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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她突然有些同情南柏舟,如今这境地,魏夫人把话一撂,南柏舟里外不是人。
也不晓得魏夫人是真疼儿子,还是假疼儿子。
谁知魏夫人耳朵格外尖,听到话后调转枪头,恶狠狠道:“小畜生,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上邪:“……”
她觉得自个挺无辜的。
不过这种莫名的恶语相向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是淡然得一批!
可惜顾轻做不到,眉头一皱,“你有胆子再骂一遍。”
“小畜……”
最后一个“生”字卡在嗓子眼里,因为皆白的剑尖直抵咽喉,已经出了血。
魏夫人心气高,此时目眦尽裂,恨得咬牙切齿,如同受了奇耻大辱,“顾仙君,顾太上!你好大的威风啊!我与你父母是一个辈分,怎么也算你的长辈!老仙尊便是这般教导你的?顾氏仙门就是这般教导你的?也不知教出一个什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那边老仙尊还没来得及生气,上邪眼睛已经红了,一闭一合间血眸重现,额间的祸世纹疯狂滋长,顺着她的右眼而下,满布半张右脸,纹路诡异嫣红。
——美则美矣,却沾着无疆的血腥和杀意,就像黄泉河畔的彼岸花,
她赤眸之中尽是冷冽,“你再骂一句试试!!”
魏夫人吓呆了一瞬,望着上邪抬起的那只手,冷笑骂道:“孽畜,你敢动我一下!我是亲生母亲!!以子弑母,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此话一出,吃瓜的众仙险些被“瓜”撑死,凌乱成了木头人。
内心狂嚎:这特么的又是怎么回事?
魏夫人死死盯着上邪,和盯着仇人般,“你生于己亥年甲子月庚午日酉时,左肩上有块胎记,天生畏寒,一年四季总是手脚冰冷。三岁那年我送你去众神殿,临行之际你开口求了我一句话,要走一只险些被族人拎出去宰了的小狐狸……”
施仇闻言,记忆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渐渐和眼前人重合,惊讶道:“你是姑射山上那个女族长?”
他在姑射山修行时,尚是一只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狐狸,年纪小、修为低,再加上时隔多年,哪怕是后来见到魏夫人,也没认出来。
只记得上邪的母亲是个心比铁石还硬的人。
施仇不知想起什么,一下就暴怒起来,面目狰狞地笑道:“送她去众神殿?你分明是送她去死,南氏族人每隔百年就要向苍生树献祭族长嫡子,你舍不得自己儿子血祭,便将自己女儿推向死路……母亲用女儿顶灾,哥哥用妹妹替祸!你们母子好一对豺狼虎豹啊!!”
真是前所未闻,千载难见!
众仙家目瞪口呆得听着,也不知该震惊于哪件事情,最牙碜的当然搅得天翻地覆的邪帝竟真的是个女子?!!
老仙尊听了,也不知是该喜该忧,喜的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没弯,依旧“正直”,忧的是上邪就算是女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照样拳打三界、脚踹八荒。
而作为当事人的上邪,豁达淡然地站在一旁,神色平静。
一群小辈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心中万分佩服她这份处变不惊的心胸,纷纷引以为楷模。
但实则……上邪很懵逼,懵逼得脸都快垮了。
三岁之前的孩提记忆人本就不会记得有多深刻,更何况沈遗风为她悲伤,封了她来众神殿前的记忆。
“等等,你干嘛?”
上邪一把拽住身边暴跳如雷、怒不可遏的少年,只因少年手中多了一把月光银的弯刀,猛地朝魏夫人砍去。
少年愤然道:“我替阿姐杀了她!”
上邪:“啊?”
少年:“她不配做阿姐的母亲!这样恶毒的女人都不配活在世上!!”
上邪:“呃……不不不,你先冷静点。”
虽然她方才也很生气,谁让魏夫人骂顾轻呢?
她的血眸和祸世纹一激动就会出来,心境平稳后也就慢慢下去了,但没想到有个比她更激动的。
少年手里挥着弯刀,张牙舞爪道:“虎毒不食子,她到底把阿姐当成了什么?”
上邪:“啧啧,她爱把我当成什么就当成什么,我没娘,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不行吗?”
