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室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条弥
被甩:建议描写找朋友吃饭、运动、散步之类健康日常,不建议直接形容忧郁
被两个女儿背叛:可以在暴风雨里对天狂吼,但不能超过两个大段
得知久未联系的初恋在远方去世:可以流泪/喝酒/沉默/摔砸东西,时间尽量控制在半天之内,已婚成年人没有怼天怼地的自由
至亲去世:(经讨论放宽标准)允许有23页的抒情回忆
——巴啦巴啦,诸如此类。
最后面的注意事项是:上述要求限于’私域’的描写,公共事件的描写另有要求(见附件二)。
还有附加说明:
1. 同理,不建议使用宏大的词语描写个人情绪,请避。
2. 尽量使用日常词汇和情节。
3. 如果人物有社会身份,请使其言行符合大众一般印象。”
她一拍大腿,“名字可以叫‘(您谦卑的)(市场化的)现实主义描写列表’。”
林月默默听着,觉得她醉得不轻,同时确定今晚不仅做爱无望,睡眠也遥遥无期——他觉得困倦,却在陈希直勾勾的视线里不敢眯眼。
“这是玩笑。你不觉得好笑,是我讲得不够好。”
“……”
她突然斩钉截铁,“这是好的!”
林月神一振,“嗯?”
“我写出故事,有些人夸,有些人骂——这是好的。”
林月:故事?什么故事?哪里来的故事?
“你听说过‘绝对全景漩涡’吗?”陈希严肃道。
“……没有。”
“它可以给人完全的的sense of proportion,感知比例的能力。让人瞬间察觉自身相对于无垠宇宙的渺小——震撼据说能彻底摧毁大脑。对自恋者尤其有效。”
林月觉得自己沦为了接话机器,一个过渡的段落,“那它出现在这里是因为……”
“绝对全景漩涡会诚实地反映宇宙的规模,在针对定制的人工宇宙中,绝对全景漩涡会显示宇宙以定制对象为中心——这简直是自恋者的乐园:‘我是整个宇宙中最重要的存在’!”
“好的,船长。”既然不能回去睡觉,他打算把职责糊弄过去。
“所以这是好的——哪怕被羞辱都可以,我才知道我有力量识别,然后拒绝。但如果面前只有一片旷野,我只能感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或者只有迎面温柔的风,我也不会更警惕。”
“过来,船长。”他伸出手。
陈希听话地坐近,一边絮絮叨叨,“而且不觉得很有趣吗,这种’对线’?本来各自分立的文本,突然因为彼此呼应有了联系,又因为更多的评论、转述和再评论,被扭曲、被解读,然后生成许多个不一样的版本。简直像版块飘移。”
“请伸腿,船长。”他把她一起裹进毯子里。
“这些版本又会被分类入更大的类别,’笑死我全家’,’奇奇怪怪’,‘有点意思’,‘哈哈哈哈哈’,”她表情兴奋,“妈呀,星球通航了!我不过写了一个故事,却突然找到了语言荒原中路。一切都构成了互文,并且主题如一。我找到路了,我快好了!而且我发现——”
“什么?”
“没有人会拒绝让自己发笑的东西——快乐如此稀缺,我情愿花一半的时间做个傻屌!”陈希亢奋地大叫,“我要做个傻屌,把荒原中破烂的语言都变成笑料!”
林月捂住她的嘴降低音量,“这个大可不必。”
“不!我就要,从这个开始:’挂’?’挂’什么’挂’?是旗帜还是鞭尸?不是所有能竖起来的东西上贴个条就叫’挂’——”
“你可闭嘴吧!”林月忍无可忍,把她的脸按在肩膀上。再叫下去邻居真的要报警了。
陈希挣扎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
林月仔细去听,她还在嘟嘟囔囔。
又过了一会儿,说话声终于消失了。
林月松了一口气,放开按在她后脑的手,顺带摸了摸她的头——头顶上有个包。他有点心虚。
“你真好啊。”陈希抬起脸,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又是莫名其妙的话,又让人有点开心。
“怎么说?”
“会做饭,又卫生,听我瞎逼逼不生气。感谢有你,大副!”
