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公主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云儿,我们回长安好不好?”
“什么?”云安原在盯着窗口发呆,没听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有东西落下了?要紧吗?”
“最要紧的是你,把你带上就足够了。”二郎一笑摇头,“我是说,你这几日不大高兴,是不是还不想走?那我们回去,等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再走。”
“才不是。”云安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哈欠,“我就是好累啊,每天都睡不醒,懒得动弹。”
原还没什么,这话倒是让二郎紧张起来。他们本就不急赶路,每日也就白天走两三个时辰,不到申时便寻客栈歇下了。所以,云安该是能养足神的。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二郎忙将人揽到怀里,摸摸额头又抚抚脸颊,“到前头的镇甸寻个医家看看。”
云安没心思,只道是天气渐热,易感疲乏的缘故,不一会儿,靠在二郎肩头闭上眼睛睡去了。
二郎一时也无法,便令前头驾车的临啸缓速慢行,好让云安睡得安稳。至夜,一行人抵达关桑镇,投宿在小镇客馆。云安醒是醒了,却还迷迷糊糊的,又说冷,钻到被子里裹了个严实。
二郎终究觉得不妥,还是让临啸去找医家,可这里地处偏僻,夜里近乎是黑灯瞎火,路都摸不清,更莫说找人了。于是,二郎只好细心照看云安,谨防她再有不适。
“眼看就是端阳了,怎么还冷成这样?”
二郎才将饭食端到榻前,见云安恹恹地坐着,身上竟穿起了毛织的秋氅,担心更深了一重。他将人抱起,一碰脸颊身子,果然是有些发热的。可是这个时节,难不成还是热伤风么?
“云儿,难受吗?再忍忍,明天一早便能找着医家了。”二郎一面是想不到云安如何病的,二也自责,才离开长安就让她生病。他怕云安还冷,又叫素戴去取了被子。
素戴一直默默服侍,但其实心里早有些想法,便等到云安稍稍入睡,走近了与二郎小声说道:“那时在燕州军营,夫人月水不至,后经许医官诊治才好,可这两个月又不好了。”
经素戴这么一提醒,二郎才想来,云安是又犯了旧症。只不过他们再是夫妻,他一个男人也不可能于此道,便还是疏忽了。“那时她也有这样的症状么?”
“那倒没有。”素戴也犯了难,但想想又一惊,“会不会是病情反复,又加重了的缘故?”
这些话不理论还好,一说起来就如雪上加霜。二郎焦灼不已,先遣了素戴下去,目不转睛地守着云安。案上的饭食已经凉透了。
这一夜虽不剩了多少,却显得无比漫长。
……
云安一顿酣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睁眼却望见一个长须男人,还按着自己的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胡乱扑打。但下一瞬,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就包围过来。
“云儿!云儿别怕,是我是我!”
云安这才好好去看,面前的是二郎,后头的是素戴,自己也还在昨天的客房里,唯独多了那个陌生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云安惊魂甫定,一开口,方才吓出的泪从眼角滑落。
二郎倒也被云安吓着了,满脸自责,将人拉进了怀里:“你昨晚很不好,是真的病了,所以一早请了医家来,却不想叫醒你。云儿,别怕了,继续让医家诊治好么?”
原来这陌生男人是个医家,是在替她诊脉,云安长舒了一口气,却摇头:“我不要,我没事了!这地方偏僻人少,所以才冷清,我们赶紧回洛阳就是了。”
云安其实是不想吃药,因为不论哪一次就医问诊,医家开的药方都苦得要命。这回还好醒得及时,能逃一次算一次吧。
“到洛阳尚需时日,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上路?便是实在无事,也是医家说了算。”熬了一夜等来的医家却不让诊治,二郎难着急,不觉加重了语气。
云安反正是不想吃药,虽没道理,索性耍赖,用力推开二郎,钻回被窝,连根头发丝也不露在外头。二郎自然还是要劝,可越是用力拉扯被子,云安便越用力扭动,弄得就像是夫妻打架一般。
“这算怎么回事!你们这…这不是拿老夫开玩笑么!”
闹了一时也没停,那医家先不耐烦了,被晾了那么久,正事没做,却看了满眼的夫妻吵闹。便说完这话,甩袖而去。二郎这才无法,叫素戴追出去,好歹也把出诊的资给了。
云安闷在被子里听到没了动静,这才慢慢松开被子,先露了一双眼睛,却第一眼就对上了二郎严肃的面孔。她也知错,缓缓坐起,咬着嘴唇,一点点凑过去,拽住二郎腰间的佩玉,边摇边道:
“对不起嘛,别生气了!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多次,说你没那么容易生气的?”
