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说起这位房长史的斑斑劣迹,几个堂主全都气不打一处来。那人的话,什么时候靠过谱在他眼里,咱们就都是傻子,不骗白不骗,骗了也白骗
对,这帮家伙,根本没拿咱们兄弟当回事儿。用得到时千好万好,用不到时还不是一脚踢开
王德仁越听心里越烦躁,气得用力一拍桌子,够了。老子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说房长史的不是饿。老子我是问你们,咱们该怎么办
见大当家发火,众堂主立刻知趣地闭上了嘴巴。互相用目光查探,眼睛里分明都透出了怀疑与不屑。
说啊,说正事就都没章程了。也不怪总受人家的制听一帮属下又都变成了哑巴,王德仁又拍了下桌案,非常烦躁地质问。
大,大当家。我们刚才说了啊剥皮小鬼贾强邦向上看了一眼,探头探脑地嘟囔。
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王德仁竖起眼睛,沉声追问。
那姓房的话,不能信剥皮小鬼贾强邦把心一横,实话实说。大当家请想啊,如果姓程的手里有这么大一笔宝藏,为什么当初他自己不拿出来招兵买马他跟窦建德也好长时间了吧,怎么没见窦建德那边有什么传言流出来
我也觉得,这话不可信没道理周文强想想自己家中那笔沉甸甸的财宝,低声替贾强邦张目。姓程的先后跟过官府、张金称、窦建德。如果他手里真有一笔财宝,即便自己不花,也早该拿出来讨好上司了。怎有机会留到现在况且退一步说,即便他手里有张藏宝图,咱们捉了他,就能落到咱们手里么再退一步,即便藏宝图落到咱们手里,有姓房的在,咱们也得奉命上缴。李密那厮,是肯跟咱们分财宝的主儿么
对啊。咱们跟了李密这么多年,得到什么好来提起李密,秦德刚又是一肚子气。我刚才睡觉前还在想呢,咱们在李密鞍前马后跑了这么多年,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倒是程名振,出手可真够大方
我也没给过你什么好处王德仁瞪了他一眼,冷冷地反驳。
那不一样秦德刚把脖子一梗,横着眼睛瞪了回来。我这条命是你王大哥的,你说往东,这辈子我都不会往西。可咱们跟李密有什么交情啊就因为他应了那几句童谣,就得为他去值么
这话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但在坐的都是博望营的老人,谁也不觉得秦德刚的话有什么错。比起出尔反尔,杀起自己人来豪不犹豫的李密,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个有些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程名振。至少,跟后者一起喝酒时,不用担心屏风后面埋伏着刀斧手
王德仁之所以把大伙找来商量,本身就是因为他对房彦藻已经失去的信任。对曾经被视为下一任真龙天子的李密,他也不想再盲从。如果不是因为李密,他不会被夹在徐茂公和窦建德两大势力之间,像个囚徒般动弹不得。如果不是因为李密,他也不会在河北绿林道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恶名,以至于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背后戳手指头。
程小九今天有句话说得好,咱们都是河北人周文强叹了口气,幽幽地补充。他房彦藻也好,李密也罢,可都是河南来的。他们惹了祸事可以一走了之。咱们呢,日后如何在河北立足
几句话声音不算高,却如惊雷般炸得王德仁头皮发麻。是啊,自己的根基在河北,在博望山上。而李密的势力远在河南。上次为了李密,已经得罪了河北群雄一回。难道同样的亏,自己还要吃第二次么
想到这样,他愈发觉得自己没听房彦藻建议的做法是无比的正确。可转念想想瓦岗军的威势,又觉得好生为难。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可那姓房的,今天催得我好紧。我敷衍他拖上一天,如果明天他再问起来,该怎么回应
那就再拖一天。拖到程名振走了为止秦德刚毫不犹豫地回应。
这种爽直话听起来痛快,却没什么积极意义。王德仁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贾强邦,邦子,你主意多,你说呢
贾强邦手撵鼠须,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那得看大当家什么意思了。想不想卖程名振的人情,想不想得罪李密
