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随便弄弄,适可而止吧对于祥瑞之说,窦建德以前一直很是不屑。所以并不打算弄得太离谱。孤刚才是想问,如果立国为夏,都城定在哪里较为妥当
鬼神之术,自然不是为了欺骗主公这等英雄豪杰。而是让愚夫愚妇归心的一种必要手段孔德绍笑了笑,低声向窦建德解释。至于定都选址他犹豫了片刻,继续补充道:既然做都城,就得考虑长远些。除了风水好之外,还要选交通便利,民间殷实,最好是像洛阳,长安那样易守难攻的地方。附和这三个条件的地址,放眼河北也没几个
一一数来给孤听听窦建德没想到定都还有这么多讲究,立刻被勾起了兴趣。先前他选择聊城,只是为了图那边有现成的行宫。可以直接住进去,不必扰民。现在不成了,既然要放手争夺天下,就得做长远打算。不能像老百姓过日子一样,今天刚换了房子,明天就搬家。
正琢磨着其中道理,又听孔德绍低声说道:臣等私下比较了一番,目前适合做为都城的地方有如下几个。第一,是北边的乐寿
没等他把话说完,窦建德立刻摇头打断,不行,不行,乐寿虽然夹在两条大河之间,却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年高士达和刘霸道就战死在那一带,想起来就令人觉得晦气
当初做长乐王时,主公可是自己想在乐寿修建宫城过孔德绍心中暗笑。嘴上也不将窦建德说法戳破,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既然乐寿不入主公之眼,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从易守难攻角度看,武城、永年、邯郸和安阳都可以作为备选,后两地是昔日赵国和魏国的都城,自古便有王气充盈之说
嗯窦建德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举棋不定。他之所以放弃了乐寿,是因为那里临近博陵。李仲坚和罗艺两个是否会南侵的问题还没有定论之前,乐寿无论如何是不能选的。万一刚刚宣布定都,幽州虎贲就兵临城下了,自己到时候就丢人丢大了。
考虑到人口因素,武城和安阳两地就不能入选。虽然武城前面靠着高鸡泊,后背就是大运河,西边还有漳水,三道天然的护城河环绕。但武城那地方经历多年匪患,早已被抢得破烂不堪。自己定都在那里,不知道要花多大力气去收拾。弄不好还得组织移民,惹得天怒人怨,白白授人攻击自己的口实。
安阳的情况和武城差不多。守在林虑山脚边上,当年被王德仁等贼轮番洗劫,几乎抢成了白地。剩下的,就只有邯郸和永年可选了,可那两地又都是程小九的地盘,自己现在实力本来就有些压他不住,又搬到他家里去,吃喝全靠他供给,不是纯等候着被他取代么
想来想去,窦建德也没从中选出一个合适的定都地址。苦笑着看了孔德绍一眼,低声问道:还有其他地方么比如说武阳、青阳等地
武阳城距离瓦岗军徐茂公部过近,最近聊城又陷于刘黑闼之手。主公定都于此,必然受到瓦岗军两面夹击。孔德绍摇了摇头,低声指出将武阳城定为国都的缺陷所在。至于青阳,四下里几乎是一马平川
嗯,你说得对。你先回去休息吧,关于都城选址的问题,孤先想想,等明日把立国的事情定下来,再交与群臣商讨也不晚窦建德打了个哈欠,很是无奈地说道。
已经快四更天了,按道理,既然窦建德已经决定把此事押后,孔德绍应该立刻告退才是。但他却失去了自觉性,小心翼翼看了窦建德一眼,低声强调,事情宜早不宜迟。我军新败,急需做些事情来提高士气。哪怕只是转移注意力也好,免得人心浮动
窦建德见他犹犹豫豫那幅模样,猜测他可能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放下劝进表,走到对方身边问道:怎么有人这么快就想改换门庭了,哪个王八蛋这么机灵,你说来让我开开眼界
也不是想更换门庭,只是最近流行一种说法孔德绍很是犹豫,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做那个小人。
什么说法窦建德冷笑着追问。墙倒众人推,这是绿林道素来的习惯。但自己现在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居然有人现在就迫不及待了呵呵,真是稀罕
臣听人,臣听人说孔德绍依旧很犹豫,不过为了大伙将来的前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更窦建德提醒一下,免得有些话传播太久,乱了军心。臣听说,在出兵之前,很多将领就不看好这次北伐
是这样的。不光是将领,宋纳言和方大夫也反对过。当时你也在场,听过他们的想法
不止是这些孔德绍把心一横,大声启奏道,臣还听闻军中传言,说这种仗打起来很没意思。左右死的都是河北乡亲,而大伙当日之所以造反,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活得像人样一点儿
嗯窦建德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起来,呼吸声也随即沉重。荒唐你不争,别人就让你活下去么还不是坐着等人杀这话是谁说的你查到这话的源头了么
臣没去查孔德绍低下头,目光只敢看自己的靴子尖儿。臣以为,话出自谁口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必须及早将这种言论打压下去。否则,势必影响到我军争天下的大计
呵呵窦建德连声冷笑。孔侍郎不是没有追查,是不想枉做小人吧行了,孤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孤自己来想办法杜绝这种无稽之谈
主公息怒,臣臣告退孔德绍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引来这么大的麻烦,本想补救一下,一时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补救才好。只得做了一揖,匆匆地走出门去。
天已经有些冷了,夜风顺着脖领子往背上灌。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寒风,而是因为窦建德刚才那几声冷笑。那笑声就像刀子般,径直刺到了他的心底。
我今天该说那些话么孔德绍扪心自问。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一时多嘴,而给别人制造了难以想象的麻烦。但窦王爷对属下向来仁义,说话的人又跟他关系那么铁,应该没有事儿吧他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脚步逐渐加快,把自己的身影融进呼啸北风中。
冬天来了,走在风里的人才知道其中冷暖。
.