顾轻凉凉出声,训斥少年道:“不许胡闹,把刀放下。”
少年虽然瞧着和顾轻很不对付的样子,但也很怕他,又乖又不忿地偃旗息鼓。
魏夫人藐视地扫了上邪一眼,一副唯我独尊、谁敢动我的模样,万分得意地嗤笑一声。
上邪:“……”
谁知下一刻啪的一声,方才还训斥旁人不得胡闹的顾轻反手一巴掌,响亮地打在魏夫人脸上,直把人打蒙了。
白衣居高临下,孤冷道:“莫说是天打雷劈,你便是搬出天道,本君若想杀你,谁能拦得了?”
“小邪!”
噗通一声,南柏舟急忙跪到红衣跟前,有意无意地将魏夫人护到身后,昔日意气风发的仙君如今已经沧桑得不成样子,满脸羞愧。
“小邪,都是我的错,母亲的所作所为皆是因为我,你要怪便怪我吧。”
他这屈膝一跪,场面反倒更尴尬了。
若是按照人间话本的狗血剧情,此刻被跪的那人应该不计前嫌、宽容大度地扶起眼前人,说什么我不怪你、和好如初之类的屁话。
上邪想,那一定是被害的人痛得不够入骨,死得不够惨。
她自嘲地弯了弯嘴角,神情颇为无奈,“怪?一时间听了这么神乎其神的扯淡事,我还真不知该怪你什么了?其实师兄只是和世间很多人一样,选择明哲保身、装聋作哑,当天下人都声讨我时,你若站出来护着我,估计会和我一个下场,所以……你始终没站出来,甚至后来知晓了一切,没有为我解释过半句……”
南柏舟哑声道:“对不起。”
“我只想问你一句,当真是你带人屠了南荒?”
“是,是我带天兵天将屠了南荒,毁了你唯一的生机。”
上邪微微皱眉,前半句话她听懂了,后半句话……唯一的生机是什么鬼?
而且顾轻听到后半句话,周身气场明显变了,千佛窟里又冷了几个度,一副欲掐死南柏舟的架势。
上邪还没来得及询问,魏夫人又开始抽疯似地嘶吼,“不关舟儿的事情,屠山的时候我也在,是我瞧出大荒山的结界需要你或是至亲之人的血才能破,便逼着舟儿放血破了结界,那时他还不知你是……”
她话锋一转,咆哮道:“是天帝逼他去的,十万仙家都在场,你凭什么只怪他一人?说到害你,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份,他们哪个手上干净?”
上邪一怔,环视祭台上的众仙家,不是低头,就是目光闪躲。
其实魏夫人这胡搅蛮缠的话说得有理。
前世到底是谁害了她,回头一看,推波助澜的、摇旗呐喊的、主犯从凶,比比皆是。
若非现在众仙家被绑着,怕又是一出喊打喊杀的重头戏。
上邪揉了揉眉心,忽然有些倦了,没缘由地觉得累。
是非因果如何,谁在算计她,突然有点不想管了。
祭台上绑着的老仙尊目光如炬,冷不丁开了口,“魏夫人,老夫有一句话想问你,当年你向天帝献计诛杀上邪,奉上南氏至宝诛神剑,那时你可知她是你亲生女儿?”
魏夫人冷笑一声,“知道又如何?”
老仙尊皱眉,众人亦是。
细思极恐。
司徒清时当即爆了粗口,“我靠,你真的是小公子的生母吗?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不知道还以为是怎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千方百计置人于死地!
轰隆巨响,像是隔壁的千佛窟发生了什么,窟洞中依稀传出救命声,这鬼都没几只的地方倒是溜进来不少活人,当真稀奇!
上邪拽了拽顾轻的衣袖,“你去看看吧。”
白衣拧眉,“不去。”
上邪被他那傲娇的模样逗笑了,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哄道:“没事,这里这么多人,我还能被妖怪抓跑了不成?”
少年搭腔道:“是啊,你快去吧,有我保护阿姐。”
他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恨不得一脚就把顾轻踹走,可惜他没那本事。
顾轻耳朵动了动,隔壁的呼救声越来越大,听清声音后不得不改变主意,对少年叮嘱道:“你护好她。”
说完,飞身进了一处窟洞,消失不见。
白衣一走,整座千佛窟瞬间回温,紧绷着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上邪“和蔼”的目光看向被一系列变故雷到懵圈的长思。
长思感受一股死亡视线,浑身一哆嗦,“???”
