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强敌环伺,时不我待宋正本摇摇头,低声回了八个字。然后拎起火盆上的水壶,给窦建德和自己都倒了杯浓茶,将茶杯捧在怀里,一边抿,一边继续说道:讨伐宇文化及之战,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得太久了,恐怕对我军会非常不利
程名振打到哪了窦建德耸耸肩,冷笑着追问。
最近战报,他刚刚攻下了滏阳。可能向南,也可能向北宋正本想了想,迅速给出答案。
孤早就知道他会来。等孤收拾完了宇文化及,自然会去收拾他窦建德撇了撇嘴,继续冷笑。后方先不管,随他闹腾去。大不了把襄国郡再让他打烂了。待大军挥师,他立刻就得滚蛋。孤想跟你商量商量眼前的事情,宇文化及、李道宗跟孤,现在是三足鼎立。无论谁跟谁先打起来,第三家肯定会趁机上前捞便宜。你说,孤该怎么办
王爷对聊城志在必得么宋正本没有直接回答窦建德问话,而是皱着眉头反问。
当然,宇文化及既然走到了孤的地头上,孤没理由放过他。大隋因奸臣谋篡而失国。孤虽然是出身寒微,却也知道给先帝报仇。不像某些人,嘴里念叨着皇恩浩荡,肚子里边却全是乌七八糟的玩意
杀宇文化及,替杨广报仇,进而让大夏国得到隋朝遗老遗少们的承认。这是窦建德在出兵前已经做好的规划,任何困难都动摇不得。宋正本听窦建德说得斩钉截铁,知道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了,犹豫了片刻,小声建议:既然如此,王爷何不以退为进,让李道宗跟宇文化及先拼个两败俱伤
怕是李道宗不肯。他先前跟宇文化及已经交上了手,见到咱们一来,立刻退了下去窦建德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那咱们就主动出击,先打李道宗,再斗宇文化及宋正本想了想,又拿出另外一个主意。
怎么个打法窦建德知道宋正本脾气虽然差了些,见识却是数一数二的。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追问。
李道宗跋山涉水而来,最顾忌的就是自己的后路。而据微臣观之,唐军的战意似乎不强。与其说是要讨伐宇文化及,不如说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因此,臣以为李道宗必然不肯与我军拼命。而我军只要摆出决战姿态,逼走李道宗。宇文化及就会立刻从背后压上来。那时,主公事先布在聊城内的暗棋,就可以出其不意发难.
哦,当真窦建德没想到宋正本提出的计策如此简单,皱着眉头追问。
臣从来不说戏言宋正本翻了翻白眼,冷冷地回答。
看你这幅狗脾气,孤还不能问问么窦建德笑了笑,低声数落。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在聊城布下了暗子哪个告诉你的
一个半月前,王薄将军反出清泉的时候,臣已经猜到了宋正本叹了口气,沉声回答。主公如果还想用臣出谋划策,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总瞒着臣为好
不瞒着,不瞒着,我不是不想被宇文化及的眼线察觉么所以就把大伙都瞒下了也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窦建德惭愧地笑了笑,大声承诺。
还有,攻破聊城后,主公打算如何对付程名振宋正本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缠,笑了笑,将话题岔往别处。
他已经是敌国的大将了。我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他当做上宾给供起来吧窦建德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立刻低落了下去,耸了耸肩,笑着反问。
