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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原来是卿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漂浮的行灯
“还……还真像是煞有其事的样子。”她故作轻松地打趣,好像她这样说话,夏远就真的只是装成煞有其事的一样。
夏远对乔景这话没什么反应,脸色依旧严肃。
他沉默坐下,手指轻轻敲了下扶手,似是在考虑着措辞。
夏远常年在外征战,早已被淬炼得稳重坚硬,乔景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猜不到任何想法,只能安静等着他开口。
一段不长不短地沉默过后,夏远沉稳觑一眼乔景,冷静道:“小小姐,我再三想了想,觉得这个消息还是由我告诉你比较好。”
乔景听到这话心像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她皱眉忍住情绪,不等夏远再说便径直问道:“是关于他的事吗?”
夏远没想到乔景会问得这般直接,但这种场景早已触动不了他了,于是他镇定又果断地点了点头。
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乔景悄悄安慰着自己,不自觉握紧了手。
“他受伤了吗?”她望着夏远的眼睛问,想让自己显得镇定。
夏远摇了摇头。
但他这个动作丝毫不能让乔景宽心,因为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里再显然不过地流出了同情和惋惜。
乔景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晃了晃,她一把握住扶手稳住身体,纤长的手指用力得指甲都泛起了一片白。
“那他是怎么了?”
夏远深深叹了口气。
坪关是涿州以西一个很重要的关隘,东族在坪关据守不退,夏远攻打几次无果后,便派了裴舜钦前去支援。
一战之后,东族将领关鲁弃城而逃,因关鲁参与东族皇族间的权力争夺,知晓许多东族秘辛,裴舜钦引兵去追,结果就遭遇了东族埋伏。
夏远说到此处,乔景就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顺理成章的话。
她眼圈儿通红,有些倔强地说:“可他跟我说的是他去昆东城修葺工事,不会有什么危险。”
夏远不禁语塞。
乔景也不想要夏远给她解释裴舜钦为什么对她撒这个谎,因为她知道裴舜钦在撒谎,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她没有戳穿他,是因为她没有想过他不能圆谎。
夏远翕动了下嘴唇,似是有话要说,乔景此时此刻不想听他或怜悯或歉然的话,便有些高傲地微微摆了摆头。
“然后呢。”她低声追问。
乔景比夏远想的远要冷静理智,他有些钦佩地看了眼面前这个纤弱致的小辈。
据逃出来的小兵说,他们与东族在林中恶战一场,关鲁负伤而逃,裴舜钦带着为数不多的人继续深追,然后就没了音信。
夏远说着惋惜地摇了摇头,“他们交手的地方是个离东族边界不远的深山老林,我派人在那附近仔细搜寻了半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乔景喃喃重复着,已经黯淡的眼睛有闪起了点光亮。
“所以……,所以只是没找到他是吗?”
她忍耐着向夏远确认,话音却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夏远不置可否地歪了下头。
就裴舜钦这种情况,一般有三种情形,一是他成了东族俘虏,一是他死在了无人之地,还有就是万分之一的他活了下来,但选择了远走高飞。
可是裴舜钦不会为了活命向东族屈节,也没有理由活下来却不和他们联系。
见惯了生离死别,夏远深谙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他委婉提醒乔景道:“是,可是就我们知道的消息来说,他去追关鲁的时候,身上带了伤,所以……”
他一摊两手,向乔景递了一个不言自明的眼神。
乔景脑子里一片死寂,她死死盯着夏远,想要再问她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远是乔用之的得意门生,因此夏远算是个看着乔景长大的长辈,乔景的年纪同夏远的女儿相差无多,夏远被乔景这模样触动到了,便放软了语气安慰她道:“小小姐,我还会再派人去找的。”
先前夏远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同乔景对话,乔景还尚能支撑得住,但他这下流露出长辈的关心和柔软,乔景心里的悲意一下就控制不住地决堤了。
若是能找到人,夏远又怎么会跑这一趟呢?
