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周老板娘的写肉号
陈山野没在这个时间点问她有没有事。
他知道,阮玫有事。
阮玫睡了约莫一个小时,前面一直睡得挺沉,耳机里的歌一首首切换,偌大的候车厅被歌声围出了一小片安宁,安穩得连他都犯起困。
身旁的姑娘甚至发出了细细的鼾声,可爱极了。
他坐姿一动不动,生怕细微的动作都会吵醒沉睡的玫瑰。
慢慢的情况不大对劲,他的袖子有了明显的濡湿感,他一低头便瞧见阮玫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眉毛微蹙,小口微张。
没一会那双手将包带拧得死紧,指关节颤抖着凸起泛白,似乎下一秒皮下的骨骼就会穿破那薄薄一层肌肤。
陈山野摘下耳机轻轻唤了她几声,但被梦魇包围住的阮玫怎么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他快速在她额头下抽出右手臂,改为用胸腔抵着她,手臂绕过她微颤的肩膀取下了她耳朵里的耳机,又唤了她一声:“阮玫,醒醒。”
阮玫还是没有动静,甚至呜咽了两声,陈山野听到她说了句不要,不要什么,后面的没听清了。
看见那双手倏地松开十指,又很快再次握紧成拳,他赶紧伸了左手压住她的手背,把她半搂在怀里。
“阮玫,醒了。”他轻揉着掌中微凉的手指,把自己的温度渡给她。
陈山野稍微用力一些搂着她的肩,恨不得再加多一点力把她揉进自己血肉里,嘴唇贴在她已经被冷汗濡湿的发顶一声声唤着,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传进她耳内。
如灰鸟的人影在眼角来回游移,他觉得时间怎么走得那么慢,慢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其实这段难熬的时间,还不到十秒。
阮玫刚醒来的时候陈山野还没有松开她,等到掌心里的那双手平静下来,他才卸了些力气,扶着她肩膀的手来到她背脊上,一下一下像哄小孩一样拍着。
“醒了就好了,没事了。”他说。
陈山野还没等到阮玫开口,不遠处检票口上方的led条屏显示出他们那趟车准备检票的通知,站内也即时进行播报。
阮玫坐直了身,陈山野也顺势回了双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白天姿势那么亲昵暧昧,太阳还没落下,月亮尚未升起。
阮玫低着头,陈山野的角度只能瞧见她微颤的睫毛。
“我去洗把脸。”阮玫把脖子上的小风扇取下塞进包里,拿了包纸巾出来,站起身对陈山野笑笑,转身往大厅中段的洗手间走去。
阮玫的包没拉拉链,陈山野把两颗耳机装回耳机盒里,拉紧拉链后把包挂到行李箱拉杆上。
他背起自己的黑双肩包,拿起小桌子上已经常温的咖啡,推着俩行李箱也往洗手间走。
等了一会阮玫出来了,走到他面前时还硬扯出了个微笑。
陈山野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把手里的单肩包和咖啡杯递给她:“这杯冷了,我重新去给你买一杯?”
“不用,冷了就冷了呗,还能喝的,我带上车喝。”阮玫接过杯子捧在胸前,想从陈山野那要回自己的红色登机箱:“我箱子很轻,我自己拿就好了。”
陈山野这次没坚持,把箱子还给她。
他想阮玫可能需要手里实实在在地握着些东西,才有回到现实的感觉。
看着他们那个检票口的长队已经开始慢慢蠕动,两人也不再多聊,走到队尾跟随着人群慢慢往前走。
检票过机,下月台,找到车厢,因为还没到开车时间,每个车厢门口都有男人聚集着抽最后一根烟,阮玫喉咙发痒,对陈山野说:“我想抽烟,你要吗?”
