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养成笔记(NP)
作者:saiko
她是被苦心孤诣培养的毒花,天生就为勾得男人的欲念。
身为细作,她与玩弄权力的男人缠绵床笫,于阴暗中隐匿,在刀尖上起舞。
一句话版细作女主被布局阴谋的男人们吃干抹净,最后又逐个征服的故事。
剧情向/nph/有骨科/1V6/权谋/悬疑推理/王侯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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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养成笔记(NP) 不速之客
月落乌啼,昏鸦声噪。几只乌鸦盘旋着落在御史台前的大树上,冷清而荒凉。树影之下,有石板缓缓移动,惊起乌鸦一片。
御史台的阴影,唤作影鸦。影鸦是直属皇上的特务机关,杀人越货、刺探情报、窥察百官,专司灰色之事,至今影鸦已纠集数千人,其爪牙延伸到了国土的每个角落,宛如这黄昏的乌鸦,展开羽翼,发出凄厉啼鸣。
而千里外的扬州城,一片风和日丽。冬日下午的暖阳懒散和煦,斜散在城东客栈二楼某间房中。楼下叫卖声此起彼伏地从窗外传来,却丝毫没有干扰到其中对弈的二人。
葱白长指执起一枚圆润棋子,犹豫半晌又放置原位,岚烟对着棋盘残局幽幽一叹,说道:“我输了。”
对面男子容貌清俊,举止间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熟练老成,骨节分明的手捧起瓷杯,喝了口茶道:“比以前有所长进。”
“只多保下枚卒而已,苏大人取笑了。”岚烟慵懒起身,素白的长裙将她窈窕身段堪堪裹住,她伸出一指撩开帷帽一角,看向楼下车水马龙。原来这就是江南。
“刚开国时扬州还是个小城,后来贤王成年后出任扬州大都督,成就了今天这无数商路汇集中心。”苏青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外面,手里慢慢悠悠拾着棋盘,“只可惜这贤王爱财爱权,更爱女色。”
岚烟刚想回答,听闻耳边有异动,飞快放下帷帽。果真,身后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房中,恭敬地对苏青冥道:“苏大人,灵鹊已经羽。”
“说。”
“贤王两日前向皇上称病,实际离开京城,现已秘密下榻都督长史杨成乐的宅邸中。已经安插内应,只是守备森严,暂时无法接头。不过他应该不会错过云市。”
“云市呢?”
“已经和云市拍卖行确认过,明日日落前将商品送至就好。我们的人也拿到了一张云市通行证。”
灵鹊是影鸦负责刺探情报的人的代号,他们如同水一般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每个角落。而贤王舒珉,皇上的三皇子,心怀叵测,是块极危险的顽石。他与五皇子豫王针锋相对,双方都剑指皇位。
豫王势力最甚,但从不做阴险狡诈之事。唯独贤王心术不正,难以掌握行为,叫皇上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边留一人接应,其余人去港口那边看着云市的情况,切忌打草惊蛇。下去吧。”苏青冥话音刚落,黑影如烟一般消失了。
贤王爱女色如命,影鸦便抓住这一致命特点,意图将一个女人送到他的身边。只是一般女人哪里进得去贤王府,个中检查关卡严格堪比入宫,于是影鸦花了十年时间,培养了一株绝美的毒花,这便是岚烟。
花苞正是欲盛放之时,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让贤王看到她。好在贤王在一手发展扬州时,暗中开了一个黑市,奇珍异宝无所不有,名叫云市,三年一开。
既然是贤王亲临的黑市,买卖的人口多是稀世难见,昆仑奴、胡姬都是常态,连平康坊的花魁都自愧不如的绝色美女才是重头戏。
明日就是云市复开之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东风。
“再陪我下局棋。”岚烟率先开口,话语中不沾感情。
苏青冥点头称好,铺开棋子,相对无言。
落子至僵局时,岚烟垂眸望着棋盘,扯开凉凉笑意道:“苏大人,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她的手指推动棋子前移一格,像是漫不经心继续说道:“当初那个男人毒死阿娘的时候,给她灌下毒酒的人是不是你?”
