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只杀麴稜一个,余者不问张瑾正好赶来,挡住情急拼命的钦差。此刻,他心头的仇恨已经被血水冲淡了不少。突然不太想杀人了。特别是那些敢于回身跟自己一战的勇士。今日的胜负已分,再对方没任何意义。
但窦建德的钦差却不肯承这份情。发觉张瑾下手无力,还以为他的本事不过如此。带着仅有的亲卫跳上前来,招招搏命。张瑾被打了个手忙脚乱,不停地向后退。突然间,他心头又窜起一股无名业火,咆哮着隔开面前的兵器,一脚踢中了对方小腹。
啊中脚者惨叫着蹲身。被冲上前保护张瑾的洺州士卒捅翻在地。屠英、刘十七全冲过来了,围住垂死挣扎的敌军乒乓乱砍。窦建德的钦差身边很快就没了袍泽,孤零零一个站在血泊中,呼喝邀斗。
过来打目光已经散乱得看不清对手,他兀自大喊大叫。程名振呢,过来杀我。老子是窦建德的亲卫队正秦德纲
兄弟,你尽力了张瑾上前,用刀压住对方的兵器,我是张瑾,王伏宝麾下的偏将放下兵器,我保你不死
谁钦差楞了一下,慢慢停住脚步,王将军你为王将军而来
正是。屠英回答得理直气壮,兄弟,放下兵器吧,窦建德不值得你替他卖命
没有窦大哥,秦某早就死了钦差摇摇头,把兵器再度举过了头顶。他不该杀王将军。但那不是秦某能管的事情。老子尽力了,兄弟,你们赢了
说罢,调转刀锋,抹断了自家脖颈。
兄弟明知道对方要自杀,张瑾等人却没法阻拦。这是战场,即便是亲生父子,亦该当面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但对手临终前的镇定举止,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们的心情为之沉闷,久久难以恢复。
杀麴稜,只杀他一个,余者退开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回过神来,举着刀高喊。
杀麴稜,只他一人该死大伙纷纷附和,挥舞着兵器,向魏郡乡勇的帅旗冲去。
看着钦差死在了自己眼前,麴稜的手和脚一起哆嗦了起来。那个人是个莽夫,所谓的反击没起任何效果。但那个人同时又是个勇士,明知必死,却义无反顾。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半辈子读过的书刹那间一起涌进麴稜的心脏,令他几乎无法管住自己的双腿。但鼻孔中流出来的鲜血又慢慢浇熄了心中这股,他发现,自己的血脉如此高贵,实在不该像狗一样死在泥土之中。
我是魏郡郡丞,有种冲我来就在麴稜在慷慨赴死和苟且偷生之间左右徘徊的时候,郡丞张翼文已经冲向了敌人。他的武艺相当不错,将迎面一名敌人挡住,挥刀劈成了两段。紧跟着,又与另外一名敌人战做了一团。
老子是郡丞张翼文自报家门,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老子是张瑾张瑾举刀迎上,刀刀不离对方的脖颈。老子是平头百姓,都是被你们这些狗官逼反的
刀光闪烁间,他为自己的仇恨找到了新的宣泄方向。窦建德本来是个好人,都被你们这些狗官带坏了。是你们逼得老子活不下去。是你们怂恿窦建德杀了王大哥。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该死的王八蛋。该死,该死
每出一招,他都大喊一声。把张翼文逼得手忙脚乱,根本没有还嘴和还击的余隙。是你们,只想着自己舒坦,不管老子死活。是你们,只想着自己升官,向窦建德大进谗言。是你们
啊张翼文被刀劈中,倒地身亡。张瑾大叫着劈开几名死战不退的魏郡残兵,径直冲麴稜冲去。你这狗官,祸害完了大隋又祸害窦家军。好人都死了,唯独你这祸害还活着
麴稜举着宝剑,身体却不断地后退。我没有他带着几分哭腔自辩,不管这种辩解能起什么作用。我,我去年年初就给派到魏郡了。王将军死的时候我不在夏王身边
脚下被尸体一绊,麴稜踉跄着坐倒。手中宝剑摔出老远,双手抱着脑袋,他大声叫嚷:不是我,不是我。饶命啊,好汉爷饶命啊。叫罢,身体中所有勇气和自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举着刀冲上前的张瑾愣住了。他没想到先前还充英雄的麴稜会突然变得如此软蛋。仿佛看到了一堆蛆般,他觉得胃肠一阵翻滚。杀你怕脏了爷的手将横刀杵在地上,他抬脚将麴稜踹了个跟头。滚边上趴着去,呸
一口浓痰吐出,砸在麴稜脸上。魏郡太守麴稜却不敢伸手去擦,以头抢地,放声长嚎:我真的没有啊。我原来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是窦王爷逼着我做太守的。我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已经满足了,哪还敢给王将军进谗言。他跟窦王爷关系那么近,你就借我三个胆子.