“不客气。”
“大副,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叫《今天小红没穿内衣》?”
“没有。”
陈希挺直身子,开始抑扬顿挫:
今天小红没穿内衣
在人群中走走停停
小刚觉得她性感
小明觉得她色情
老王觉得她有辱风化
阿刘觉得她不够文明
今天小红没穿内衣
在人群中走走停停
小红觉得
爽
她铿锵有力地结尾:“小陈也觉得——爽!”
林月只想把她埋进被子里,于是他这么做了。陈希被裹成花花绿绿的一团,只露出脑袋。
她动弹不得,控诉道:“大副,你这是政变!”
“没错。”林月笑着看她。
“我才让你进的船舱!”
“你这是传教。”
“不!我是在介绍我的船舱。”
说明:
1.在互联网上看到某篇评论,感谢发帖的朋友和其他与之互动的朋友,前面写的确实非常自恋——这有提醒到我,而且你们的讨论确实让我思考了很多,才有了上文的某些桥段。
4月10日修改已完成。
2.绝对全景式旋涡,及其人工宇宙中的复制版,来自《宇宙尽头的餐馆》第11、12章。
3.《小红今天没穿内衣》这首诗来自互联网,我用谷歌和百度都没有搜到作者相关信息,看到的时候也只是一张图片。
最佳室友 口红、手铐和倒带
几乎对称的房间结构,类似的家具摆设。
靠墙的桌子铺了柠檬黄的桌布,上面散落着电脑、纸、水杯和几本书。紧靠着桌子的是一个最大号的银色行李箱。
衣柜的门关着,柜门上贴着一张绘海报:紫色短发的女人肩抗火箭炮,跨坐在蓝色四脚机器人的后舱上。
海报下面贴着两行行草: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没有想象中物品随意放置的混乱模样,窗帘也好好地拉着。
林月暗暗松了口气。
床单和被套浓墨重,看过去会觉得被色甩了个巴掌。床头除了枕头,还放着一只半人大的黑熊玩偶,大概是常被拿来垫背,肚子有点瘪。
床头墙上贴着圆形的标语似的东西。橘黄的底色上,圆润的英文字体写着“don’t panic”。
标语周围环绕着许多图片,像是从各种纸本上剪下来的。圆头大脑的垂眼机器人,手心长眼的鬼头,破开水波气势汹汹的河马,张大嘴的巨鳄,成群的火烈鸟单脚独立,兔狲露出牙齿,雪豹叼着自己的尾巴静卧,棕熊人立,黑猩猩拨开面前的树枝,眼神冷静又睿智。
还有许多他叫不太出名字,只能简单概括为猴子、野猪、交通工具(或者机器人)、方头人偶(或者巨型雕塑)、海螺(或者潜艇)、巨型鱿鱼(或者史前怪物)……的东西。
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老得发黄。
床头柜上除了手机线,还立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一位戴着方框眼镜、西装笔挺的长者正微笑着直视前方。
“你冷不冷?”陈希问。
林月在长者的注视里打了个寒战,“冷。”
她翻出空调遥控器开了暖风。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张床单,折成一半,铺在床边。
她率先跳上床,像跳进一片花丛,双腿盘起,坐得笔直,竟有些俾睨的气势。
“请坐。”
他有些紧张,拉了拉毯子,遮好裸露的皮肤,在她对面轻轻坐下。
陈希兴致盎然地盯着他,“感想如何?”
“……很丰富。”他说着往她身边挪了挪,握住她的手。相比之下他的房间素得像间灵堂。
他无法不在意床头那片“x物合集”,无数双眼睛盯得他背后发凉,有些东西还不止一双眼睛。“那是……”
她解释道:“别担心,那是用粘条贴的,撕下来不会有痕迹,和房东说过的。”
“……那些,是什么?”
陈希恍然大悟,正色道:“那是我的船员。”
不能和醉酒的人理论。林月深知这一点,他指着微笑的长者,“这位也是?”