她吃麦当劳的时候查了这班车的经停站,广州出发后到下一个站大约得两个半小时,她怕自己等会起了烟瘾难受。
最主要的还是想用老方法压住那个噩梦,把它压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用锁链锁上,别总动不动就跑出来闹腾。
陈山野点头:“我先把行李箱放上车,你在这里等我。”
“好。”阮玫还是把箱子交托给他。
目送陈山野进了车厢,阮玫从包里摸出烟盒和火机,月台有闷热潮湿的风吹过,她衔住烟背着风打火,那火星在金属里奋力喷溅着可就是不愿意冒出头。
眼前忽然有黑影笼罩,她以为是陈山野出来了,抬头发现是个陌生男人,商务打扮,身上有爱马仕大地香,手里拿着个银色zippo笑着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阮玫下意识往车厢里看,隔着大片的玻璃和刚放好箱子的陈山野对上眼。
他两道浓眉微蹙,一双长臂还高举在半空,很快他邁步往车门方向走。
阮玫回过头对搭讪的男人摇摇头,食指中指夹着未点燃的烟,轻点着车门方向说:“不用了,我等朋友出来跟他借火,谢谢你。”
“男朋友?”商务男倒是有点不依不挠。
阮玫想尽快结束对话,嗯哼了一声,侧身绕过了男人往陈山野那边走。
“我火机打不着,你帮我点啊。”阮玫知道陈山野也抽烟,但可抽可不抽,瘾还没她大。
陈山野已经从裤袋掏出火机,咔擦一声打出摇曳的火苗递到她嘴边,两道眉毛还拧着。
他挑眼看了眼十几步外的男人,问:“刚刚那男的跟你说什么了?”
“没,就问要不要帮我打火呗。”阮玫深吸一口,尼古丁进了体内游荡了一圈再从口中化成成型的烟圈吐出,清爽薄荷瞬间赶走了喉咙里的发痒。
她接着再猛抽一口,把烟盒递给陈山野。
其实陈山野是抽不惯阮玫的烟的,小姑娘家家就喜欢水果味或奇奇怪怪味道的爆珠烟,上次在她店里抽的那根是红酒味的,这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他弹了一根在手指上把玩了下,凑鼻子前闻闻,这个倒没什么怪味,就薄荷味挺浓的。
阮玫“热情”介绍:“这盒是西瓜味道的。”
陈山野含住烟嘴,火机已经举到嘴边了,突然眼角瞥见那商务男还直勾勾地瞧着他们两人。
他顿了顿,把火机塞回裤袋,大掌绕了个道扣住阮玫滑嫩的后颈。
阮玫一时不备,微扬起下巴,瞪大了圆眸不解地看他。
陈山野嘴里叼着烟,话语有些模糊:“借个火。”
烟头和烟头互碰,随着一声吸气,火花在两人中间燃起。
滋啦滋啦。
————作者的废话————
这本我争取10章左右吃一次肉,想写的画面依然很多,请多多包涵我这个任性的作者(提前鞠躬
这章bgm可以用《借火》@麦浚龙
上一章我写到后来脑子懵了,歌曲是《狐狸今天你愉快吗》@薛凯琪,特此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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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板娘的写嘟号,看置项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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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 28、Night.28
列车高速行驶,窗外遠处或蓝或绿的景色缓慢地匀速往后退,突来的一片黑暗瞬间掩去了眼前所见的一切,只剩车窗倒映着朦胧不清的人影。
进山洞了。
阮玫的耳朵立马难受了起来,她赶紧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以缓解气压变化造成的耳膜不适。
“又困了吗?”身边传来陈山野声音,在她闷闷的听觉里更显得浑厚低沉。
她摇头:“不是,是进山洞耳朵不舒服……”
一个哈欠打完后成效甚微,耳朵依然是浸在水里的贝壳。
见她用尾指堵住耳朵不停按压,陈山野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囊,在里头摸了包东西放到阮玫面前的小桌板上:“吃这个。”
是包软糖,草莓味的。
“你怎么还随身带小糖果呢?”阮玫也不跟他客气了,拆开包装捏起一颗果冻般的糖果丢进嘴里咀嚼起来。
“是钟芒……就我一老乡给我儿子的。”陈山野解释道,早上钟芒拿完红包后还塞了几包小糖果给他,说是给陈思扬的,他懒得再开一次行李箱,就把糖果装进随身书包里了。
咀嚼了几下不适有所缓解,阮玫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
她和陈山野自那一个雨夜之后就没聊过这件事,她没提起,陈山野自然也不会无端端开口,而正好现在有了个缺口,她便顺势问一句。
“他叫陈思扬,五岁了。”
说话的时候陈山野侧着头一直看着阮玫,想看她对这件事有没有反感和排斥。
他知道阮玫不介意他的婚史,所以此时才会坐在他身边,但孩子是另一个摆在他们面前很现实的问题。
谁都不是圣人,他没办法强求阮玫对陈思扬心无芥蒂。
姑娘嘴里嚼着糖,可能为了缓解不适,她咀嚼动作带了些夸张,肉肉的腮帮像乳白色气球一下下鼓起:“读幼儿园了?”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没有一丝嫌弃,眸子像蝴蝶泉那般澄澈晶莹。
陈山野暗吁一口气,点头:“对,中班了。”
“你老家那边的幼儿园复学了吗?”阮玫的许多个妈妈客人们因为六月初幼儿园即将复学,已经在朋友圈提前放鞭炮庆祝了。
陈山野笑笑:“今天复学,早上他爷爷奶奶带他上学,他太兴奋,走着走着还摔了个跟头。”
今天周一,陈山野选的这一天回家,周四回广州,这样不耽误周末高峰期接单。
说是回家四天,可在路上的时间就花了两天。
“摔跤啦?人没事吧?”