这话二郎还真的说过,他自己也记得,可眼下的情况和从前根本不一样,是两码事。“可我现在很容易生气。”他冷着脸,要将云安的手撸下去,可云安抓得紧,他便索性解了玉带。
云安不信,眼珠一转,跳到了二郎身上:“你这就变心了?不怕我不跟你走了?你装也得装到洛阳啊!”
二郎岂会真的小气,也经不住云安这么磨他,心头一软,嘴角溢出些许笑意,却又忍住,撇过脸道:“我是生气,不是变心。”
云安捕捉到了那一丝笑意,心下了然,愈发亲近他,够着脖子,在二郎脸颊亲了一下:“我大方,赔给你的!”
这一下,二郎彻底被降伏,怎么也装不下去了,只有抱紧云安,送回了榻上。“真的没事了?还累不累,冷不冷?”
云安倒也不算骗人,闹了一早上也还神,与昨天是两样的。她笑着摇头,一抬手,把方才抓在手里的玉佩挂到了二郎耳朵上,然后拍手赞道:“真好看,漂亮啊!”
二郎,无言以对。
……
虽一时依着云安不再延医,但二郎仍当做第一要紧的事记在心头,想着一到家便去请个术业湛的名医,定要把云安的身体好好调理一番。幸而,云安一路尚好,不过旬日,洛阳便到了。
早在出发前日,二郎便遣人快马回去报了信。郑楚观原本就做了布置,一得消息便日日遣家奴到城门哨探。故而,夫妻一行才过洛阳界,便见得长兄远远相唤。
云安随二郎下车迎去,这才放眼细看,除了长兄,那一对小姑侄也来了。可还没来得及欣喜,云安就被郑濡扑过来一把抱住,然后便听一阵痛哭:
“二嫂我好想你啊!我每天都梦见你,梦里你说你不要我了,我都害怕极了!对不起,以前都是我害你受伤的,你回来我服侍你一辈子!我太想你了,你不要离开我了!”
郑濡自顾哭泣道歉,一家人就都围着她看。云安更是哭笑不得,觉得这丫头一点儿没有长大,尤其哭功更胜从前。好一会儿,云安拍着她,一面轻声劝慰,这才肯好好说话。
至此,郑濡连她二哥的面都没正眼瞧过。
“婶婶,你回来就好了!”说这话的自然是郑修吾,他倒是长成不少,不仅个头高了,面庞也脱了稚气,说着又拱手一拜,“今日大喜,父亲准我向学里告假,我是特意来迎婶婶的!”
“你们弄得这样隆重,我可受用不住!不如还是回长安去吧?”云安玩笑道。
“别走别走!我不许你走了!”郑濡急了,当成真话似的又紧紧环住了云安的胳膊。
二郎一直看到现在,像个局外人,这时才插了一句:“濡儿,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粘人呢?”
谁知,郑濡全当听不见,背着二郎,却对云安说道:“二嫂,有些人若不是将功折罪把你送回来,他就在北庭饮风吃雪,孤独终老吧!反正我也快忘了他了!”