“不敢不敢,这位是指引之一。”
“……”他才是那个“不敢”的人,简直像进入了异世界。
酒带来眩晕和暖意,看着室友近在眼前的雪白面孔,陈希有点兴奋,“大副,我早就想对你做点事,可以拜托你配合一下吗?”
林月乖乖地点头。
她滑下床去了卫生间,出来时拿着一支口红。
她跪坐在他身前,勾起他的下巴,跃跃欲试,“放心,已经刮掉一层。来,张嘴。”
室友脸色微红,不过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
她极力屏住呼吸,小心地把口红贴了上去。不过轻轻一滑,浅淡的嘴唇就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艳红。
陈希有点愣,又确认了一遍色号。
他的五官端正秀气,眉色浅浅,嘴唇淡薄,乍看之下,注意力会全投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丝毫不觉得他女气;可涂上一点正红色的口红,抵掉眼中的冷意,竟显出凶狠的妖娆来。
她也不是没见过贤者时间的他,虽然也脸红红地透着媚意,好歹在正常范围内。现在的模样,让她看着有些心惊腿软。
她讪讪地住了手,想去擦他嘴上的痕迹,“还是算了……”
林月却抓住她的手,连带她手里的口红,停在自己嘴唇上。
他乌黑的眼睛盯着她,握着她的手,稳稳地沿着唇线移动,直到双唇填满红色。
他自然了抿了抿,又舔了一口,“巧克力味的。”
烈焰红唇配着雪肤黑眸,或许还有酒的作用,眼前的景象又虚幻起来。
他身后墙上的生物似乎一一活了过来,大大小小的眼睛转动,温和又好奇地关注着此处的进展。他嵌在一整片非人的背景里,眉眼弯弯,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陈希捂住胸口深呼吸。大副你为何如此熟练?熟练到让人以为你从事过特定行业。
“你不涂吗?”室友问。
“……不涂。”看你涂已经够刺激了。
“真的不要?”他凑近,托住她的脖颈,让她躲无可躲,直到额头抵住额头。
“分你一半吧。”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能只有我有。”
室友的嘴唇凉凉的,因为涂了口红,触感有些黏腻。
“为什么”的问题还在沟回里打转,沉甸甸地找不到出口。
这不是什么情色的接吻,也不是礼貌性的双唇相触。在她的经验里,好像找不出可与之比拟的感觉。
是小鸭子从指尖叼走浮萍的触感吗?还是猫咪把脑袋蹭在她的掌心?
这种脸贴脸的距离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的眉眼,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能数清室友的睫毛。
心脏热情地回应,把心跳灌满耳道。
扑通。扑通。
一,二,叁,四……她强迫自己开始数数,好把突然高涨的羞耻感甩在脑后。
二十叁。
室友稍稍退后,仔细端详,“这样刚好——你在脸红。”
“有吗?”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滚烫一片,或许也是酒的后遗症。
室友的嘴唇依然红艳,但已不像一开始时那般鲜明。口红向两边晕开,像是给他画了两个笑的嘴角。
“你现在有点像小丑。”她捏着他的耳垂,像他惯常对她做的那样。
“那你会因为我笑吗?”他低声说,又亲了她一口。这次不是为了分口红。
“不会。”她表情严肃,“我比较想和你探讨一下之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操’的问题。”
红色渐渐蔓延开来,深深浅浅,从嘴唇到颈侧,从锁骨到胸口,像某种隐秘的线索,一路向下,绕过肚脐、小腹、股沟,迂回地跳到膝窝,后腰,最终指向双腿间的性器。
觉得快控制不住的时候,陈希险险叫回理智,“我去拿套!”
林月喘息着提醒,“在第一个抽屉里。”
不到一分钟,她就冲了回来,一只手抓着一把避孕套,另一只手上叮叮当当,是一副手铐。
林月深感后悔。
“不告自取哈,不好意思。”她兴奋地晃着手铐,“大副,请遵从船长的指示!”
他微笑着,慢吞吞地伸出手,让她把一只手铐铐在右手,然后异常利落地把另一只铐在了她的左手上。
陈希:“……”
“这样才公平。”他抿唇一笑,举起被铐在一起的手晃了晃。
妈的!
