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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后一句话,完全是替窦建德敷衍了。即便王伏宝这样的直心肠,也明白是窦建德自己起了歹念。否则,只要他一个人坚持住,多少个小人进谗也没有用
老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摇着头询问。目光从弟兄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富贵逼人呗,还能怎么着王二毛冷笑了几声,摇着头回应。自古以来,就是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况且老窦去年刚刚打过一场败仗,军心不稳。必须杀几个人来立威,以免有人窥探他的王位
嗨王伏宝长长地叹了口气,无法反驳王二毛,也没力气反驳。连窦建德都变成这模样了,其他人更未必靠得住。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这句话说得太对了。自己现在跟程名振等人算同患难了吧,将来呢,谁又能保证将来双方没有任何冲突
想了半天,王伏宝也没想好怎么办。但为了众人的安全,只好听从程名振的意见,暂时先到平恩安置,待风波停了后再另做打算。众人匆匆灭掉了地上的柴火,闷着头继续赶路。两天之后,终于凭着双腿走到了漳水河畔。
早春刚至,河水冷得吓人。强行泅渡而过的话,至少一半弟兄会冻死在河道中央。好在附近河岸上树木颇为旺盛,刚好砍来做木排。众人甩开膀子又忙碌的大半日,砍树的砍树,搓绳子的搓绳子,终于把几个渡河的木筏扎了起来。
还没等木排推进水里,忽见正东方有黄色的烟尘拔地而起。紧跟着,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声响若惊雷。震得河水都为之颤抖。
老窦追上来了大伙惊呼一声,七手八脚将木排往河道上推。看烟尘,来的骑兵至少有两千之数。众人武艺再高,个个以一当十,也经不起骑兵来回几冲。
留下几个人跟我一道挡住追兵,程将军带领其余人过河王伏宝拔刀站起,大声命令。
不行,你跟小九哥过河,我留在这儿吸引追兵王二毛一把抢过横刀,大声说道。
尘土看起来还远,但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一刻钟的事情。如果没人能吸引一下骑兵的注意力,万一窦建德情急拼命,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下令泅渡追杀,大伙即便到了对岸,也未必能跑多远。
正争执不下的时候,河畔上突然传来一阵马銮铃响。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一个枣红色女子,风驰电掣般向众人冲了过来。来人之后,还遥遥跟着一百五六十名护卫,个个胯下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瞬间便冲到了大伙眼前。
程名振,程名振在哪,程名振,你给我出来马背上,红衣女子大声叫骂。
是窦红线程名振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如果大伙被这个糊涂任的女子缠在岸上,待会儿窦建德大军赶到,就一个都甭想走脱了。既然是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跟窦建德之间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索把窦红线抓了做人质,也能给洺州营多换一些准备时间。
想到这儿些,他恶向胆边生,抓起窦建德的描金令箭和佩刀,缓缓迎了上去。我在这呢,郡主大人您找我么
你这狗贼亏了我还把你当哥哥看见程名振脸上毫无愧疚,窦红线气得眼睛都红了,策马抡刀,冲着程名振兜头便剁。以程名振现在的身手,怎会让她剁得着双脚轻轻一挪,就把刀锋避了过去。然后猛地一拧身,手臂向上一抄,已经把窦红线的大腿从马镫里推了出来。
被气昏了头的窦红线促不及防,尖叫着从马背上载了下去。身体在沙滩上打了个滚,横刀没头没脑地在眼前乱劈。一边劈,一边哭骂:我把令箭交给了你。你带了王大哥走就是。凭什么杀了那么多人整个清河城都叫你们给毁了。你这下满意了,这下满意了吧
程名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一时间继续上前抓她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只好呆呆地站在窦红线脚边,听她哭骂数落。
窦红线的众亲兵也策马围了过来,一个个把手都按在了腰间。看样子只要窦红线一声令下,他们就要不管死活地冲上前,把程名振等人碎尸万段。
整个计划都被窦红线的鼻涕眼泪弄得一团糟,程名振无奈至极。叹了口气,压低刀头解释道:你哥哥早有杀我之心。我若是等到第二天早晨,恐怕非但救不出王大哥,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别哭了,你大哥眼看就要追上来了。被他看到你这般模样多不好。这事儿先记下,我们得抓紧时间渡河,改日再当面向你赔罪,行不行.
