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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瑞鹤仙在后面拦道:“太上如此草率行事怕是不妥,万一是这群妖鸟设下圈套、诱敌深入呢?”
顾轻捏了捏上邪的手,“我们走,不必理他们。”
他两人相当于主心骨,这一带头不少人都跟着走了,以瑞鹤仙为首的众仙家再不情愿,也慢慢吞吞跟上。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穿过一片密林,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邪望着眼前的景象,“咦”了一声。
顾轻:“怎么了?”
上邪摇了摇头,“没什么,有棵参天大树,火翎鸟都落到了树枝上,就是这树有些眼熟……”
“眼熟?”
“和苍生树很像,除了这满树的叶子是血红的,瞧着有点邪气。”
随后跟来的施仇、穷奇、白泽和鲲,齐齐脚步一顿,脸上莫名露出畏惧的神情。
上邪看着他们,“怎么了?”
穷奇像是被什么定在原地一样,一动不动,“不对劲。”
他瞧了瞧另外寸步难行的三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道:“我们四人皆非人族,感知能力比人强,有时对危险的预知身体本能的反应会压过理智。”
鬼帝步履千斤地走来,像是也被什么压制着,额间溢汗,“是生灵本能的臣服和敬畏,就像对苍生树一样……不过这棵树很奇怪……你们感觉不到吗?”
上邪一脸迷茫,“嗯?”
鬼帝:“它在蛊惑人心。”
上邪:“???”
鬼帝:“……”
对于某些没有心的玩意来说,让她体会这一点真是太难了。
除了红衣白裳完全不受怪树的压制,其余人想靠近皆是身负千斤重,各个累得满头大汗,许多小辈弟子都留在了怪树百丈之外。
顾轻和上邪走近时,枝头上的火翎鸟纷纷清脆地叫了起来。
“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鬼帝和元城跟在后头,闻言齐齐皱眉,异口同声问道:“谁回来了?”
两人脚步一顿,停下对视一眼,相看两厌。
后面的白染掌门被堵住了,她正拖着自家死活要跟上来的小徒弟,神情格外不爽,冷恹恹道:“两位不要挡路,换个地方打情骂俏可好?”
这破地方多走几步都能累死人,她可不想绕路,更何况还带了个拖油瓶。
鬼帝:“你说什么?”
元城:“你说什么?”
默契十足,天造地设。
冷若冰霜的白染掌门居然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选择了绕路。
另一边,顾轻和上邪已经慢悠悠地走到了树下。
红衣摸着树干上的刻字,声声念道:“吾以天地为棺椁,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葬于此,快哉快哉。——褚师绝笔”
她心里默念了两遍“褚师”,总觉得滋味怪怪的。
顾轻一顿,上手摸了摸树上的字迹,微微皱眉。
上邪喃喃道:“褚师是谁?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将天地当做棺椁,日月当做连璧,星辰当做珠玑,万物为之陪葬。倒是大气磅礴,亏他想得出来!”
“鬼帝,您之前说这天地炉鼎中曾出去过一个人。”
这话是瑞鹤仙说的,他随华止一路走到树下,如今累得和死狗一样瘫坐地上喘气。
鬼帝睨了他一眼,“确实,这熔炉中曾囚禁过一个凶煞,是洪荒浊气的化身,为天道不容的存在。”
离怪树还有十几步,司徒清时走不动了,正抱着他师傅的大腿鬼哭狼嚎。
白染掌门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被熊孩子气死的家长,凉飕飕道:“说要来的是你,走不动的还是你。”
她提起司徒的衣领,一个举臂隔空抛物,砰的一声,呃,大概是用力过猛,司徒的脸撞到了树干上,哭唧唧得更厉害了。
上邪不禁笑了出来,心道:白染掌门这脾气也是没谁了,师徒都是活宝!
鬼帝侧身躲开某只扔来的破烂,继续道:“那凶煞乖戾异常,最善蛊惑人心,后来被淮南老祖擒住,关入天地炉鼎中,本欲将其炼化,然其在炉中千万年,烈火焚身而不死,凶煞之气不减反增。”
上邪听了觉得有些意思,“这个我知,便是不渡。旁人渡不了他,他也不愿渡自己。若是执念生了,莫说万劫炉火,就是天道诛身,亦是不改。”
鬼帝幽幽开口,“他叫褚师。”
上邪点了点头,一脸无辜地对上北冥极其怪异的眼神,“褚师就褚师,你看我做什么?”