他做错了什么?明明一直老实站着的!
上邪凶道:“愣着干嘛?把南掌门扶起来。”
悲催的小长思急忙动了起来。
南柏舟闻言一愣,终究是变了,那个逍遥爱笑的小神君以后不会再唤他师兄了。
他良久没有动弹,长思也不敢硬扶,求救式地看着红衣。
上邪没辙了,衣摆一掀,麻利地跪下了,“你若愿意,跪着聊也行。”
南柏舟哪里还有脸,惊喊道:“小邪!”
上邪眸色淡淡的,语气也是,“咱把话说明了,你跪着不起无非是想求一声原谅,求余生心安,这些我都能给你,张张嘴皮的事情,你心安了,那我呢?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哄你也容易,博个宽宏大度的名声更容易,可我心里……说实话,不好受!我不是圣人,也没打算做圣人,你现在要我三言两语放下一切,我做不到,毕竟疼的是我,除了我自己,没人能逼我做决定。”
她就这么一个破脾气,死之前没改过,死过一次后更没打算改。
“我……我没想逼你。”
南柏舟闭眼又睁开,缓缓站起身。
上邪紧跟着站起,百无聊赖地拍了拍衣摆,没心没肺笑道:“行了,那咱现在聊聊什么叫毁了我唯一的生机?”
反正已经把顾轻支走了,不会出现冰封的情况。
南柏舟还没开口,祭台上的老仙尊异常愤慨地嚎了起来,“你不知道吗?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旁边安静装死的仙家吓了一跳,“……”
你老人家别这么激动,都喷吐沫星子了!看看看,溅一身!!
上邪挑眉,“我该知道吗?”
老仙尊的语气活脱脱像在指责一个负心汉,“轻儿的眼睛为什么而瞎?你就没问过吗?”
上邪比窦娥还冤,心道:你家徒弟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
老仙尊仿佛一下子老了几百岁,哑声道:“也是,他那个倔脾气,若非你死了,他发了疯,老夫都不知道他心悦你那么多年,谁知……苦熬了三千个春秋,荒唐事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求回一个完整的人,什么也不肯说,真是……真是……”
他这么个置身事外的老头子都觉得委屈憋闷。
上邪越听心里慌得越厉害,眉心直突突,对阵千军万时都没这么紧张过,“老仙尊有话不妨直说。”
长梧子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情绪委实复杂——愤恨、怨怼,微有一丝怜悯。
上邪还没琢磨出滋味来,只听苍老声缓缓道:
“当年你身死之后,轻儿疯了,上天入地地找你,说你没死,说听见你对他喊疼,那阵子真是,唉……后来佛祖降世,说你确实有一缕残魂尚在人世,已魂归南荒,但残魂焉是容易寻的,便是寻到如何安养?除非有长明灯!——夜以永济,百世长明。那等上古神物早已随众神陨落,唯一的出路便是重新铸造,需以世间最灵明之物炼制,那孩子……那孩子……就挖了自己一双眼睛,一只炼成灯托,一只炼成灯芯……”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他那时成了瞎子,又疯又喜地捧着灯去了南荒,跌跌撞撞到了大荒山,三日三夜才唤得残魂入灯,却正赶上十万仙家屠山……”
满山的魔兽掩护顾轻抱着长明灯离开,白泽为此正面迎击仙将,战至筋疲力竭,眼睁睁瞧着阿痴以身相护倒在他跟前……
顾轻从后山小路撤离时,好巧不巧遇见南柏舟,随行的魏夫人眼尖,一眼看出灯的端疑,命儿子抢过来,争斗之中长明灯掉地,芯火顷刻灭尽。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白衣彻底疯了。
这次不仅是司徒等小辈眼红撸袖地想揍魏夫人一顿,连白染掌门闻言,脸色都冷到极点,“小神君可是哪里做得对不起你这个母亲?或是曾经伤过你,害过你?你生了她,却连她半分生机都要掐断。”
“哈哈哈哈哈,我掐断了又如何?”
