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万古一逆贼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秽多非人
2.铁山有人伸手来
洪景来这一趟回来,不仅是做了进士当了官,名字也从洪大守换成了洪景来,金进士自然是感叹于洪景来的运势。
但有一点不可思议,这么大的运势,怎么就回了家了
怎么回答人家呢
以理服人吧,还是照实说好了。还要在铁山混呢,没什么必要把铁山的地头蛇恶了。
金进士听了洪景来的叙述,深有体会。他二十年前在汉阳,千辛万苦中了进士,由于没有跟脚,也没有大佬庇护,根本当不下去官。中了进士又如何一样还是炮灰。
无形之中到是和洪景来亲近了不少,毕竟相同的经历,总能唤起人与人之间的共鸣。
当听到洪景来担任奉祀郎,过两年回京还能就馆,金进士不由得感叹连连。上头有人就是不一样,跟对一个大哥就是好。在李朝的朝堂上,没有人罩着真的混不开。
当然他来也不光是拜访洪景来,主要还是想要试探一下,如今在汉阳有莫大靠山的洪景来回铁山准备干嘛。
以前铁山没有大佬,金进士就是最大的大佬,但如今不同了,洪景来更大佬。
要是洪景来回家,回来做乡贤,那金进士的万贯家产怎么保得住就算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洪景来也是地头蛇啊。
只要透露点风向出来,有的是二五仔愿意改换门庭。洪景来那可是闵大监门下奔走的人才,金进士只是个进士而已。
是你你也急!
看着脸带商量和探问的金进士,曾经的高高在上、气度威严,已经变成彻底不敢造次。洪景来没有立刻回答他。
大门上要挂匾额,当然不是洪府,而是正儿八经身份地位的象征。
“探花”二字!
其余不要多写,有此二字足矣。
让家里的长工略微调整好了位置洪景来感觉差不多了,果然门房上面挂这么一个金漆牌匾就是大方。整座院子感觉都升华了,一股书香门第的气息油然而起。
咱们老洪家以后也能叫“探花第”了,比什么进士府还要再高一级。
“乡里的田丁军布还是金世兄办理吧,毕竟金世兄娴熟乡情,久办田政。”
洪景来很是随意的回了金进士一句,表示自己没兴趣插手铁山这点钱粮赋税。
“洪贤弟将来那是要进京做堂上官的,自然不会有闲心来处理这些微末小事,倒是我孟浪了,打扰了贤弟处理家务。”
金进士话说的很软,但是神情到没有什么卑微和讨好。终究是两班统治阶层的一员,大家不过是商量着均分这利益,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便劳烦世兄了!”
洪景来敷衍了一句,一边让长工继续在堂屋上悬挂另一幅匾额。
“进士及第”!
同样是代表身份的牌匾,金进士家里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但他是巴不得做的越大越好,就差把匾额当大门了,洪景来则只是随意的把匾额挂在堂屋上。
后一进的屋子上挂着“矢志守节”的牌匾,这算是李朝的礼曹衙门嘉奖洪氏的体面。等闲的普通妇女是没资格挂的,只有她这样受过旌表的节妇才可以。
除开这三块,洪景来住的厢房两侧还挂着“壬戌科贡生”,以及“钦点园郎”这两块匾额。
这也是属于建筑形制的一部分,有些保存好的的古建筑,进入他们的正堂,从门外一直到屋内,可能能挂七八幅匾额。会把故主的所有生平闪光点给尽力描绘上去,以传世人。
像什么“四代一品”,“父子同科”,“连中三元”这类的,都可以挂。
3.宁从山贼不为奴
和林尚沃还有韩三石一番交谈,洪景来基本上算是通盘了解了五峯山铁矿最近的情况。
由于义州市场上的生铁供应短时间内快速充裕了起来,除了监管市面的义州兵马使,义州府尹也已经知道了五峯山铁矿的大兴。
但和义州兵马使直接上来要公买十分之一不一样,义州府尹更加谨慎。
一个敢于领取牌照,正大光明开矿的矿主,绝对不是什么弱鸡。
他稍微一问就知道是前段时间被旌表节妇的丰山洪氏的产业,没几天洪景来进士及第,高中探花郎的消息又传了回来。
两西人民由于受到歧视,本来中进士的就不多,洪景来中了探花郎,那就真的是罕见了。再一问提卷的同考官,是驪兴闵氏的闵景爀。
义州府尹立马想起了去年的谣言,说铁山郡的洪大守(景来)在闵廷爀大监的门下奔走。
所以说文官的悟性比武官高呢,人家就派了一个家人过来问问,也不表示,也不开口。看完就走,二话不说。
“还有哪些人来过或者派人来打探过”洪景来骑在马上。
