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如此一番处理下来,最后选择投降的左武侯士卒居然有两百多人。程名振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团的编制,暂时就以两个旅为基础,缺乏的一个旅日后再做补充。直接交给伍天锡统一带领,并且当众任命伍天锡为校尉。
如此一来,那些士卒心思更为安稳,纷纷表示愿意为程将军效死力。但是一些洺州军的底层军官却有些看不过眼了,特别是几名平素与张堂柱交情亲厚的,不能替好朋友报仇也就罢了,眼睁睁地看着仇人连升两级,由队正升任校尉,与自己平起平坐,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愤愤不平来。
王二毛将这些细节都看在了眼里,知道程名振是急于求才,一时疏忽了弟兄们的感受。他不想让这些细节再劳好朋友心烦,待到了休息时间,私下里找个了理由,闲逛到孟大鹏等人的营帐。几名心里窝着火的军官刚好聚在一起喝水聊天,被王二毛堵了个正正着。
众人知道王二毛跟程名振之间的关系,一时间好生尴尬。王二毛却毫不在乎,笑呵呵地将窗户纸直接捅破:没给张校尉报成仇,大伙心里堵得慌是吧。堵得慌就骂几句娘,别憋着,省得憋出毛病来
大伙被人猜到了心事,脸上的表情愈古怪。吭吭哧哧嘟囔了好半天,终于有个名叫黄文和的校尉搔着头皮解释道:也不单单是只为了张堂主一个人。那姓伍的 昨夜仗着本事好在咱们的队伍里横冲直撞,至少砍死了咱们七名弟兄。还有几个被他卸了大腿,这辈子都得杵着拐杖走路了
是啊,陌刀阵就是厉害,大伙都吃了不小的亏不待黄文和解释完,王二毛叹息着打断。我听说他们当时只有二十几个人,居然逆冲咱们数百人的队伍。要不是教头用诡计阴了他,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坏在他手里
也不叫诡计,咱们兵器吃亏,自然得想点儿别的办法
两军阵前,管用的本事就是真本事。又不是比武较量,还有什么阴不阴的
众军官自己嘀咕可以,却不希望有损程名振声誉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七嘴八舌地反驳。
王二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忍不住嘿嘿一笑:既然管用的本事就是真本事,咱们何不也用陌刀阵去对付官军。让姓伍的带人冲在前头,直接砍出一条血路来。大伙跟在他后边捡现成便宜,岂不省事得多
众人都是两军阵前打过多年滚的老江湖,听王二毛一说,眼前立刻浮现起让伍天锡和雄阔海两个带头冲阵,大伙并肩子将敌军砍得七零八落的情形。目光登时一 亮,心中的怨气瞬间少了许多,嘴边上却依旧酸酸地道:我等也明白教头是为了大伙的将来打算。但咱们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才积攒起当校尉的本钱。他姓伍的半 分功劳都没有,凭什么跟咱们肩膀头一般高
这话听起来就显得有失气度了,几个平素为人端正的,心里虽然也这样想,此刻脸上却为同伴而红。王二毛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什么校尉不校尉的,这些 年,死在咱们手里的校尉还少么官衔不过就是个称呼,此刻咱们左右都是官军,教头他得想办法让俘虏尽快安下心来替咱们卖命。如果把那些俘虏都编在咱们的手 下,咱们还怕他临阵反手给咱们一家伙呢不如给姓伍的一个头衔,由他出面收容俘虏。让那些外人明白,只要好好替咱们干,咱们就一视同仁。倘若干的不好么, 也都是他们这些外人耸包,与咱们这些老弟兄没关系
教头心里当然还是念着咱们这些老弟兄这点大伙知道众人越听越觉得王二毛的话有道理,喘着粗气说道。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王二毛见大伙的心结已经解开,索性趁热打铁。最要紧的是,咱们急需能克制骑兵的利器。张大当家吃的那场败仗大伙都看到了吧当时他带了多少弟兄,对方一共才出动了多少骑兵
我听人说是六千出头,不到七千黄文和摇头叹气,那仗输的,甭提多惨了。几个我认识的老兄弟回到漳水河这边后,就四下打听咱们洺州军今年什么时候需要人手开荒。他们宁愿回家去种地,也不想再遇到李仲坚的骑兵了
哪有六千啊,那是巨鹿泽的人怕说少了太丢人,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孟大鹏平素跟程名振走得近,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到不少有关张家军全军覆没 那场战斗的具体消息。我听人说,李仲坚只出了两千多人,就硬把张大当家的老营给掀翻了。若不是关键时刻有一个军官认错了人,把张大当家看成了他自己失散 的阿爷,情愿以命赎命的话,张大当家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来
不可能那么少怎么着也得五千人吧,巨鹿泽的弟兄虽然不如咱们,但也不是泥捏的
就是两千上下,人家李仲坚根本没把巨鹿泽当盘子菜