鬼帝敛回目光,“我记得褚师曾作乱仙界,大闹众神殿。”
上邪:“?嗯??”
这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与她何干?
鬼帝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声惊呼打断。
瑞鹤仙瞅了瞅树上“褚师绝笔”四个大字,差点跳起来,“那他不是死了吗?不是说他出去了吗?”
鬼帝凶戾地瞪了他一眼,冷冰冰道:“又被关回来了。”
上邪倒是很高兴,“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出去的。”
元城拆台道:“我看未必见得,他若有法子出去,为何最后会被困死在这里?”
上邪不以为然,“万一人家自愿呢?”
鬼帝给了她一个“你是不是智障”的眼神,脚一挪,发现踩到了什么东西,弯身拾起,“这是什么?”
他捡起的刹那脸色一变,整个人目光涣散,脑海中晃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五岁的奶娃娃被扔进熔炉之中,孩子哭着喊着唤着一个人的名字,而身着玄衣的男人就站在悬崖边冷眼旁观,甚至勾唇笑了笑。
那目光太冷了,连鬼帝见了都遍体生寒。
上邪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了?”
鬼帝掐了掐眉心,“无事。”
上邪被他掌中的东西吸引了目光,“咦,这是串红豆项链?怎么和我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
元城嗤鼻笑道:“怕不是顾仙君随手从人间地摊买的便宜货,所以赝品良多。”
顾轻冷冷道:“我亲手做的。”
司徒清时也凑过来瞧,“真的一模一样,除了这条上的珠子瞧着旧了点,像是有些年头了。”
见红衣要上手摸,鬼帝厉色道:“别碰。”
上邪吓了一跳,“咋了?”
鬼帝面色僵硬地将东西进袖中,“我捡到的,便算我的。”
上邪:“……”
上邪表情木了木,转瞬咆哮道:“卧槽,狗子你变了,你忘了咱两穿一条开裆裤的日子吗?你忘了咱两吃糠喝稀、荣辱与共的情分吗?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鬼帝瞥了她一眼,声音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和我穿一条开裆裤?”
他满眼里写着——作,你继续作,作不死你的!
上邪感觉身侧的顾轻倏然间化身冰块,从头到脚冒寒气,冰冷冻人,周身一颤,果断道:“不,我从不认识你。”
鬼帝冷笑两声,“……”
出息,真的是太出息了!!!
她这生生世世都注定败在顾轻手里。
白染掌门估计是被顾轻冻的,适时提议道:“大家分开找找,看看这树附近还有什么东西。”
众人颇为赞同,拔腿就走,纷纷远离冻人的源头。
……
上邪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线索,一回头倒是看见北冥正在原地打坐。
她没皮没脸地凑上去,“你怎么了?真没事?”
北冥缓缓张开眼,看了看身侧的位置,上邪会意,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上邪,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重生?也许你不该回来的,这扑朔迷离的谜团,最终的结果并非你能承受的。”
红衣拧眉,“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担心。”
上邪一笑,“担心我吗?”
北冥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上邪脸上笑嘻嘻,话却说得认真,“我有的选吗?我总感觉有人在推着我,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或者是这重重迷雾的一把钥匙,他想用我解开什么锁。”
从她重生开始,元城布局以“长生”为诱饵,引顾二三上仙界,她不得已蹚了这趟浑水,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从瑶山到原祈鬼都,再到误入聻之狱,一步步就像是安排好的,摆在她面前的看似有千万条路,但最后都被堵成了一条路。
北冥隔着衣袖摸了摸那串红豆项链,“也许这里就是迷雾的尽头。”
另一边,瑞鹤仙实在扛不住怪树的威压,讨饶道:“帝君,咱先离开这儿吧!您重伤未愈,不要硬撑。”
上邪见华止脸色不好,也招呼众人离开。
却见顾轻还在树干前站着,手摸着字,似是走神了,红衣上前牵他的手才反应过来。
“上卿,上卿……”
突然,一个声音在耳畔低语。
顾轻心头猛地一跳,扭头问上邪,“你叫我什么?”
