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那倒是毕竟是老江湖了,冷静下去顺着防范窦建德的思路一想,杜疤瘌立刻理解了程名振做法。可这种防范的前提建立在窦建德对洺州军没安好心,而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程名振的猜测却十有为捕风捉影
看见大伙眼中的疑虑,程名振继续解释:如果我做了襄国大总管,对新来的人和老洺州弟兄就要一碗水端平。万一北方或者西方起了战端,所有弟兄就要不分亲疏全拉去。这样的仗不用多,三、两场打下来,洺州军就不会再是洺州军了。窦大当家想换什么人,想调遣那个将领,甚至把我调往他处,都不会有什么阻碍
先掺沙子,再挖墙角,抽大梁,这招数咱们都懂杜疤瘌叹了口气,低声回应。心里终究还是觉得程名振有些过于谨慎了,想了想,又低声说道:可咱们既然知道这些手段,自然会小心防范,不会轻易着了别人的道儿手里兵多,总比兵少要好。万一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能让人多些顾忌不是。况且你怎么看出老窦没安好心的这些天来,我一直加着小心,可是一点儿都没察觉
我也没看出来。但我不想给人这个机会程名振摇摇头,非常坦率地承认。窦天王这个人,我一直无法看明白。所以,在没看明白之前,我不想给任何人瓦解洺州军的机会。更不想让自己带的兵太多,进而引发别人的顾忌。像目前这样,几千兵马,守着平恩三县和巨鹿泽最好。毕竟这才是咱们的根基,无论外边风云再怎么变,别人轻易吞不下去
几句话说得老气横秋,根本不像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杜疤瘌听女婿如此说,知道事情已经不能挽回,嘬嘬嘴,长叹着道:反正只要不是你一时冲动,我就没什么话好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图个什么,不就是希望看着你跟鹃子平平安安么
惋惜地看了看女儿和女婿,他又继续补充,如今你都做到这个份了,老窦即便心里猜疑你,没有确凿把柄前也不能赶尽杀绝。只是弟兄们那边你怎么交代你自己甘心一辈子做个小小郡守,弟兄们难道也都甘心永远做乡勇么
只要您老,六叔、五叔还有鹃子、二毛明白我的心思就成。其他人,我稍后会把他们召集起来,一同商量今后的去向。程名振点点头,低声回应。
杜疤瘌的提醒很对,如果他不能为手下人提供更好的前程,很多人必然会自己去争取。然而,依附于窦建德旗下,却保持洺州军的相对独立,是目前为止他能为自己想到的最好出路。这条主干他必须抓住,至于其他在主干之外的细节,不是想不到,而是没有暂时根本能力去顾及。
我都说过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图什么杜疤瘌悻然答应,然后把头转向孙驼子。你呢,老六
孙驼子早就做好了决定,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窦家军有些地方很别扭,只是具体别扭在哪里却说不出来,反正不像咱们洺州军舒坦
老东西杜疤瘌气呼呼撇嘴,你敢不留下,我打断你的腿
我跟着小九哥不待杜疤瘌把头转向自己,王二毛主动表态。做地方官也挺过瘾的,别人见到我就得称呼一声王老爷。今天窦建德不是说给你四个县令名额么给我留一个,让我也过两天受人跪拜的瘾
没正形程名振笑着数落了一句,心里却觉得很是温暖。自从馆陶县开始,两个人几乎就形影不离。如果王二毛今天表现得稍微犹豫了些,他还真难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事实,从进入窦家军起到现在,窦建德都没对洺州营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程名振自己心里很不安,就像孙驼子说的那样,总觉得窦家军里有些地方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这种不安的预感随着窦建德两次安排他严肃军纪而愈发强烈,强烈到他如刀刃抵背,如果不立刻逃开,就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至于这种预感是由于过分焦虑而产生,还是长期生存于危险环境下养成的直觉,程名振自己也分辨不清楚。所以他只能谨慎地做出防范,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毕竟,在这乱世当中,什么功名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只有活下来,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与最近亲的人取得一致后,程名振出门叫过自己的亲兵,命令他们分头去召集校尉以将领,让大伙到自己的中军帐内议事。
