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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高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rudin
谭佳兮背影绷得很直,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你真的要……跟我结婚?”
“不然呢?”柯以辰挑眉,笑得如沐春风,“嫌我省了求婚仪式?是我太急了,以后补。”





覆水(高H) 偶遇
会所出事后,容大少爷每次给沈延北打电话都嚷嚷无聊,但沈延北身后一摊子事儿处理,哪有空陪他消遣解闷儿。
可容允是谁?尽管别的啥啥不行,但若说豪门子弟里最能玩的,他说自个儿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沈延北隔了几个月再见他,就听闻他最近请欧洲设计师在自家别墅下面开了一座酒窖,按照法国最古老的私人庄园储存方法贮藏葡萄酒,温度湿度常年稳定。
容允指着一排排橡木桶介绍得天花乱坠,沈延北倒是兴趣寥寥,随便参观了一下便故作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之前让你给我找的平安扣,你找了吗?”
“哟,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容允贱兮兮地说着,笑得贼眉鼠眼。
沈延北侧眸冷淡地睨他,也懒得跟他扯皮,直接问:“多少钱?”
容允讨了个没趣儿,懒懒地伸出两根手指晃晃:“顶级玻璃种,就怕你那位小情儿不识货。”
“晚上把钱打给你。”沈延北对容允挑这类物件儿的眼光素来信任。
“这点小钱就不用了,下次打牌别忘叫上我,”容允摆摆手,忍不住又期期艾艾地说,“北北,我感觉你对这妞是不是宠得有点儿过了?我当你真想我了呢,敢情惦记着一破平安扣。要我说,你还是悠着点儿,她的风评可不怎么好。我听说……会所出的那档子事儿,可能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哦?”沈延北不悦地抿着薄唇,冷哼一声讥诮道,“风评?不就是一群无聊又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编排出来的么。说白了看她没什么背景,专门找软柿子捏。”
容允见他此般护着,也不好多嘴,赶紧把话全咽了下去,赔了笑恭维两句:“那倒也是。哎我们北爷是什么人呢?哪能栽女人手里。”
沈延北嘴上不说,心里却明镜似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陷进去太深——以往他都是玩乐之心,未曾思考过这种问题,可现在他一刻见不到她就开始惦念,就算不打电话也忍不住发微信逗弄她一番。
牵肠挂肚的甜蜜和偶尔吵架冷战的酸涩都使他欲罢不能——这种普通情侣间的感情对于他而言实在太新奇太具有吸引力了,仿若一个大男孩第一次拿到乐高玩具那般。
退一万步说,在他眼里,她一个娇软柔弱、毫无后台背景、低眉顺眼的女人,又怎么能真的害得了他?她那么迷恋他,每每望着他,眼神里的柔情都要渗出蜜来,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伤他?
沈延北取了那粒玻璃种的平安扣,打开观摩一番,果真质地细腻,纯粹剔透,绝非凡品。他应允她这个小东西已经一年多了,无奈越是普通的玩意儿,越难搜罗到能拿得出手的。
沈延北满意地把玩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地给她发了条微信:
“佳兮,今晚有惊喜。”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她回:
“我感冒了不太舒服,外面又下着雪,今晚就不过去了。”
“要我去陪你吗?”
“不用,你忙你的。”
“那你好好休息,抱一下。”
沈延北略微失落,边走边考虑着是不是还是去她那儿看看她。
何琪开车等在门口,见沈延北走出来,赶紧下车替他开门,却见他脚步停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竟是一年多未见的谢婉凝。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不明显,但原本完美的漂亮容貌终究还是毁了。
沈延北虽然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却也并非毫无情份,见她此时落魄的模样不由唏嘘。
她看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带着灼灼光华,热切得令人透不过气。
沈延北眸底微沉,无奈地翘了翘唇角才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宝贝,这是想我了?”
谢婉凝也不说话,只是用手背敲了敲车窗。
沈延北只好跟何琪使了个眼色,笑了笑客气道:“去哪,我送你。”
谢婉凝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沈延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随之坐进车里。
“我要去你家。”谢婉凝终于开口。
“哟,我这大病初愈也招呼不了你,要不改天再去?”沈延北依旧笑得满不在意。
“北北,你还在跟那个狐狸在一起是不是?”谢婉凝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意,倚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着,“我以后不吃醋了,再也不吃醋了好不好?”