几句话说得众人哄笑,郑濡还越发得意,摇头晃脑地瞥了眼二哥,又做了个鬼脸。二郎佯作生气瞪了她一眼,然后看看云安,不过一笑而已。
……
修文坊郑家的门庭依旧轩峻挺拔,云安几乎没有什么疏离感,仿佛从未离开过。夫妻才刚安顿下,正准备看看久别的人境院,郑濡便又来了,把云安从二郎手里夺走,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当年分离诸多遗憾,如今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姑嫂两个从上午聊到傍晚,用饭也停不下来。直至起更,二郎亲自来接人,这还磨了半天才罢休。
“若我不来,这丫头怕你要留你过夜!真是个疯丫头,哪一日给她许门婚事,趁早嫁出去为是!”二郎好似吃妹妹的醋一般,出来了还不停抱怨。
“她是你一手带大的,这话说说罢了,我不信你真舍得!”云安只是笑他。
二郎轻哼了声:“她都十六了,真是该议婚了,明天我就去同大哥商量。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不知怎么,云安忽觉一阵心慌,步子也迈不动了,满眼晕眩,倒在了二郎身上。
二郎原还沉浸在嫁妹的思绪里,直到云安倾倒才惊觉,“云儿?!云儿!”他大声呼唤,在皎月之下看着云安的脸色竟是一片惨白。
于是,二郎赶紧抱起云安跑回了人境院,慌忙叫临啸去请医家,吓得离魂一般。他这才反思,今日一时高兴忘形,没拦着云安,教她过于劳神,只怕又触动了旧症。
云安躺下缓过一时,醒了,却全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只看二郎皱眉忧虑的样子,对她道:“云儿,今晚不许再闹,必须就诊。”
云安回头细思,也觉得自己最近太奇怪,点头应了:“好吧。”
洛阳是自家地界,做什么事都不难,临啸一去,不到两刻也就回来了。请的是个年高的医家,抚着花白的胡须,将云安两手的脉象反复把过,十分仔细。
怕不能根治云安的症结,二郎又细细解释起来:“不瞒老先生说,我夫人近半年来身子都不大安,曾有月水不至的症候。如今又犯了,是否还是气血郁结的根源,可用些活血通经的方子?”
老医家一直专注,忽听这话,却惊怪起来:“活血通经的方子可是要出大事的!有孕之身是最忌讳的!”
哦,不是一样的症候,不能用从前的方子——这是二郎第一反应,然则——“什么?!有孕之身?!!”
这可真是个惊天的消息。
“是,老夫这点还是能确定的!月水不至正是怀有身孕的缘故,令夫人不是病了。恭喜郎君,添丁之喜,已近两个月了!”
这一下,莫说二郎久久迟钝,云安自己也惊得说不出话来,耸着肩,捂着嘴巴,整个人都是僵的。她是不遮不掩地说过要给二郎生个孩子,可真有了,一有便是两个月,简直是吓人。
这老医家一生行医,倒也常见年轻夫妻不知有孕,一笑道:“莫急莫慌,孩儿降生还早呢!待老夫开几剂安胎的方子,好好将养着,母子平安不是难事。”
二郎眉头紧皱,像刚跑过似的,大喘着气,这才回应:“是是是,一切都听先生的!”
其实,二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不过是强撑着。
一路送老医家出去,他还细细询问,原来云安早先的嗜睡易乏,畏寒发热,统统都是怀孕的症状。这为人父母的消息,他们早该在关桑镇就得知了。
只是,就算二郎知道怀孕的种种征兆,他也不会往这件事上想。他牢牢记着柳氏那日的话,倘若云安此生都不能有孩子……他原是打算一辈子都警醒着,不去提此事,也要刻意引导云安不再想,就怕不慎被云安发觉,徒增忧患。
“云儿,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回到房里,云安早已接受了现实,又欣喜又好奇,两只眼睛在灯烛的映照下熠熠生光:“你高兴吗?我觉得是女儿!你要给她取什么名字?”
二郎不言,眼睛渐渐潮热,蒙起一层雾,只不过再怎么模糊,云安的笑脸都映在他心里。他能不高兴么?可云安永远不会知道,他此刻更多的是庆幸,是觉得云安太不容易了。
“她一定很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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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家和宁
原是夫妻两人归家,不想还藏着一个小人儿,这不仅是意外之喜,也是郑家久违的喜事。长兄自然关怀备至,二郎更则寸步不离,可云安自己却和从前无异,吃了几剂安胎药,不仅症状全无,胃口也更好了,成日还是吃喝笑闹。
已是夏至,天气渐热,夫妻两个在人境院的水亭里纳凉闲乐。云安歪在阑干上,两条胳膊吊在外头,给池子里的鱼儿投食,投完了便转过来,又给自己喂一口金乳酥。
“你已经吃了两盘了,不撑吗?”二郎一直看着云安,从两盘小山吃成了一马平川,“稍待午食吃不下了怎么办?”
云安仰面轻哼,很不服气:“就你话多,要是换成濡儿,她肯定把什么好吃的都让给我!”