他放弃襄国大总管职位,转做地方文职的消息早已在洺州营内传开。将领们闻听后个个心怀忐忑,根本没人敢走远。听得主将派人来叫,赶紧收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向中军走。沿途遇到认识的好也不敢多说话,相互之间用目光探询,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惊疑。
待大伙到齐,程名振立刻直奔主题,我被委任为襄国郡守的事情,大伙想必已经知道了。咱们大伙能一起走到今天非常不易,因此我不想耽误诸位的前程
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他的话音未落,王飞第一个跳起来询问。
是不是曹旦那家伙,我早就觉得他不是好鸟雄阔海毫不犹豫地在旁补充。他们都不相信程名振自己放弃了兵权。联想到窦家军某些将领最近一直不断的小动作,立刻得出了自以为正确的结论。
他,这漳水以西,太行以东,有哪片地盘敢不听教头的号令。襄国郡守,一个小破郡守还用姓窦的委任么有人义愤填膺,手按着刀柄呐喊。
以为咱们人少就好欺负,真拉出去,还不一定谁把谁收掉呢有人立刻响应,拔出半截刀刃来要求与窦家军彻底决裂。
见大伙越说越离谱,程名振压了压手臂,大声喊道:诸位莫急,诸位莫急。不是你们猜的那样。
众人听得一愣,吵闹声立刻小了下来。程名振缓了口气,继续解释道:的确是我打仗打得太累了,所以改行当文官歇一歇。窦大当家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大伙千万别乱猜
哪个用他救了。当日王伏宝不来,瓦岗军还能把咱们生吞了不成
可不是么什么救命,分明是开x趁火打劫。现在把咱们利用完了,就想着一脚踢开
众人稍微安静了一下,旋即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对于被纳入窦家军体系,诸将当初十有就不是很服气。虽然王伏宝当日表现得非常磊落,但过后把几件事联系起来,众人分明闻见了阴谋的味道。
你等不要胡说程名振板起脸,非常严肃地强调。当日如果王将军不及时赶到,咱们十有要被瓦岗军强行吞并。即便侥幸拼个两败俱伤,这河北大地,哪里还会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那可不一定,如果不是咱们打垮了杨善会和魏德深,窦大当家还未必能这么快占领了清河跟武阳两郡呢伍天锡摇了摇头,低声反驳。
如果咱们拿下清河跟武阳两郡,再加原来的地盘,未必没实力与别人相抗王飞也不愿意承认洺州军被吞并是必然的结局,哑着嗓子附和。
没发生的事情不要假设。事实是,当时是咱们欠了王大哥的人情,也是自愿被纳入窦家军旗下程名振用力拍了下桌案,铁青着脸强调。况且当日之事跟我今天的选择没有任何关联,大伙一码归一码,别胡乱嚷嚷我强调一句,从现在起,如果谁再让我听到类似的混账话,不用窦当家下令追究,我亲自拿刀劈了他
伙从没见过程名振如此大动肝火,恨恨地向地吐了口吐沫,停止了对窦建德的非议。程名振停了停,将说话的语气再度缓和下来,很诚恳地说道:窦天王给了我四个县令的位置,也把组建郡兵的任务交给了我。咱们襄国郡没多少百姓,不需要养活那么多官员。所以平恩县我准备自己管着。邯郸县职位被王二毛要下了。剩下的两个县,还有几个郡兵都尉位置,都给大伙空着。如果有人打算留下来,我会尽量安排
众人以目互视,都不明白程名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留下来,大伙还能走到哪去除了洺州营外,这天下虽大,哪里还是大伙能容身的地方
有道是乱世出英雄。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谋取出身的好时机程名振的目光从众人脸扫过,揣摩着大伙的心思,轻声补充。如果哪位心里有更高的志向,我决不能耽误他的前程。王伏宝将军,曹旦将军,还有石瓒将军那边都跟我要人,谁想在沙场一展身手,我会向几位将军那边推荐他
呸,谁那么没良心,见到好处就走王飞向地吐了一口,气哼哼地说道。
对,除了教头,咱们谁也不跟
宁可跟着教头当差役,也没理由给别人卖命
段清、周凡等人群起而响应。他们都是在馆陶县做乡勇时就跟着程名振的老兄弟,彼此之间早在心里把对方当做了自己至亲至近的人,因此对窦家军给的职位根本不感兴趣。况且这几人心里也很明白,跟着程名振,自己至少还能保住都尉的位置。如果换了别人手下,也许开始时能受到些重用,一旦表现不佳,肯定会开x被扫进角落中彻底遗忘。
我就这点儿本事,还是当郡兵妥帖伍天锡的想法和段清等人差不多,四下看了看,瓮声瓮气地回答。