魏夫人仰天大笑,蔑然地看向上邪,似是同情似是嘲讽,诛心道:“你生下就是个贱命,注定一生没人疼没人爱,不管是我,还是你那短命的父亲,便是世上千万人……上辈子众神殿前你不是已经感受过一次了吗……你视为生命、真心相待的人都会欺你、骗你、负你、伤你,哈哈哈哈哈……”
犄角旮旯里,捆成蚕蛹的老板娘和捆成蚕蛹的越不臣并排放着,之前众弟子被怪物攻击,九死一生,但也没撂下他两,不辞辛劳地扛了一路。
这不,悠哉地看了一出千古绝唱!
老板娘一只鬼都不禁唏嘘,盯着魏夫人,阴森森笑道:“老娘作古多年,在聻之狱中见过世上最恶的鬼,却没见过你这比鬼还恶的人。”
人心惟危啊!
一个手持弯刀的人影又蹭地蹿出去,上邪手疾眼快地拽住,“小祖宗,你又要干嘛?”
少年狠道:“剁了她!”
上邪:“……”
上邪:“冷静冷静,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少年愣了愣,傻乎乎道:“阿姐,你不气吗?不对,怎么会不气,不难过?”
那可是生身之母啊!哪个人活在世上不渴望母亲爱护?不希望受伤跌倒时,母亲能抱一抱哄一哄,不希望在外受了委屈,母亲能做避风港,关怀呵护。
少年越想眼眶越红,心疼得就快掉眼泪了。
上邪赶紧顺毛,平静道:“真的,不气,一点都不气,她既然从未爱过我,善待过我,更没有因为我一伤一痛,心疼过我,我又何必为她而难过呢?”





祸世 洞塌
人生在世,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但上邪没心,啥滋味也不是特别在意,有时候衰成为一种境界,反倒超脱了。
——她啊,现在只想见顾轻!
明明才分开片刻,偏生想得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兄背着个血人从洞窟里冲出来,听声音他就是方才隔壁喊救命的那个,大抵也是被鬼面人扔下聻之狱的。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了,满佛窟的人齐刷刷地扭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跟看猴一样。
师兄眼角抽了抽,“我来的不是时候?”
上邪:“唔,时机很微妙。”
师兄顾不得太多旁的,将背上的伤患轻手轻脚地放下,“越人姑娘,你哪里有药吗?我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
那人一身破烂污衣被血染透了,浑身上下血肉外翻,没一块好皮,有的伤口之深都见了骨,一看就是被人用刑折磨的。
上邪纳闷道:“朋友?”
师兄的朋友不都在原祈鬼都吗?那群长得贼有个性的白骨人面。
上邪掏出帕子帮人擦了擦脸上的污血,露出清逸俊朗的半张侧脸,当即瞳孔一缩,“这是你朋友?”
师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是啊!”
上邪:“……”
这特么不是天帝吗?
南柏舟、白染等人纷纷围了上来,皱着眉将乾坤袖中的灵丹妙药都拿了出来。
少年待在人群外围,呆呆望着地上的人,低低叫了声,“阿奴哥哥……”
身侧的施仇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早和你说过,他不是当年那个人了,不值得你可怜。”
少年噘了噘嘴,沉默未言。
白染验了伤势,冷恹恹的神情中多了丝凝重,“这伤有些时日了,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八大穴位中都钉了钢针,法力被封,需要尽快拔/出来。”
上邪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那便拔。”
白染摇头道:“此八处皆为命穴,稍微偏差,天帝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性命堪忧,必须修为高、心境稳的人为其逼出钢针。”
上邪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顾轻。”
她环视一圈,又看向师兄,“顾轻呢?”
师兄:“隔壁有多少像粪坨一样的怪物,师……顾仙君一时半刻回不来。”
上邪点了点头,默默看向正倚着石壁闭目养神的鬼帝。
半晌后,北冥幽幽睁开眼,“我更愿意给他一刀。”
上邪撇了撇嘴,“别那么小气嘛!”
北冥冷笑一声,讥讽道:“上辈子怎么死的忘了?幕后黑手是谁,你看不出来?谁最想让你死,你看不出来?要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蠢,直接一头撞死,别让我瞧着生气!”