哭声传开,最后几个靠做一团拼命的死士向地上啐了一口,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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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五卷 快哉风|25.恩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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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杀敌三千,俘获敌军主帅以下将士五千有余,自己损失却不到四百。对洺州营而言,可谓成立以来未曾有过的大胜了。待战果清点完毕,整个军营立刻欢声雷动。
按照大唐的军功折算规矩,临战当先破阵者记首功,册勋两转,赏钱十吊。阵前斩首者,册勋一转,赏钱五吊。斩首不足以级者,可记录在册,下次战斗累加。或者折算赏钱抵消。俘获敌军的功劳计算方式与斩首等同。而洺州营只出动了五千兵马,平均算下去,相当于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小财,也难怪弟兄们不得意。
王飞在战斗中被安排在第二攻击梯队,基本上没捞到什么像样的对手。但是他为人聪明,见领军破阵的好处落不到自己头上了,立刻转而求其次。带领本部兵马迂回到敌军侧后,堵下了上千俘虏。一番折算下来,他该得的功劳不比张瑾等人少多少。因此自觉腰杆子硬,说出话来都透着几分豪气。瞧瞧,瞧瞧,这才叫打仗。老窦那家伙,以为光凭一张嘴巴忽悠,就能把天下忽悠到手。这回咱们就给他个教训,嘿嘿。让他后悔去吧。后悔也来不及了,没地方找药吃
是那,是那。跟着程将军打仗就是过瘾一名刚从山西招入洺州营没多久的小卒带着沉重的乡音附和。
想当年,咱们就不该投靠窦建德。那厮,根本就不是个成大事的人有人想起过去了事情来,忍不住低声感慨。要是当年教头带着咱们.
别净扯没用的。王飞立刻警惕地出言打断。教头现在是大唐的洺州总管,早晚有那么一天,咱们还能把洺州夺回来
那是当然众人群起附和。打了胜仗,大伙心里都很高兴。对未来的期待难免就多了些。照这样打下去,收复洺州估计用不了太久了吧平定整个河北可能也就是一两年间的事儿。教头不断立功,大伙给着水涨船高。呵呵,当了这么多年土匪,最后居然也能搏得一场小小的富贵。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一群兴高采烈的人当中,张瑾、屠英、刘十七几个身影就显得格外孤单。仗打赢了,他们是第一波攻入敌阵者,当居首位。再加上俘获敌方主帅这一条,估计在不久之后,三人之中至少有一人会跨入将军行列
但是,他们几个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疲惫。
这一年多来,大伙拼命提高自己的武艺,没日没夜演练战场上的相互配合,为的就是给王伏宝报仇。如今,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们反倒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窦建德支持者,宣泄仇恨的感觉固然酣畅,可酣畅之后呢人心里立刻变得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剩下。
救,救救我张瑾的耳朵里,一直萦绕着那名少年士卒临终前的声音。窦建德逼死了王伏宝,所以窦建德该死。而为了给王伏宝报仇,大伙又了更多无辜的人。那么,大伙的行为跟窦建德行为有什么区别呢那些无辜者的家人想要报仇的话,又该去找谁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张瑾心头,沉甸甸地令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却发现自己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唯一能有共同语言的,就是同样的复仇者。可其他几人也跟自己一样,目光中充满了疲惫与迷茫。
这一刻,胜利的喜悦不属于他们。立功受赏,封妻荫子的渴望,仿佛也与他们无干。他们活着,只剩下了报仇这唯一目的。可人的生活里边,却不能仅仅只有仇恨
韩世旺为人胆小,没什么大志向。但是这回紧跟在王飞身后,也捞了个盆满钵圆。看着站在中军帐外脸上没有多少喜色的张瑾等人,偷偷拉了下王飞的胳膊,小声嘀咕道:张头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连麴稜都给他抓了,他怎么还不满足