俺就是个赶脚的,能有今天的日子也知足雄阔海对给别人效力也不感兴趣,憨笑着表态。
听他们几个如此说话,本来想提出离开的人也不好意思开口了。低着头看向脚面,仿佛战靴长了花,怎么看都不生厌般。
大伙再听我一句程名振把众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很体贴地说道。离开洺州营也不能算背叛。咱们一起在刀头滚打了这么多年,交情早就凝进了血里。离开不过是为了谋个出身罢了,一旦在外边混出名堂来,咱们洺州营照样跟着光彩
听他如此一说,几个不甘平庸的人心思又开始活动起来。四下里张望了片刻,终于,由张瑾带头开始表态:我十六岁开始入伙吃粮,除了打仗之外,不会干别的事情。如果教头允许,我想到外边闯荡一番。无论闯出来闯不出来,总归不会丢了咱们洺州营的脸面
呸,说得好听王飞蹭地一下蹦出来,冲着张瑾开始数落。姓张的,亏咱们一直拿你当哥哥看待,原来你就是这幅给奶就是娘的操行
张瑾的职位和资历远高于王飞,平素总是被大伙的当做主心骨,说一不二。今天却没了以往的大气与霸气。向后退开半步,喃喃地解释道:我,我去窦天王旗下,也能给洺州营争来些利益不是如果无论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伙都不清楚,到头来还不是吃跟过去一样的亏么
呸,说得比唱得好听王飞逼近半步,不依不饶。段清、周凡两个也围拢了过来,双拳紧握,恨不得当众痛打张瑾一顿出气。
你们三个别胡闹,都给我退下程名振气得又是一声断喝,阻止住了王飞等人的莽撞行为。既然想留下来,就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否则,愿意去哪里去哪里,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们几座大佛
王飞等人挨了训斥,立刻没了先前的气焰。恨恨地看了张瑾几眼,低头耷拉脑袋走回原来的位置。程名振抱歉地向张瑾笑了笑,低声开解:你别那他们几个的话当真。大伙相处这么久了,谁是什么人还不清楚么到了外边自己注意照顾好自己,若是有需要,不妨送一封信回来,能帮你办的,我尽量帮你办就是
多谢教头体谅张瑾委屈得两眼通红,依旧彬彬有礼地回应。无论走到哪,张某都是教头的属下。但有需要,尽管给一个招呼
我知道程名振笑着点头,脸写满了理解。你在外边混好了,我的脸也有光彩。
内心深处,他也没想到带头离开的人居然会是张瑾。比起毛躁、莽撞的王飞和段清等人,张瑾是他麾下最为稳重,也最受信赖的心腹,一旦离开,洺州营内很多事情需要重头开始整理。但这是他今天做出选择的必然代价,虽然有些痛,却不得不割舍。
我打算去王伏宝将军麾下发展,教头如果有空,还请代为引荐张瑾抱拳施礼,提出自己要求。
没问题程名振痛快地答应。转头看看跟在张瑾身后,躲躲闪闪地几个,笑着提议,大伙有什么要求,不妨一块儿说出来。我归在一起解决,也省得为同样的事情跑两趟
几个低级军官见张瑾没受到任何刁难,心里终于安定,缓缓前,各自提出想去的队伍。其中有几个是纯是为了在新时代中谋取一席之地,有几个则是早被人私下里拉拢了,心思已经不在洺州营里。程名振略一琢磨,就把众人的心思都看了清楚。他也不出言戳破,凡有要求,都逐一记录,答应。
孟大鹏本来站在王飞等人一伙,见程名振答应得爽快,也趔趔趄趄地走出队伍。如此反复的行止立刻引起了一阵嘘声。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王飞等人不敢出言侮辱他,嘴巴却也没闲着,嘿嘿嘿嘿冷笑个不停。
你别理他们,你越理,他们越样程名振客气地冲孟大鹏摆了摆手,低声安慰。
属下,属下不是自己的事孟大鹏满脸惭愧,硬着头皮说道。是,是属下的属下有几个人,曾经在杨公卿麾下效过力。最近,最近杨公卿派人来探望过,所以,所以他们
让他们去。不必扭扭捏捏已经做了这么多人情,程名振不在乎再增加一笔,挥了挥手,大度地应允。
转过头,看到了张瑾等人感动的脸色,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几个若是有亲信愿意跟着一道出去闯荡,也可以一并带走。出门在外不容易,总得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帮衬。
谢教头张瑾等人长揖到地,心内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有一条程名振突然把脸色一板,大声强调。如果有人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也不能强拉。否则,一旦被我发觉后,不但人你们带不走,大伙今后连兄弟都没的做
张瑾等人心中一凛,齐声答应,不敢。教头如此相待,属下若是还干那些下作勾当,那还叫个人么