最后一句话,简直用的是哄小孩子的口。窦红线抹了把眼泪,用刀尖指着程名振的鼻子大骂道:你要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会怕我哥哥杀你王大哥呢,你把王大哥藏哪去了
具体如何,你可以回头问问你哥程名振懒得跟窦红线争辩,将令箭丢在窦红线脚边,转身走开。反正对方这样子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干脆由她去。自己先上了木筏,渡了河再说。
窦红线虽然心单纯,却也不是子。稍一琢磨,就发觉程名振说的话可能符合事实。顾不上再向对方兴师问罪,站起来追了几步,尖声问道:王大哥呢,你把王大哥藏哪去了
我在这里王伏宝早就把双方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见窦红线提及自己,立刻缓缓走上前来,低声回应道:你是来抓我回去么,窦家妹子
我要是来抓你回去,又何必盗令箭给你窦红线看到王伏宝,语气突然又软了下来。凌厉的目光也紧跟着变得温柔,里边隐隐还带着几分愧疚。姓程的把整个清河城都给毁了,我只是恨他造孽。王大哥,你还好,没受伤吧
没有,谢谢红线关心王伏宝摇了摇头,笑着回答。慈爱地看着窦红线,就像哥哥在看着一个顽皮的妹妹。你偷了你哥的令箭,只是为了救我
窦红线没有回答王伏宝的话,笑着问道:你想好今后去哪了么
你知道如何跟你哥哥交代么王伏宝叹了口气,答非所问。
我哥这回是打了败仗,气憋在肚子里憋出了毛病,你别恨他。到了襄国那边,记得早点离开。我哥早晚会打过去。你跟姓程的未必打得过他窦红线看着王伏宝额角上新生出来的白发,笑着叮嘱。
王伏宝笑了笑,伸手掸去窦红线肩膀上的沙粒儿,你以后别这么任。先回老家躲几天,等你哥气消了,再回来向他赔罪。否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很难放过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各话。没一句对得上调子。偏偏还说得津津有味儿,把程名振等人酸得牙齿发软,赶紧快步走远,跳到木筏上等候王伏宝惜别结束。
窦红线的侍卫们也好生尴尬,于公,他们应该一拥而上将王伏宝和程名振捉拿归案才对。于私,他们又是窦红线的心腹,自家主人跟王伏宝卿卿我我说个不停,作为侍卫的大伙哪有凑上去点眼药的道理只好一个个苦笑着走开,给告别中的二人腾出一块清静之地。
妹子,回去吧。今后注意别惹你哥。他已经是夏王了,人前得有个王爷的样儿况且当了帝王,就不再是凡人,就不能再有私情终于,王伏宝意识到时间紧迫,拍拍窦红线的头,笑着叮嘱。
那,那你.窦红线喃喃地回应,想再说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头看看越来越近的烟尘,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
王大哥,快一点儿大部分木筏都已经离岸,只有程名振、王二毛、伍天锡和蒋百龄四人还在一艘木筏上等着,见到窦红线终于主动离开,扯着嗓子催促。
你们走吧王伏宝笑着向程名振摆手,兄弟,我不拖累你们了我的路走完了说罢,突然将手中横刀脖颈上一抹,噗地一声,血光如瀑布般溅了开去。
事发突然,谁也无法预料得到。程名振、王二毛等人发出啊地一声惊叫,跃上河滩,伸手去抱王伏宝的身体。
窦红线却抢先了一步,从沙滩上抄起了王伏宝,十根手指去捂伤口。哪里还捂得住。血从断裂的脖颈上汩汩而出,冲开她的手指,流过她的手臂,口,大腿,溅落在冰冷的河滩上。
程名振、王二毛、蒋百龄、伍天锡四个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本以为王伏宝跟窦红线说几句情话就会跟大伙一道离去,谁料刚才那几句看似肉麻的情话,却是王伏宝在向窦红线告别。
这下,你们满意了猛然间,窦红线收起眼泪,冷笑着冲程名振质问。
这怎么是我们的错程名振茫然抬头。没有回应窦红线的话,虎目中落泪不止。
窦红线双手抱起王伏宝,向战马走了几步,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几名侍卫抢过来搀扶,却被她用脚全部踢开,一边踢,她一边低声骂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休想拿王大哥尸体去讨好我哥。你们都滚,全给我滚得远远的。一群没有良心的东西
众侍卫被骂得发,只好讪讪地站在一边。程名振和王二毛等人知道窦红线伤心过度了,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又听着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影影绰绰,窦建德的大旗已经从天地交接处探了出来。只好示意侍卫们将窦红线身边的兵器全部偷走,然后仓皇退回到木筏上。
大哥来抓你了王大哥。你别怕,有我在呢,谁也伤不到你窦红线没发觉侍卫们的小动作,耳朵里只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她不怕,她早已无所畏惧。一边笑,眼泪一边向王伏宝的身上落。他们都坏了良心,妹子我也坏了良心,一直不肯嫁给你。你别恨我,妹子那几年犯糊涂。怕你像他们一样待我,没饭吃时把我当干粮分给人吃掉.