苏青冥举棋动作一顿,面上神情不变,已经默认了下来。
一句话勾起无数往事,随后,岚烟再未开口。
再回神已是月上梢头,岚烟一推棋子,落下一句:“回去了。”就关门离去。
苏青冥站起身,窗外微风鼓起他的雪白衣袍。他转头看向出门而去的那道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寒光乍现。
回到自己房间,岚烟疲态尽显,单手摘下帷帽随意搁放到桌上。正欲点灯之际,鼻尖却浮起淡淡的血腥味。
霎时间,她的双眼蓦地瞪大:房间里还有别人!潜心感受一番,房间里果然流动着陌生的气息,似乎正在哪个角落里隐藏着。
大约是这人趁刚刚房间空置时偷偷潜入进来,正蛰伏在某个角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窗扉大开,月光淡淡地描出家具的银色轮廓,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分辨不出哪个角落有异样。
在影鸦里,岚烟轻功还行,武功可是垫底,论是谁单打独斗她都要落得下风,现在要是真干起来,怕不是没几下就被杀了,她不能上去硬拼,只能伺机逃走。
岚烟慢慢地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向门口的方向悄然后退半步。当下不知道敌人实力,还是去找身为影鸦中七大渡鸦之首的苏青冥,由他来摆平。
蓄起内劲,足尖发力,她飞快地反身一跃,正欲跃出房门。没想到一道漆黑残影如闪电般而来,眼前画面在眩晕中翻转颠倒,岚烟被狠狠地按在冰冷的地面,肩背上的骨头被震得生疼。
她吃痛抬首,入目却见月色倾泻,照亮了压着她那人的一半侧颜,竟然是个貌若天仙般的美人。不,不对,似乎是个男子,目若流星,面如雕琢,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此人有一分面熟,她似乎无意之中见过,又想不起来是谁。
亦然,那人也看清了岚烟的面容,瞳孔紧缩,像是有些震惊。随即扬了扬下巴,倨傲道:“扬州真是藏龙卧虎,年不至及笄的女子都身怀修为。”
虽说岚烟武功不行,轻功一般,但是有一项异能在影鸦中绝对数一数二,那就是她的嗅觉。隔着数米,她就能感受到别人的杀意蔓延,从而逃得飞快。
眼前的人虽然牢牢压着她,但是气场清正干净,没有半分杀气,反叫她放心下来,粉唇已勾起妩媚笑意:“郎君深夜造访小女子的房间,有何贵干?”
男子看着她忽而转变的魅人姿态,眯了眯眼。腰上一阵骤疼传来,他立时咬牙,简单答道:“只是借姑娘的房间一躲,明早就走。”
岚烟暗自舒一口气,心中又犯了难。她的容貌是影鸦最大的秘密之一,见过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就是为了防止哪个不该看的人看到,现在却被一个不明来路的男人瞧了个干净。
忽然,衣服上好像沾了一片粘腻,眼前的男子虽然神色警惕,但是面色略显苍白,额上沁出细密冷汗。她顿时明白了什么,试探问道:“你受伤了吗?”
男人警惕地盯着她,并不作答。
岚烟举起手臂指了指不远的柜子,笑意盎然:“那里有纱布和伤药。若是你不信,我替你拿来。”
男子置若罔闻地盯着她,反而加了一分力道。岚烟顿时感到像是被镣铐锁住一般,索性伸出一只尚且自由的胳膊,在他微怔之时,使劲够到柜门打开一条缝。里面的纱布伤药先前被她乱堆在一起,随着打开的柜门翻倒了一大半出来。
岚烟转头看向男子,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那边吸引过去,趁机聚起内力,重重一掌劈到他的腰腹位置,一时沾了满手的鲜血。
他顿时吃痛松手,眼睁睁地看着身下女子像条滑溜溜的鲤鱼,从他身下游游逃脱。青丝扬起,转眼已经到了三尺开外,唇角勾起得意一笑。
男子暗呼不妙,正想出手时,只见柔和如纱的月光下,那女子弯下腰,拿起地上的伤药,朝他缓步走来。在这漆黑寒冷的夜晚中,她的桃花眼倒映出如水月华,恍若天人,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一缕火光燃起,照亮了房间。
岚烟才发现那男子一身青衣早已被血浸透,看起来十分骇人。好在揭开衣服之后,发现只有腰部一处刀伤,并没有伤及脏器。
只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男子已是站立不稳,喘着气半躺在榻上,看着她轻轻柔柔勾起他的衣裳,露出可怖的伤口,闲庭自若地将药粉敷在上面,手法相当熟练,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岚烟缠了几圈纱布上去,飞速打好结,便移开目光挪到一边,兀自拾起残余的伤药来。
“你叫什么?”男人的声音已不似方才那般凌厉,稍有缓和。
“烟。烟花三月下扬州。”岚烟看出来他放下警惕,柔媚一笑,自然不会告诉他真名,“你呢?”