上邪一愣,“嗯?我没说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皆白剑还未出鞘,顾轻整个人就被树藤卷住,拖入树干之中,消匿无踪。
快得不过一息间的事情,众人都震惊了。
司徒清时擦了擦眼睛,一副吓傻的模样,“我没看错吧,太上被树吃了进去!”
“顾轻,顾轻……”
上邪拍打着树干,慌乱喊着,欲蓄力施法破开树身,却被反弹开。
幸亏华止一把接住了她,劝道:“你别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
那是顾轻,顾轻啊!
她再欲动作,却见华止捂着胸口,单膝跪地一口血喷出,不只是他,周围的鬼帝、元城、白染等人皆是如此,司徒清时直接捂住心口,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连百丈外的众人都纷纷跪倒吐血。
“怎么回事?”
上邪急忙去扶华止,顺势去摸他的脉象,然而被华止反扣住手腕,往她掌中塞了个东西,又一个眼神示意过。
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些默契已成习惯。
上邪当即明白,亦捂住心口,装出疼痛难耐的样子,哎呦了两声。
身后响起讽刺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所谓天地共主、鬼界至尊,也不过如此嘛!还邪帝呢!什么世间人杰?我呸,在老子面前都是狗屁,狗日的北冥!狗日的华止!狗日的上邪!!!”
这股子骂人味一听就是越不臣,骂的是他此生最恨的三人。
当年弑天之战华止为首,北冥和上邪做先锋,把越氏打得那就一个惨,这陈年旧恨越积越浓。
所以如今越不臣挥起龙骨鞭直朝三人抽去,鬼帝中毒后动弹不得,硬挨了一鞭。
当鞭子朝上邪抽来时,华止瞳孔一缩,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将人扑倒护在身上,挡住了一鞭。
上邪吓了一跳,她又没中毒,欲起身却被华止压得死死的,凶道:“不许动。”
上邪又气又急,狠狠瞪着他。
华止心中是有思量的,他是仙身挨几鞭也不会死,但上邪现今肉/体凡胎,以越不臣心理变态的程度非折磨死她不可。
华止擦去嘴角的血,冷嘲热讽道:“你这小人行径真是千万年都改不了!”
“你这娼妓贱种也配骂我是小人?若非你杀父夺位,老子才该是这三界的帝君!!”
龙骨鞭声声落下,华止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越不臣正抽得兴起,忽然一阵冷厉的声音响起。
“够了,本座让你来不是泄私愤的。”
四面八方的黑气凝成一个人性,负手而立,紫金华服,鬼面具。
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华止和上邪交换了一个眼神——劣势之下,擒贼擒王。
红衣骤然起身,挥手打出掌中的法器,竟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越不臣被掀翻在地,鬼面人一时疏忽,被席卷着雷电的长鞭捆了个正着。
就连上邪都面色一怔,万万没想到华止方才塞到她手里的竟是天罚。
她呆呆地看着掌中之物,“不是断了吗?”
华止望着她,深深望着她,却在红衣回眸那一瞬错开目光,淡淡道:“我修好了。”
鬼面人危险地看着上邪,“你没中噬心蛊?”
不远处人群堆里装死的魏夫人突然装不下去了,被鬼面人阴冷的眼神一盯,她如鱼脱水般挣扎起身,惶恐道:“不可能,所有人都喝了,我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上邪内心稳如老狗,假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没心,再厉害的蛊毒,它也要有地方下嘴咬。”
鬼面人亦笑道:“你在逗本座?人而无心,如何能活?”
越不臣从地上爬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尴尬道:“咳咳咳……主上,她可能真的没有……”
鬼面人目光一厉,竟直接震开了天罚鞭,一个移形换影到了红衣跟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按在动脉之上,冷笑道:“无脉。”
上邪蹙眉,太强了,这人实在太强了,之前几次交手他根本没用全力。
越不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主上息怒,并非我故意欺瞒,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当年她她……她在凡间历劫时,被属下扔入死生之海,那时便被挖了心,早就死了。”
华止闻言一愣,如坠冰窟,“你说什么?”