陈希被他的笑容晃得晕头转向,伸手把他推倒在床上,“大副你这是政变!”
他笑得越发嚣张。
手铐铛铛作响,像条异常的共享的脐带把他们联结在一起。
在另一处身体联结的地方,林月用嘴唇,用手指,用阴茎,让她的阴道一次次绞紧、痉挛。
不,不只是阴道,不是这有这个器官。她的皮肤、心脏、大脑、嘴唇,全身的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纠缠,试图攫取他的呼吸,要把他彻底融进身体里。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思绪困惑不解。
船员们露出神秘而了然的微笑。
鳄鱼闭上嘴,火烈鸟抖了抖翅膀,放下另一条腿,猴子露出蓝色的屁股,河马停下前进的步伐……它们默契地转身,缓缓走进秘境深处。
手铐不停地晃动。
他们是困在同一艘船上的犯人,要在无边的大海上找到生途。
她浑身颤抖,在他的锁骨上留下浅浅的牙印,咬得他下腹发紧。
“再咬就操死你。”他咬牙切齿。
“敢操我就敢咬。”她不甘示弱,抚过锁骨上被杯子砸出的红痕,揪住他的乳头。她试过,这也是他的敏感带。
不出意外,室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她压在身下。
她极力反抗,抓住一切可以借力的支撑点,要保住自己的上位。
因为无法分开,他们只能纠缠着握住彼此的手。
他先妥协了,把她紧紧按在身前。
她弓起身体,抱着他的腰,把热气和尖叫灌进他的胸口。
“相信预感!”
《灵性、海鞘和第八色草场》的扉页印着这样大写加粗的一句话。
这是说要相信直觉、第六感之类模糊的个人感觉吗?
开卷之后,这个疑问就会得到完美解决:
叁分之一读者在到达第二十页前放弃,心中只剩下“我操啥玩意儿”的感想,不会再记得这个问题;
叁分之一读者会艰难跋涉到一半,然后被努尔人对牛的上千种命名击溃,在“哞哞”的幻听里落荒而逃;
还有叁分之一读者顽强抵抗睡意,坚持到了最后,然后一边痛骂作者一边撕掉书。
只有非常少的读者,可能是拿书打苍蝇、赶蜘蛛、打孩子,也可能只是拿厕所读物时手滑,或者主妇用它当杯垫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总之是由于某种诡异的巧合,让书飞了起来,书页抖动,露出被折进装饰页的一行小字:
“你与世界等重。”
这其中又有部分读者会误认为此句是对自身体型的侮辱,部分读者早已忘了前面的内容,部分看到的人不是读者……于是迄今为止,尚未有人评论此书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但很多人已经在像答案中所言的那样行事。
这不是说他们从这本书中学到了什么。
他们从前人、书本、草叶、动物、流水和天上的云那里学到了这种本领,或者源于本性,无师自通。
这算不上好,也不全是坏。
此书就是对这一行事的复现。
时光倒转。
他们从床上起来,喝下的酒回到瓶中。热水从未触及手背,他没有去过教堂。
忘掉由植物守卫的庭院,忘掉国际歌。
。现实要定一就,尔耐雄耐特英
没有玩滑板的少女,也没有来做咨询的高叁男生。
他们没有做爱,也没有互相拥抱的机会,没有所谓性瘾矫正,甚至没有在同一间套房里相遇。
继续倒带。
他退出俱乐部,离开猎艳的酒吧;她和前男友和好又分开,把写下的命令一行行删除。
他缩进高中的校服,从校门口的混混面前走过;她把狗狗从地里挖出,解下它腿上的绷带。
他们的身高不断变矮,手掌变小,在不断倒流的背景里停驻,直到还原成孩童的模样。
那是夏日的小镇。
小镇一直很太平。