说着,她将王伏宝的尸体放在马鞍上,牵着战马沿河岸走了几步。随后发觉王伏宝的脸太脏,又把尸体抱下来,走到河边拿水去清洗。附近的河水很快被血染得发红,窦红线的眼睛也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窦家军的追兵已经清晰可见,程名振和王二毛等人只好先撑开木筏,脱离河岸。漂在漳水上,他们看见窦红线不停地刷洗王伏宝的尸体。先是头发和脸,然后是脖颈,到最后干脆将王伏宝的衣服剥下来,赤条条地放在了漳水里。仿佛要借着滚滚河水,要将世间一切污浊从王伏宝的身体上刷洗干净。让他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郡主,王爷马上就到了一名侍卫看得于心不忍,垂着泪劝告。
走开想拿王大哥的尸体讨好我哥是不是窦红线疯了一般,伸手将好心的侍卫推了个跟头。那个侍卫无奈,只好远远地退开几步。窦红线将王伏宝的尸体从水中捞出来,慢慢地擦干,放平,动作如服侍丈夫的妻子一样温柔。就这样,就这样才好。你本来就不该当什么将军,我也不配当什么郡主。大哥想争天下,让他自去争好了,咱们两个走,咱们两个一道
说着说着,她的身体也向王伏宝的身体伏了上去。红色血浆顺着腹部流出来,再次将河水染得通红
红线河道中的程名振等人与河岸边的侍卫们都吓坏了,扯着嗓子大喊。几名侍卫飞快地跑上前,翻开窦红线的身体,只见一把短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了窦红线腹部,直没及柄。
郡主一干男女侍卫们围在窦红线的尸体前,放声痛哭。不远处,有杆赤红色战旗猎猎冲上河岸。旗面上写着一个斗大的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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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五卷 快哉风|15.赌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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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此后不足为虑了看完暗探从河北送来的密报,大唐天子李渊笑着站起身,从身后的多宝阁中取下一个着色木偶,信手丢进了脚边的废物筐里。
问鼎逐鹿其实是一种赌博。既然进了场,就要心志足够坚韧,输得再多也知道对自己笑笑,打落牙齿往肚子里边吞。绝不能因为输了钱就乱掉方寸,连翻本的心思都提不起来。想当年,楚汉相争,最初时小流氓刘邦几乎每战必败,惨到连老婆、阿爷都被项羽捉了去。可输了之后他心神不乱,很快就能振作起来与项羽再决雌雄。而楚霸王项羽呢,一辈子只输了一场,可输了一场之后,就连落了个自刎乌江,连个翻本的机会都找到。
在李渊眼里,眼下窦建德就属于那种输不起的人。被博陵、幽州和大唐内府三家联军打败了,其实不算丢人。放眼天下,能挡住李艺和李仲坚联手一击的豪杰几乎没有。甚至李渊自己,也没把握能在同样的情况下捞到任何好处。但输了就是输了,只要没把命搭上,卧薪尝胆再想办法翻本就是。何必又是迁都,又是立国,又是诛杀重将,这不是明显的肚子疼怨灶王爷么
就凭着一点,李渊坚信窦建德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在他书房的多宝阁上,按照实力高下,依次放着李密、王世充、宇文化及、薛举、杜伏威、萧宪等人的塑像。窦建德本来放在极高处,仅次于李密的第二位置。如今,这个位置总算便可以空出来了,改天跟谋臣的商议之后,还得重新调整次序才是。
主公何不趁机出兵光复太原右尚书仆射裴寂也很兴奋,走到李渊的书案前,笑着建议。
嗯李渊手捋胡须,轻轻点头。眼下的确是一个收复失地的好机会。去年刘武周、李轨、薛举和窦建德等人联手来犯,的确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起家的老巢太原被刘武周攻破,陇右很多盛产良马的战略要地也落入了薛举之手。但是老天保佑大唐,把刘弘基等名将打得一败涂地的薛举居然很快就病死了。京师一带转危为安。紧跟着,窦建德又来了这么一手,相当于宣布窦家军在短时间内无法再与刘武周呼应,把战略主动权拱手送了过来。
可派谁领兵呢建成在潼关防备王世充,孝恭在南方收拾大隋旧地,刘弘基又被薛举捉了关在牢中,至今生死未卜。数来数去,李渊发现自己麾下可独当一面的大将居然都有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一人可以暂时腾出手来。