“没事,男孩子总是这样的,摔倒了再站起来就好。他到了幼儿园门口,还让爷爷给他录了个视频发给我。”说着说着,他习惯性按开了相册——他把家里发来的视频都另存到手机里了,但手指在快触到视频文件时停下。
反而是阮玫主动提起:“视频?给我看看呗?”
又暗吁了一口气,陈山野点击了文件将视频放大,把手机递给阮玫。
这时列车出了山洞重见阳光,阮玫借着光线看视频。
圆头圆脑的小男孩对着镜头打招呼,虽然脸上带着口罩但也遮不住满脸洋溢的笑意:“爸爸!我今天上学啦!我会乖乖吃饭、乖乖睡午觉、乖乖上课,也不会和小豪抢玩具的!我会乖乖的,然后你明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好不好?”
阮玫看着看着,一时看看手机,一时看看陈山野,重复了几次,陈山野问她:“怎么了?”
“我看看你和你小孩长得像不像嘛。”
陈山野直接回答:“刚出生那时像,这两年五官长开了一些后就不太像了。”
刚好短视频结束了,阮玫把手机还给陈山野:“哦……”
那就是像妈妈多一点咯……
阮玫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她往嘴里再丢了颗糖,换了个话题:“这两天你多点陪家人,没空的话就不用管我了。我就在酒店睡觉,睡醒了就在附近走走。哦,如果你有推荐的餐厅饭店就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叫个车找过去就行。”
酒店她已经订好了,县城虽小但也有三四家小酒店,她问了陈山野意见,最后挑了一家离他家近的,一百来块钱一晚。
陈山野本来想给她订,但她坚持要自己来,惹得陈山野两条浓眉快皱得打架。
“我明天早上送孩子上学,然后和律师去法院递交申请,估计得弄到中午,再过来酒店接你去吃饭。”
陈山野把明天的安排一一告诉阮玫,微信进来了信息,是他的律师宁川,跟他核实明天要带的资料和见面的时间地点。
“那,吃完饭之后呢?”
手机里简单回复了宁川,陈山野别过头,目光撞进一双滴溜溜转的黑眸里。
这家伙,又准备勾人了。
敛起目光,陈山野沉声反问:“你有什么安排?”
阮玫把嘴里的草莓糖咽下,环顾了四周,他们后排没坐人,前排坐了两个姑娘边吃着鸭脖子边看综艺节目,左边那列一对中年夫妇睡着了。
见没人留意他们这边,阮玫挪了挪坐姿,上半身往陈山野那边靠近,一对丰乳就这么贴在他手臂上。
不受控制的,陈山野沉下肩膀,耳朵也自动移到阮玫唇边,接下来听到的声音里灌满了草莓味的汽水,咕噜噜往他耳朵钻。
“我把剩下的套子都带上了,山野哥哥……”
陈山野觉得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阮玫这儿早已碎成渣,第一次他还能挣扎一下,从第二次开始就放弃抵抗,现在更是直接缴械投降。
汽水就这么从耳朵灌了进去,流淌过胸腔,在小腹里汇聚成一潭冒泡的水果味湖水。
阮玫一说完悄悄话就往后退了一些,陈山野立刻循着那抹淡淡的甜香追过去。
她的唇色早已恢复了嫣红,唇心沾上了些许口津,晶莹丰润如晨曦里的花瓣一直勾着陈山野的眼。
他追上去,她往后退,他再追,步步紧逼。
背脊抵上了微凉的车厢内壁,阮玫被笼进了男人如山一样的黑影里,她微闪的眼眸里透着不解,仿佛在问「你要干什么啊」,可唇角偏偏噙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陈山野定定看着她,眼神里回她「你说呢?在这里勾我?」
他垂着眼帘嘴唇微启,低头想含住那两片唇瓣。
没曾料,含住的是颗甜软的小糖。
阮玫往他唇间塞了颗软糖,话语勾成风吹在他鼻尖上:“哥哥是想吃糖吗?”