知道就好程名振舒了口气,脸瞬间又挂满了笑容。大伙都回去准备。明天中午,我给所有离开的人践行。日后不管天南地北,咱们还是好兄弟
诺众将齐声答应,带着激动或遗憾的心情分成两帮各自退下。
伍天锡跟两帮人都没往一起凑,拖拖拉拉地走到帐门口,看看没人注意到自己,又快速闪了回来。
你有事程名振被他诡秘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追问。
伍天锡压低了嗓子,冷冷地提议:这帮给奶就是娘的东西。教头别跟他们生气,今晚我就去悄悄地剁了他们,然后找个没人的山沟躲起来。窦建德如果要追究,您就说我来自官军,跟他们几个过去有积怨,所以趁着现在队伍调整的时候下黑手报复
胡闹程名振又是惊诧,又是好笑。我要杀他们,干什么不自己动手难道窦天王连我处置几个属下都会干涉么你别瞎想了,都是跟哪学的这些狠辣手段
伍天锡楞了楞,仔细打量程名振,发现对方的确不像是在说假话。咧了下嘴,小声嘀咕,我不是气愤不过么当年桑将军麾下时
你就不学点儿好的程名振狠狠地捶了伍天锡一拳,低声数落。联想到对方在桑显和身边担任亲卫队正多年的经历,自然暗中下黑手明白戕害异己的勾当在大隋军旅里应该不是什么新鲜事。以伍天锡的身手和性格,当然是执行这些见不得光买卖的最佳人选。
嘿嘿,嘿嘿伍天锡硬受了一拳,然后揉着肩膀讪笑。
没事回去歇着,别老想着害人。都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哪里会下得了狠心程名振知道他出于一番好意,不便过多指责,摇摇头,低声命令。
嘿嘿,嘿嘿伍天锡干笑,就是不肯挪窝。程名振仔细看了看他,迟疑地询问:还有事情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想跟谁去建功立业,我明天一块儿帮你引荐
龟孙子才见利忘义伍天锡立刻向地吐了口吐沫,不屑地回应。自从教头打败了我那天起,我伍天锡就把命交在了教头手。即便是刀山,下火海,教头在前边走第了一步,我伍天锡就绝不耍孬
不至于程名振被伍天锡说得很感动,笑着跟对方交底。我没本事让你们大富大贵。但保命的门道还是有一些
我就知道是这样伍天锡咧嘴而笑,仿佛已经看穿了程名振的心思般。窦建德那人不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怕教头说我嘴欠,所以一直憋着没敢跟您说。您今天走的这一步绝对没错,那些看不明白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你说什么呢不要顺口胡来程名振被笑得心里发慌,迅速出言辩解。
嘿嘿,嘿嘿伍天锡继续憨笑,眼神里却透出了几分狡诘,姓窦的这些天玩得那些手段,有哪一样不是桑将军曾经玩剩下的唯一的区别是玩得深浅而已他还以为自己聪明,别人都看不出来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傻蛋
你这小子程名振又给了伍天锡一拳,不知道怎么替窦建德分辨才好。以伍天锡当年在大隋军旅中的阅历,窦建德的种种安排,恐怕没一样能不被其一眼看穿。也许窦建德本身没想防范洺州营,但其表现出来的言行,到最后却起到了完全相同的效果。
就现在这样也好见程名振终于不再敷衍自己,伍天锡苦笑着摇头。这样虽然会让窦建德不高兴,但不至于惹他猜疑。否则,接了大总管的职位,不但你自己心里不踏实,窦建德一样睡不着觉
既然连伍天锡都能猜到其中关窍,程名振知道此刻在窦家军中想必还有不少人隐隐推测出自己弃武从文的原因。只是这些人因为各自站的角度和切身利益不同,所以都没有出言戳破,给窦建德和自己都留了一个漂亮的幌子罢了。
你瞎猜的东西,根本没有证据,就不要到处乱说了犹豫了一下,他低声向伍天锡叮嘱。
我知道。伍天锡用大手自己掩住自己的嘴巴。我把它烂在肚子里还不行么谁让咱们实力不如人呢他,早晚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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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四卷 如梦令|19.飘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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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名振摆摆手,示意伍天锡退下休息。将来事情将来再说,至少现在,脱离了窦家军的庇护,洺州营根本不可能在几大势力的夹缝中独立生存。况且无论是南边的瓦岗军和还是北方的博陵军,洺州众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上都隔着厚厚的一层,感情上就很难亲近。倒是窦建德这里,反正大伙都是绿林出身,过去的经历都差不离,只要不碰到双方的底限,处起来还相对容易。
