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急。你是有儿子了明知道对方说得是贴心话,杜疤瘌就是不领情。我说不定还能给鹃子生个小弟弟呢。嘻嘻,我可不老不像你
我也不老,不信,咱们两个比划比划
行啊,比拳脚还是比酒量
一边互相打趣着,老哥俩一边彼此靠拢。拉住杜疤瘌的一支胳膊,张金称醉熏熏地解释自己前来的目的,比,比酒量就行。待会看我怎么灌趴下你。但你得帮忙核计核计正事儿今天,今天提起旭子来,我又想起一件事,先跟你商量商量
晚辈告退见老哥俩要说悄悄话,程名振赶紧主动回避。他不知道自己跟杜疤瘌两个的对话被张金称听到了多少。但从目前的情况上看,醉成这种样子的张大当家显然并没有听到最关键部分。
张金称闻声回头,胳膊来回挥舞,别走,不用走。两句话的事情马上就完,,你也可以帮忙琢磨琢磨。
叫住了程名振,他又转过脸来看向杜疤瘌,满脸傻笑,就是你有女婿不是,我有儿子呵呵,不比你女婿差。刚才提到李旭,我想起来了,我老张还有个儿子 在塞外呢原来咱们朝不保夕,我也不能叫季子和可望两个回来跟着咱们一起担惊受怕。现在咱们于巨鹿泽慢慢站稳脚跟了,老疤瘌,你说咱们是不是把季子和可望 也叫回来
麻子怎么说杜疤瘌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问。
张金称喷着满嘴的酒臭回应,他自然也是想儿子了。有可望在,也许还能管管他,省得他都五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深浅
谈及天伦之情,程名振一点儿都插不上嘴。又碍着张金称的颜面不能离开,只好硬着头皮梳理那些人名及其中包含的关系。他记得刚才杜疤瘌跟自己说过,张金 称和王麻子两人都把儿子送到了塞外。从眼下张金称和杜疤瘌二人对话上分析,两个流落塞外的年青人当中,一个应该叫张季或者张继,是张金称的儿子。另外一个 叫王可望,是四当家王麻子的后代。
现在是冬天,出,出不了塞杜疤瘌看了程名振一眼,继续原地晃悠,等明年开了春儿,如果局势还像现在这般好的话,就,就让老麻子换了便装,带人去,去塞外把两个小东西接回来。你现在也是绿林道上数得着的人物了,把儿子早日接回来,也能早日帮你打理基业
我也是这么想仿佛与杜疤瘌心有灵犀,张金称也迅速看了程名振一眼,季子跟小九年龄差不多大。早一天回来,也能跟在小九身后学点儿东西。咱们都老了,将来还得看几个年青人。小九、可望、鹃子、季子,要是他们几个在一起,也能帮咱们分担不少事情
嗯杜疤瘌重重点头。伸手叫程名振靠近几步,大声叮嘱,等少,少总寨主回来。你好好辅佐他。我们上一代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们这一代也要彼此当亲兄弟般
属下当竭尽全力程名振大声表白。
季子是个老实人,你到时候好好教导教导他张金称很满意程名振的表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仗怎么打,可全指望着你呢
那大当家和岳丈慢慢聊程名振笑呵呵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他喝得也明显有点多了,身体尽力挺直,脚步却晃荡着不走直线。
老疤瘌有福气张金称目送着程名振晃悠着去远,拍了拍杜疤瘌肩膀,笑着点评。
那是,自打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相中了这孩子杜疤瘌根本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得意洋洋地回应。
算了吧,当初谁还怪鹃子不识货来着张金称毫不客气地揭老兄弟的短。进帐,进帐,咱们两个再来一壶,谁先趴下谁是软蛋
老哥俩彼此搀扶着,晃进军帐。一入帐门,立刻东倒西歪。女人们赶紧送来热水,伺候两个凶神恶煞漱口洗脸。张金称和杜疤瘌两个洗漱干净了,神智也多少恢复了些,都不再提拼酒的事情,卧在皮垫子上相对着嘿嘿傻笑。