说明白些,别绕弯子王德仁抓起茶盏丢过去,大声命令。
贾强邦一弯腰,在茶盏落地前利落地将其抄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沉吟,程名振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买粮食,而是为了平安把粮食运回家。换句话说,他的目的其实是希望粮船经过博望山时,咱们不要留难。而未必是真的需要咱们替他跟李密求情。大当家请想想,以他跟徐茂公的交情,用得着咱们帮忙递话么以徐茂公现在的位置,他即便把黎阳仓都搬空了,李密拉得下脸来阻止么
这王德仁眉头紧锁,无言以应。他还真没考虑这么远,只是刚才经过房彦藻的提醒,才发觉其实程名振找自己帮忙这个借口很勉强。如今被贾强邦把迷雾背后的事实揭示出来,禁不住心头波涛汹涌。
博望山正卡在运河旁边,无论从哪里运粮向北,几乎是水路必经之地。这样解释,程名振急于跟自己搞好关系的动作就合情合理了。而翟让被杀后,瓦岗内营众将对李密恨之入骨,全靠着一个半不活的徐茂公出面安抚,才没酿成规模更大的火并。即便如此,徐茂公之所以出巡黎阳,也是为了不再与李密碰面。这种情况下,无论徐茂公在黎阳做什么事,只要她不另立山头,内心有鬼的李密便不敢干涉。否则,只要徐茂公振臂一呼,程知节、单雄信、秦叔宝,这些瓦岗军数得着的猛将极可能弃李密而去。
可李密得罪不起徐茂公,却得罪得起他王德仁。他王德仁麾下只有两万多喽啰,并且个个食不果腹。李密随便拍出一哨兵马来,就可能把博望山连根拔起。即便李密不下令,只要瓦岗寨跟博望山划清界限,河北地方其他豪杰也会如群狼般一拥而上,将博望营像肥肉般撕成碎片。
想来想去,王德仁无奈地承认,自己其实是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有没有让大伙都满意的办法眼巴巴地看着贾强邦,他低声询问。这一刻,根本不像个大当家,反而像只陷入兽群中,走投无路的小绵羊。
没贾强邦轻轻摇头。即便我们今天放了程名振下山,日后粮船自脚下经过,房彦藻搬出李密的将令让我等拦截,我等也不能不从
抢窦建德粮食,并且这粮食还是从徐茂公处发来。这不等于从老虎嘴边叼肉么可想想房彦藻的骄横跋扈模样,经过他的鼓动,如此荒唐的命令,李密还真可能下得出来
他姓房就成心不让大伙过消停日子众堂主接过贾强邦的话头,对房彦藻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声讨。
对,这王八蛋,肯定是看咱们都得了金珠,自己就得了一份破字帖,心存嫉妒所以才故意挑起事端
可不是么我刚才过来时,还看见程名振麾下的雄阔海,扛着个大箱子去房彦藻的住处了。想必是怕他嫌礼轻,被逼着又补了一份
有这种事王德仁长身而起,冲着正在嚷嚷的一名堂主追问。
被问到的堂主姓黄,落草前是个账房先生,算筹摆弄的极为清楚,是啊我还纳闷呢,白天不是给了一份么,怎么晚上还单独送礼现在想想,肯定是姓房的嫌礼物轻的缘故
两厢对照,房彦藻的行为就非常容易理解了。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想必他是敲竹杠敲的不顺利,所以才想借博望营的手给程名振点颜色看看。而既然今夜雄阔海又奉命补了一份厚礼给他,等到明天,估计他又要换另外一份嘴脸
这姓房的,鬼精鬼精
拿了钱不办事,还想把人吸干了。什么东西
他们这些读书人,不都这德行么李密当年落难时得了大伙多少好处,几时见他还过人情来
众堂主们愤愤不平,一半是为了房彦藻的狡猾,另外一半却是为了那一箱子看不见的细软。
王德仁也觉得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作,嘿嘿冷笑几声,冲着众人吩咐,行了。今晚就说到这吧都回去睡觉去。明天咱们看姓房的怎么圆今天的谎。他想拿老子当枪使唤,老子就给他个不动如山
说实话,今天晚上这顿骂,房彦藻挨得还真有些冤枉。他离开之时,压根儿不知道雄阔海正扛着礼物大步向自己家中走。而程名振给他补的这份厚礼,也是整个针对博望营计划中的一步,只是误打误撞,居然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待回到自家住处,雄阔海已经放下箱子走了。看着满满一大箱子官银,房彦藻微微冷笑,区区数千两银子就想收买老夫,你当老夫是那草莽之辈么如果这回不要了你的命,老夫誓不为人