那几年唯一发生的几件大事,是临镇有人上山祭祖,引发了山火,报纸报道损失近一个亿;县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回老家玩,在山里失足溺水,尸体半个多月之后才找到,听说烂得看不出人样;以及有风声说国道支线要从镇上经过,居民拒绝交换自己的房屋——拆迁计划不了了之,但那是在居民拎着锄头柴刀围住镇政府要说法之后,这必然是件大事。
有孩子在山里迷路,还摔断了腿,这原本也算得上要闻。但很快,此地不通的拆迁计划在临县热火朝天地搞了起来,小镇居民眼看着临县路通了 ,车来了,厂房、商店、餐馆、舞厅一间间建起,忙不迭地跑去玩,回来之后扼腕叹息。
小孩子也不再去山边玩耍,他们更想去街机厅,去玩一把超流行的《街头霸王》。
等再过几年,临县的房价超过小镇两倍时,不少人每天回家都要撞一撞墙。孩子会缠着父母买游戏机,网吧代替了街机厅成为新的潮流。
但这是以后的事。
现在山还是山,小镇还是小镇。
他或者她,发现自己悬浮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正向盛夏浓绿的山上飘去。
不知哪来传来丁香浓烈的气味,叁角梅的艳红从眼角闪过。
沿着石块垒就的山路向上,越过一条在夏季露出水底白石头的水沟,继续向前,在经过的第四个路口拐道,一直不停,就能达到竹林里的小屋。
那原本是护林人的小屋,周围以前是整齐栽种的林木。后来林木换了钱,空出地方,在地底暗自蔓延的竹子就毫不犹豫地霸占了空间。
小屋是水泥造的,有一层半高,不论内里如何跑外,外墙始终完好无损。
从木门烂出的破洞钻进去,一楼有灶台和木块支起的床板。二楼是在床上隔出来储物的小平台,堆着稻草、木条、破烂的竹筐,要用梯子才能爬上去。破掉的瓦片掉在地上,让蓝色的天光透进阴暗的屋里。
没有太多小孩会跑这么远来玩,除了靠山吃山的山民偶尔路过,也没有多少大人会来。
这里就像是一处秘密堡垒,被包裹在永远翠绿的竹林里。除了瓦片逐渐腐朽坠落,爬山虎悄悄笼罩,杂草占据地板,水泥永恒不变。
如果,存在这样一种假设的状况:
他和她从这里经过。他穿过竹林,她摘到花朵,然后各自在暮色中回家,回到安全之所。
那么,被倒带的一切是否还会发生?
假设是没有意义的。是的,但这不意味着现实发生的一切就有意义。
它只是发生了。
无法使用语言描绘。
汹涌的恐惧,身体的疼痛,草木的凉意,牙齿碰撞的声音,还有胸口燃烧的怒火。身体先于头脑记录了一切。
他会在无光的夜里无法入眠,她会在噩梦中尖叫着醒来。
他会因为小小的限制暴怒,她会若无其事地撒谎。
随着年岁增长,头脑逐渐成熟,随之成长的身体只是幻影,真正的身体依然停留在那个夏日的傍晚。
恐惧的种子被包裹在时间的树脂里,埋在地下,由盘根错节的竹枝守卫。
沙沙,沙沙。
再过一会儿,月亮就要升起来了。
说明:“第八草场”,来自特里·普拉切特的“碟形世界”。《死神学徒》中描述其为:“整个碟形世界只有几个地方能种’提前熟’的植物,这儿就是其中之一。……’提前熟’是指那些往过去长的植物。你今年播下种,它们去年长出来。”
最佳室友 砂锅
等临街的店铺陆续挂上红灯笼,店主贴出休假的时间表,陈希装上电脑,披上羽绒服,从热带回到亚热带。
出了高铁站转公交车,才在家人群里报上行程,林月的消息就来了。
“你在家呆五天对吧?”
眼前浮现室友几个小时前黏黏糊糊舍不得她走的样子。
确实有些不一样。
狗狗不会发消息。
她回复:“对。”
“我想你了。”
……意外地直白。
陈希耳朵发烫,想了想,打下几个字:“乖啦,很快就能见到了。”
车上没有多少人,紧赶着除夕回家的人不算多。公交车一路经过繁华和不繁华的路段,颜色鲜明地标示出价格。红色多的是又繁华又贵的,绿色多的是不繁华但贵的,不红不绿土不拉几的地方相对便宜,不红不绿灰不拉几的地方最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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