“啊?对对对,你还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越不臣高兴地直跳脚,笑得面目扭曲挣扎,“华止,你不是一直在找越人吗?你千辛万苦灭众神殿,不就是想操控天道,复活越人吗?她就是越人啊!那个在凡间护着你的小贱人,因为死活不肯说出你的下落,被我挑断手筋脚筋扔下死生之海!哈哈哈哈哈……上邪就是越人啊!哈哈哈哈……”
“我想想,后来你是怎么对她的?亲下帝令,诛其神魂,碎尸万段!你设计她蒙冤惨死,让她身败名裂,你害死了她!!”
鬼面人眸中流露出笑意,盯着渐渐喘不过气来的上邪,“你总能让本座惊奇。”





祸世 枉生
华止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上邪,那时她还是个粉雕玉砌的奶娃娃,而自己正被越不臣按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小上邪初生牛犊不怕虎,奶凶奶凶的,还没少年时的越不臣腰高,却硬把人揍了一顿。
后来他得知小娃娃的身份,刻意接近,寻求众神殿的庇护,利用小上邪对付越不臣,直到两人的梁子越结越多,越不臣很少分心针对他。
错了,都错了。
当年在轮回台上,正是他利用上邪替他出头,红衣和越不臣扭打之下跌入轮回台……
难道就是因为他一开始接近上邪是有目的的,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华止一刹心如刀绞,一口鲜血吐出。
鬼面人调侃道:“帝君当真痴情,为了凡间短短十余载的情分,搅得天翻地覆,却杀错了人。”
红衣余光瞥到华止脸色愈发差,对鬼面人道:“什么越不越人的,我不记得,你少瞎哔哔。”
说着,天罚鞭在掌中化为利剑,反手刺向鬼面人,即使刺中了却发现那人竟纹丝未伤。
男人笑吟吟道:“别白力气了,这是本座的分/身,你伤不到我,但我却可以随时杀了你。”
上邪:“……”
打不下去了,这个王八蛋太逆天了!!!
鬼面人再一挥手,一股法力凝成的铁链直接勒住她的脖子,将她吊到了树上,“上邪,把另一半天机罗盘交出去,本座就给他们解药。”
上邪越挣扎,铁链越紧,最后干脆两腿一蹬挺尸,“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当初难道不是你火烧沧海楼,偷了天机罗盘?”
“放屁,沧海楼乃众神殿禁地,我根本就没进去过。”
“那你是哪里来的与天抗争之力?又为何能死而复生?自你活过来开始,天道的力量便日渐削弱,这难道不是你生前制定的计划吗?”
一瞬火气上头,这群龟孙子整日以己度人,不是怀疑她忤逆谋反,就是说她野心勃勃,怒吼道:“我特么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制定了这狗屁的计划?我自己都不知道。”
“呵,因为你想一个人把天道攥在手里,上邪,你才是那个最有野心的人。”
“……”
她说什么来着,这帮混蛋天天往她头上扣帽子!
“靠,不信你搜搜我身上,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还有你重生以来,你应该就一直派人监视我,我有没有那什么狗屁罗盘,你会不知道?”
鬼面人沉思了一瞬,“所以这才是最奇怪的,你到底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呢?”
他突然阴沉地看向那棵树,低语道:“难道是你藏的?”
上邪真想用白眼翻死他,跟一棵树发牢骚,品味奇特!
鬼面人缓缓道:“我姑且当你没藏天机罗盘,但你不想知道自己一生不幸的源头吗?明明是天道宠儿,却一世凄苦,你放在心上的人皆欺你、辱你、害你,他们一个个作践你……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或者你就不想知道前世惨死的真相,究竟是谁要害你?灭灵阵上,诛神剑下,有多痛苦,只有你自己知道。”
红衣渐渐握紧拳头,目光一沉,看了魏夫人一眼,“以前我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定然有你一份。”
鬼面人欣然承认,“是,诛神剑是我让魏夫人交给天帝的,但也是你这位母亲心甘情愿的……你就不好奇,灭灵阵图是如何从众神殿流出,施仇偷盗?他本事也太大了些!”