甭理他。那人,心里边除了仇恨之外装不下别的王飞冲着中军方向瞟了一眼,冷冷地道。
嗨何必呢咱们现在活得不是比当年在老窦帐下还滋润韩世旺耸了耸肩,很是知足地说道。包括咱们程教头,现在调兵遣将都比当年放得开手脚
那当然这一点,王飞心里深有同感,当年咱们一旦打了败仗,几万人的活路就全断了。所以教头表面上看着不着急,心里边肯定有所顾忌。而现在,咱们背靠着大唐,偶尔打输一仗又能怎么着补足了兵马器械,重头捞回来就是
是啊,是啊韩世旺连连点头。大唐国就是有钱。你看咱们的铠甲器械,全是崭新的。要是还在窦建德手下混,恐怕甭指望窦建德给咱们发装备,咱们不供着他就烧高香了
嗯。所以呢,教头这一步是选对了。当年张老当家就说过,投奔人,得投靠个屋檐高的。人家才不会处处防着你王飞笑了笑,将嗓音压低了些总结。
不光是他和韩世旺两个感觉到了洺州营上下的变化。其他弟兄,或多或少也发觉了一些。大伙交头接耳,纷纷得出了前途越来越光明的结论。不觉忘记了临行时对妻儿老小的牵挂,转而积极地替大军的下一步谋划起来。
有个别人极其为乐观,干脆建议程名振趁热打铁,一举夺下窦建德的老巢永年,带领大伙建立不世之功。但是也有人比较谨慎,建议程名振见好就收,以免窦建德急了回师反咬。
大伙的所有建议,程名振都乐呵呵的记了下来。洺州营是一个整体,也是他今后在大唐立足的根本。所以一切能让底下人觉得有归属感的手段,他都不吝尝试。然而具体到下一步的打算上,他却有着自己的想法,不准备受任何外界影响。
此番东进,朝廷没给洺州营制定任何具体目标。所以对程名振而言,此战实际上是大唐朝廷给洺州营安排的一场实力测试。假如战果不是很理想的话,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恐怕洺州营上下再难得到表现机会。假如战果过于理想的话,恐怕很多烦恼也会接踵而来,让他这个洺州大总管左右为难。
作为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程名振心里不可能没有让自己的功名富贵更进一步的渴望。但作为一个历经磨难的绿林头目,他心里又有着超乎寻常的谨慎。换句话说,他不想失去目前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哪怕是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而做出短暂的牺牲。同时,他也不想在官场沉浮中失去自我。对他而言,与其依附于某个强者手下做附庸,以图日后飞黄腾达,远不及把握住眼前所拥有的,图个衣食无忧来得实在。
从裴寂临别时所说的那些话,以及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切身观察中,程名振发现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地位岌岌可危。那位和自己从未谋面的秦王,无论在个人勇武,决断力和对武将的笼络能力,都远在太子之上。并且为人素有手腕,与其作对者,很难落到好下场。
这种情况下,程名振就不得不小心了。他好不容易才让太子放弃了自己的拉拢,所以短时间内,不想再出什么风头引起对方的重视。并且,他也不想让秦王注意到自己。虽然那个人眼下英明远播,但是,对于程名振这种家中没有亲兄弟,所以把骨肉亲情看得十分重的人,秦王的许多行为,令其非常地难以认同。
经历了与张金称、窦建德二人的两次反目之后,现在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里。他不想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哪怕这样选择,仕途会坎坷些,职位会低一些,总好过时时刻刻仰人鼻息。
综合上述原因,此番东进之战,就需要仔细把握了。既要让大唐朝廷觉得招降洺州营这笔买卖着实不亏。同时又不能取得太显赫的战果,让太子或者秦王对洺州营动心。
像今天这种摧枯拉朽般的胜利,绝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则,非引起其他人的窥探不可。但如何让洺州营变得不起眼,并且能保证大伙的安全呢好像很难在二者之间取得平衡。
没等他将具体如何动作想清楚,王二毛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走到帅案前,也不行礼。抓下头盔,向帅案上一扣,气呼呼地说道:你别在这儿犹豫了,下一仗已经有人替你张罗好了。赶紧擂鼓点将吧,明天晚上,咱们就能在安阳城里喝庆功酒了
你是说挟大胜之威,直扑郡城安阳程名振楞了一下,没料到王二毛立功的心情也这样急切。
什么直扑啊,咱们想扑,也得有人肯带兵守城呢奶奶的,这帮烂人,跟他们打仗,真是赢了也没什么意思王二毛摇了摇头,非常郁闷地说道。
怎么了麴稜准备戴罪立功,去说服城里的守军了程名振又楞了一下,笑着问道。