低级军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博陵精骑参战的人数争执不下。无论相信博陵军出动了多少人,大伙对那场战斗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猛烈的攻势,如同半空中劈下来的闪电,让你躲不开,接不下,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王二毛知道真正数字,却不出言打断,只是笑呵呵地听着大伙议论。仿佛很享受掌握秘密的感觉般。终于,有人率先醒悟过来,瞪着眼睛猜测道:莫非,莫非教头高看那姓伍的一眼,就是为了对付博陵军的骑兵
打完了左武侯,河北大地上还有哪家官军敢跟咱们交手王二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居然呈现少有的严肃。如果博陵军奉命南下的话,咱们拿什么挡住他
陌刀阵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答案。对于养不起也买不到优良军马的绿林队伍而言,抵御骑兵攻击的唯一有希望办法便是用长槊和陌刀结阵硬顶。而长 槊只适用于阻截,陌刀却可攻可守。由雄阔海、伍天锡那样的壮汉持刀奔着速度被长槊逼慢的骑兵冲去,一刀挥落,人马俱为两段。
霎那间,大伙都为自己刚才的短视行为而惭愧起来。同时也愕然现,区区一年之内,王堂主已经与原来判若两人。他身上不仅仅有着原来的精明,而且在精明背后,越来越多地凸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练达和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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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三卷 猛兽行|31.采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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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王二毛不经意间提起了和孟大鹏等人的交谈。程名振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心中便涌起一股对朋友的感激来。以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话自然不必挂 在嘴上。他想了一会儿,幽幽地道:我尽力收降伍天锡,的确是存了组建一支陌刀队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老天肯不肯眷顾,能再多给我几天的时间
你怕了猛然间听到好朋友说出如此丧气的话,王二毛瞪圆了眼睛问道。
有什么好怕程名振摇头苦笑,自打入了巨鹿泽,直接死在你我两个之手的人还少么加上那些战死的,冤死的,还有被乱兵祸害死的,咱俩身上都不知道背负多少条人命债了要说怕,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怕还管个蛋用
说着话,他又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不值,也不甘心。平恩这一带也是十几万条生灵,老天凭什么连个活路都不想给
能让他如此沮丧的,自然不会是临近的另外两支隋军。段令明和魏德深二人都不是用兵之材,听闻桑显和战败的消息后,一个立刻引兵后退了五十余里。另外一 个虽然没有像前一个那样被吓破了胆儿,却也紧闭了营门,采用了不战,不和,亦不走的三不妙计,硬生生地跟洺州军干耗。
而洺州军正需要时间来消化击败桑显和后的胜果,所以短期内乐得跟武阳郡兵在漳水河畔相对着泡蘑菇。一旦将士们休整完毕,魏德深如果还不果断后撤,肯定逃不过跟桑显和一样的结局。
眼下令程名振真正倍感压力的是博陵六郡讨捕守拙大使李旭。几个月前张金称覆没那一仗,洺州军的将领们几乎是眼睁睁地看到曾经如日中天的巨鹿泽群雄如何 溃不成军。博陵精骑那泰山压顶般的一击,令程名振眼界大开,同时也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他不怕死,但如果明知道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却依旧冲上去做 无谓的牺牲,那就等于主动自杀。程名振不想落到如此下场,他却几乎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伍天锡的归降让他在阴暗的前方隐约看到了一点亮光。只是这一点儿亮 光究竟是意味着黎明的到来,还是荒野里的几点鬼火,一切还未可知。
最令人难以承受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分明看到了希望的所在,却没有时间去把握它。此刻的程名振就觉得自己正处在这样一个当口,所以忧心忡忡。白天时, 身为一军之主,他必须做出信心十足,豪情万丈的姿态。因为大伙都在看着他,如果他颓废了,整支洺州军,包括漳水河西岸的三县百姓就跟着全失去了信心。而到 了晚上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的脊背就明显的驮了下去,仿佛随便再加上一片树叶,便足以将其的骨头压折。