咱们两个都不行了。当年你老疤瘌,可是能喝三坛子的量
我不行了。你还行。当年你就不能喝,现在还是沾酒就醉杜疤瘌笑着回敬。
这回,张金称没再跟他掰扯,伸手向侍女要了碗浓茶,一边喝着,一边低声商量,你说,将来立了王旗后,我把所有兵马都交给小九带,让他当兵马大元帅,会不会有人不服
那感情好。他是我女婿,谁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老疤瘌面子杜疤瘌一句客气话也不说,大声接茬。不过你可得先跟麻子、老刀他们商量,别为了给小九长脸,冷了老兄弟们的心。咱们这些老兄弟都什么脾气,你最清楚。与其惹他们不高兴,还不如让小九子受点委屈
嗯,也是这个道理张金称非常理解杜疤瘌的担忧,笑着回应。咱们这些老兄弟啊他摇了摇头,将一根茶梗从碗里挑出来,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有点苦,有点咸,隐隐地还带着几分涩。像极了做大当家的滋味,旁人一点儿都不懂。
一直晃荡出了整个大营,程名振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走路姿态。事实上,面对着父辈般慈祥的张金称,他的感觉并不比面对着黑压压的滏阳城更轻松。滏阳城中的敌人他能探查出底细,但张金称这个人的深浅,他却很难看得出来。
你可以说此人粗鄙张大当家日常的表现的确给人以粗鲁、野蛮、豪爽的印象。但这个粗鲁的家伙,却能轻而易举地干掉原八当家刘肇安。即便是绿林道上绰号叫九头虫窦建德,在张大当家面前也没曾讨到过一回便宜。
若说此人精细,偏偏张大当家平素总是大大咧咧。包括他对自己的信任一样,程名振能清楚地感觉到,张金称的确能做到信人不疑。无论调兵遣将,还是画拨粮 草器械,只要程名振提出来,张大当家肯定照准。为此,某些心胸狭窄的家伙不知道背地里进过多少谗言,张大当家都是笑一笑,直接把谗言当了耳旁风。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枭雄气质吧一边缓缓在营墙外巡视,程名振一边在心中得出结论。能吓得杜疤瘌连过去的事情提都不敢提,能让事事都想占便宜的王麻子俯首帖耳。还能算计过窦建德,压制住郝老刀,让自己每次对上他都心生不安。也只有张金称,才一身兼俱如从多面的本事。
想到岳丈今夜的叮嘱,少年人忍不住又紧了紧披风领口。自己只管打好仗就行了,其他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交给岳丈杜疤瘌去应付。但岳丈真的能把一切应对妥帖么他毫无把握。只觉得从塞外吹来的冷风像小刀子般,顺着铠甲的缝直向自己的脖领子里边钻。
呜呜呜呜呜呜低沉的画角声在夜幕中吹响。那是例行的联络号角,从营地一端到另外一端,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连绵的角声里,少年人的身影竟显得格外孤独。
北国的秋,一向是来得快,来得突然,来得令人猝不及防。下午时候也许天气还是闷如蒸锅,夜里边淅淅沥沥落了一场小雨,到了第二天早上,凉嗖嗖地北风就 吹了起来。转眼之间,谷穗就开始发沉,树叶亦开始泛黄,枝头那些柿子、黑枣,也一个接一个泛金,泛红。红得发黑,黑里透紫。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城里城外总是一片繁忙景象。农夫、佃户们忙着下田抢收,账房、管家和护院们也抖擞精神,摆出算筹、账本、把库房门口的小斗偷偷换成 大斗,准备讨租要账,颗粒归仓。但是今年秋天有些特别,巨鹿泽周边各地,北到赵郡、信都,南至汲郡、武阳,百姓们都懒懒地提不起精神,连最自种自收的普通 农户都不急着下地收割,仿佛那沉甸甸的谷穗根本不是属于自己的。