如果陛下为选将之事为难,何不再给秦王一个机会作为从起家时就追随在李渊身边的老臣,裴寂非常擅于揣摩李渊的心思,笑了笑,低声说道。
世民啊李渊轻轻摇头,转过身,缓缓在书房中走动。你们的意思呢,时文,志玄,顺德,你们也说说
此刻天已经很晚了,留在他书房中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他的心腹重臣。有些话,于朝堂上也许不能说,但在这里却可以畅所欲言。老纳言陈演寿第一个开口,为李家辛辛苦苦谋划了大半生,他全身上下的精力几乎都被抽干了,每说几个字,就必须停下来喘息一番,上,上一次高墌之战责任未明,咳咳,咳咳,此刻,咳咳,此刻如果陛下,咳咳,再启用秦王,恐怕将士们难以心服为政者最忌讳过于偏私,一旦开,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日后,就再难要求别,别人
他口中的高墌之战,发生在去年李家与西楚霸王薛举之间。双方都拿出了最大的实力,但最后结果却是,李家八路大军全部覆没,几个大总管死的死,被俘的被俘,没有一个能平安回来。虽然事后长孙无忌和刘文静把所有责任都揽了下来,声称主帅李世民正在闹疟疾,无法行使指挥权。但明眼人都清楚,长孙无忌和刘文静这是在替主受过,李世民的大意轻敌,才是这场战争失败的关键。
接到战败消息后,长安为之震动,官员百姓一日三惊。好在薛举突然病死,才使得西楚兵马仓皇撤军。一场几乎让李家陷入没顶之灾的战事也随即不了了之。
西楚的兵马退了,言官们却抓住此事不依不饶。李渊无奈,只好将长孙无忌和刘文静各自降三级,准他们待罪立功。然后将李世民的爵位也由一等降到了三等。但世民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不能长时间打入冷宫。所以今天裴寂把让李世民重新出山的话头一提起来,李渊稍一犹豫,心思立刻活动了。
谁料已经很久不参与政务的老谋士陈演寿却不肯给大伙这个面子,非抓住去年高墌之战不放。李渊心中虽然有些不喜,念在对方多年的功劳上,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把话听完。待陈演寿的咳嗽声慢慢小了,才笑着走上到对方身边,轻轻在背上拍打了几下,低声解释道:陈公,你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朕目前麾下人手匮乏,不得不拿烂木头当椽子使。若是任由刘武周在太原扎下了根,咱们再想夺回来就要加倍的麻烦
是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薛国公长孙顺德听出李渊的意思,笑呵呵地附和。况且世民尚还年青,多一些历练机会并无坏处。昔日秦穆公三用败将,孟明终雪崤山之耻。我大唐
咳咳,咳咳陈演寿连声咳嗽,很不礼貌地打断了长孙顺德的话,薛公当然希望多给秦王一些机会,咳咳,咳咳,也顺带着让无忌那孩子戴罪立功。咳咳,咳咳,可将士们呢一旦战败,他们的命向谁讨去
陈老先顺顺气,先顺顺气,你坐下说,坐下说。来人,赶紧给陈老倒杯热茶来。李渊听咳嗽声听得心疼,连忙命人搀扶着陈演寿坐下。出兵之事,尚无定论。你心里不要太着急
陈演寿被自己的咳嗽声憋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民部尚书萧瑀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众人,低声说道:秦王不是闹疟疾么我听说那病很难治。没有三年五载的静养无法断根儿一旦他领兵出征之后,忠心为国,以至于积劳成疾。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一番栽培之意
他众人楞了一下,都无言以对了。萧瑀这几句话实在够水平,首先,并没有提起秦王李世民去年的过错,不给人咬住短处不放的嫌疑。其次,又用了去年秦王李世民逃避责任的借口,令长孙顺德等人辩驳也不是,不辩驳也不是,只好低头咽下这个哑巴亏。
李渊很器重萧瑀,不光因为对方是梁宣帝萧察之后,血脉高贵。而且素来佩服萧瑀的为人和谋事能力。早在大业年间,萧瑀就看出了对大隋的最大威胁不是高句丽,而是启民可汗父子。为此多次上书反对东征。可惜杨广不肯听从萧瑀的劝,反而将他逐出了朝堂,贬谪到外地去做郡守。
在郡守任上,萧瑀也可谓政绩卓越。所治之地非但百姓衣食富足,匪患在境内也几乎绝迹。更难得的是,此人在李家举兵之初,就看出了天下归属。毅然带领阖郡上下归顺,令李家兵不血刃地获得了数千里膏腴之地。