二郎无奈一笑:“我才不让她来呢!从前是她闯祸,那日也是她让你不得休息,险些出了大事。”
云安白了二郎一眼,重又趴回了阑干上,口中念叨:“从我嫁到你家的第二天你就告诉我,与你小妹玩要护着她,她爱哭又怕疼。后来我知道是你一手带大了她,格外疼爱,便一直记着要保护她。那时马儿发狂,我脑子里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让她平安。所以你啊,不过是嘴上怪她,面上哄我罢了。”
云安自顾地说了这么多,心里也是随意的,可二郎还是头一回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便觉得原来自己这么过分,这么委屈她。
许久,不见二郎有声音,云安侧脸一看,才发现他盯着自己,眼色凝滞,似乎是把说笑当真了。“你怎么了?我取笑而已。”
“这些话为什么从前不告诉我,后来也不跟我说?”一开口,二郎满腔歉疚,“濡儿自然是我疼爱的小妹,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也要事事以她为先,不惜伤害自己。云儿,是我言语不周,也没有想你所想,我错了。”
“我可没你多心,不会连妹妹的醋都吃。”云安心里着实感动,一笑而已,但不觉又想起另一件缘故,“濡儿也就罢了,怎么回来几日都没见长嫂呢?她回娘家去了?”
提起这个,二郎显出难色:“那次事后,大哥责怪长嫂持身不正,一直与她冷着,家中事务也不让她插手。没过多久,长嫂便主动提了休妻,可修吾不忍父母分离,一直苦求大哥,后来大哥终未理会。自此,长嫂便搬到了西郊的永明观,至今未归。”
原来还有这段曲折,云安倒是很意外,那日也没从修吾脸上看出半分。不过细想来,以崔氏那种性子竟能主动提出离婚,这般低声下气,大约也是真心悔改的。而郑楚观生性宽厚,既未绝情出妻,也不过是还呕着一口气,没台阶下罢了。
“大哥一直操持家业,为你奔走。他还许诺我娘,今后让我当家做主,所以碍于我们,他怕也不会想着自己夫妻和好了。”
二郎点头道:“我日前也劝过,让大哥接长嫂回家团聚,他不肯,也不肯说起这些。云儿,你愿意原谅长嫂么?”
云安含笑抿唇,眼珠一转,忽站起来:“走吧,出去逛逛!”
“当心些!”二郎不料云安突然一个大动作,心头跟着一揪,忙起身将人扶住,“怎么突然就要出门呢?”
云安洒脱地拍了拍他的肩,仰面道:“去试试,看能不能像帮阿姊一样,先接长嫂回家来,到时大哥总不至于赶人吧?”
……
云安说风就是雨,非去不可,二郎虽担心她的身体,却也怕强行阻拦,惹她心意不畅,更于身体无益。于是,二人稍作准备,带着临啸素戴,乘着马车就去了。
永明观不算太远,出了城半里路便到了。因是女观,又非尘俗之地,二郎便留了临啸在外守车,单叫素戴跟进去。可素戴推说身上不便,求云安也留她在外头,云安本不喜多事,允了。
夫妻进到客堂,也不知崔氏在哪一处,不好贸然寻找,便请了个坤冠前来相询。坤冠一听是找崔氏,倒也认得,指了路,言道崔氏正在大殿后头的三清斋礼拜。
云安从前不少去佛寺,这倒是第一回进道观,她一路四处观望,俨然是来游览一般。因要穿廊上阶,二郎怕她绊脚,时时耳边叮咛,又怕她劳累,想抱着她走,总之是无微不至。
这幅恩爱宠溺的画面在这尘外之地自然惹眼,夫妻浑然不觉,他们早被一双尖利的眼睛盯上了。
到了三清斋前,礼拜尚未结束,夫妻便在廊下等着。只片时,忽有一个年少的小坤冠前来相邀,说道:
“崔夫人请裴娘子进去说话。”
二人本就是来见崔氏,闻言应声,便要随这小坤冠进去,可她却又推辞,道:“男眷多有不便,崔夫人只要见裴娘子。”
让云安一个人行动,二郎不放心,但云安笑而摇头,推开他相扶的手,自己进去了。二郎无法强去,只好继续守在原地。
小坤冠将云安引到了一个静谧的小院,幽径深邃,又有些绕,似乎已经离三清斋远了。云安正疑虑着,左右一看,那小冠竟消失了,而四下寂然,忽听“砰”的一声,院门紧紧关闭。
“二嫂,许久不见啊!”
这个声音……云安惊觉转身,一见,心头一紧:“周燕阁?!”喊出名字的同时,她向后退一步,一只手不自禁地护在腹前。
“我成了这副模样,你倒还认得我。”周燕阁步步逼近,冷笑着打量云安上下,“我听说二嫂才回来就有了身孕,还未向你道喜呢!”