王爷宋正本见此,原来想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犹豫了一下,低声提醒。如果后方损失太大,恐怕抵不住前方所获。微臣建议,王爷还是派一员够分量的将领回防,不要太小瞧程名振
孤小瞧他了么窦建德笑了笑,嘴角露出几分不屑。孤已经够看得起他了。才命令几个郡按兵不动,任由他在孤的地盘上往来驰骋。
可这份军报,却说魏郡太守已经领兵出击宋正本抓起一份新誊抄的军报,将上面的内容指给窦建德看。主公莫非以为,区区一个麴太守,就能对付得了百战名将
哪里窦建德一把将军报抓了过来,在灯下仔细观看。宋正本手里这份是誊抄版,军报的原件就在他的御案上。可惜今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时间仔细看。
曾经被杨公卿追着打的麴稜居然主动进攻程名振,他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气急败坏,将军报往地上一丢,窦建德厉声大吼,来人,拿孤的手谕,八百里加急赶往魏郡。有主动出城跟程名振野战者,不论胜败,事后一律问斩。去,立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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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五卷 快哉风|24.恩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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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站在帐篷外的侍卫听到窦建德发火,赶紧小跑着冲了进来,取了窦建德临时写就的手令,然后小跑着冲入了黑夜。
聊城到安阳的直线距离都有五百二十余里。传令的侍卫沿途跑死了五匹珍贵的战马,才于第三天早晨赶到目的地。留守郡城的长史姓崔,是郡守大人的女婿。见到钦差莅临,赶紧恭恭敬敬地迎了出来。
传令的军官是窦建德从豆子岗带出来的老兄弟,最看不上前隋的降官,将崔长史的胳膊向旁边一扒拉,低声喝问道:别废话,麴太守在哪。王爷叫他当面阅读手谕
被一个小小的校尉当众给脸色看,崔长史丝毫不觉得耻辱。躬身作揖,陪着笑脸解释道:钦,钦差大人有所不知。麴太守一心为国,昨天正午
都叫你少啰嗦了。直接说,太守大人去哪了。别扯文的,咱听不懂传令钦差竖起眼睛,大声命令。
谨,谨遵上差吩咐崔长史又做了揖,把礼数补足了,才慢吞吞地说道:太守大人带兵攻打滏阳去了。昨天中午出发,现在估计
你奶奶的,还啰嗦个屁钦差一脚踢翻崔长史,飞身跳上战马,把城里能跑的牲口都给老子牵出来,跟老子去追麴稜。若是他被程名振打败了,你等一个也甭想活
太守带了一,一,一万五千人,姓,姓程的才,才崔长史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结结巴巴地回应。传令的钦差根本不肯再跟他废话,拨转坐骑,带着几名已经累得不成人样的侍卫冲着北方狂奔。
见对方越跑越远。崔长史终于明白过些味道来,拍了拍身上尘土,骂骂咧咧的道:粗坯,真是粗胚。老子是读书人,不跟你一般计较。来人,把驿馆里边送公文的战马全拉出来。跟我去追太守大人
底下小吏一听,赶紧去驿站去拉坐骑。手忙脚乱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选出四个身手灵活的家将,拥着崔姓长史,每人三匹快马,沿着官道保护已经去远了的钦差大人。
这条官道是大隋全盛时所建,年初的时候,窦建德为了方便商旅的通行,又专门派人修葺过,因此十分平坦。十几匹战马撒开了四蹄狂奔,两个时辰后,终于追上了钦差大人和他的侍卫。双方汇集在一起,又沿着官道追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下午申时,听到了前方的号角声。