她肩膀一抖,整个人像被打倒似地低下头捂住了脸。
“夏叔叔,我知道了……”
乔景哽咽低幽的声音里满是哀恸,夏远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也觉喉头发堵。
他知道乔景此时听不进任何话,于是他只是无言地起身走出客厅,轻轻为她带上了门。
一个晴朗冷冽的秋日,最大的噩耗来得悄无声息,乔景怔愣望着地上投射的被雕花窗棂里切割的四分五裂的阳光,一时竟有些恍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心安静得可怖,空荡得可怖。
一声鸟鸣如哨声般从屋外划过,乔景一惊,感觉到无望像藤蔓一样将她缠捆住了。
这声鸟鸣在她生命里的意义无比明晰。
她知道她不再是她了。
她知道她以后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经截然不同了。
她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坏消息一被人说出口就会很快被所有人知道,裴舜钦的事亦然。乔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言不语,不管谁和她说什么她都毫无反应,好似成了个木人。
乔景水米不进,隐隐有轻生之意,韩璎日夜陪在她身边,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身子骨再康健的人也挨不住几天不吃饭,更遑论乔景之前还受过伤。
乔景几天不曾合眼,这夜发起烧来烧得迷迷糊糊,无力地被韩璎硬灌了两碗汤药后终于朦胧睡了过去。
夜色浓重,乔景出了一身的汗,她迷蒙睁眼,房里寂静无声,满浸着黑暗。
空气里飘荡着安神香平缓宁和的香气,几天恍如一刹那,乔景在感觉到自己的心活动了一瞬,逃避似地慌忙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重新睡去,重新陷入麻木的状态里。
可她到底是醒着的。
迟滞了这些时日的痛觉顷刻间如潮水般袭上乔景的脑海,乔景嘤咛一声,痛苦地蜷起身体,终于不再抵抗了。
其实她到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结局,因为这个结局实在太草率了。
她以为离去应该轰轰烈烈,掷地有声,但实际裴舜钦的离去却只有一句话的分量。
而她甚至都不能去希求什么。
因为他真的不在了。
她没想过她会得不到他的道别,没想过他会离去得这样猝不及防,没想过他会就这样离开她的生命。
她甚至有些痛恨他离开得这样悄无声息。
“没有他了,没有他了,没有他了……”乔景压抑地一遍遍提醒着自己,抱着要把心上的伤口划得鲜血淋漓的决心。
但痛楚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她不想让人觉得她软弱,但她很清楚她现在四分五裂,就像个被摔碎的花瓶,再也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自己了。
“阿景?”
昏黄的烛火一闪,房间被一星烛火照得昏昧,乔景抬头望向光源所在,看到婷婷站在那的韩璎,心里竟涌出了股难以言喻的索然。
韩璎注意到乔景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马上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还好吗?”她匆匆说着,快步走到乔景床前,放下手中的烛台,温柔地拉住了乔景的手。
乔景迟钝看着韩璎,一眨眼睛,两滴清泪倏然滑落。
她还好吗?
她怎么还能好。
她不禁痛哭出声。
她不知道她应该怎样过剩下的日子,她不知道被抽离了灵魂的她应该怎样熬过剩下的千百个日夜,她不知道她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她的星星陨落了,她没有了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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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战争与和平》,有种牺牲除开是壮烈的,也可以是草率的,无声的感觉,那么多的牺牲在战报里汇成一个数字,但死亡背后都是无可言说的巨大悲恸。





郎君原来是卿卿 百零四章
十天过去,乔若日夜兼程到了风州接乔景回家。
在经历了宫中和风州的变故后,乔景分隔数月再见乔若,竟生出了种隔世经年的荒诞感。
深秋萧瑟,乔景启程前夜枯坐房中,神思恍惚地望着烛花哔剥,房门一声轻响,乔若略略将门推开,伸了半个头进来。
“得空?”
乔若语气轻快,乔景温顺地点了点头。
承受过了最初的痛彻心扉,现下她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
不过就是变得更加沉默。
乔若推门而入,走到长榻边坐下,拉过妹妹冰凉的手握了握,随即笑道:“我们明天就走,访秋把一切都准备得舒舒服服地等你回去。”
乔景身着白裳,头上不着珠翠,只簪了个素雅无纹的白玉簪,她静静睁着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乔若,不施脂粉的清丽面庞有些憔悴。
乔若一停顿,又补充道:“大姐也回京了,等你回去,我们一家人就聚齐了。”
乔景明白乔若的好意,但她没有力气说话,就只是安静笑了笑算做回应。
“东西都拾好了?”乔若没话找话地又挑起了个话头。
拾行李这种琐事哪轮得着乔景自己来操心,乔景知道哥哥是在设法宽解她,便简短地答应了一声。
房里复又变得安静,乔景始终兴致不高,乔若呆了会儿实在找不到话说,只得起身告辞。
乔景起身送乔若出门,乔若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停住脚步转过了身。
乔若面带忧色地扫过眼憔悴的妹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阿景,你这样我很担心。”
乔景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已经竭力藏起一切不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她了,她不知道她还能怎么做。
她像做错了事儿一样的低下头,有些惶恐地低声对乔若道:“对不起。”
乔若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的小妹,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他柔声向乔景道:“阿景,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也会给你时间,但你答应哥哥你会走出来好吗?”