王二毛沉吟了片刻,慢慢想明白了症结所在。作为半个局外人,他看得到比程名振这个当局更乐观些。伸手拍了拍好朋友的脊梁骨,仿佛试图将那里的弯曲拍 直,不至于吧一个李仲坚就让你这么头疼王世充,杨白眼、冯孝慈哪个是浪得虚名之辈,不也都败在你手下了么当时你手头的实力还不如现在呢,怎么兵越 打越强,人的胆子反倒变小了
当时咱们两个就烂命一条,自然什么都不必考虑。大不了冲到人堆中战死了,临死前拉一个够本,拉两个赚一个。而现在呢.程名振继续苦笑。没家没 业的人胆子最大,因为他没什么可失去的,所以也不怕失去。而人一旦有了牵挂,自然便开始谨慎。古人说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所论及的虽然是有恒产不会 轻易与人拼命,其实和占山头圈地一个道理。
现在还是什么也没有王二毛笑了几声,迅速接口,平恩三县是你自己亲手开出来的,所以你把它们看得极重。但这三个弹丸小城,和十几万百姓,别人 却未必看在眼里。否则,朝廷不用派什么李仲坚,早点儿把杨义臣调回来,或命罗艺南下,也早就没什么巨鹿泽、豆子岗和你的洺州了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完王二毛的话,程名振的眼神立刻开始灵动,朝廷看不上这里他一边点头,一边神神叨叨地嘀咕,说得也是,人家是六郡讨捕守拙大使,哪看得上我这巴掌大的地方
即便他看得上,朝廷也未必允许他管得太宽。王二毛笑了笑,继续帮好朋友排忧解难。姓李的才二十几岁,就一下子占了六个郡,你想想,皇帝身边得有 多少人看着他两眼通红。即便狗皇帝再赏识他,把谗言都当耳旁风。如果他攻入巨鹿泽,便是第七个郡,攻入武安,便是第八个郡。半个河北转眼在手,麾下又全是 精兵强将。无论是谁,也得掂量掂量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倒也是程名振苦笑。不为自己,而是为大隋朝廷。杨义臣领军在河北剿匪不过耽搁了七八个月时间,朝廷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召回去。宁可让战事半途而 废,亦不给他长期领兵在外慢慢做大的机会。李仲坚虽然屡立奇功,但其升官的速度和受宠程度,于大隋朝廷而言绝对是异数。按照东都那边防备武将比防备匪患还 小心的传统,恐怕其博陵精骑击败张金称后没有继续南下的怪异举动,背后未必没有什么玄妙。
想到这儿,他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看了一眼王二毛,笑着夸赞道:古人说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看起来果不其然。你这趟瓦岗没白去,想事情比以前清楚多了,甚至连我都不如你
见了很多高人,又想起了很多事情,自然得长点本事王二毛毫不谦虚,笑着接纳了朋友的嘉许。你也不含糊我还以为,打败了桑显和之后,你会得意忘形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开始居安思危了
少拍马屁你拍马屁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程名振笑着骂道。
嘿嘿,嘿嘿王二毛一边笑一边搔头皮,目光里充满赞赏。事实上,他的确非常担心程名振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心智,学着张金称那样准备问鼎。以他目前看 到的情况,那可能只会是死路一条。先,平恩三县所处的位置,就不是个能够从容展壮大的位置。其次,瓦岗山一行,他见识了徐茂公、程知节、单雄信、王伯当、 李密等大名鼎鼎的豪杰,甚至远远地看了一眼张须陀及其麾下除了李仲坚之外的另外两杰,秦叔宝和罗士信。凭心而论,这些英雄里边随便挑一个出来,包括眼高手 低,喜欢吹牛说大话的李密,本领都不在程名振之下。程名振如果不自量力地与这些人争雄,结局必然不会太好。但如果程名振还是像当年二人刚刚入伙巨鹿泽时那 样,只想在乱世中保全自身和所关心的人,却并非一条没有希望的路。
这回,程名振没有看透王二毛笑容后隐藏的心思。陪着对方傻笑了一会儿,关切地追问道:怎么着,既然回来了,日后有什么打算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该成个家,免得你老娘天天念叨你。有没有看顺眼的,改天我让鹃子给你做媒人去
谁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打仗都能打出个婆娘来王二毛被问得一窘,面孔耳赤地反击。提到杜鹃,他猛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顿了顿,低声问道:仗打完了,你派人给嫂子送信儿了么每次都不让她替跟你一道,也不问她有多担心你