奶奶的,连个监视四方敌情的斥候都不派,还好意思跟程名振伸手钦差一看麴稜的战旗,立刻破口大骂起来。麻利着,再坚持一下。堵住了麴稜,老子请你们喝酒
诺侍卫们答应得有气无力,强打精神往中军方向冲。还没等靠近大队,耳边猛然又听见一阵激昂的号角,呜呜,呜呜,呜呜
打起来了,手谕作废。全体拔刀,准备保护姓麴的王八蛋不愧为窦建德的心腹,钦差一听见号角声,就知道敌军已经发起了进攻。赶紧改变命令,以避免大伙乱了自家军心。
奉窦王爷的命令,前来保护太守大人亲卫们的反应也非常敏锐,拔出兵器后,立刻扯开嗓子自报家门。
奉窦王爷的命令,前来保护太守大人
奉窦王爷的命令,前来保护太守大人
孤零零的喊声很快被前方的号角与战鼓声所吞没。不远处广袤的冬野上,几队全身披甲的精锐士卒,迈着稳定的步伐,一步步向麴稜的队伍推将过来。
斜阳西坠,未到傍晚,彩霞已经烧遍了天空。
魏郡太守麴稜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有些不听使唤了,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张开,结结巴巴地憋出了几个字,谁,谁当先锋本,本官一定向夏王保,保举他
大人,我军人数多,应该先用羽箭射住阵脚郡丞张翼文是当地豪强的一个庶出的儿子,多少懂得些战阵之事。见麴稜实在紧张的不成样子,主动上前,大声建议。
那,那就放,放箭快,快放箭麴稜记得都快哭出来了,跺着脚命令。他万万也没想到,程名振麾下的五千士卒,居然敢半路截杀自己。而自己所带领的人马虽然是对方的三倍,但是把阵势一拉开后,差距居然如此明显。敌人毫无畏惧抢先发起了进攻,自己这边从上到下却个个都在筛糠。
不能放,敌军还在一百五十步之外。羽箭穿不透皮甲。五矢之后,弓箭手力竭,势必为敌军所趁郡丞张翼文扯了麴稜一把,急切地劝阻。
那,那可怎么办啊闻听此言,麴稜愈发地没有主意了,带着哭腔问道。
传令的钦差恰好挤到他的身前,听见对方如此孱弱,推开麴稜,一把抢过中军令旗。中军站立不动,长枪上前结阵。左右两翼,压上去,包抄敌军
你麴稜转过脸来,立刻看到一道恶狠狠的目光,吓得把所有叱责的话全憋回了肚子。
他是窦王爷的侍卫,前来保护太守大人崔长史跑得只剩下半口气儿了,怕此刻太守大人再弄出什么给大伙长脸的事情来,喘息着低声解释。
窦,窦王爷的侍卫,来,来保护我麴稜满脸难以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到。
大人请上马钦差没时间再搭理他,命令两名侍卫将麴稜驾到马背之上,一左一右紧紧夹住,摆出一幅随时会领军冲击的英勇架势,然后快速挥舞令旗,两翼继续向前,中军,中军的弓箭手,前方一百二十步,羽箭遮盖,射
前方一百二十步,射底层的几个小军官看到中军旗号,立刻将命令传了下去。
冬天的日光不强,但面朝太阳,来自魏郡的乡勇们依旧被晃得张不开眼睛。听到上头的命令,把手一松,管他三七二十一,将羽箭一股脑的射了出去。
数千支羽箭腾空而起的威势不可谓不大,霎那间,头上的日光都陡然暗淡了一下。可羽箭落下去的效果却实在乏善可陈。大多数箭矢没飞过五十步,就掉头扎了下来。零星几个勉强飞到了正确目的地,速度却已经慢得无法再慢,被对面的洺州子弟用刀一拨,立刻懒懒地掉了下去。
你选的什么兵钦差气得大叫。挥动令旗,继续大喊,射,射,别停下来。把箭馕里的弓箭都给老子放出去
这种战术倒恰恰适合魏郡众乡勇的真正实力。弓箭手们闻令,再不管什么轮射、截射、阻断射。张弓搭箭,将箭馕里的雕翎一股脑地向对面射去。
冰雹一样的羽箭下,洺州士卒脚踏鼓点,继续前进。丝毫不管袍泽就在身边倒下,丝毫不看从两翼慢慢包抄过来的敌军。他们眼睛里只有一个目标,麴稜,麴稜,高高跨坐在战马上的敌军主帅麴稜。取其首级,敌军自散。一万五千和一千五百之间没什么区别。
魏郡太守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猛兽盯上了霎那间肝胆俱裂。他第一反应是拨转马头逃走,却看见左右两侧侍卫手中明晃晃的横刀。他想向窦建德派来的钦差说几句乞怜的话,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压根发不出任何声音。