也不怪大伙没精打采。地里的粮食虽然多,但收上来后的确落不到主人手里几粒儿朝廷那边要缴纳一份儿,土匪那边也要缴纳一份儿,地方官吏们经手后还要 狠狠刮上一层。主人翁们辛苦了一整年,能落下来年开春后的种子已经要求神拜佛。不给成么你说啥不给朝廷、土匪和地方官吏,哪位大爷你能惹得起随便 谁动一下手指头,百姓们都得拿脑袋相赔。即便正常缴纳了赋税和保安粮,每天还得提心吊胆看人家眼色。要是大爷们哪天不高兴过来走走,那可就是要尸横遍 地,血流成河了。注1
有道是过兵如过匪,过匪如过兵。不幸碰上凶悍的官兵,沿途必然像被蝗虫啃了般一片狼藉。侥幸碰上了讲道理的土匪呢,顶多能保证不死人,家家户户还是被 刮得缸底儿朝天。最倒霉的情况是官过一遍,匪再过一遍。那样,沿途的小康之家顷刻间变为赤贫,赤贫之家就只好把心一横,跟在土匪身后找饭吃了。
偏偏这巨鹿泽周边,自从今年春天开始就没消停过。官来匪往,匪往官来,几乎没有一天不打仗,没有一天不死人。百姓们开始的时候听见号角声还知道往菜 窖、树林里边躲。到了后来,躲得不耐其烦,有些胆子大的干脆就不藏了。趴在墙头后看是土匪干掉了官军,还是官军干掉了土匪。期待着能尽快分出个输赢来,无 论是官兵胜了,还是土匪赢了,至少能暂时消停一年半载的,也让大伙多多少少喘口气儿
可瞎眼老天就是不肯遂了大伙的心愿,土匪和官兵从春天打到夏天,从夏天又打到了冬天,战场还是围着巨鹿泽周边转悠。官军这厢好不容易出了个百战百胜的 杨善会,却不小心被巨鹿泽的程名振给打了个丢盔卸甲。土匪那边好不容易崛起了个窦建德,结果不小心遇到魏征和魏元长,一个跟头从云端摔到了泥坑里,丢光了 十几万兵马,跑得那个仓皇啊,连系了死扣的裤带都断成了三截。
这些仗还不是最可惜的。最可惜的那仗发生在襄国郡南面,龙岗、南河与沙河县交界。七月底,朝廷的右武侯将军冯孝慈带领一万天兵天将把王德仁、高开道、 刘霸道、时德睿等贼在此堵了个正着,几场硬仗下来,打得十余万土匪哭爹喊娘,落花流水。眼看着就要打进匪巢巨鹿泽里,让河北各地重现太平了。偏偏张金称麾 下悍匪程名振突发奇想,居然扎着芦苇筏子从巨鹿泽北侧的大湖中漂出,星夜奔袭百余里,绕到冯孝慈身后,一把大火将他的军粮烧了个精光。
官军们没了补给,自然不能饿着肚皮打仗,只好边战边撤,这一退,就从张金称的家门口一步步退回了黎阳仓。占到了便宜的土匪们紧追不舍,从龙岗一直撵到 邺县,非但将先前战败的损失全抢了回来,顺手还将武安、魏郡两地除了郡城之外的地界祸害了个遍,个个抢了个兵强马壮,满嘴流油。
眼看着河北南部就要变天了,张金称狗贼突然又没了胆子。居然带着抢到的大包小裹,牛羊牲口,乖乖地退回了襄国郡,背靠着巨鹿泽去经营他那一亩三分地 儿。他这厢带头的一走,其他土匪也没了追上去跟冯孝慈决一死战的心思。收拾收拾弄到手的家当,东一拔,西一伙,祸害别的地方去了。
只苦了巨鹿泽周边各郡的老百姓,官军受了损失,要加征赋税弥补。土匪壮大了队伍,也要加征保安粮来养活。田地里的庄稼还没收,已经没多少属于主人自己了。个把家底薄的,不得不四处借钱借米,才能凑足给各方大爷们的皇粮。
实在连借都借不来的人,只好把孩子卖给大户做奴婢,给家里女人揣上最后的几块干粮,打了包裹让她回娘家。男人们自己则磨快了菜刀,仰着脖子大笑出门。或者投靠土匪,或者投靠官军,反正无论投靠哪一方,战死之前好歹能给口饭吃,不至于守着一无所有的家变成饿殍。
他爹还是去投官军吧好歹是正根正叶,日后说不定还能回乡来寻我女人们总是心软,哭够了,痛麻了,擦了把眼泪追上来,扯着自家丈夫的衣袖叮嘱。
逼到了绝路上的男人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轻轻将女人的手指掰开,瞪着通红的眼睛呵斥,你懂个啥这大隋朝的气数早已经尽了。皇上不像皇上,当官的不像当官的。去给他们干,未必能落得了好结果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眼呐女人听了,往往又是发出一声哀号,那你到底投奔谁去啊,多时才能回来