想明白了这些,他心中纷乱的思绪也就慢慢明晰了。不再去瞻前顾后,开始着手兑现刚才答应张瑾等人承诺。按照记录的名单仔细逐一算下来,大约有两成左右的中、低级将领准备另觅出路。
这个数字比例还在程名振预料之内,虽然让他很不愉快,却不至于让情绪失去控制。此外,刚才张瑾的表白也让他明白了一点,选择离开将来未必就是敌人。大伙日后既然都在窦家军这面大旗下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机会总是有的。对当前的洺州营来说,多个朋友多就多条消息的来源。只要离开这些弟兄当中十个里边有一个还念些点儿香火之情,洺州军就不会再吃现在那种信息闭塞,时局已变却毫无准备的大亏。
秉着这种想法,程名振将给曹旦、杨公卿、高瓒、王伏宝等人的信一一写好,邀请他们这几天如果有空就过洺州营这边喝茶。并且点明了有些个人的事情相托,请大伙千万不要推辞。
最近一段,曹旦等人本来有事没事就往洺州营跑,因此接到邀请后也不感到奇怪。互相约了一下,联袂而来。几句寒暄话过后,程名振便借着自己既然已经准备走马上任,麾下无法容纳太多的武职为由,拜托大伙帮助安排一部分弟兄们的去处。曹旦正巴不得从洺州营里挖一些有用之才走,听程名振如此客气,赶紧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致谢:谁不知道你洺州营的弟兄个个都身经百战。说什么拜托的话啊,咱们抢还抢不过来呢
有自家人抢自家人的么石瓒脸皮相对比较薄一些,讪笑着给曹旦打岔。这是程兄弟在尽力帮趁咱们,咱们不能不知道好歹。
转过头,他对着程名振深施一礼,这个人情,石某肯定记着。兄弟你放心,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在我那里绝不会有半点亏待。哪天你小程又想出来带兵了,只要说句话,我立刻就让他们再回来跟你。若是推三阻四,就让我生了孩子没
滚吧,你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家里养着呢杨公卿推了石瓒一把,大笑着表态。咱们还是来点儿实在的。程兄弟这边改当文官了,麾下不需要太多耍刀杆子的,所以咱们把耍刀杆子的先借用几天。但是借人不能白借,日后谁麾下抓到了读书识字的秀才,酸丁什么的,就都给程兄弟送过来。反正那些家伙咱们留着也没用,在程兄弟这说不定还能帮着抄抄公文,摆摆算筹什么的
行,就这么说定了曹旦拍着胸脯答应。回头看看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将领,他又迅速补充,此外,眼下谁手里有带不走的粮食、布匹,也给程兄弟这边送些过来。他新官走马上任,手里不能没点儿硬通货。
没问题高雅贤、阮君明等职别相对比较低的将领轰然答应。大伙心里都能算明白这笔帐,钱财、粮草乃身外之物,用完了还可以再抢。有经验的老兵却是稀缺资源,手中多上几个,很快就能帮忙带出一大批精锐。
但窦天王那边有人担心大伙私下交割引发窦建德不快,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种小事不用去烦他,我做主就是了曹旦一拍胸脯,大包大揽。
程名振把他拉上就是为了这层目的,笑着抱了抱拳,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点小事儿该不该去烦天王,既然曹大哥能做主,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实话,这些弟兄们事先都跟我说过自己准备去哪儿,如果我把他们都推到窦天王那去,恐怕天王他老人家根本没功夫问这些小子的想法。万一安排的不合意,反而让天王他老人家落了埋怨
对,这点小事,还是别烦他老人家为好杨公卿给了程名振含笑一瞥,大声响应。谁这段时间私底下对洺州营搞了什么小动作,其实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只是没必要非端到台面上来,彼此心照不宣就挺好。
程名振笑着点头,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那就请几位哥哥稍坐,我把弟兄们都叫出来,给大伙互相引荐一下。然后咱们在我这里喝顿酒,算是我临行前对大伙的一点儿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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