沈延北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目光掠过街边,国内圣诞节的氛围不浓郁,街边却也有不少店贴上了merrychristmas的装饰。
“我变丑了是吗?”谢婉凝忽然抓住他的胳膊,“韩峥敢对我做出这种事,明明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就这么坐视不管?”
沈延北望着窗外不语。
“我听说,你父亲受此番事件影响,把矛头对准了韩家,借着肃清贪官的由头,韩成栋就要下调东北做市委书记了。”谢婉凝说得煞有介事,“韩峥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河……”
“好了好了,”沈延北听得忍不住发笑,“你打哪儿听来这些小道消息,我一概不知。”
“可……”
“行了行了,消停会儿吧。”沈延北明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停车。”
何琪将车一停下,还未等谢婉凝开口,他便已身手敏捷地下了车,顺带把车门关上,干脆利落地吩咐何琪说:“送她回去,二十分钟后来接我。”
何琪很有眼色地开车绝尘而去,沈延北转身走进街对面的甜品店。
carlo‘s算得上是近几年最热门的甜品店,优雅浪漫的装潢和文艺复古的氛围格外招女孩子喜欢,糕点主厨又常常推出当日限定的情侣款作品,被誉为约会圣地。
沈延北一直讨厌甜腻,但也陪女友来过几次,令他最无语的是,她们每个人都喜欢点一些热门的甜品但不吃,只拍照发ins。
他忍不住又想起谭佳兮,别说她肯定会吃,吃不完还不会直接清理掉,因为她认为浪食物不道德——沈延北看多了富家小姐们的骄奢习惯,反倒挺喜欢她这一点的。
愈发想念她,沈延北终于还是决定带点零食去逗逗他病怏怏的小猫咪。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划过致明亮的玻璃隔层,他随便点了店内几款心形泡芙。
他对这些不太在行,也没心挑选,好在他的小乖从来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都会“吧唧吧唧”吃得特高兴,卖相好的甜品她尤其上心,如果带她来,此时肯定兴奋得两眼冒星星,活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沈延北光想象天那副可爱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唇角微勾,迫不及待地想喂她吃。
“先生,还有其他需要吗?”
直到店员重复了两遍,他才回过神。
“哦,没有了。”沈延北略微尴尬地抬起头笑笑,拿出卡来去结账。
正直人流高峰期,排队的人不少,他百无聊赖地等在后面,环顾四周,不经意间一瞥,瞬间全身都像浸入了一湖冷水之中。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切切实实地出现在眼前,他却倾刻间如坠冰窖。
甜品店有三层,中间的夹层全是一对对的情侣,旁若无人地姿态亲昵。
谭佳兮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昏黄暧昧的灯光中,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此刻,她正半张着嘴,被喂进一只巨大的心形泡芙,她贪心地咬下去一大半,溢出的奶油沾满嘴角一圈,两个腮帮子可爱地鼓了起来,而她完全不在意,只是眯起眼睛格外满足。
没错,就是这副表情,跟他想得一模一样……沈延北想取笑她,却怎么都扯不动嘴角。
他压抑着翻涌而出的恼怒,低了头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字时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你在哪?”
按了发送键,他抬眼看过去,清楚地看到谭佳兮拿起手机瞄了一眼,然后继续熟视无睹地继续有说有笑。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地被他死死握在手里。
“先生,一共是五百六十三块八。”店员微笑着提醒。
“嗯。”沈延北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卡递过去。当众捉奸的戏码,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他丢不起这个人。
何琪早就已经候在外面,沈延北大步走出甜品店,将礼品袋连同甜品直接扔给何琪:“一会儿把这个给谢婉凝送过去。”
何琪愣了一下,有些不懂沈延北的意思,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尊佛,居然还丢颗糖过去,这不耍人玩么。
沈延北松了松领口,将唇抿成一条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刚刚那个角落视线并不宽裕,他没有看清谭佳兮对面的人是谁,但从衣袖款式来看,是个男人无疑。




覆水(高H) 裂缝
谭佳兮挽着柯以辰一脚刚踏入停车场,便被等在车旁的谭琳琳冲出拦了下来。
“姐。”时隔一年多不见,谭琳琳已然形销骨立,苍白的脸上挂着粉底遮不住的黑眼圈,握住谭佳兮手腕的手像枯枝似的干瘪。
谭佳兮微微皱眉,嫌恶地甩了一下手腕却也没甩开她,只好无奈道:“你又想做什么?”