鼻息在两人面前翻滚涌动,将原本只属于夜晚的呢喃轻语顷刻间全都勾拉到明媚阳光里,由得暖阳将它们曝晒至发酵蒸腾,连细微的喘气声都染上了些许情欲温度。
陈山野含着糖贴上她的唇,嘟哝的声音比不久前在月台借火时还要模糊:“不吃糖。”
舌头轻轻一顶,他把那一颗软甜推进阮玫嘴里。
“吃你。”
话音刚落,两唇轻柔地碰在一起。
夜玫瑰 29、Night.29
两人胸腔和血液都被加速的心跳烧得滚烫,却偏偏接起吻来极其温柔,连呼气吐气都变得小心翼翼,多一分都生怕打扰到此时的缠绵。
陈山野轻啄着她的唇,直到列车再次进了山洞,黑暗掩去了光明,湿软的舌头才突破了牙关,轻松地、不吹灰之力地钻进了还带着草莓甜味的暖洋自由徜徉,那颗软糖就在两人交缠撩拨中四处游荡。
咽不得,嚼不得,甜得发慌,随波逐流。
他抬起隔在两人中间的车椅扶手,左手伸直了抵在车窗边框的金属边上,把阮玫困在他身前方寸天地间。
舌尖轻滑过她敏感的上颚,陈山野听到了一声嘤咛,正想更加深入一些,身后方传来骨碌骨碌的车轮声和乘务员的叫卖声:“饮料、奶茶、咖啡,有需要的乘客吗?”
在暖洋里和他纠缠不休的那条小蛇咻一声,溜走了。
车厢里暖白色灯光下,陈山野瞧见两人舌尖之间连着的银丝断裂。
明明只是一个吻,却无比色情,不停在他眼角和心头灼烧。
阮玫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手掌和手腕尽数接受到隔着一层棉布料的热度,脉搏的跳动和心脏律动相互交织着,谁也不知道谁的心跳得比较快。
空气里的温度悄然上升,阮玫凝视着陈山野的黑眸无法动弹,她只觉得自己双颊滚烫,她想,此时如果有汗珠滑过脸旁,或许会被瞬间蒸发。
乘务员快走到他们旁边时列车出山洞了。
陈山野打直了身,靠在椅背上深喘了一口气后问她:“你要不要喝饮料,还是咖啡?”车站买的那杯星巴克已经喝完了。
“不用,车上的太贵了……你不是有开水吗?我能喝吗?”阮玫喉咙像有羽毛轻挠,指着他小桌板上的黑色保温杯问他。
陈山野把杯子递给她:“可能还有点烫,喝的时候小心点。”
阮玫嗯了一声,弹开杯盖抿了一口,温度还行,就是列车上的开水总有一股味道。
喝了几口后,她盖好杯盖想还给陈山野,才发现杯子上磕磕碰碰的伤痕有好一些,杯底边缘的漆掉得斑驳。
指腹摩挲着那些坑洞疤痕,阮玫问:“这是你平时工作时带的杯子吗?”
“对。”
“用好久了吧?”
陈山野想了想:“嗯,我来广州之前就已经在用了,现在总觉得它保温性能已经不太好。不过广州总那么热,也就冬天需要喝些热水。”
阮玫把杯子递给陈山野,感叹了声:“你们这行好辛苦啊,我之前看一个代驾师傅每天记录自己的代驾过程,说过程中如果出事故,汽车有碰撞剐蹭都算自己的是吧?”