数功并酬,李渊一登上皇帝宝座,立刻授予萧瑀光禄大夫,宋国公等虚实显爵。并且将天下民政交予其手。几次当众宣布萧瑀是自己的眼睛和手臂,对三品以下官员有一言定去留之权。所以今晚萧瑀一开口,所有争议便有了定论。即便有人心里边再想替李世民出头,也不愿意同时惹恼萧瑀和陈演寿两位重量级权臣。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李渊也就不再坚持启用李世民。犹豫了片刻,再次向大伙问计,如果世民不领军出征的话,谁更合适一些。你等心目中可有更好的人选
蒋国公屈突通可以领兵长孙顺德想了想,笑着提议。
咳咳,咳咳,蒋公勇则勇矣,人望却不足以服众陈演寿又咳嗽了几声,提着屈突通的封号反对。
大伙互相看了看,谁都不肯帮腔。长孙顺德接连在陈演寿手里吃了个憋,心中郁闷至极,因此冷笑了几声,哑着嗓子问道:屈突将军都没人望了,陈老以为谁还更能服众
陛,陛下陈演寿一边说话一边喘息,老脸憋得青紫,陛下别忘了河北还有两虎。随便一头西进,都足以收复太原
提起远在河北的幽州大总管李艺罗艺和博陵大总管李仲坚,李渊的眼神就是一亮。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此计恐怕不行。太原附近多山,李艺的虎贲铁骑难以发挥出长处。而博陵大总管麾下兵力本来就少,领军西进,地方防务难免会出现空虚。万一窦建德突然又发了疯,恐怕他要腹背受敌
这些话,明显有言不由衷的成分在里面。但大伙谁也不想戳穿。博陵六郡和幽州六郡目前都归属于大唐,但军令政令皆可自主。实际上就是两个打着大唐旗号的割据地。如果再让博陵军和幽州军两家之中任何一家西进拿下太原的话,其势力范围必然会暴增。大唐朝廷虽然一直对地方上放权,但诸侯势大,对中央朝廷来说毕竟不是件好事。
连身经百战的李艺罗艺都被否决了,大伙就更拿不出恰当人选了。书房里面登时显得有些过于寂静,只有陈演寿的咳嗽声高一阵,低一阵,没完没了。
难道老夫还要御驾亲征么半天没等到想要的答案,李渊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说道。
不成。前车之鉴尚在,陛下且不可重蹈覆辙这回,萧瑀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杨广三度东征无果,是其亡国的关键。对此,李渊心里非常清楚。可他就是有些气愤不过萧瑀说话的口气,冷笑一声,歪着头问道:时文,你以为朕也像前朝天子一样昏庸无能么
杨广并非昏庸之辈,只是过于刚愎自用了些明知道李渊已经不高兴了,萧瑀却直着脖颈硬顶了一句。
大唐皇帝李渊被顶得嗓子眼里发出咯的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前朝天子不昏庸,只是刚愎自用。朕如果不听你的劝,岂不是也可谓刚愎自用一边喘息,李渊一边冷笑。真恨不得命人把萧瑀推出去暴打一堆,让他知道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
正是萧瑀毫无畏惧,直接了荡地回答。
哈哈,哈哈,你们听听,萧郎在说什么李渊气得大笑,可是笑过之后,他又迅速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这该死的萧郎,就不会说得婉转些。老子若是哪天步了前朝天子的覆辙,第一个杀掉的人就是你
杨广轻易不杀大臣。包括宇文述和苏威,最后都得到了善终萧瑀也笑了笑,继续以让事实说话。
那我就连杨广都不如了。怎么样李渊气得抬起脚,做了个把萧瑀踢出去的姿势。真服了你。在前朝吃了这么多年亏,居然还不长点儿记性。算了,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不亲征就不亲征。运筹帷幄之中,照样决胜千里之外
陛下豁得出去做一个昏君,臣亦豁得出去做个只懂得逢迎佞臣只是现在,陛下未必豁得出去,臣也就只好先保持本性萧瑀侧身躲开数步,然后笑着回应。
君臣等人哈哈大笑,将刚才的小小不快顷刻忘在脑后。待笑声再次小下来,右仆射裴寂上前说道:如果陛下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臣倒愿意勉强力一试
不行不行没人其他人开口反对,李渊第一个摇头阻止,卿之才,当用于庙堂之上,而不是两军阵前。况且朕手头上的事情也需要时时问询于你,实在不敢把你放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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