“姐,姐我错了,你帮帮我吧。”谭琳琳毫不手软地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两个耳光,呜咽着跪下乞求,“姐,你帮帮我。”
柯以辰见状脸色尴尬一瞬,低声在她耳边问道:“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谭佳兮也对她这副模样很是无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对柯以辰点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吧。”
柯以辰欲言又止了一下,终究还是默然点了点头。
谭佳兮带着谭琳琳就近走入一家餐厅,刚进了包间坐下,谭琳琳便饥不择食地胡乱点了一些饭菜,点完又怯怯地抬头觑了觑谭佳兮的脸色,见她面上平静如水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又点了一份干炒牛河。
“什么事,说吧。”谭佳兮再次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悲的、为了最底层的欲望抛弃体面的、贪婪的姿态。
“我……不小心流产了,家里知道这事儿觉得丢人,不让我回去。”谭琳琳低头颓丧地地说着,“我在兼职做家教,辅导高中生数学和物理,但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谭佳兮毫无波澜地凝视着她厚着脸皮的模样,忍不住轻蔑地勾起嘴角:“又是要钱?那你早说就好了。”
她想谭琳琳到底是个孩子,以为下个跪、认个错,就能跟家里人理直气壮地讨钱花,那边讨不到便来这边。
“不是,我想跟你谈谈。”谭琳琳攥紧了细瘦的双手,“姐,我实在不懂。我那么努力奋斗,坚强独立,无时无刻不在逼自己变优秀变强大,我从农村一路走出来,难道我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依旧被弃若敝屣,只因为我运气不如你吗?”
“你缺多少钱,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以后工作了慢慢还,不利息。”谭佳兮听她一番幼稚的质问,实在是疲乏得很,只希望能给点钱打发掉,别像王晓静似的净给她惹麻烦才好。
“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好?”谭琳琳的双眼是空洞的茫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谭佳兮只觉好笑。
“我知道,我是农村出身,谁都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谭琳琳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别想太多了,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看不起谁。”谭佳兮嘴上嘲讽,却对她骨子里的自卑敏感感同身受,想了想她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刚踏入欲望丛生的城市,会迷茫也是难。
“姐,我应该做什么呢?考学,赚钱,健身,学英语?”谭琳琳的目光涣散地落在谭佳兮致的脸上,“还是说……学学怎么勾引男人?”
“你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清楚自己有能力摸索怎么样的人生,而不是寻求一个模版,一味地去模仿你眼中已经成功了的人。”谭佳兮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我知道,你从小被教育变优秀,要学习榜样,所以你以为你一切茫然不甘都可以简单地归结为自己不够优秀,又习惯性地渴望寻找一个标杆作为人生目标,但当你发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大城市孩子“优秀”的起点时,你又想靠美貌寻求一个捷径,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而懒惰的思维模式。”
“可是……难道你攀附男人就是对的吗?”谭琳琳难以理解地反问,“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想要靠身体呢?”