一边发着狠,他一边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早晨起来,就立刻前往王德仁的中军敦促对方兑现昨晚承诺。正好程名振赶来向王德仁辞别,看见房彦藻两眼乌青的模样,楞了一下,关切地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脸色居然如此难看需不需要请个郎中来,给先生仔细把把脉
你还是关心自己吧房彦藻心中暗道。脸上却堆满笑容,替王德仁盛情留客,程大人是要走了么急什么何必不在山中多逗留几天咱们两个也好多聊聊
不了,不了。此间事情已了,我该回去覆命了程名振瞬间出几分惊慌,看了看王德仁的神色,连声推辞。
王德仁本来没想继续挽留程名振,见房彦藻的态度突然急转,心中十分鄙夷,因此也笑了笑,十分客气地说道:哪急在这一两天。程兄弟还是再留一日吧,咱们昨天还没喝尽兴呢
那程名振很是犹豫。四下看了看,最后把心一横,笑着道:好吧,就再多叨扰王大当家一日。雄大哥,你下去把王将军替上来。让他也跟博望营的豪杰们见个面。日后大伙难免会常有来往,脸熟了也好办事
王将军,哪个王将军王德仁没想到山下还藏着这么一位豪杰,忍不住出言追问。
是我的好兄弟王二毛,曾跟房长史有个一面之缘的那个程名振笑了笑,很随意地回应。
是曾经被我瓦岗军搭救过的小王将军吧我记得。此人是个豪杰房彦藻立刻想了起来,笑呵呵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是以五百人攻破黎阳,然后又在黄河岸边硬撼卫文升五千铁骑的小王将军剥皮小鬼贾强邦楞了一下,冲口问道。
正是,没想到贾堂主也听说过他程名振笑着点头,爽快地承认。
怎能没听说过。快请上来,让我等跟他喝上一杯贾强邦兴奋地嚷嚷,仿佛能跟王二毛喝酒是多大荣耀般。
请上来,请上来。就冲他敢捋卫文升虎须这一条,也值得大伙跟他喝一杯王德仁也很高兴,拍着巴掌喊道。
当年王二毛奇袭黎阳,随后带着五百轻骑与卫文升周旋的那一战,早已在绿林道上传了个遍。大伙不计较他最后败在卫文升手里,全靠着瓦岗军的搭救才得以逃生,作为绿林同行,反而均以同伴中出了如此一名勇士为荣。
没想到一个王二毛的出现,居然又把双方的关系拉近了数层。房彦藻心中不忿,咳嗽了几声,淡然说道:房某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程郡守帮忙。昨夜有人趁房某不在,留了五千两官银在房某寓所。房某花不到,也不敢无功受禄,还请程郡守尽早派人取回。
好说,好说。程名振仿佛不知道羞耻般,送礼被拒,却依旧谈笑风声。今晚有空,程某一定去拜会先生。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等你有命活到今晚再说吧哼房彦藻冷哼一声,心中暗道。
他们二人都知道彼此想表达什么意思,看在旁观者眼里,却全然变了味道。先前房彦藻盛情留客,就被博望营众人误会为看在了一箱贿赂的颜面上。如今却又要把官银当众退回,其自己觉得此举光明磊落,落在他人眼里,却成了壑难填,继续敲诈勒索。否则,为什么程名振说晚上去登门拜会,姓房的却一点也不拒绝
终隋一朝,白银都极少在市面上流通,因而价格奇高。一两白银大约可以折合两千枚足色肉好。而太平年间,五枚肉好便可以换米一斗。如今虽然是乱世,二十枚肉好买一斗米也足够了。房彦藻敲了人家一万万钱却还嫌少,也忒地贪心不足。
房彦藻哪里知道自己的做法已经引起了公愤,依旧还在以廉洁奉公自居。嘴里说出的话,三句当中倒有两句带着刺。而程名振则彻底变成了个软柿子,任扁任圆,随你怎么捏都不还口。到后来连秦德刚等将领都看不过眼了,纷纷插言将话头往别的地方引,以免此事传扬出去,让人说博望营有个房先生贪婪无耻,害得大伙一并把脸面丢光。
片刻之后,王二毛奉命上山。依旧带了十几个护卫,抬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这箱子肯定是刚才房彦藻一番挤兑的成果,博望营众豪杰越想越清楚,看向房彦藻的目光也愈发冷淡。都在心中暗道,老子这辈子怎地如此倒霉,居然要听这贪得无厌的家伙号令
王二毛是个自来熟,进了聚义厅后,立刻跟众人称兄道弟。大伙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会儿,时候也就到了正午。王德仁拍拍手,命人摆开酒席,再度开饮。博望山英雄与洺州军豪杰杯来盏去,百般前仇,尽泯于哈哈一笑。
房彦藻几度暗示王德仁,要求他趁机出手将洺州军将领一打尽。王德仁就是视而不见。捱到最后,房彦藻忍无可忍了,放下酒盏,笑着打了个哈哈,笑着建议:光是喝酒没意思,军中讲究个赏罚分明。咱们还是来行个酒令,赢者不饮,输者认罚,如何