开国功贼 五卷 快哉风|11.逐鹿(二)
.
令窦建德勃然大怒的话当然不是出自程名振之口。
自打北征结束之后,他就一直谨小慎微,唯恐多说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没办法,当日大军的音讯被柴绍阻断,为了救他回来,杜鹃、王二毛和郝老刀等人把洺州营能动员起来的力量全用上了。已经退役的老兵,各县维持日常治安衙役、捕快、弓马手,县城附近各屯田点能拉出来的青壮,还有一直隐藏在巨鹿泽内的数千精锐,整体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特别是那些隐藏在巨鹿泽中的精锐,平时只有杜疤瘌、程名振、郝老刀、王二毛等很少人知道这股力量的存在,贸然出现在战场上,没法不引起人的注意。虽然程名振在战后以最快速度将援军撤回了襄国郡,并且已经想尽各种办法混淆视听,可窦建德会相信多少,谁能猜测得到
即便窦建德真的相信了程名振给出的解释;相信所有援军都是临时拼凑出来的;相信襄国郡内,除了几千洺州兵外没有其他隐藏力量。襄国郡强大的动员能力也足以令人震惊。那可是整整两万大军啊虽然军械辎重匮乏,士卒也没经过太多训练,但其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却不可忽视。况且眼下窦家军主力部队,也仅仅是一小部分人经过了严格训练,其他大多数都为临时从四下里征募来的流民,战斗力未必比洺州营临时动员起来的士卒强多少。
站在窦建德的角度,程名振知道自己这回麻烦惹大了。无论换了谁做主公,也不能容忍麾下暗中积蓄实力。可他又不能责怪妻子杜鹃和好朋友王二毛行事莽撞,假使当日不是杜鹃和王二毛等人带着援军及时赶到,仅凭着他和石瓒所部的那点儿兵马,甭说将柴绍逼走,能不能阻止对方渡河都很难预料。而万一让三路李家军形成合围之势,不单单是他,连同石瓒、窦建德、王伏宝等人,都必将成为李家军的阶下囚
想来想去,程名振只得以不变应万变。窦建德相信当日的援军是临时征募起来这一说法也好,心中有所猜疑也罢,反正自己目前暴露出来实力已经足以令人震撼,在窦家军实力没恢复到全盛之前,窦建德不可能立刻跟自己翻脸。
与此同时,他也想方设法安窦建德的心。回到平恩后,立刻派人押解了一批金银细软送往窦建德临时驻扎处,供对方抚恤阵亡将士,稳定队伍。随即,又借着秋粮已经完全入库,颇有盈余的由头,向窦家军输送了一大笔军粮,以解对方燃眉之急。
一连串的努力下来,窦建德警惕性果然有所松动。先是当着文武官员的面,总结了北伐之战的得失。包括窦建德本人在内,从上到下皆有过错,罚俸半年至一年不等。唯独程名振、石瓒两个因为保全了大军的退路而建功,被加勋一级,分别册授银紫光禄大夫和怀化大将军的名号。赐锦缎十匹,赤金五锭。并且推恩于下,以勇于任事为名,破格加封王蔷、石重二人为中散大夫和定远将军,仍在程名振和石瓒二人麾下做事,但俸禄由窦王府单独开支。,
随后,窦建德又亲笔修书一封,夸赞程名振为柱石能臣,国之栋梁,并叮嘱他在条件允许时尽可能扩充队伍,以便来年与主力汇合,一举收复被瓦岗夺取的失地,云云。
收到窦建德的信,程名振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内。看样子眼下窦建德正为了聊城被瓦岗军夺取的事情而恼怒,暂时还没时间计较洺州营的规模问题。既然如此,洺州营上下也没必要天天绷得像弓弦一般了,每名将士发了一笔炭薪费用,解散回家各自过年。
年关过后,周边的局势渐渐安稳下来。瓦岗军徐茂公部和刘黑闼部联手攻克聊城之后,由于战线拉得太长,补给困难,暂时停止了继续北上。有刘武周在侧翼虎视眈眈,幽州军和博陵军也不敢将战线推得离老巢太远,趁着大胜之势瓜分掉河间郡后,就把攻势停了下来。
得到了喘息之机,窦建德立刻命令麾下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向清河城集结,共同商议立国和定都事宜。无论什么理由,二月六日之前必须赶到,否则,必将严惩不贷。