“我只是遵循自己世界的游戏规则而已。”谭佳兮轻声哂笑,“我曾经也以为,只要我努力奋斗,优秀独立,就能够得到体面,得到爱。可是现实告诉我,一个人总有极限,也总有远远不如你的人,凭借着更加丰沃优厚的资源轻而易举踩在你的头上,获得更多的机会。人生不是一场简单的考试,只要你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就能得到一个简单清晰的排名。你自以为自己谁都不靠很有骨气,但像我们这样底层家庭出身的人,要为这种’骨气‘付出的价格非常昂贵,你不能要骨气的同时还要平等,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等,只在不同的圈子里有着相对的公平,你自己选择一条更难走的路,就别怪自己走不远。别被所谓独立女性的名头迷惑了,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在意你是不是独立爬上去的,大部分情况下人都是唯结果论的,’弱者‘无论独立不独立,都一样被看不起。你已经出身不如别人了,若想要省一些不必要的无用功,就得学会借力打力。”
“可韩峥从来没想过真心帮我。”谭琳琳每每提起这个名字都一阵嘴唇颤抖。
“别人为什么帮你?就因为你跟他做爱了吗?你主动脱掉衣服的那一刻已经在他心里标好了价码,多出一分就算浪。男人为什么要爱你呢?因为你漂亮,因为你优秀?不,不是的,漂亮和优秀或许会为你带来更多吸引力,但这世上永远存在更优秀更美更有趣的女人,你主动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赛道上就是以卵击石,因为你还远远达不到韩峥那个圈子里的平均水准,不过是个送上门的新鲜玩意儿罢了。别做什么女强人的美梦了,普通人哪有那个本事,你以为一事无成的人都是因为没有努力奋斗?幸存者偏差罢了,小心鸡血打多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狠话撂习惯了就当成真的。”谭佳兮说着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将谭琳琳点了的菜一盘一盘摆了上来,她却无动于衷,显然没了胃口。
“幻想双腿一张男人就听你的话,努力自我提升就能把对手都踩在脚下,这种梦做多了不利于身心健康,”谭佳兮起身走到她旁边,随便丢给她一张卡,“说归说,其实我过得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只是我承担得起糟糕的结果罢了。”
谭琳琳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的卡,脊背僵直,面如死灰。
谭佳兮亦不欲多言,径直推门离开。
她不喜欢谭琳琳,总感觉她这种偏激的性格就像随时会引燃的火绳一样危险,比王晓静那种市井小民的蠢还要麻烦,但偏偏总是忍不住心软——谭琳琳的外表太像她了,总令她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在这个年纪能有人帮帮她,是不是她的人生就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雪越下越大,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步行回到家,进电梯时已经冻得鼻尖发红,
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她掏出钥匙开门,又摸索着打开灯,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被沙发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怎么……”谭佳兮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惊惶未定地按着胸口,“怎么不开灯?”
“你去哪里了?”沈延北面目冷硬,嗓音低沉肃然,毫无波澜却使人不寒而栗。
他已经在她的家里等了一整晚,也反反复复想了一整晚,却怎么都想不通她有什么道理跟其他男人约会——他什么都能给她,金钱、爱情、尊严、特权,一个女人所渴求的东西还能有些什么?每每她开口想要什么,他何时说过一个“不行”?
“我表妹遇到点困难,来找我帮忙,一起吃了个饭。”谭佳兮一边换掉厚重的外套,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实话,“怎么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在他胸口徘徊了整晚,真正说出口时竟然依旧带着一股浓烈的酸涩直冲鼻腔,令他瞬间后悔地想回这句话——换作其他女人,他或许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横竖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人,大家彼此体谅,能寻到乐子便好,但谭佳兮不行,她哪怕有半点儿不真他都难以忍受。
谭佳兮怔了几秒,继而平静地“嗯”了一声。
她未说只言片语,仅一个简单的音节,便令他本就摇摇欲坠的镇静溃不成军。
“你是不是等我说这句话很久了?”沈延北本想直接离开,他何时这样拖泥带水过?可想归想,身体却动弹不得,仍像期待些什么似的继续开了口,他迫切地想看她难过,想听她质问,想等她解释。
可她没有。
“谭佳兮,我能捧你上天,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沈延北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憋闷和愤怒,内心一边鄙夷自己的失态,一边为自己发泄出来而痛快——他哪次分手这么场面难堪过?他从来不屑于为难自己的旧情人。
“好啊,很好。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对不对?”谭佳兮冷笑一声,换上一双柔软的拖鞋懒懒地踢踏着走近他,“反正我就是你手里的玩物,你开心了就哄着,不高兴了就随手一丢,末了还要把我一脚踩到泥里,全凭你心情,对吗?”