上邪一怔,一个从未想过的猜测在心中生根发芽,有的时候人一旦开始怀疑,再回想往事,所有破绽便会一一浮现。
“刚巧,我这里有半块天机罗盘,可以帮你看穿是非因果……你知道灭灵阵最初是谁创的吗?”
鬼面人一字一顿笑道:“你,的,师,尊。”
嗖的一声,一柄神剑从天而降,斩断了上邪脖间的铁链,又朝鬼面人袭去。
那人挥臂格挡,却兴奋一笑,“你总算舍得出来了!”
神剑化为人形,乃人剑合一之境,白袍人再度抬手,以气凝结成百把剑朝鬼面人杀去。
恰逢此时鬼帝也逼出蛊毒,一掌劈向鬼面人的面具,砰的一声爆裂。
所有的变故只发生在眨眼间,一个面容俊美绝伦、满头白发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鬼帝寒眸暗如深渊,“果然是你。”
男子半丝没有被拆装真容的慌张,淡淡地负手而立,衣袂飘拂,一派从容不拘,众人鬼使神差地觉得这番冷艳的气质和顾轻仙君很像。
如此想法未荒唐了些。
直到不远处满眼震惊的顾二三低低叫了声,“父亲。”
箫唤尘,昔年的戊戌太上,诸天剑道第一人。
上邪深深皱眉,“紫微北极大帝?”
仙界流传着一句话:紫微北极大帝归隐前路过众神殿,浮生云颠初见红衣少年,惊为天上人间第一人,叹了句公子无双,自此十万仙家哪个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小公子。
这小公子的名号便是由此而来。
说实话,上邪并不喜欢这个人,即便他被仙界奉为传奇,封号与帝君齐名,但他如何修得剑诀——杀妻证道。
可笑的是,天下修道之人将此事视为榜样,纷纷效仿。
鬼面人,不,箫唤尘望向白袍人,浅淡一笑,“师弟,我都以坦诚相待了,你就不露个脸吗?”
说着,他出手杀向白袍人。
两人在半空中交手,旗鼓相当,白袍人所用的剑法熟悉无比。
上邪的心神忽然慌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阿邪!”
皆白剑光乍现,顾轻破树而出,手里还拎着一只树灵,匆匆扔到地上,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红衣。
那树灵生得像颗萝卜,白胖白胖的,极为水灵灵,就是头上的萝卜缨是火红色的,被扔在地上就头朝下装死,只留了个圆润的小屁股。
上邪紧紧抓住白衣的袖口,“顾轻,你没事了?”
“没事。我在树中并没有被封闭六识,都听到了。别怕,万事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先对付那个人就是。”
说着,皆白出鞘,直朝箫唤尘袭去。
一时间白袍人与顾轻夹击箫唤尘,他力有不逮,面上依旧淡定,似笑非笑道:“轻儿,我可是你父亲。”
皆白半分不让,寒气凌冽,“你配吗?你娶我母亲不过是为了夺日沉阁中那半块天机罗盘,母亲真心待你,托付终身,可你弃她如敝履,杀她如草芥……此仇不共戴天!”
箫唤尘一笑,“看来戊戌宫真的把你养废了,若修大道,当绝情弃义。世间情爱最是虚无缥缈、祸乱人心之物,我杀妻证道,以示决心,有什么不对?”
顾轻握紧皆白,用力之深指尖都发白,“人而不仁,天必亡之。”
箫唤尘冷笑一声,倏然眸子一眯,似有些惊讶。
上邪呼吸一滞,吼道:“师尊,不要!”
一柄长剑从顾轻背后偷袭,穿肩而过,白衣溅血。
箫唤尘皱了皱眉,盯着白袍人,“我以为你向来光明磊落,没想到竟也能做出暗箭伤人的事情。”
帽檐下的人声音低沉,似阅尽世间沧桑,“人总是会变的。”
顾轻唇边溢血,两指夹住剑尖,徒手折断,又一掌拍向自己的伤处,将埋在体内的断剑逼出,声凉如水,“神尊大人,真是好算计啊!”
沈遗风不打算给他喘气的功夫,以气凝剑欲再下手,忽然一顿,怒道:“你身上为何会有阿邪的气息?你对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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