云安全不在意她的话,只盯着她脸颊上,从眼角到下颌的一道长长的伤疤。云安只知她被判了徒刑一年,却不知这道伤疤从何而来。原先的美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可怖。
“事到如今,你如此做,是想挽回什么?又能得到什么?”云安虽顾及腹中孩子,却也不是怕了她。
周燕阁挑了挑眉,笑意中的阴冷又重了一层:“从前是我傻,以为嫁给三郎,就能趁机亲近二哥哥。可后来才知,我嫁到郑家的那一日起,便什么都没有了,连与二哥哥的同门之情也没了。”
云安深吸了一口气,笃然道:“同门之情是你自己丢掉的,与二郎的男女之情,则是从来都不存在的。周老师博学,应该教过你一句话——非礼勿动,非己勿贪,非己之利,分寸不取。”
“哼!”周燕阁自然不屑,阴刻的神态里添了一重怒火,“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若不是你的出现,郑家还会和从前一样风平浪静,我叔父也不会枉死!!”
云安讽笑:“那我还有一句话要教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的到来,不过是让恶人早些显出原形罢了!”
“你住口!”周燕阁怒吼道,两只眼睛忽而爆满血丝,“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好好离了这里么?!我要你和你的孩子一起给我叔父陪葬!”
一语未了,周燕阁便向云安扑来,一手拔下头上的银簪,朝云安的咽喉刺去。云安自是躲闪退避,一看身后屋门半开,想或可从屋内窗口逃走,便跑了进去。
周燕阁一击未中自然不肯罢休,追着云安进到屋内。而云安却发现,这个屋子依靠山丘,开窗即是山石夹缝,无路可逃。
“你也太小看人了!我在这里年余,难道还不如你熟悉各处格局?”周燕阁眼看就要得手,得意地捂嘴大笑。
若不是怕伤了孩子,云安要拾周燕阁不难,但她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盼二郎早些寻来。她想了想,问道:“你不想知道周老师病重时都和我说了什么吗?”
周燕阁原不想再浪时间,但对唯一的亲人周仁钧还是十分顾念的,一念间,略松了口:“他有什么话不和我说,却和你讲?”
“他说他命不久矣,膝下只有你一个侄女,生性娇矜,心胸狭窄,若是与我冒犯,请我一定要宽恕你,他替你向我赔罪。”
“怎么可能?!你是骗我,还用叔父来压我!”周燕阁听不得逆耳的话,旋即又要动手。
“他还说!”云安拔高声调,与周燕阁再赌一时,“他那时已知你和三郎是堂亲,是不能结为夫妇的,但他羞于启齿,没有直言。他说你们之间若终究难以为继,便叫你还是回家去,周府永远是你的家!他望你一辈子有所依靠,不要为人欺凌,不要为人利用,继续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周燕阁已然家破人亡,出狱后更感孤苦伶仃,她太需要爱护了。于是,云安这番话总算还是有些用的,周燕阁开始矛盾,眼中激怒渐渐地缓和,然后化为泪水。
云安至此,提起的心才算落地,她贴着墙慢慢挪步,试着能不能离开这里。却这时,院子里又一声轰响,闭锁的院门被撞开,两个身影前后冲了进来——
“云儿!云儿!”是二郎,他终于来了。一进屋子,二郎便冲过去抱住了云安,喘息不已,整个人都在发抖,既是后怕,也压抑着愤怒,“有没有受伤?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二郎先同云安一样不曾发觉异常,直到崔氏礼拜结束,在廊下遇见了二郎。得知云安有危险,二郎一瞬只觉天昏地暗,可崔氏也不知她被带到了何处,便挨个院落搜索,这才耗时迟来。
云安不是什么娇弱的人,但此刻看见二郎,也顿感后怕,又想孩子随她一起赴险,便更自责,不知觉红了眼眶:“我没事,但心跳得厉害,我害怕。”
看着这样的云安,二郎心疼得心窝快裂开了,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就只抱紧,一遍遍说着“别怕”。与此同时,他的愤怒达到了顶端,渐渐竟聚成了在战场御敌的杀气。
然则,也没有人注意到周燕阁,她才被劝下的杀意,她的狠劲,又被眼前夫妻相拥的一幕刺激得重新发作了。她再一次举起银簪嘶喊道:“裴云安,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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