敌军还有八十步,双方还没有发生实质性接触。麴稜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根本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他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听城内几个大户的劝解,不要冒冒失失地出来抢什么功劳了。他记得自己当时还讥笑那些劝告自己的人,被一个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吓破了胆子。现在却终于明白了,人的本事并不长在年龄上。有人年过半百,却除了会做官之外什么都不会干。有人不过二十出头,却犹如虎啸谷,天地为之色变。
五十步,洺州营勇士步伐不变,继续前进。四十步,洺州营的勇士跨过受伤的袍泽,继续向前。三十步,二十步,终于,魏郡太守麴稜的嗓子能发出了声音,像杀猪般惨嚎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丢人,却没有其他任何手段来缓解心脏上所承受的压力。
啊啊啊麴稜厉声惨嚎,同时被自己的举止羞得无地自容。但没有人回头看他,对面的洺州勇士终于开始冲锋了。一手举着横刀,一手提着圆盾,嗓子里喷发出猛兽的怒吼:啊啊啊啊啊啊
人未至,声浪先到。犹如有实质的巨浪般,轰然拍在了魏郡乡勇的脑门上,将仓促组织起来的防守人墙拍得摇摇欲坠。几个心智不坚定的农夫丢下兵器,双手抱着耳朵蹲了下去。更多的牙关紧咬,苦苦支撑,手中的兵器却不停地上下颤抖。
红彤彤的烟云下,洺州弟兄从夕阳的光芒中涌出来,撕开一切险阻,将魏郡乡勇冲得人仰马翻。
一鼓,阵破,窦家军土崩瓦解。
张瑾带着几个亲兵,冲杀在洺州营队伍的第一线。
这一仗是为了王伏宝打的。眼下洺州营的众弟兄,很多人不愿意再提起当年的仇恨。可能包括程名振本人在内,大伙都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安宁,把目前的舒适生活看得比仇恨重得多。是他、屠英和刘十七等少数人一直撺掇着教头请缨出征的,所以,他必须冲在所有人的前面,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把别人的命看得跟自己的命一样重,自己没有拿弟兄们的命当枪使唤。
一名披着劣质皮甲的乡勇被他兜头砍倒,血如泉水般溅了满脸。那种滚烫的感觉让张瑾打了个激灵,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另外一名敌人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个酒糟鼻子的家伙,肥胖的身形和手中的水火棍,无形中都在证明着他以前的身份。张瑾最恨的就是这些家伙,在他眼里,官府的爪牙个个都十恶不赦。抬手一刀,他将对方迎头砸下来的水火棍削去了半截。再一抡胳膊,酒糟鼻子的家伙惨叫着倒下,双手拼命地试图掩住脖子的上伤口。一串串血珠在他五指下喷射出来,染红满地霜草。
没有半分迟疑,张瑾的战靴跨过倒地者,冲向今天第三个对手。此人还是个少年,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恐惧,见张瑾凶神恶煞般接连两名伙伴,他想得不是如何给袍泽复仇,而是惨叫一声,转身向后逃去。过于密集的队形阻挡了他的去路,张瑾三步两步从背后追上了猎物,刀锋斜着向下一拖,干净利落地在猎物脊背上开了条两尺多长的口子。
这是当年王伏宝亲手传授给他的杀人秘笈。窦家军物资匮乏,军械全靠从官兵手中缴获。所以杀人时不提倡将横刀像斧子那般直上直下地砍,而是充分发挥抽和拖两字要诀。由这种手法造成的伤口,巨大而恐怕。敌人往往不是直接被兵器,而是活活把身体里的血液流干。