程明振身为一郡太守,自然在必须与会之列。王二毛新被授予了中散大夫的虚衔,也不得不前去参加。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变故,杜娟命令伍天锡挑选两百精锐骑兵随行护驾。此外,各级将士也都结束了休养,赶到洺水城随时待命。
见到妻子如临大敌般模样,程名振感到很是别扭,摇了摇头,笑着开解道:如今老窦刚吃了一场败仗,军心正不稳定的时候,疯了才会再主动挑起内讧。有那功夫,你还不如带大伙督促着百姓多开垦些荒地呢。万一今年再有大战,库里存的那点儿粮食肯定不够消耗。
很难讲抢在杜鹃发话之前,老杜疤瘌摇头晃脑地说道:绿林道上那些猫腻我跟鹃子比你熟去年要是大获全胜,关于你隐藏实力的事情老窦未必放在心上。可偏偏是打败了,在外边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不冲家里边发还能发到哪去
您不是一直看好老窦么程名振很是惊诧,笑着反驳。
杜疤瘌向地上吐了口吐沫,低声补充,正是因为我看好他,你才更要给我小心点儿。不心黑手狠当不了瓢把子。鹃子嫁给你好几年了,至今肚子里边连动静都没有。万一你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父女俩下半辈子指望谁去
阿爷这回,没等程名振说话,杜鹃抢着打断了。您老就不会说点儿正经的,一天到晚把丧气话挂在嘴边上
什么是正经,活着、传宗接代,是最为正经。其他,什么都是扯淡。杜疤瘌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官做得越大,风险也越大。还不如找个地方踏踏实实过日子呢你这回去了,老窦如果不逼你,就照旧给他个笑脸。如果他再计较你私藏兵马的事儿,你就干脆跟他辞官了事,把地盘儿和队伍交给他,咱们爷们不伺候了
行,我听您老的程名振知道再纠缠下去,杜疤瘌肯定越说越没谱。笑着敷衍了几句,然后带领队伍走上大路。
你杜鹃追上几步,猛然意识到周围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带住坐骑,马上轻轻摆手,你小心些,一定好好回来
知道了程名振回过头,给了妻子一个放心的笑脸。当年老窦单人独骑敢来平恩,我若是带着这么多弟兄还不敢奉召,岂不是让人更觉得心里有鬼么你放心,商议完了大事,我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来
一行人沿官道策马疾驰,很快将送行的队伍抛在视线之外。转眼间抵达漳水河畔,跳下坐骑,人和马由渡船运往对岸。看着刚刚解冻的一江春水,王二毛叹了口气,幽然道:想当年,咱们两个被逼进入巨鹿泽,也差不多是这时候吧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这附近方元几百里都归咱们哥俩说得算了
比这稍早点儿。你和张大当家把我从馆陶县救出来的时候正值冬末。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不过日子过得飞快倒是真的,想起来,一切都跟昨天一样程名振不清楚王二毛因为什么而叹息,顺着对方的意思补充道。
是啊,日子不经混呐王二毛在船上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小九哥,当年你被迫跟了张大当家的时候,想到过今天么
能想到才怪。当年如果不是不进入巨鹿泽,我就没有活路,鬼才愿意当他的九寨主程名振想了想,笑着摇头。经历了这么多事,过去自己很多心愿现在已经全忘记了。只是偶尔回头,望着记忆中那个傻乎乎的笨小子,依旧觉得十分温馨。
无论当初的恨也罢,爱也罢,经历了时间的冲刷后,能留下来的,也只是温馨吧。谁说那些艰苦的日子就不是日子呢每个人特有的一份宝藏而已,无需跟别人比较,自己长大后都可以回过头去,慢慢品味。
我记得,当初咱们两个那么拼命,就是为了两个字,活着王二毛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眯缝在一起说道。