王二毛一边摇头一边冷笑,没有,他从战场上逃走的那个女婿,半道又转回来了。主动要求举城投降,替老丈人赎命这回,你不用废心思琢磨怎么控制战果了。好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
这算是什么运气程名振咧了下嘴巴,苦笑连声。他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让洺州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得平庸一些,以避免被人关注。谁料时事不由人,魏郡守将居然不战而降了。
这回,洺州营即便想低调也没法低调了。只出动了五千人就完完整整地替大唐攻下了一个郡,如此辉煌的战绩即便是放在李家起兵之初时也不常见。而窦建德治下只有五个半郡,转眼间丢了一个,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反正,人家捧着郡城找上门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王二毛耸耸肩,一幅无可奈何的模样。作为相交多年的朋友,他能猜出程名振现在的打算。可计划没有变化快,魏郡上下已经束手就擒,洺州营总也没有非逼着对方把降书再收回去的道理。
麴稜的女婿是姓崔么程名振叹了口气,低声追问。对于崔商,他约略有些印象。对方在战场逃得非常果断,让他根本来不及派出追兵堵截。
不是他还能有谁王二毛皱眉撇嘴,仿佛吃了一百只苍蝇般难受。在中军帐外跪着呢,头上顶了一片白葛。你赶紧见见他吧,否则不冻死,他也快吓死了
他应该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吧程名振想了想,继续问道。
谁知道是清河崔,还是博陵崔。反正没什么好玩意儿要说吃喝嫖赌,鱼肉百姓,倒是样样在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根本不用学提起所谓世家子弟,王二毛嘴上就没好话。
我想起这个人来了程名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脸上登时绽满了笑容。他跟麴稜原来都是王琮的部下。窦建德取河间时,将他们活捉了。所以才做了大夏国的官儿
你是说,他就是用女人裙子抗敌的那个王二毛眉头轻皱,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他还能有谁程名振笑着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止。
老窦可真会用人王二毛也摇头苦笑,不知道该怎么说窦建德好。当年窦建德挥军攻打河间,就曾经遇到一个非常荒唐的笑话。至今还在军中广为流传。
当时的束城县令,就是现在的魏郡太守麴稜。而县丞大人,也姓崔,家世显赫,素有才子之名。当窦建德兵临城下的时候,麴稜和崔县丞不敢领兵迎战。出于对大隋的忠诚,也不愿立刻投降。于是,翁婿二人就想了一个非常绝妙的主意,将四面城门都打开,把城里的女人们都赶到城墙上去命令她们一边啼哭,一边用裙子向城外扇风。据说,这样就可以引发土地神的愤怒,发起地裂,将窦家军上下举吞没。
结果,带头冲锋的是石瓒。根本没读过几篇民间话本,不晓得什么是空城计。更不懂得敬重鬼神,躲避晦气。见到城门四敞大开,立刻策马直冲。麴县令和崔县丞两个还没等带着女人们哭完第一段儿,就被不解风情的石瓒给生擒了。
按照石瓒的想法,这种装神弄鬼的鸟人最好一刀杀了干净。可窦建德却认为麴稜是个忠臣,所以非但没杀他,反而委以重任。
王二毛和程名振两个知道魏郡太守麴稜,就是被石瓒生擒过的那个麴县令。却万万没想到,能想出用女人裙子破敌之妙计的崔郡丞,居然也保全了富贵,依旧被窦建德委以重任。这种人逃回了安阳,肯领着残兵舍命跟洺州营一战,才怪
把他叫进来吧。你亲自去,对他尽量客气点儿。顺便把麴稜也给我请来擦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程名振抿着嘴命令。
见好朋友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王二毛楞了下,低声问道:你准备拿他们翁婿二人派什么用场咱们这边可是不缺废物点心
废物有废物的好处,快去程名振推了王二毛一把,笑着催促。他现在终于有了一个韬光养晦的好主意。就要着落在麴稜翁婿头上。也就是这对废物可以有如此妙用,如果换做其他人,还真难蒙混得过去
小心些,别玩得太过火王二毛不清楚程名振肚子里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反正知道没好事。白了对方一眼,转身出帐。
片刻后,麴稜翁婿用膝盖蹭着地面,一步一拜爬了进来。没等爬到军帐中央,立刻伏地大哭,口中恳求道:请将军看在魏郡四十万父老的份上,暂时收起刀吧。我等服了,愿意为将军做牛做马