总得有人替大伙去守后路程名振无奈地苦笑。他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也不愿意听天由命。所以杜鹃跟了他后没少受拖累,甚至忙得连夫妻之间的体己话 都顾不上说。但二人之间的配合,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默契。有时一个刚刚心里有了想法,还没等开口,另外一个就已经率先去执行了。
那倒是王二毛轻轻点头,把退路交给嫂子,肯定比交给别人放心。张金称呢难道你就放心他在平恩县休整。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大当家,认真算起来,你的洺州军也归他调遣
一个已经被打趴下的人了,估计没什么心思再瞎折腾程名振带着几分怜悯的口吻回答。毕竟他曾经为我的故主,他不离开,我就不能赶他走。否则,被人将话传开去,叫洺州军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你还在乎这个也不是谁,刚刚才数完杀了多少人王二毛不太理解好朋友的想法,皱着眉头反问。
师父曾经说过,道义看上去没有力量,却无处不在程名振摇摇头,低声回应。目光里隐约又闪起一丝担忧。
道义他看似软弱,却无处不在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程名振正身陷囹圄。心中除了浓烈的恨意之外,对整个人生都濒临绝望。老瞎子这番啰里啰嗦、似是 而非的大道理他自然不可能听得进去,也不可能令他信服。可经历了无数风波之后,他却慢慢地感悟到老瞎子话中所包含的深意,并且对这个只教导了自己不到半个 月的师父越来越感到佩服。
放眼世间,即便是再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公然宣布自己就是地地道道的流氓恶棍。他们总会给自己的行为找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各地蜂拥而起的绿林 同行,虽然干得是打家劫舍、绑票索赎的勾当,却非要扯上什么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幌子;某些老奸巨猾之徒,虽然靠卑鄙阴险手段谋得了一时之利,过后也必然 给自己的行为打上个正义的铭记;而官府衙门每天都在明火执仗、强取豪夺,对外宣称却是教化百姓,维护公义。这些人之所以这样做,无他,心里终摆不脱对道 义二字的敬畏而已。
对于程名振本人而言,张金称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就不能在张金称落难时再踩上一脚。否则,他洺州军这杆大旗上便会落下一团浓重的污点,很难吸引来更 多的豪杰投靠。而万一某日他程名振不幸遇到挫折,麾下的将领们就可以学着他今日对待张金称的样子对待他,并且内心深处不会有半点愧疚。
一饮一啄,未必有天定。但种下恶因,实有八九却会收到同样的果实。这才是程名振善待张金称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感激,而是为了对心中某种理念的坚持与认同。你可以笑他稚气未脱,或者愚不可及,但你同时也无法不佩服他的执着。
这份执着不仅仅被王二毛一个人感觉到了,除夕过后的平恩城内,还有更多的人悄悄做了选择。他们突然发现,眼前看似简单和平淡的生活,居然如此地令人留 恋。以前肆意纵横的日子虽然酣畅淋漓,却永远换不来一夕安枕。而天空中的炊烟和周围的笑声犹如一付良药,让人轻易地便能合上眼睛。
与其跟在大当家身后稀里糊涂的战死,不如在平恩县附近找块荒地安顿下来,重新过几天日出时扛着锄头下地,日落后守着老婆孩子说笑话的日子。九当家是个 有本事且讲信誉的人呢,他既然不会辜负大当家,肯定也能护得大伙周全。怀着类似的想法,很多喽啰悄悄地离开了军营,跑到洺州军委任的里正、亭长、乡老那里 请求落籍开荒,享受和前来投奔的流民们一样的待遇。一些大小头目则不忍心不告而别,借着拜年的机会到县衙后院探望张金称,话里话外露出想要金盆洗手的打 算。
张金称的反应还没迟钝到对危险毫无察觉的地步。但他却迟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每日只是睡觉、闲逛,闲逛,睡觉,仿佛在尽情地享受着晚年生活。直到六当 家孙驼子实在看不过眼了,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他才勉强笑了笑,低声回应道:愿意走的就让他们走吧,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能好聚好散,也不容易
大孙驼子没想到张金称突然变得如此豁达,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憋在了喉咙处。吭哧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方便出面,我去找小九子好了。问问他这么干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张金称心灰意懒地摆摆手,笑着劝阻。何必呢,小九子那边够忙的了,咱们别因为这点儿小事儿给他添乱。养几只鸡,种十来亩地,这种生活连我都喜欢,又何必阻拦别人。你最近怎样彩号还不断地往回送么