是啊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位兄弟每有惊人之语,程名振点头回应。
现在呢,小九哥,你想过当一方诸侯,问鼎逐鹿么王二毛迅速张开眼睛,看着程名振的双眼问道。
想啊,可我得有那实力听着耳畔呼啸的河风,程名振笑着回应。以咱们现在的本钱,野心越大,死得越快你今天怎么了,老咋咋呼呼的
那我就放心了王二毛笑着摇头。我只是怕你人大心大,忘了咱们当年为什么造反而已。
回过头,他看向对岸一片片断壁残垣,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其实,如果咱们只求个活路,跟谁干不是干呢你说是不
你说什么河面上风太大,程名振没听太清楚,扯开了嗓子追问。
王二毛回过头,淡淡一笑。不再重复已经说过的话,倒背着手走下船舱,抄起一壶小酒,自斟自饮,慢慢品尝。
过了漳水,便来到清河郡地界。这个郡落入窦家军手中较晚,去年才开始推行的修生养息政策还没有见到成效。一路上所见皆破败不堪,即便是集镇中也找不到几间像样的茅草屋。在靠近河渠的田地里,零星可见百姓在奋力垦荒。个个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远远地听见官道上的马蹄声,吓得立刻丢掉锄头,撒腿便往附近的树林里钻,跌跌撞撞,裤腰带跑断了都顾不上系。
见百姓避自己如避瘟神,伍天锡非常恼火,马鞭冲着空中虚劈了一记,大声咒骂道:奶奶的,什么眼神儿啊。好人赖人都分不出来。怪不得穷得掉裤子
把你这样的好人当做坏人看,顶多被你偷偷骂上几句王二毛对此倒是见怪不怪,笑呵呵地替百姓们解释,如果一旦把坏人当成了好人而忘了躲闪,那可就是掉脑袋的问题了。比挨两句骂难受得多
哼你就会讲歪理伍天锡说不过王二毛,将头歪到一边懒得理他。这一歪,恰巧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处稀罕景色,忍不住把手指伸过去,低声叫道:大伙快看,那边在干什么,怕是有好几千人马
众人闻言远眺,果然在官道另外一侧,靠近运河的方向看到一大队士卒,个个都空着手,熙熙攘攘地朝着运河边上走。程名振心里觉得奇怪,策动坐骑赶了过去,找到一个看似领头的人,低声问道:这位兄台,你们这是忙什么呢是窦王爷派你们出来的么
他不认识那名小军官,那位小军官却认识击败柴绍的程郡守。赶紧上前做了揖,陪着笑脸回应道:程郡守,卑职王元化这厢有礼了。回您老的话,我们奉命去运河上搬木头去。是麴内史叫我们来的。窦王爷应该也知道这事儿
搬木头多少木头需要这么些人搬程名振闻言一愣,皱着眉头追问。他认得对方口中的那个麴内史,那家伙原本为大隋官吏,被窦建德俘虏后做了内史令。是一个既没有风骨又没有见识老官油子。春播在即,他却调动这么多人搬木头,想必又是在怂恿窦建德做什么劳民伤财的勾当。
说,说是要盖一座金銮殿。王爷要立国了么不是总不能再拿县衙门将就着王元化又拱了拱手,陪着笑脸向程名振等人解释。这不,前头有弟兄砍了树顺着运河放下来,卑职就带着弟兄们去收。搬到岸上阴干几个月,春耕忙完后就可以起宫殿
简直是劳民伤财伍天锡在程名振背后小声嘀咕。才当了几天王,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程名振怕他的怪话被人听见,赶紧取了一锭压库的官银请王元化代替自己给弟兄们买酒暖身子,然后带着洺州营众人飞也般逃回官道。走得很远了,还听见王元化等人的道谢声从背后传来,仿佛欠了自己天大的恩情般。
还说要跟士卒百姓同甘共苦呢才一年不到,就全忘光了么程名振心中暗自懊恼,对窦建德大兴土木之举非常不满。北征刚刚战败没多久,南边又被瓦岗军侵去了好大一片土地。内外交困之时,窦家军上下不想着如何卧薪尝胆,却又要立国号,又要修宫室,这不是典型的忘本行为么
