过来这边等你了。”陈山野也不提自己看到小红点时的难受,一一解释道。
暴雨并没有使温度减退,带着水分的热气太磨人。
男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额头有汗,脖侧有汗,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肩膀和胸膛被汗水和树叶落下的雨水打湿。
阮玫没再看他的眼,那对如黑色漩涡的眼里卷起的暗涌,她不太愿意去看懂,于是只盯着自己按在他胸前的手背。
拍打的声音渐小,陈山野觉得到最后那小手跟猫爪似的在他胸口上轻轻挠着,挠得压住了大半个月的火焰又再烧了起来。
阮玫想直接来个痛快,那么一个问题在她心头压了好些天,可刚张开嘴就被一阵刺耳喇叭声和闪烁大灯打断,两人不约而同都往街道另一边看过去,车头灯白光刺得两人眼睛都忍不住半眯起。
内街窄小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而那车主素质不怎么样,见路边站着人也没降下速度。
阮玫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陈山野的小臂顺势拉着他站到人行道上,背脊轻撞上铁门的雕花黑柱,哐啷了一声震落了垂挂在金属上的水滴。
轮胎经过时带起一串水花泼溅在陈山野裤子上,车子很快驶离,小路再次恢复一刻安宁。
两人又一次靠得极近,仿佛两人身上流淌的血液里偷偷藏着磁铁,无法控制地一直想要靠近。
阮玫垂着头,目光停留在第二颗衬衫纽扣处,扶着陈山野小臂的手往下,半圈住他的手腕,拇指搭在平稳跳动的脉搏上。
她低声问:“陈山野,你微信头像那个小孩,是你孩子吗?”
指尖的脉搏并没有飞驰起来,头顶传来陈山野的回答:“是的。”
“……所以,你结婚了?”
微微颤抖的五指轻熨在他的皮肤上,陈山野垂下眸,应她:“对。我说过,之前是我占了你便宜,抱歉。”
手腕被手指陡然捏紧了一瞬,又很快被松开,陈山野的心脏也像被忽的攥紧后松开。
知道了答案并没有使心头的烦躁散开,反而湿雾更多了,裹得她无法呼吸。
阮玫眉毛打结张嘴吐气,胸脯加速上下起伏,她知道自己没立场过问陈山野的私生活,可她拉不住自己被柠檬腌渍过的话语:“所以你这是婚内出轨了?”
陈山野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做什么都是不妥的,他只能道歉:“对不起。”
阮玫一把抢过他勾在指尖的雨伞,声音里的温度骤降:“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她抬手推了一把陈山野,可男人坚如磐石纹丝不动,她抬眸瞪他,双手又用力往他胸膛推:“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家庭,你的老婆,你的儿子……”
陈山野看着她带着情绪的眸子,想起一年前,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愤怒,悲伤,还有委屈。
垂在腿边的手指在裤边划拉了一下,之后攥成拳。
他往后退了一步,走下人行道。
手在包里胡乱摸索着,阮玫气自己没事干嘛找一夜情,是小玩具们不香吗?气包包这么小,为什么却连把钥匙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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