咱们都是粗人,哪玩得起如此精细玩意王二毛已经喝高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要行酒令,你跟教头单独切磋去。其他弟兄,不如来讲笑话。说了之后,把大伙逗乐则算过关。谁笑了,自己喝一碗。在座一人不笑,则罚说笑话者饮酒一碗两人不笑,则罚两碗,以此类推,大伙觉得这法子如何
好,听王兄弟的众人群起响应,根本不理房彦藻的茬。
房彦藻要的只是给众人下蛆的机会,不在乎任何形式。笑了笑,点头同意,如此,房某就随大流好了。从哪里开始,怎么个说法,请王兄弟指明
房长史学问最高,当然第一个说。其他人,按照从左往右,从上往下顺序,然后再从下往上轮王二毛想了想,大声提议。
好众人再度响应,然后都将酒盏填满,眼巴巴地瞪着房彦藻的第一个笑话。
嗯嗯房彦藻清清嗓子,计上心头。话说北海里边有条大鱼,长几千里。数千年而生,数千年而长,数千年化身为鲲鹏,其翅膀,不知道又是几千里宽。两翅膀一振,便是十万八千里远,从北海飞到南天门,也就是半日光景
他学问渊博,一张口就是庄子的逍遥游,听得众人大眼瞪小眼。房彦藻心中得意,说话声越来越高,有猫头鹰看到了,以为鲲鹏要抢自己嘴中的老鼠,就跳起来,大喊大叫,嘎,嘎,嘎嘎嘎嘎
说罢,他举起双臂,上下挥舞。宽大的袍服飘飘荡荡,还真有几分猫头鹰护老鼠的神韵。在座众人本来不想笑,看到他那份滑稽模样却都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房彦藻抿了口酒,继续补充,猫头鹰只看到眼前的老鼠,却不知道九霄之上,另有一番风光在。这人啊,做事一定要看远些。切不可学那猫头鹰
众人一听,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没等想好如何对这尖酸刻薄的家伙反唇相讥,就听见王二毛抢先一步,笑着说道:长史这话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
哦王将军有何见教房彦藻已经表达完自己的想提醒王德仁的意思,心情大好,笑着询问。
那鲲鹏有几千里大,而夜猫子只有巴掌大小。如果鲲鹏想抢它的食物,自然轻而易举。所以作为夜猫子,多小心点儿总没什么坏处。王二毛喝干自己碗中的酒,带着几分意解释,如果我是那夜猫子,非但要藏好自己的老鼠,还要躲得远远的。免得鲲鹏大人哪天心情不好,随便冲我挥挥爪子,我可连葬身之地都没有了
是的,是的,夜猫子有夜猫子的活法。鲲鹏有鲲鹏的活法。谁也没资格笑话谁众人听罢,顿觉扬眉吐气,笑呵呵地附和。
房彦藻正想出言反驳,坐在他下首的贾强邦却不给他机会,拍打着面前矮几,大声喊道该我了,该我了,我看你们听完后谁敢不笑
喊罢,清清嗓子,大声道:话说我们家乡有个健忘症,自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时间长了,他老婆就开始嫌弃他,跟邻居有了。
故事虽然粗俗,却比上一个更入在场者之耳。除了房彦藻轻轻皱眉外,其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儿。讲了健忘症的几件蠢事后,贾强邦手舞足蹈,将整个故事渐渐带入了,有一天,健忘症的老婆对他说,陆机先生是个聪明人,你去找他,说不定他能治好你的病。健忘症一听,就跨上马去了。前脚出了门,他老婆立即把夫迎到了家中。正在二人行苟且之事的当口,谁料健忘症突然想起没给陆机先生准备礼物,又慌慌张张跑回来了。健忘症的老婆赶紧拉下帘子,把夫藏在床上。然后迎上自己的丈夫,端茶倒水献殷勤。一碗水喝过后,健忘症毛病又开始犯了,指着地下的靴子问,那是谁的靴子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健忘症的老婆吓了一跳,赶紧将靴子捡起来,笑着回应,不是你刚刚脱下让我洗的么,怎么这般快就忘了。健忘症一听,心里愈发犯迷糊,指着房子问道,我在哪,这地方看起来好生熟悉。当然是在自己家了他老婆无可奈何地回答。我自己家那躺着床上的男人是谁健忘症越来越迷糊,随口问道。他老婆见瞒不过,索把心一横,躺在我床上的,不是你还能有谁对啊,不是我还能有谁。那他是我,我是谁
话音未落,在场诸豪杰已经笑做了一团。贾强邦自己也笑得直抹泪,喘息了片刻,继续补充,所以说人啊,可以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千万不能忘了自己是谁