男人也只说三分真话:“我姓于。”
两人相视而笑,都明白对方谨慎的试探。岚烟忽然发现自己的容貌已经被他入眼底,猛然正色道:“我现在救了你,但我还有一事相求。”
男人不以为然地耸肩:“你尽管开口。”
“等你出了这个房间,你我就权当没见过,懂了吗?”岚烟威胁地按了按他包扎好的伤口。当然没有使真劲,只做了个样子。
男人挑了挑眉,越发好奇起她的身份来。只不过他向来是守信之人,傲然点头答允下来。
岚烟见状便松了口气,一边把纱布和伤药胡乱塞进柜子里,一边说道:“你失血过多,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起来了就立刻离开。”
“你呢?”
“我睡地上。”岚烟没好气地回答,起身就要去拿另一床被褥。
倏忽之间,身后那人长臂一揽,把她强行扔到床上。他手法生涩没个轻重,显然平日里很少接触女子。
岚烟不满地挣扎一下,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强硬道:“就这样睡。”
说罢,他不容商榷地吹熄烛火,房间顿时重新陷入黑暗。
细作养成笔记(NP) 云市
翌日清晨,旭光还未照进几许,浅睡之中岚烟就被楼下传来的骚动声吵醒了。
她力地睁开眼,身边早已空空荡荡,哪有昨天那人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的最后一丝血腥味也消失殆尽,房间恢复了昨日原样,一切都好像没有人来过一般。
楼下声音愈吵愈烈,还有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岚烟简单洗漱后,摸到桌上的帷帽戴好,打着哈欠走向苏青冥的房间。
一推开门,苏青冥负手站在窗前俯视,而灵鹊正和他汇报着,看到她进门就停止下来。岚烟没管他,寻到软榻就像袋面粉倒了上去,昨天实在是睡眠不足。
“人是昨夜死的,在客栈周围的灵鹊撤走之后。看死状是一击毙命,死者虽然布衣打扮,但是应该是经常握刀。另外死者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得了示意,灵鹊继续汇报。
“发生了命案?”岚烟懒洋洋地问。
苏青冥沉声道:“嗯,在离这不远的一处小巷里。贤王那边怎么样?”
“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无法和内应接头,不过看起来没有离开的打算。”
“退下吧。”苏青冥拂袖,那人如影子般消失不见。
岚烟回忆起那个神秘的于姓男人。一击毙命、沾满血的匕首和他身上的伤,这起命案和他定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她现下困倦,事情也都发生了,懒得去细想。
“昨夜你房中似乎有人声?”一声听不出感情的问句把她的困意全然消灭,沉默几秒,她展开散漫笑意:“嗯,把你交代给我的身世又背了一遍。”
苏青冥见她毫不在意,蹙了蹙眉,倒是再没有追究,话锋一转道:“计划不变,今天下午我会送你去云市。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岚烟顿时觉得苏青冥定是也没睡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堂堂渡鸦怎么说出这女儿家的矫情话出来。心绪一转,她说道:“若你见到大哥二哥和他们道声平安吧。”
“还有吗?”
“嗯…希望天下贪官全部死绝断后,百姓安居乐业。”
苏青冥目光一凉,她又很快接了一句:“还有,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的衣冠和琼珠葬在一起。”
琼珠原是个风情万种的渡鸦,也是他们二人心底磨灭不去的伤痕。
听到这话他神色一变,岚烟以为他要发作,没想到他却覆了手上来,低声说:“我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那件事重演。”
空灵清脆的马铃声踏着碎霞而来,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缓缓驶入视野中。车夫牵紧缰绳,两匹马发出不满的嘶鸣,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夫佝偻的身形被宽大厚重的衣袍盖得严严实实,从袖中伸出一只干瘦的手,递出来绸布和银链。
苏青冥默然接过,岚烟已是会意地伸出双手让他拷上。在调整过绸带的松紧度后,他忽然俯身耳语:“万事小心。”
岚烟身子一僵,不再似平时要调侃几句,只沉闷地嗯了一声,转过了身,消失在车帘后。
马车渐行渐远,灵鹊的首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苏大人。”
苏青冥知道这是在警告他,影鸦最顶点的那个人容不得半分逾越,更容不得身为渡鸦的他在这个时候失了方寸。
“楚翔,你为什么加入影鸦?”他似是无意地问道。
名为楚翔的那个灵鹊一怔,随后回答说:“家中弟妹需要钱吃饭。打仗的时候,家底都被掏空了。”
“你也是身不由己。”他轻叹,“岚烟是武国公唯一的女儿,你知道吗?”