先去巨鹿泽看看张大当家那边要不要人好歹离家门口近些,要是哪天能打回来,就把城里边那些王八蛋抓了点天灯男人即便心里再难受,却不能哭,只 能哑着嗓子发狠。他不恨窝囊无能的官军,也不恨凶残霸道的土匪,最恨的是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官吏。除非已经打到了地头上,否则官军收钱,土匪催赋,都要通 过地方官吏之手。而那些地方官吏则两边都不得罪,百依百顺,并且过手留湿,个个吃得肚皮溜圆。
他爹,我,我等你生是你们老王家的人,死是你们老王家的鬼女人们哭过一阵,不得不再次收起眼泪,咬着苍白的嘴唇立誓。
你,嗨男人本想告诉自己的女人,如果能嫁的话,找个能养活起她的人嫁了吧。话到嘴边,又实在不忍,想了想,低声承诺:我要是命好,就托人给你 捎些东西回来。你自己一个人藏着,别便宜了你哥哥和弟弟。等攒够了给孩子赎身的钱,咱就把他们赎回来。一家大小朝和河东去。听说那边,日子还勉强能过
具体河东一带的日子能过到什么程度,男人和女人也都是道听途说。可这至少让他们两个在黑夜里多少看到了一点亮光,尽管这点亮光弱的像萤火虫的尾巴。宁 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乱世中,为了活命还能有多少选择呢老老实实守着家门过日子的,即便勉强捱过即将到来的冬天,也捱不过下一个冬天。想要生存下去, 他们就必须拿起刀。要么杀人,要么被杀。什么时候阎王爷那边孤魂野鬼多得连地狱里都塞不下了,也许他会把老天爷唤醒。降下个真正的龙种来,重建太平盛世。
而真龙天子到底在哪儿,谁也说不清楚。大隋朝廷如百足之虫,临死之前蹬蹬腿,也能踩倒一大片。剩下那些群起的烽烟,从翟让到薛轨,从杜伏威到王须拨、 魏刀儿,各唱各的调子,谁也不服谁。即便河北南部这巴掌大的地方,有心当皇帝的还有两股,一股是高士达,带着豆子岗的一群流寇。另外一股就是男人即将投奔 的张金称,麾下有郝老刀、程名振等数员悍匪。
无路可走的百姓们之所以在投靠官军之外,多数选择张金称。倒不是相信张金称是潜龙出世的那个传说,而是张金称驻地离大伙的老家近,并且他的声势远比王 德仁、时德睿等贼浩大。跟着最大那股绺子,被官军抓去杀头的机会总要小一些。打下堡寨、城池,抢东西发财的机会也相对多一些。虽然在百姓们的嘴里,张家军 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张金称麾下伙食好也是出了名的。当了喽啰的第一天,男人就饱饱地吃了两顿饭。一干一稀,据说如果碰上打仗,半夜还能分给两个糠窝窝加餐。这还不 是最好的,据参加过上一次劫掠的老江湖们透漏,如果能被选为锐士,不但每天都能吃三顿饭,并且每隔三天还能吃一次肉。打破了城池,战利品他们也是他们 先分。其余喽啰只有锐士们挑剩下了,才能分得到些没人要的东西。
说到这些话题时,老江湖们的眼睛总是亮闪闪的,嘴角也不知不觉渗出些亮闪闪的涎水来。新入伙的喽啰立刻被撩拨的火烧火燎,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向同伍的前辈们请教:老哥,那咱们怎么才能被选为锐士呢
哼,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板儿前辈高人们眼中的笑容立刻变成了轻蔑,撇了撇嘴,低声数落,咱们巨鹿泽共有九个寨子,除了大当家和九当家两人,其他 每个寨子只有两千锐士名额。战死一个,才能补上一个。否则除非你有过人的真本事,即便是求爷爷告奶奶,也甭想混到锐士的身份
哦这么严啊新喽啰们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低着头数稀饭里的米粒儿。都是种地的汉子,除了一把力气外,怎可能有旁的本事。发一笔小财赶紧回家的好梦算是破灭了,能继续活下去,每天吃上一干一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岂止是严,简直不讲道理老江湖们估计也做过同样的梦。既然已经逼到了落草为寇的份上,谁不想多捞些钱财,多享受些口福呢即便被选入做锐士, 还要看你训练时勤快不勤快,为人够不够机灵,打仗时敢不敢玩命儿。这三项无论差了哪一项,都会被涮下来,谁求情都不管用。春天时义字寨去了两千弟兄, 不到一个月就被涮下来五百多。义字寨杜老当家是咱们九当家的岳父,气得脸色铁青,就是无法让九当家再收下他们。