接下来轮到伍天锡,他不善言辞,随便说了件战场上的趣闻,只逗笑了一半人,只好低头认罚。然后是秦德刚、王飞等,有的效果甚佳,有的效果平平。转眼又倒着轮上来,罚了周文强五大碗,到了王二毛。房彦藻怕对方借机奚落自己,赶紧竖起耳朵,寻找破绽。
只听王二毛慢吞吞地说道:我们老家那地方小,民风淳朴。大伙都佩服读过书的大名士,总以跟他们交谈为荣。可这些名士们偏偏都不爱说话,很难能跟他们搭上茬子
说着话,眼睛就有意无意往房彦藻这边瞟。房彦藻被瞟的心虚,连忙笑着出言解释,正所谓贵人语话迟。惜言如金,本来就是名士风范
嗯,我也这么想王二毛笑着点头,结果有一天呢,村子里有个叫花子高兴地到处炫耀,陆大名士跟我说话了,陆大名士跟我说话了
那姓陆的名士向来有楠木菩之称,是最不爱说话的名士之一。大伙听着好奇,就问叫花子,陆大名士跟你说什么了,讲给我们听听
叫花子非常骄傲,昂首说道,我扯住他的衣袖跟他要钱,他对我说,滚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笑得直打跌,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王二毛嘴巴阴损。房彦藻咂吧咂吧滋味,很快就明白自己又被摆了一道,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借着喝酒掩盖脸上的尴尬。
有这样一个超级大笑话在前,后边再想逗大伙笑就有难度了。稀里糊涂之间,程名振也被罚了好几盏,仗着体力好,才勉强没有被灌趴下。转眼轮了近一圈,最后轮到了王德仁。看看几乎气急败坏的房彦藻,再看看兴致勃勃的众位弟兄,他心里好生为难。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还是认罚算了。我这人,笨嘴拙舌的,不会说笑话
大当家把经历过的有趣事情,说两件也算众人不依,笑着劝告。王德仁苦笑着摇头,哪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没落草之前,我穷得活不下去,天天为下一顿吃什么而犯愁。落了草后,这些年又只晓得杀人放火,算起来,倒是心烦时候多,开心时候少之又少
不行,不行,大当家不能带头破坏酒令众人依旧不肯放过王德仁,非逼着他说一个笑话才算过关。
王二毛看了看程名振,又看了眼房彦藻,把面前酒盏斟满,笑呵呵地端起,要不,我替王大当家说一个吧。我们都姓王,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来
众人闻言,只好放过了王德仁,转过头来听王二毛讲笑话。房彦藻一看王二毛那架势,知道对方又要借机奚落自己,也顾不上再逼迫王德仁下手加害程名振了,抢先一步,大声提议,你要讲也可以,但是不能光逗大伙笑。要,要听起来比较有意思,并且让大伙都有所悟才行
依你王二毛痛快地答应。整理了一下思路,笑着开讲,话说有个北朝的和尚,天天在佛祖面前祈祷,求佛祖指点一条明路,让他能杀了他亲生之父
这般忤逆,还做什么和尚啊众人一听,立刻出言反驳。
非也,非也,这和尚是个大大的孝子王二毛一摆手,立刻将大伙的精神头给勾了起来。
时刻要杀亲生父亲的孝子,的确是匪夷所思。正当大伙百思不解的时候,王二毛吃了口酒,继续说道:他只所以要杀亲生父亲,是因为他是私生子。他娘亲当年出外打柴,被一名鲜卑武将所污,因此才有了他。所以,生下他没多久,他娘亲便郁郁而终
说到这层,众人心里又觉得那个禽兽父亲该杀了。没等开口,又听王二毛压低声音说道,可他那禽兽父亲既然是鲜卑贵胄,自然护卫众多,寻常人等轻易难以接近。和尚日日求,夜夜求,想是把佛祖辈逼得烦了,一天终于有了回应。降下法旨,说让和尚睡在床上,佛祖自然会施法带他到一处所在。在那里,他将得到唯一的一次杀父机会,错过便不可再有
和尚大喜。沐浴更衣,怀抱一把钢刀入睡。醒来时果然见到一处树林,一名鲜卑族武将打扮人将一名女子按在地上,正行禽兽之事。看眉眼,此禽兽恰为自己日日想手刃的父亲
说到这,他长叹一声,闭上了嘴巴。
然后呢众人被他吊足了胃口,七嘴八舌地追问。
然后,他的梦就醒了,再也不提杀父之事。王二毛自己给自己倒满酒,边喝边回应。从此潜心修佛,终成一代高僧
那是为何贾强邦心痒难搔,迫不及待地追问。
因为王二毛诡秘一笑,满脸苍凉,因为那禽兽所按在地上之人,依稀正是她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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