陈山野摁开了杯盖喝了一口温水,继续说:“小事故的话基本都是自己吸,大事故就得看平台良心了,不过我身边的人还没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偶尔听同行说起。”
他顿了顿,道:“也不是只有我们,每个行业都辛苦。”
阮玫正拎了颗糖往嘴里放,突然一片温暖的云朵轻落在她发顶上。
是陈山野的手,总是干燥温烫、带些薄茧、使人安心的手掌,有些笨拙地在她头顶上来回轻扫了几下,最后还轻轻拍了拍。
伴着一声,“你也是,辛苦了啊。”
男人的轻声呢喃,依然像带着暖意的山风涌进她胸腔内,失序跳动的心脏被捂得发烫,这风沿着血液皮肉流淌到四肢百骸,指尖发烫,膝盖发烫,眼皮发烫,耳垂发烫,哪哪都烫得快要冒出蒸汽似的。
刚刚喝下去的水分似乎被血液的滚烫蒸发成水汽,迅速在眼眶里聚集成一片海,阮玫飞快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山峦起伏,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水鸟划出一道水痕。
“我有点饿了,你到餐车帮我买包小饼干,好不好?”
她需要支开陈山野,好让她赶走那只顺着风、绕着她心湖上一圈圈盘旋的水鸟。
陈山野带着一条奥利奥回来时,阮玫已经抹去眼里的水汽,也是够丢人的,几小时前才说自己不难受了,现在还因为陈山野一句话就掉了泪。
陈山野也不提刚刚看到她眼角的泪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聊之前代驾的话题。
“啊,公司不给你们买保险,那你们怎么办啊?”阮玫咬了口饼干,咔滋咔滋。
“我自己买了意外险,一年也就不到400块钱。”陈山野也拿了一块饼干,距离中午那一顿有点久了,连阮玫都饿了,他不可能不饿。
吃完后他继续说:“赔偿金额还行,身故残疾赔50万,意外医疗保10万,就算花点钱买个心安吧。”
“呸呸呸,大吉大利。别说这些了,换话题换话题……”阮玫听到“身故残疾”这种字眼心悸了一下。
怕吵到其他乘客,两人聊天时的声音轻又低,几乎是在对方的耳畔吐息。
列车冲破夕阳驶进夜幕里,吃鸭脖子的女孩下车了,中年夫妇下车了,前排空了出来,后排坐了新的乘客。
但椅子中间的扶手没有再放下来过。
在贵定县的停站长达六分钟,阮玫拉着陈山野到月台上抽烟。
这次抽的是陈山野的烟,烟草浓郁的辛辣让阮玫第一口没忍住皱了皱眉,烟雾很快被微凉的夜风吹散,灰烬在指间中似细小尘埃簌簌掉落。
“你租房子的地点有考慮过吗?”陈山野问。
“还是想尽量找在江南西附近吧,我刚在网上看了几个房源,等回去之前约一下中介看看。”
“你预算多少?”
“一千五以内吧,只是一个人住,能少一点就少一点。”
“……好,我也帮你问问人。”陈山野抽了口烟,那附近的房价没天河的贵,可一千五也没办法租太像样的房子。
“抽烟的回车上了!要开车了!”列车员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呼喊。
阮玫掐了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走吧。”
陈山野指了指后面的五号车厢:“饿了没有?去餐车买饭盒吧?”
“你不是有带吃的吗?”
陈山野一怔,他确实背包里带了吃的,是三桶方便面,他解释道:“我那个是……”
但阮玫打断了他,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往车门走:“我不是说了吗,我很平易近人好相处哒。”
大高个就这么被人推着走,陈山野往前走了几步,勾起嘴角笑。
阮玫吃完最后一口红烧牛肉面时,陈山野的两桶酸菜牛肉面也见了底,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饱嗝,睁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接着又同时笑出声。
一弯明月在夜幕中斜嘴笑着,夜空中的星星遠遠眺望着这两颗被四四方方的窗框住的小尘埃,一直伴着他们去到地上银河的终点。
杨新伟刚挂了电话就见到陈山野向他走来,这大高个儿在人群中显眼得很,可等他走近了杨新伟才见到他身边还跟着一姑娘,一时以为陈山野难道找到他家婆娘了?
他没见过陈山野老婆,只从自家婆娘那听过几次,说吴家那姑娘长得可好看,就是心眼怎么那么坏呢,就这么抛下儿子不管不顾了。
杨新伟也不敢随便开口,试探着问陈山野:“哎哟野子,这位是……?”
“我在广州的朋友,带她过来这边玩两天。”陈山野给两人做了简单介绍,拿过阮玫手里的行李箱对她说:“你先上车。”
“我来我来。”杨新伟急忙跟着陈山野走到后备箱,给他打开了车盖,悄悄问他:“这是……新弟妹?”
陈山野一两下把箱子码好,摇头时短碎刘海在额前微晃,低声道:“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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