走出来?
乔景听到这三个字惊讶地抬眸看眼乔若,随即不能接受地偏过了头。
她不懂乔若要她怎样走出来。
鬓边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乔景闪烁的目光,她低着头,忍耐着低声同乔若说:“二哥,你怎么能说话?你不觉得走出来才对我是件很残忍的事吗?”
乔景了解妹妹,所以他知道乔景这话后包含了怎样触目惊心的决心。
他皱起眉头说:“可是阿景,你日后还有大把的时光要过,你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也得打起神。”
乔若本意是想提醒乔景不要把自己关在黑屋里出不来,却没想到自己这话敏锐地激怒了她。
乔景猛地抬头盯住容貌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哥哥,讽刺地笑了笑:“二哥,你这话说的也太着急了点。”
如果乔若说的是让她尽快回到没有遇见裴舜钦之前那样无望厌烦的生活的话,那她宁愿抱着回忆永远在苦楚里盘桓。
乔若不妨妹妹突如其来的尖锐,他压低声音不满地说:“乔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也不是你的敌人!”
乔景也像突然惊醒似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刺痛哥哥的话,她垂下肩膀,无力地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二哥,对不起……”
此时乔景脆弱得一碰即碎,乔若怎能忍心再说句重话,他叹息一声,抱住了清瘦玲珑的妹妹。
乔若肩膀宽阔,身躯温暖,血浓于水的感情永远让人可以信赖依靠,乔景像一个奔跑到疲力尽到摇摇欲坠的人一样,终于放下了心头压抑着的一切,靠在哥哥胸前泣不成声。
乔景哭声呜咽,纤瘦的手倔强地攥拧着乔若的衣裳,一如两人小时的模样,乔若任由乔景哭个痛快,他抚着乔景后脑安慰,一根银白的头发在昏黄的烛火下映入他眼帘,他的心蓦地一痛。
他的妹妹才十九岁啊。
“他不会想见到你这样的。”他轻而又轻地说。
乔景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震惊万分的话一样,身体轻轻抖了抖。
“他不会想见到你这样的。”
乔若将那根银发绕在自己指上,语带哀伤地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殉情不是寻死,而是做为殉道者般带着另外一人对自己的期待活着。
乔景在乔若怀中眼泪落得更是汹涌,只觉自己在听到乔若这句话后,连沉溺于无间地狱的资格也没有了。
“我会好的……”乔景哽咽着保证。
如果这是裴舜钦想要的话。
乔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翌日天光放亮,乔景说想要悄悄的走,韩缙等人体贴她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心情,是以都没有前来送别。
“阿景,走了。”
韩府下人将行李拾停当,乔若见乔景站在阶前出神,便提醒了她一声。
清晨凉意沁人,一阵晨风徐缓吹过,乔景不禁瑟缩了一下。她无言走到马车前,乔若扶她上车,她掀起车帘,迟疑地看眼外面,眼神悄自变得黯淡。
马车开始平缓地前行,乔景在车里坐好,闭上眼睛靠在了软枕上,乔若在妹妹身旁坐下,见她眼圈下浮着层青色,便顺口问道:“昨夜没休息好吗?”
乔景闭着的眼睫轻轻一颤,含混地答应了一声。
她昨夜一夜未曾合眼。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风州以北的战事平息多日,乔若和乔景的马车沿着官道一路飞驰,秋日叶黄纷落,乔景无聊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枯颓树木,一看就是半晌。
“冷风都灌进来了。”
乔景凝望窗外的眼神逐渐沉郁,乔若不想妹妹触景生情,起身直接重新关上了车窗户。
乔景知晓哥哥的好意,她提唇一笑,善解人意地问他道:“我们今晚能到哪儿?”