快请起,快请起,这叫什么话呢程名振赶紧冲上前去,拉着二人的胳膊将二热人扯起,您岁数是我的一倍大,让长者下拜,不是折我的寿么
不敢,不敢麴稜吓了一哆嗦,赶紧又跪了下去。小老儿没有诅咒大将军的意思。小老儿借个胆子也不敢
起来吧,起来吧。我可同时搀扶不住你们两个程名振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滚,收起笑脸,低声命令。
是,大将军麴稜的膝盖下如同垫了竹板,听出程名振不耐烦,立刻把自己弹了起来。
来人,给麴郡守和崔长史搬个座位程名振笑了笑,冲着外边大声吩咐。再烧一壶浓茶,给两位大人暖身子
败军之将,哪敢在大将军面前落座麴稜后退半步,连连拱手。大将军不杀我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等嫣敢不知进退
这一仗又不是你指挥的,你怎么算败军之将程名振的头歪向了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小老儿麴稜被问得愣住了,嚅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事实上,自从钦差大人赶到,他就被剥夺了战斗的指挥权。但如果不是钦差大人越俎代庖的话,魏郡乡勇只可能败得更惨更快,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挽回之机。
没等他和崔商两个明白过味道来。程名振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问了几个降人,他们都说,麴太守本来不准备出战。是被窦建德的钦差逼着才不得不放弃了自家优势,出城来跟我野战。而那位钦差又仗着窦建德在背后撑腰,胡乱指挥。所以才导致了魏郡众乡勇阵脚大乱,未战先溃。是不是,麴老大人
这麴稜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来,犹豫着沉吟。
对,对对,就是这样崔商是何等的聪明,立刻顺着程名振伸过来的棒子向上爬。我等畏惧大唐天威,本来不敢出城迎战的。若不是念着窦王爷相,相待之德。待将军兵临城下时,我等也就投降了。可钦差.错不能算在钦差大人的头上麴稜突然变得怒不可遏,转过头去,狠狠瞪了自己的女婿一眼。
小老儿是个文官,不懂打仗冲着程名振做了个长揖,他低声解释,本来不敢出城捋大将军虎须的。但郡丞张翼文仗着自己在夏王面前说得上话,硬逼着小老儿出城野战。偏巧钦差大人赶到,跟张郡丞意见不合。二人就当众争夺起了乡勇的指挥权。大将军目光如炬,看到机会后,果断出击,所以将魏郡将士杀得大败。事后,大将军又心怀慈悲,不想多做杀伤。小老儿的女婿被大将军的仁义所感动,是以决定将安阳城完完整整献给大唐皇帝陛下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接上了程名振的暗示,又不着痕迹地拍了对方的马屁。至于他们翁婿二人,也从两个窝囊废,一跃变成被奸臣逼迫的爱民好官。端得堪称铁嘴钢牙
程名振见对方上道,笑容变得越发和气。我就是说么,窦建德经营河北南部有一段时间了,怎可能轻易被我打下一个郡来。此战,与其说是洺州军骁勇善战,不如说本将的运气好,大唐皇帝的运气更好。
大唐皇帝是真命天子,诸神庇佑。程将军乃天子爱将,自然也是鸿运当头扯起官场上的弯弯绕,崔商立刻如鱼得水。他不明白程名振为何放着好端端的大胜不要,非得把功劳推到敌人的内乱和大唐皇帝的运气头上。但此刻他和岳丈麴稜的命都握在别人手里,所以即便程名振说月亮是方的,他也会想尽办法将挡住四个边
对,是本将借了大唐天子的运气程名振肚子里边暗叫一声佩服,笑呵呵地总结。麴老大人放心,根据本将查探,你为官以来,没有过任何鱼肉百姓的劣迹。你我今日交手,乃是各为其主。既然崔大人愿意将安阳城双手奉上,本将也不会过分难为你们。日后大唐行赏,也少不得两位一份
不敢,不敢。赏赐我们不要了。能保住性命,已经知足了麴稜抹了把头上的血迹,惨笑着说道。
嗨程名振笑着摆手,一码是一码。我还得烦劳郡守大人写几封信,让治下各县也放弃抵抗免得动起手来,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应该的,应该的麴稜连连点头。其实不用小老儿出面,大人随便派几个人去,就能接收各地。各县的能拉上战场的青壮,白天已经被打溃了。大唐天兵一致,他们绝对没胆量再次以螳臂当车
小人在地方上还有些家产。如果大将军不嫌弃,小人愿意倾家中之资劳军唯恐程名振请功的时候把自己给落下,崔商大声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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