已经不太忙了孙驼子见张金称始终不愿意正面应对部属渐渐散去的话题,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聊其他,打败桑显和之后,其他两路隋军都吓破了胆子。小 九为人又精明得很,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所以最近跟官军基本上没什么大冲突。即便两边巡逻的士卒相遇,也是互相放上两箭就拉倒。只要咱们不追杀到底,官府那 边也乐得不见血
嗯看样子小九这回又把平恩县保住了张金称满意地点点头,并没追究原先被告知只有一伙隋军来犯,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三路的破绽。薛老二呢,有他的消息了么我最近挺挂念他的
没孙驼子沮丧的摇头。自从去年冬天战败之后,二当家薛颂便音讯皆无。应张金称所托,程名振派了很多暗探四下打听,也没能将其给翻出来。官府那边没有挂出他的人头,也没有传出他在哪里坐牢的消息。而临近的几伙绿林同行也没人听说在哪里曾经出现过薛二当家。
八成是死子乱军当中了。他那个人,其实是个管理杂务的好手,打仗,不灵是我,偏偏拉着他去唉张金称叹了口气,话语间流露出几分懊悔。
二当家他做事谨慎,不会轻易地死掉孙驼子心里也有些难过,强打着精神用一厢情愿的想法安慰张金称。
死就死吧,人啊,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张金称却好像没听见他的安慰,自顾低声絮叨。老六,你最近见过老五么,他忙什么呢
被老疤瘌抓去帮忙训练新兵了。那老东西,可是知道心疼女婿,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孙驼子摇了摇头,笑着啐道。
三当家杜疤瘌变成了女儿和女婿的管家想想此人前后的变化,张金称就觉得好笑。想当年在他麾下时,杜疤瘌可是个连油瓶子倒了都不肯伸手去扶的懒家伙, 何曾像今天这般勤快过老三他那是在享受。呵呵,咱们这些人啊,眼下就数他小日子过得滋润守着女儿女婿的家业,日后再抱个外孙,呵呵,呵呵
滋润个屁,本来是岳丈,却成了给女婿扛长活的孙驼子又啐了一口,酸酸地数落。
张金称明白老兄弟说这话纯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又呵呵大笑了几声,继续说道:老五如果想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吧。还有你,老驼子,你凭着这身医道,不 如开个药馆。自己坐堂行医,无论官兵还是绿林好汉,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为了不时之需,他们也不会跟一个郎中为难
大当家.孙驼子动情的喊了一声,眼圈登时发红,大当家您今天怎么了,干嘛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咱们兄弟当年发过誓.
绿林道的誓张金称笑着摇头,嘴巴咧到了耳茬子上。发的时候,心里就在念叨,它就是个屁,就是个屁。
您别着急,改天我就去找程小九孙驼子发现张金称言语失常,赶紧出言安慰。
不是因为这事儿我说的真心话张金称缓了缓神,继续摇头,老六,你年岁大了,腿脚也不好,真的没必要跟着我四处颠簸了。小九这边难得的安宁,你开个医馆,晚年也会过得安稳些。咱们兄弟一场,我得讲点儿良心,不能再硬把你往沟里带
大当家孙驼子又动情地喊了一声,眼泪慢慢地滚了下来。他终于听出了张金称的本意,颤动着双唇问道:大当家是要走了么您准备往哪里去
该走了,该走了,再住就惹人烦了。我不是说小九,他是个好孩子,不会赶我走。但我是个灾星,住在这里,总让人不安宁张金称慢慢站直身子,用手轻 轻拍打孙驼子的肩膀,你帮我带个信儿给小九,就说走之前我还想跟他交代几句。如果前方战事不忙的话,让他抽空回来一趟
嗯孙驼子抹了把眼泪,哽咽着答应。他也相信,把巨鹿泽仅有的那点儿弟兄勾引走的举动,不会是出于程名振的本意。但程名振一个人敬重张大当家,不 等于洺州军上下都拿张大当家做自己的长辈看待。毕竟去年夏天双方还差点火并,巨鹿泽儿郎的刀刃几乎就按在洺州众人的脖颈上。
所以,趁着程名振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后方的时候,分散、瓦解、诱惑、吸纳,种种看上去光明正大或者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举动一直在围绕着巨鹿泽残部进行。反正执行者都是为了维护洺州军的利益,日后程名振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因此而责怪大伙。
对于张金称来说,那就等于在下无声的逐客令。如果他识相地离开,洺州军的地方官员们自然会以礼相送,并且馈赠丰腴。但如果张金称一直不识相的话,恐怕用不了几个月,他便再调不动麾下一兵一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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