不看已经仆倒在地上的猎物。张瑾继续怒吼前冲。几名来不及逃散的乡勇出了最后的狠劲儿,纷纷将兵器向他递过来。这种一看就知道没经过仔细训练的招数,对百战余生的张瑾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身子侧向一拧,他就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杆木矛避了过去。然后斜向上步,用横刀扫掉半颗脑袋。接着单臂下垂,夹住身边的矛杆,腰部陡然发力。握矛的乡勇猝不及防,身子被矛杆带着晃了几晃,眼睁睁地往刀刃上撞。不得己,持矛的乡勇撒手,转身逃命。张瑾用胳膊夹着矛杆逼开另外一名对手,横刀回抡,砍掉第四名敌人的一只胳膊。然后将木矛抄起了,奋力一掷。逃走者才奔出不到五步,便被自己的兵器从背后刺穿,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挡我者死张瑾杀人杀出了火气,野兽一般发出咆哮。其他几名试图拼命的乡勇被吼声吓了一哆嗦,猛然醒悟冲得越快死得越快,丢下兵器,转头狂奔。
哈哈哈哈张瑾放声狂笑,仿佛要把这多年所积压的愤懑都从喉咙里发泄出来。逼走了程教头,逼死了王大哥,窦家军中就剩下了这些窝囊废。凭着他们去争天下,做梦吧你不用大唐出动全部主力,给洺州营补充五万兵马,就足以把大夏国的势力连窝端
甩掉刀头上的血珠,他准备将敌阵的缺口继续扩大。左脚却被人在地上抱住,差点一头栽倒。找死张瑾怒骂了一句,挥刀向脚下扫去。又一股血光飞溅而起,脚下的羁绊却没有消失。刚刚被他砍翻的那名小乡勇已经感觉不到痛,双手抱住了他的左脚,死也不肯松开。
奶奶的张瑾低声骂了一句,挥刀准备砍断小乡勇的胳膊。刀落下的瞬间,却听见对方喃喃地叫道:救,救命
救命两军战场上向敌人求救刹那间,张瑾的刀停在了半空中。只有从没经历过战争的新兵蛋子,才会在战场上作出如此荒唐的举动。在潜意识里,他们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士卒,而是保持着人类原始的本能。危难之际,向同类呼救。根本没意识到对方手中的刀还沾着自己的血。
大,大叔,救命背上挨了两记刀伤的小乡勇满脸是血色的泥巴,继续低声乞怜。俺,今年,才,才十四,俺,俺爹,可以给你钱。救,救命
对不起。张瑾心中喃喃地叫了一句。挥动横刀,结束了小乡勇的痛苦。中了那样两刀之后的人,神仙也救不活。而那两刀都是他亲手砍的,下手时没有留一点情。恍然间,张瑾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刀割了一下。原来已经麻木得不知道什么叫做疼,此刻却疼得让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老张,咋了屠英刚好从他身边冲过,停住脚步,关切地追问。
没,没事张瑾猛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来,大声喊道:赶紧继续向前冲,一鼓作气,别让姓麴的反应过味道来放心,他输定了屠英哈哈大笑,手臂四下挥舞。你自己看,这帮王八蛋都是个什么德行
张瑾闻言抬头,果然发现魏郡乡勇已经濒临崩溃。麴稜所在的中军像熟透的虾米一般深深陷了下去。而两侧冲上前视图包抄洺州营侧翼的乡勇们则被喊杀声吓软了脚,不敢切断洺州营的去路,只是试探着将手中长兵器向前虚晃。
去杀麴稜。早杀掉这个王八蛋,可以少死很多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张瑾大声建议。我带人冲第一波,你跟在我后边
教头屠英想说一句,教头不是这么安排的但话还没等说完,张瑾已经带着他的部属跑没了踪影。反正仗打到这个地步,大伙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也不怕程将军事后怪罪。犹豫了一下,他举起横刀,刀尖直指麴稜所在方位:跟我冲,杀了姓麴的,结束战斗
杀姓麴的杀姓麴的弟兄们轰然响应,汇成一股人流,追赶着溃兵向麴稜涌过去。
魏郡太守麴稜苦不堪言。如果可以逃的话,他早就逃没影了。可窦建德派来传旨的钦差却命令两名卫士牢牢地看住了他。如果自己敢跑的话。麴稜相信,在拨转马头的瞬间,亲兵手中的刀就会毫不犹豫地砍在自己的脖子上。可局势已经溃烂如此,即便孙吴复生也扭转不过来了,自己死撑到底还有何用