沈延北被她的冷嘲热讽刺得呼吸都难以顺畅,蓦地想起自己上午还在为寻到一粒平安扣而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献宝似的想来找她——他对女人何时用心至此,竟被她看作平常的寻欢作乐。




覆水(高H) 驯养
沈延北离开谭佳兮的公寓时已经接近午夜,雪越下越大,他心不在焉地在雪中漫步,走到车前时才察觉到落雪已经在发稍融成一丝丝寒意。
他坐进车里,却丝毫没有感到暖和起来——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明明是他先抛弃她的,可为什么他此时却像胸口被剜出了一个洞似的难受……?
沈延北茫然地望着前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根本没有经历过“失恋”这回事——以往他本就本着玩乐的心态跟女人相处,分手时一般早已烦腻,有时还会被纠缠不休,就算空窗期有那么几天的寂寞,也很快会被新人填补,像如今这般热恋期决裂从未有过。
正不知所措地出神,突然响起的手机打破了他的思绪,他心头不由一喜,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谭佳兮打来挽留他,看都没看便接了起来,对面传来谢婉凝醉醺醺的声音,大概是在说谢谢他下午送的甜品什么的,他难掩失落,更无心细听,烦躁地挂断通话便驱车回家。
沈延北一路都在想,他能缺女人么?比谭佳兮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多的是,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他压根犯不着跟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较真儿。
沈延北冲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沐浴露是按照她喜欢的香味换的,一阵突如其来的恼怒自胸口攀升,他烦闷地侧目,恰好看到床头柜还放着一本她看了一半的书,想都没想便暴躁地挥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一整晚他都反复梦到她回来拾东西,一次又一次望着她推门而出的背影发不出声音。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昏脑胀,稍微起身便发晕,喉头更是火烧火燎地痛,轻咳两声便牵扯得整个胸腔都阵阵闷疼。
他想着可能是昨晚着凉感冒了,便重新躺下昏睡了过去,一阵疼醒一阵迷糊,但无论是清醒还是昏沉,满脑子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开心的情景,他恍恍惚惚地记起她上一个圣诞节亲手给他织了围巾做礼物,他嫌她老套没意思,不满了许久,却还是戴了几乎一整个冬天……又记起他上次感冒发烧也是没有胃口吃饭,她给他熬了软糯香浓的鱼肉窝蛋粥一口一口哄他喂他……回忆和现实隐隐约约地在脑海中重叠交错,他猛地又想到即使此时醒来也不会像往常一样期待跟她见面腻在一起,便任由自己继续闭上眼睛。
他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人在受伤的一瞬间不会痛,只会产生疼痛介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介质的浓度达到峰值,痛觉便随之逐渐加强——他第一次意识到心痛也会有这样一个缓慢的过程。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纵使喜欢他的女人再多,也跟她不一样,哪一点都不一样。
他糊里糊涂地睡了又醒,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着急地想要应声,怕回应晚了她便不再主动找他求和了,可声带仿佛压了块石头似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他气闷不已,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便看到谭佳兮正往他的额头上敷着一块湿冷的毛巾。
她柔软的长发垂落扫在他的面颊上,熟悉的发香瞬间使他感到愉悦放松,整个人都似漂浮在空中般轻盈。
谭佳兮见他醒了,便端了搁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他,语气毫无波澜地说:“我来拾东西,听到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就进来看了一眼。”
还未来得及窘迫自己生病脆弱、神智不清的模样被她看到,沈延北便被“拾东西”四个字再次揪起了神经。
他沉着脸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缓缓地将水咽下,抬眼见她转身要走,便再也绷不住,抓住她的小臂将她猛然拽到怀里。
谭佳兮猝不及防地跌在床上,尖叫了半声便被堵住了唇舌。
谭佳兮捶着他的肩膀推他,可他体格强壮力气很大,箍得她呜咽着动弹不得。
他像疯了似的吻她,亲密无间的接触使他感到胸口被填满了似的,弥漫了许久的痛感消散后竟生出些飘飘欲仙的欣快,转瞬又被她激烈的抗拒从云端拽下——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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