新喽啰们刚刚入伙,分不清巨鹿泽中乱七八糟的旗号。什么山字营、火字营、锦字营、义字营,还有什么左一军、左二军、中一军之类的。但 是却从前辈们的介绍里得到了两条有用的信息。第一条是,锐士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当上了也容易被淘汰。第二条便是,负责训练锐士的人可能是九当家,只有他能 决定锐士的去留。
至于自己能不能侥幸被九当家看中,还是甭痴心妄想了。自从将冯孝慈从巨鹿泽门口赶走后,大当家张金称好像一直在忙着稳固地盘,把襄国郡北部四县经营得 像铁桶一块,根本没功夫主动出击。此外,每次打仗,也是锐士们一马当先,普通喽啰只能给人打打下手,扶扶云梯,很难得到表现机会。
看都新同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颓丧,老江湖们也有些不忍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愁什么当锐士有肉吃,大块分金,但死得也快。哪如随大流混日子,好歹平平安安
见对方只是抬头瞥了自己一眼,就继续数粥里的米粒儿。老江湖笑了笑,非常体贴的提醒,咱们队的史队正,好像跟九当家能说上话。你要真有本事,就给史队正露一手。说不定他看你顺眼了,会把你推荐给九当家
真的新喽啰眼神迅速一亮,又迅速黯淡了下去,若是认识九当家,史队正自己怎么不去当锐士,还用在这窝着
你这个笨蛋真是实心眼子老江湖气得拍了新喽啰一巴掌,笑着点醒,老史在咱们这儿,大小是个队正。若是当了锐士,就是个大头兵。除了钱多外,哪一点比现在舒坦
那倒也是新喽啰胸口又燃起了几分希望,低声回应。随后就被老江湖们当做使唤佣人,替对方洗碗、擦兵器、洗衣服。但这些活也不是白干,老江湖们被 伺候舒服了,总会透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给新喽啰听。诸如史队正曾经跟九当家一起在码头上扛过大包了,周校尉曾经在王副都尉麾下做过衙役了。还有诸如九当 家大婚之夜,新娘子突然被某个恶女人下毒。随后恶女人又良心发现交出配方,自己却服毒自杀了之类。林林总总,令闻者或拍案惊叹,或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 信。
这些不是秘密的秘密,总是围绕着九当家程名振为核心,有时连大当家张金称的风头都要被盖过去。但普通喽啰们却注意不到这些,他们只会注意到谁能带领他们打胜仗,谁到来后让巨鹿泽变得更有前途。
前途总是闯出来的,光守着老巢,早晚会坐吃山空。时令过了九月九,新老喽啰们统一吃了顿巨鹿泽自产的大螃蟹,然后每人发了十斤米,一块干肉。背着补给和兵器,在星光的照耀下悄悄地向西南方走去。
去哪新喽啰们低声向前辈询问。这一回,无所不知的老前辈们也纷纷摇头,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嗓子回应,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没有人拿你当哑巴。大当家最忌讳这个,每次出征前都不会向底下透漏半点儿消息
那,那史队正知道不知道新喽啰们碰了一个钉子,却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也学着老前辈们的样子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压低了声音继续刨根究底。