“太守和县监都来问过,但是得知是洪大哥的,就再没说话,后来太守调任,县监拔去了海州,郡县就没人问了。”
林尚沃没有牲口,跟在旁边走着,掰着手指和洪景来盘算。
洪景来点点头,幸好还没有什么太重量级的大佬过来。这年头的李朝官吏已经是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元曲《醉太平讥贪小利者》)
如果有什么两京观察使之类的大官看上了这里,还真不是洪景来有能量挡下来的。之前还是孟浪了,没有提前找好靠山。
因为五峯山在以前的很多年里一直是个贼巢,地方官府只要他们不杀官造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了。只是如今洪景来办了执照,算是把五峯山铁矿洗白,他们就像闻着臭肉的苍蝇一样扑了上来。
这种东西很难解释,同样是五峯山上的贼。他们当道设卡,拦路抢劫的时候,官府辟易,根本不敢管。还要靠湾商的大行首出面说和,交保护费,才能敉平骚乱。不仅山上的贼不敢干涉,连山下的村庄等闲都不敢来。生怕村里藏了贼,一刀结果了他们。
可是等这批贼想要洗白,换上合法的良民身份。这些官老爷就似乎浑身上下长了熊心豹子胆,不仅立刻睁开眼看见了这处铁矿,而且还敢派家人过来勒索和观察。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气焰分明嚣张。
其中的道理洪景来心里明白,但终究说不出口。
有人开始关注五峯山铁矿还只是一桩,另一桩也是林尚沃提到的,六孙这帮山贼的户籍问题。
五峯山山上山下的“贼”,粗略的算下来总有上千口子,老老少少,瘦壮(这个形容词可能不太准确,就是老照片上那种明明很瘦却有肌肉,力气也足的那种)的汉子从十六到五十的男子就有二三百口。
只要是个男人基本就有当道打劫,或者攻打官厅的经历,平时在山上采矿,山下种地,就这个世道而言,算是一只“劲旅”!
洪景来之前未尝没有收伏这票人马的想法,虽然如今才1802年,距离第一次中英战争还有三十八年,距离日清战争更是还有九十三年。李朝暂时没有大规模用兵的可能性,
4.何必定要服六孙
探花郎归乡,完全没有体会到一点做“乡贤”的快感,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两桩难事。
到了五峯山的坑口,原本的山寨大变样,起了新炉子,建了新草屋。破旧的木质寨墙都给掀了,因为围不住这些地盘。
再说如今这是有执照的官矿,上面顶着洪景来的名字。那些官吏虽然有些放肆,但终究探花郎的面子不小。谁知道以后探花郎能不能做到判官观察啊,如今要是手伸长了,以后指不定要砍手的。
“山上这伙人固然不是奸恶之辈,但也不是易与之徒。”韩三石在前头牵着马,他在这里呆了半年多,似乎很熟悉。
“韩大哥有所得”
“什么所得不所得的,我就是呆久了看明白了。”
洪景来如今心腹的也就韩家兄弟两个,尤其是韩三石,不仅年纪比洪景来大些,走街串巷见识也多。尤其是看人还有几分精准,当初在平山野店就是他先看出东厢几人可用。
而后汉阳科举纸张一事,那更是看得出韩三石办事牢靠。
既然韩三石有看法,初来乍到的洪景来很乐意去听。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伙儿人,你要说团结,那没的说!抱得紧紧地,但凡谁家出点事儿,各家都帮忙。尤其是那个头领六孙,家里头穷的底儿朝天,一钱私财都没有。但有他一口,就有这山上山下全伙儿一口。”
韩三石一副啧啧称奇的样子,这年头这么高义公道的人可也没几个了。
“这么说,此人极得众心”
“那可不,山上山下全都顺服此人。大小头目,老少妇孺都是如此。”
“那这人除了仗义疏财之外呢”
“这就不好说了,义气是义气,豪爽也是豪爽,至于傲骨,那便是铁打的一样咯。”
“铁骨铮铮”
“就是这么个意思!”
洪景来听韩三石这么简单一说,再结合他自己曾经与六孙的一面之缘,所言非虚!
这个山贼头子会做人,愿意结交朋友,洪景来还有一支铜帽枪是上次上山临别时,他赠送的。
对于官府的招降,那六孙更是严辞拒绝。
作为一支小团队的领袖,办事公平,诚信守诺,仁而爱下,一视同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在团结下层群众上的手段,以及在笼络人心的功夫上,明显比希望快速使用投效这种办法的洪景来,高明许多!