上邪识趣地闭了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柏舟瞧着她,不禁心疼。
他算是瞧着上邪长大的,见证了她如何从一个还没腿高的奶娃娃长成翩翩少年,从八荒朝拜的神君到举世不容的邪帝,从明眸皓洁到一湾冰冷……
她一辈子有诸多不得已,一次次被背叛,一次次被压垮,直到最后再也站不起来。
但岁月最初的模样并未如此。
昔年仙界那个喜欢开荒种菜的小和尚,那个最是嚣张跋扈的小公子,那个常年白衣悬剑的冷少年,以及那个性情温良的十殿下……
只是某一天都变了。
那是之后的西天佛尊、南荒邪帝、戊戌太上和天地共主。
他们选了不同的路,不知从少年的哪一场分别开始,再未聚首,只剩下永远的对立冲突。
上邪偷瞄了眼鬼帝,小声商量道:“要不你先帮他把心脉附近那根钢针逼出,不然会死的。”
北冥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是真缺心眼吗?”
上邪被挤兑急了,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声,“我又没心!”
北冥顿了一下,活生生被气笑了,阴阳怪气道:“是啊,我都忘了,没了心是好,恨一个人都恨得不得长久,可是偏偏……”
“顾轻!”
上邪突然抬眸,瞥见姗姗而来的一袭白衣,目露喜光,方才还被鬼帝怼得蹲在墙角一阵憋屈,如今屁颠屁颠地朝顾轻跑去,脸上都乐开了花儿。
鬼帝扫了眼她那没出息的倒贴模样,眼角抽搐。
——偏偏爱一个人倒是从未变过。
不管有没有心,都会对顾轻笑,都会一往而深的喜欢。
是幸,还是不幸?
上邪歪着头瞧着略有些怪异的顾轻,担忧道:“顾轻?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白衣径直地朝她,牵起她的手,严肃道:“和我去个地方。”
说完,不顾人的意愿,就拽着她往外走。
上邪迷惑地盯着他的侧脸,忽然目光一厉,甩开了他的手,“你是谁?”
“顾轻”手掌一空,似乎心情也变得很糟糕,再度朝红衣伸出手,皱眉道:“跟我走。”
方才还嫌弃的满满鬼帝大人最先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和“顾轻”对了一掌。
灵力激荡,尘埃四起,鬼帝退了一步,“顾轻”却稳如泰山,接着就见他手中凭空凝结出一把剑,佛窟之内充盈着一股雄浑的剑气。
上邪一愣,以气化剑!是鬼都那名白袍人!
剑气越积越肃杀,卷起飓风,像是要……
果然!砰的一声,整座佛窟塌了,头顶的石壁震裂,露出天光。
上邪眼瞅着要被活埋,有点欲哭无泪,真是走到哪里倒霉到哪里!
“顾轻”再次朝她抓来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墨绿衣裳的人影忽闪而过,与其交手。
“上邪!”
“小神君!”
“阿姐!”
施仇、白染和少年想飞身来救,却被头顶落下的巨大佛像拦了个正着。
铺天盖地的乱石砸下,上邪垂死挣扎,拿瘦弱的小胳膊护住脑袋,但意想之中的疼痛半丝都没感觉到,微微睁开眼墨绿衣裳映入眼帘,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被人护在怀里,那千斤重的巨石一块都在砸到她身上。
倒是对上那双墨绿的眼睛,幽深晦暗,像漩涡般要将人吸进去,陷入无尽的深渊。
她心里一沉,面上苦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穷奇双手撑着石壁,把她圈在怀里,亦是轻挑邪魅地勾了勾唇,“自然要感谢顾仙君,把我变成了巴掌大的小狗,废殿之时他入魔又掀起罩风,我那点重量,直接被他掀飞老远,撞入一面墙中,再睁眼就到了这儿!随便转了转就遇见了你!”
上邪心道:唔,真不凑巧,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穷奇越笑越阴沉,满脸写着“我该怎么弄死你好呢”,磨着牙开口:“看着我!你低什么头?躲什么?你我也是时候翻翻旧账,清算清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咱两这关系,谁跟谁啊!”
“呵呵,咱两这关系,所以你封印了我三千年,一个人上众神殿,一个人去顶罪,一个人去死!别看旁处!看我!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上邪语气弱了八度,心虚地嘀咕道:“当年那情况告诉你有什么用?我是押着你去仙界请罪?还是杀了你明哲保身?或是随了你的心意,干脆将错就错,一不做二不休,叛上天界,一统八荒?你倒是愿意,可我要是有那雄心壮志,至于在南荒一窝个百年都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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