“知道。只是属下不明白,武国公深受皇上器重,甚至皇上十年前就把影鸦交给他来指派,没有缘由把自己亲生女儿送进来做…做这种事情。“
“其实岚烟不是自愿。”望着马车被吞没在悠长的街道深处,苏青冥的目光也变得幽远,“武国公接手影鸦当日,就把岚烟带进了拷问室。在那里,他当着岚烟的面,让我灌了岚烟的生母,也就是武国公侧室一壶毒酒,让岚烟看着自己母亲如何毒发身亡。”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不听从屈服,就会被自己的生身父亲杀死,没有人能救她。这个道理,她很小就知道。”
云市开在船上,是一辆纸醉金迷的海市蜃楼。从黑暗中驶来,又不知往何处去。
持有通行证者方可上船,而仅仅一本通行证就被炒至天价。现在已经时近子夜,云市商船里人声鼎沸,客人们都戴着致的木面具,没有人想在这里露出真容。
船舱外围是商铺,售卖各式各样外面见不到的商品。而内部是拍卖行,被分为上下两层,下面散座坐的都是一般顾客,但仅仅是一般顾客在民间里也是一掷千金的人物。
上面的厢房都是供贵客使用的,都是难以想象的达官显贵。据说朝廷中如日中天的三皇子贤王也会亲临光顾,参与商品的拍卖。
震耳铜锣声响起,那是今夜的重头戏——拍卖行开市的信号,一闻此声人们就蜂拥涌向拍卖会场,原本空无一人的内舱瞬间就被挤得满满当当。
阴暗潮湿的尾舱中,哭喊咒骂声不绝于耳。
最隐蔽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素白纱裙的身影安静地侧倚在墙上,宽大的丝绸眼罩将她的半张脸严严实实地遮住,她没有半分惧怕之色,反而相当冷静地听着舱内动静。
周围都是和她一样,等着被拖去出拍卖的人,随着舱门每一次打开,那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少上一分。直到房间里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舱门又一次吱呀打开,她手上的银链被牵动了,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说道:“到你了,压轴戏。”
跟着银链那头的带领,她从阴暗骤然转入光亮,在黑暗中,可以清楚地听到无数人嘈杂的交谈声,暗含隐隐疯狂的期待。
忽然一股力量扯掉了她眼前的遮蔽物,伴随着入目强烈的光线,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本次拍卖的压轴戏!!”
底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岚烟感受不到杀气,却能感受到无数野兽般渴望猎物的冲动。
待眼睛慢慢适应强光,她看到了人,很多很多的人,无数的目光汇集在她的身上,来自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仿佛要透过她薄薄的衣裙将她看得干干净净。
二层第一号房间里,一个小童看清岚烟的脸,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随即转过身,语无伦次地对房中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说:“主子,楼下那个姑娘…太好看了,比先前那些个姑娘都要美上许多,您快来瞧瞧!”