“是否有办法折服于他”
“纵使折服于他,若某一日,群下不满意于你,其行止就难以预料了。”韩三石摇了摇头。
得到手下的拥护,和维系团队的利益算是六孙的优点,但也是巨大的缺点。按照韩三石说的,即使折服了六孙,如果某一天,洪景来让他手下的那帮山贼不满意了,六孙很难说还会不会和洪景来干下去。
“这倒是个难办的事儿!”洪景来表示了认可,这一波分析完全有道理。
“依我看,不如就咱们自己招揽些人丁,都投在你的名下,最好是有老婆孩子的。总比直接用山上这伙儿人强。”
“那这段时间,咱们拉拢了多少人”
此前洪景来由于他母亲洪氏守节十五年,旌表节妇,而得以家产免税,一年能有一万四千石粮食的结余。
你就是招上一千人,坐家里吃,一年到头也吃不完。所以洪景来就让林尚沃和韩三石想办法拿出来,用粮食招募有家小的男子,来五峯山上做矿工和铁匠学徒。
“拖家带口的总有五六百口子,能下坑的汉子有一百六七十个。”
 
5.若问武艺有故人
“洪老爷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我准备些酒菜,招待一二。”
六孙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并不因为洪景来身份的大幅度提升而态度有所改变。别人不知道洪景来的过往,只道这是探花郎,他可是本乡本土,知道的不少。
“回乡回得匆忙,事情又多。到是矿山这边,有劳你多加看护,是我应该办下酒席,谢一谢你才是。”
“都是老相识了,不过是区区小事。还有这个蒸汽机硬是好用,到底是你们读书人弄出来的玩意儿,有功夫!”
“用着好就行,不然白白分你一半的矿山,怎么说得过去。”
“听说要把一成送给京里的大监”
“是有这打算。”
“你我各出半成,不能短了你的好处!”
“可!”
“痛快!”
至于把一半或更多产量的生铁交给湾商运营,这个双方都没意见。六孙就服湾商本店的大行首,洪景来也认为交给湾商很合算。
毕竟湾商可以处理好地方官员伸手的问题,他们会按照县官与现管的各种等级,给地方官吏相应的赠予。这算是他们承包经营的代价,也算是成本的一种。
很快在韩三石的收拾下,一桌硬菜就整了出来。山上别的没有,山珍野味多得很,至于调味,也偏咸偏重。主要是因为日常的重体力劳动,不可避免的总会吃的重口一些。
酒没有什么好酒,此前山上粮食都不够吃,还要靠在山下做没本的生意赚钱买粮食,自然也不可能酿酒。
如今也就是洪景来拿出一年一千五百石的粮食,这才算是彻底管住了上上下下的嘴。就凭这一点,洪景来也与这伙儿人有恩。
几人坐下,推杯换盏。
洪景来自然是要试探六孙对于户籍的想法,这也是洪景来上山的主要任务之一。
但与粗爽的外表完全不同,六孙心思细密之极。洪景来几番试探,都被他各种借口推诿转圜过去。丝毫痕迹也不露,反而还有些宾主尽欢的爽快感。
虽然酒喝了不少,菜了吃了许多。六孙甚至都有几分“醉意”,和洪景来阿大阿二的称兄道弟起来。谈吐间都是冲鼻的酒味,像极了已经酩酊大醉的样子。
可总是头巾都散了,鞋都给他踹飞了,但腰间的短刀却纹丝不动。始终恰巧就靠在最顺手抄家伙的方向上,很是不一般。
小觑了地方豪杰人物!
把人送走,用冰冷的山泉水猛的擦洗了一把脸面。索性那酒度数也低,这劲也就过来了。
林尚沃和韩家兄弟都在席上作陪,自然是目睹见证了一切。对于六孙这位大山贼头子的了解更是深了一层,如今席散,若有所思。
“怎样”洪景来脱了鞋子,坐上了坑。
“滑不溜秋!难以钳制!”韩三石更倾向于洪景来,对六孙的评价自然有所偏颇。
“可以一交,甚至深交,但不可托付后背!”林尚沃则公正了许多。
意思很明确,就是这个人如果答应了你什么要办什么事,那你就完全可以放心了。因为这个人绝对是会说到做到的,好兄弟,讲义气!
但他有自身的利益追求,如果让他完全无私的为你奉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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