放心,我会死在你前面钦差大人突然回过头来,冲着麴稜咧嘴而笑。他生了一口整齐的牙齿,看上去非常白净。能跟程名振一战而死,老子这辈子也算没白活。窦王爷拿你当上宾,你可别自己给自己丢人
程名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地位了,让人为了跟他一战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麴稜没有听明白。但钦差大人最后那句话,却刺激得他老脸通红。摸着良心讲,窦建德给他们这些大隋的降官的待遇的确非常优厚。而大伙回报给窦建德的,却是少得可怜。麴稜平素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无论出身和地位,窦建德麾下那些老粗跟自己都没法比。可今天,钦差大人的话却深深地刺激了他,一瞬间,让他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你,回去组织人手守城。如果我战死了,你就是魏郡太守胆怯被羞耻感盖住之后,麴稜开始着手布置后事,程名振没带多少人。你闭门死守的话,支撑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张某身为郡丞,不敢让郡守先死被麴稜叫到号的郡丞张翼文摇摇头,惨笑着道。让崔长史回去守城吧,他年纪还青,不该死得太早
你,可听见了麴稜转过头来,冲着自己的女婿,魏郡长史崔商问道。
我,我一定把城守住崔长史脸色苍白,嘴唇上下打着哆嗦。岳丈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你的女儿
滚吧麴稜已经没时间再跟自己的女婿生气了,挥挥手,命令他立刻退出战场。守不住郡城,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崔长史点点头,仓皇跳上马背。魏郡太守麴稜目送着他跑远,随后抽出腰间佩剑,高举着喊道:窦王爷对大伙不薄,今日正是我等以死相报之时儿郎们.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飞来,正中他的坐骑脖颈。可怜的战马惨叫一声,后跳半步,然后软软跪倒。经受过训练的战马都有救主的灵性,即便这样,麴稜依然被摔了大趴窝,头盔歪在了一边,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泥土。在两名侍卫的帮助下,他跳上了另外一匹坐骑。试图以身作则,激励已经不存在的士气。很快,又几支冷箭飞了过来,将刚刚换上的战马再度射死。一名侍卫中箭身亡,另外一名慌忙招架。没人管的麴稜脸朝下落地,鼻子被摔成了扁片,血顺着胡须滴滴答答往下淌。
郡守大人,撤吧一名还算有良心的县尉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建议。肯定顶不住了。弟兄们全被打了
擂,擂鼓麴稜擦了把嘴上的血,大声叫嚷。让,让两翼出击,缠,缠住他们
哪里还有两翼好心的县尉撇了撇嘴,侧头从麴稜身边跑过。被人鄙夷了的麴稜举目张望,发现自家的队伍全乱了。两翼不战自溃,而中军,如今只剩下自己附近这千把人,缩成一团如洪流中的蚂蚁。
带着这样一群废物,你也敢挑战洺州营钦差大人回过头,冲着麴稜不住冷笑。看着,仗得这么打,不是你坐在屋子里瞎想能想出来的
说罢,将指挥旗丢还给麴稜。拔出横刀,带领十几名亲卫迎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波敌军冲去。
垂死的反击将涌过来的洺州营士卒打了个猝不及防,纷纷向两侧退避。钦差大人接连逆向冲散了两拨对手,身边的亲兵也死得聊聊无几。回过头,他像吓呆了的麴稜笑了笑,高高举起横刀:杀程名振,诛杀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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