男人身形不动,淡然说:“不必看了,你直接叫价吧。”
一层的叫价声四起,很快就将价格哄抬到一个惊人的数字,其中以一个金丝锦衣的公子哥叫的最盛,看上去红光满面,势在必得。正当一时无人接他的价时,楼上突然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我家主子再加一两。”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扎着垂髫的小童从窗里探了头出来,伸出一个手指晃晃悠悠地说。
那公子哥自然是不服,又报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数字,他话一出全场皆惊。
身处漩涡中心的岚烟却分了神,她想起当时和苏青冥去抓的一个贪官,那贪官为了躲避追查,把所有财物全部换成银子,然后叫能工巧匠把银子熔化重铸成家具,再用被褥床单遮着。那公子哥报的价格,不知道能不能够买下那堆银子家具。
一想到这个,她兀自笑了起来,仿佛眼前景象与她毫无关联。扬起头看向那个小童所在的房间,想必那便是贤王。
“再加一两。”会场之上,小童自信满满地接了他的价。
那公子哥每每抬一个价格,小童都不慌不忙地加上一两,似乎存了心与他作对到底。往复数次,公子哥终于泄了气,颓然坐了下来,不再加价。
全拍卖会场最高的价格,最后终于尘埃落定。岚烟眯眼望着楼上,暗中生出几许狂热的冲动,仿佛血液都要沸腾。
那公子哥喊价输了别人,不甘心地看着岚烟被人拉走,自己也索性离开拍卖会场,径直下了船。
前行直到周围没人处时,他猛然掀了面具,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嘴脸,对着面前喊道:“快去回禀苏大人,贤王缺席云市,岚烟被不知来路的人买走了!”
而云市里面,岚烟仍然不知实情,乖乖跟着前面一个魁梧大汉走着,心中正酝酿如何装成良家妇女。那大汉虽然频频回首,但是仍然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敲开了那扇门。
开门的是个有些年纪的侍女,一手接过银链,顺便就赏了那大汉几颗金瓜子。大汉千恩万谢地道别走了,岚烟则被侍女拉了进去。
二楼房间的装潢奢华雅致,花纹奇异的波斯地毯把地面全部盖住,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荧荧发出光芒,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方才喊价的小童踩在一个小板凳上,正痴痴地望着岚烟。在楼下看到时,就觉得她明艳照人,美得不可方物。现在近距离一瞧,真真是像桃花成仙。衫裙裹着她娇柔的身躯,一双眼睛像水中明月般清湛,叫这夜明珠也逊色三分。
但是房中八仙桌旁边的男子,戴着一张木制面具,从她进这房间起半刻也没有正眼看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桌上点了一支细捻檀香,燃了大约一半,弹下点点香灰,将房间熏染得温暖欲醉。男子一袭雍贵华衣,玉簪将长发挽起一半,面具下露出的下颌线刚毅笔直,仿佛刀刻。
这是岚烟第一次见到君雁初。
细作养成笔记(NP) 初入
“芳菲。”男子朝侍女示意,那侍女忙不迭地领着岚烟上前,双手恭恭敬敬交上银链,“主子。”
岚烟是瞧过那贤王的画像的,早就把他的模样镌刻于心,现在离这个“贤王”那么近,她却越发局促不安来,试图把他从面具中露出的容貌和印象里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却好像怎么也对不上。
这人不是贤王?她心中骤然泛起这可怕的猜想。
“你叫什么?”男子平和开口,低淳磁性。
“兰…兰言…”原本熟捻于心的回答,在激烈动荡的不安中变得不那么自信起来。她只觉得这男人目光深邃犀利,在这眼神下她难说半句谎话。
“兰言。”男人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纳入口中细细地嚼碎了。
岚烟垂下头,装得怯懦紧张,实际飞快地思量着。
最坏的情况是,这个人不是贤王,而是影鸦都没有预想到的人物,导致影鸦的内应没有接上,计划正向一个极差的方向发展。
遇上弱一点的人,她自己也能应付,直接脱身就好,但是眼前这人深不可测,若是强行离开,她的小命可能都保不住。
拍卖会即将结束,周围有宾客开始陆续离席了。
房中三人也动身准备离开,男人一直牢牢牵着手中细长银链,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直到下船一处不起眼的马车旁,她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男人旁边。
她的感觉不会出错,银链那端传来几分凌厉的内气,这个人定是个身怀不凡修为之人。昨夜男人的话清晰地浮现在脑中:扬州果真藏龙卧虎。
一上马车,男子就将面具随手搁置一旁。当他摘下面具那一刻,岚烟最后怀有的希望也轰然崩塌,眼前的人俨然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薄唇微抿,和年至而立的贤王无论如何也重合不到一起。
计划失败了。她沉沉闭上眼,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无论如何,最好的办法是先装成真正被买下的婢女,骗过眼前这个男人,直到灵鹊们找到她。影鸦的眼线向来天罗地网,一夜时光已经足够。
那么决定下来,她眼里立即蓄了泪水,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