他记得窦建德上次跟自己见面时,还刻意保持着朴素的本色。连身上的锦袍都恨不得先打上几个补丁再穿,以此来证明自己不会鱼肉百姓。当时看上去假是假了些,却说明此人知道大伙在乎什么谁料一年不到,窦建德就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谁怂恿他的王伏宝大哥和宋先生干什么去了怎么也不提醒老窦一下。莫非老窦现在,连王大哥和宋先生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么
这样想着,程名振的脸色就愈发凝重起来。促动着坐骑,恨不得立刻赶到清河城内,看一看窦建德到底想要干什么。紧赶慢赶,第二天正午时分,终于来到了清河城外。还没等大伙上前出示印信,守门的军官已经主动迎了上来,远远地冲着程名振施了个礼。高声叫道,是程大人和王大人么在下郑恩,奉窦王爷之命,前来迎接郡守大人入城
程名振仔细观看,认出来人是曹旦麾下的一个郎将,点点头,低声回应道:麻烦郑兄弟头前领路,我这些侍卫怎么办他们的宿营地在哪里
所有人的侍卫都集中在城内小校场。每个人无论官职高低,身边只可以留五名亲兵两位大人尽管放心,为了这次聚会,张侍郎提前了一个月做准备。保管能把大伙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跟住在自己家里一个样
是玄素兄负责安排食宿么程名振点点头,笑着询问。黄门侍郎张玄素做过一任景城县令,算是一个比较清廉的好官。在去年夏天时,程名振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浅浅聊了几句,互相之间留下的印象都不错。
正是玄素公。亏得他老人家仔细,才应付了这么大的场面郑恩亲自拉起程名振的马缰绳,笑着回应。
程名振见状,赶紧跳下坐骑。一边命令伍天锡组织大伙入城,一边跟郑恩打听道,场面很大么除了咱们窦家军自己外,难道还有远道来的客人不成
多了去了郑恩笑着回应,一张脸上写满了逢此盛会的兴奋与自豪,除了咱们自己人之外,时德睿、韩建紘、徐元朗、王薄等大当家都亲自来了。还有朱璨、王世充、刘武周派来的使节。就连瓦岗寨,也腆着脸派来了贺客呢
那还真不少人呢大场面,大场面我就喜欢看热闹。这回真是赶巧了王二毛笑呵呵地插了一句。心中对此很是不以为然。同样的套路,张金称当年也玩过。热闹只是热闹着几天,热闹过后,依旧被博陵军打得落花流水。
王大人来得稍晚了几天郑恩是个自来熟,也难怪被窦建德派来迎客。就在前天晚上,五只黑色的大鸟,带着几百只其他鸟雀,同时飞到了清河城南门口,围着城门楼子绕了好几圈才又飞走。当时那个热闹啊,把全城的人都惊了起来
百鸟来朝啊。看看老天爷真的希望王爷建国立鼎王二毛连连点头,做出一幅心神俱往的模样。
可不是么大伙都说,甭看咱们前些时候打了一场败仗。那是老天爷考验咱们的。这大隋江山,最后还得落到王爷手里郑恩接过话茬,大声总结。
程名振、王二毛、伍天锡等人相视点头,笑着附和郑恩的说法。一行人谈谈说说,片刻后就来到了临时驿馆。所谓驿馆,是窦家军为了这次聚会专门挑选出来的十几个大院落。原本为清河城富户的宅院,如今房子的原主人已经逃走的逃走,被杀的被杀,因此房产都充了公,刚好拿来招待宾客。
郑恩向大伙告了个罪,安排随从将程名振的卫队领往校场驻扎。然后从一户宅子当中捡了一个比较雅静的跨院,安排程名振和王二毛两个暂时居住。剩下的括伍天锡在内的十名亲兵,则被集中安排在跨院旁里的一排厢房,也另有专人伺候。
院子中的仆人、婢女都是黄门侍郎张玄素亲自挑选出来的,个个精明强干。忙前忙后,端水送茶,不多会儿就把程名振等人收拾了个焕然一新。
程名振要了面镜子,对着粗略看了看自己的行头,便准备跟王二毛一道前去拜见长乐王窦建德。还没等出门,郑恩已经又主动迎上来,笑着阻拦道:两位大人不要着急,王爷说过了,他这今日要斋戒焚香,感谢上天,暂时不会客。所有人,无论咱们自己人还是远道来的贺客,都住在驿馆这边,待明天早上一道觐见
斋戒么那倒是应该的程名振心里打了个突,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怀疑。目光透过糊窗子的绸缎往外看,影影绰绰,却看到很多宾客在矮墙外来回走动,根本不像被监视的模样。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