够呛他级别有点儿低老前辈向自家队正所在方位看了看,轻轻摇头。不过,肯定是场大仗。你们数数周围的旗子,能出动的弟兄全出动了,上次大当家跟冯孝慈拼命,都没调动这么多人
新喽啰们得到了指点,举首四顾。果然发现风、山、陆、义、火等巨鹿泽中见过的战旗都出现了。大当家张金称穿着一身青黑色的荷叶甲,背披猩红斗篷。头上也是一定乌金抱耳盔,上有红缨,侧缀宝玉。看上去威风八面,杀气腾腾。
在大当家的身后,跟的是从各寨挑选出来,聚集成十个军的锐士们。每个人都挺胸拔肚,两眼直视前方,对周围投射过来的羡慕眼光不屑一顾。
虽然那些羡慕的眼光大多都没落在他们身上,而是绕过纷乱的战旗,绕过张金称、郝老刀和卢方元,最后,全都汇聚于一点。
那里挑着一面赤色的战旗,中间龙飞凤舞写着一个大字,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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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三卷 猛兽行|6.秋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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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营劫了一个空,唯一的俘虏又自杀了。这下,武阳郡的众官吏们个个都傻了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兀自不甘心接受事实,跺着脚在雪地上团团乱转。
张郡守可怎么办张郡守可怎么办有人的眼光终于放长远了一回,带着哭腔嚷嚷。王贼二毛已经不知道走了几天弄不好眼下黎阳城已经插上张字大旗了这可怎么办黎阳一失,右武侯军心必乱。右武侯若是战败,整个河北南部,可就由着张金称横行了
如果张郡守调民壮一道守城呢储万钧急得快发疯了,什么假设都敢想。黎阳城那么高,王贼只有千把号部属。只要张郡守能提前做些防备.
张郡守做防备贵乡县丞魏德深看不惯同僚们那副如丧考妣般的嘴脸,耸着肩膀反问。咱们近在咫尺都没发现王贼的动作。张郡守离此地近二百里,还能看得比咱们清楚我若是王贼,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地攻城。随便先派些人混进城中,半夜杀人放火
闻此言,储万钧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立即破灭,再顾不上保存斯文,指着魏德深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你他奶奶的到底站哪一边黎阳城破了,你姓魏的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魏德深再度耸肩,不屑与这些丧失理智的家伙争论。侧开头,他将目光转向行军长史魏征,玄成老弟,如今之计,你看我等该如何打算
魏征虽然以目光长远著称,却毕竟不是武将,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高明注意。只得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低声跟大伙商量道,张文琪麾下没几个人,黎阳仓怕 是不保了。于今之计,咱们只能想办法力保右武侯能全身而退。只要冯老将军能活着撤下来,便可能收拾残局,今后再找张贼算账。如果冯老将军接到黎阳失守的消 息而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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