乔若掖了掖盖在乔景膝上的毛毯,回道:“晚上到益田镇歇一宿,后天再赶一天路就能到元城。我在元城有两个朋友,到时我去拜会他们,你就在城里四处逛逛散散心。”
乔景其实不甚关心路程,乔若如此说,她便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元城未遭战火,因此城内还算安稳太平,不过就是街道两旁不时可见由外地逃难来此的穷苦之人。
乔若的朋友本想请乔家两兄妹到自己家来做客,但乔若想着乔景此时心情不佳,就婉拒了朋友的好意,先行派人到元城觅了处清净的宅子落脚。
到了元城,乔若去拜会朋友,乔景则独自留在别院休息。
晚间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窗外种着株芭蕉,乔景倚窗听雨,不觉就到了半夜。
房里供乔景使唤的侍女困倦得连打过几个呵欠,见乔景仍没有要睡的意思,忍不住轻声催促道:“姑娘,赶了一天路,要不早些歇息?”
乔景如梦方醒般地回过神,晃眼看到桌上的蜡烛上短了一大截,满挂着融化的蜡,方意识到现下时辰不早。
“好。”她有些仓惶地点了点头。
侍女去准备梳洗的东西,房中空荡,溅在芭蕉叶上滴滴嗒嗒的雨声更透出凄清,乔景觉得房中烛光有些暗,便拿起了烛台旁放的致小剪修剪灯芯。
烛火跳跃闪烁,明亮的火光照得乔景的脸莹润如画,卧室的门被人猛然推开,烛火被劲风一晃,顿时摇曳不定。
那人动作粗暴,将外间的寒风冷雨都带进了房中,乔景皱起眉头望向门口正想责备两句,见门口阴影里的来者身材高大,不似侍女,心一下就停住了。
“乔景!”
陆可明大步流星地走到亮处,穿着身羽纱披衣,整个人湿得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一双眼睛在帽檐下亮晶晶的。
乔景不妨陆可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拿着剪子怔在原地,就只是看着陆可明的脸。
陆可明利索扯下头上戴着的帽子,爽朗地向乔景咧嘴笑了一笑。
乔景瞳孔一颤。
陆可明见乔景动也不动,笑得更畅怀了些。
“是真的!”他兴奋又用力地说。
乔景像溺水之人被救起来之后短促地呼了一口气,终于反应过来了陆可明说的是什么。
她手抖得不成样子,竭力控制着激动把剪子放回桌上,双臂撑在桌沿上低头冷静了一会儿,到底按捺不下心中的狂风暴雨,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她偏头看向陆可明,带着哭腔咬牙说:“陆可明,你要是骗我,我恨你一辈子。”
陆可明放肆地大笑一声,大步走到乔景跟前抓住了她瘦弱的双肩。
他敛去笑,直视着乔景光亮细碎的眼眸,像和她讲一个严肃的秘密一样,正色道:“他真的还活着,真的。”
乔景压抑地一抿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在哪!”
“韩府。”
陆可明还想告知乔景一些详细情形,但他话音刚落,乔景就冲出了卧室。
乔景一面安排人去准备马车,一面派人去告知乔若她要先回风州。安静的别院一下被搅得人仰马翻,雨不但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但别院的下人没人敢劝乔景等乔若回来后再做决定,因为乔景神情坚定,显然容不得任何人拿任何理由拖延她。
乔景将事情安排妥当,转头看到陆可明抱着肩膀,穿着身湿哒哒的衣服在身后愉悦笑着看着她,方后知后觉自己忽略了他。
她回身走向陆可明,歉然而腼腆地对他笑了笑,“对不起,我太忘乎所以了……”
陆可明充分理解乔景的忘乎所以,他不以为意地一摆手,认为乔景此时应该是急切地想要知道裴舜钦的情况,却不想乔景才听了两个字,就打断了他。
“先不说这些。”乔景浅浅一笑,脸上有些悠游的神气,“你先将这身湿衣裳换下来休息会儿,这些话等下我们在车上说就是。”
陆可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头,他跟着侍女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又回头看向了站在房中的乔景。
乔景以为陆可明有话忘了说。
“怎么了?”她问。
陆可明欲言又止半晌,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轻松地一耸肩,即便跟着侍女出了卧房。




郎君原来是卿卿 百零五章
乔景从风州到元城花了三日,从元城回到风州却只用了两日不到。
马车进了风城直奔韩府,车停稳的那一刻,乔景的心开始砰砰砰砰地急跳,她顾不上合适不合适,掀起车帘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韩璎和韩缙已赶来迎接,两人同时在笑,乔景对上韩璎看着她愉快喜悦的眼神,脸不由热了一热。
韩璎迎上来拉住乔景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亲昵地告知乔景道:“他就在你之前住的那个客房。”
陆可明圆满当了回信使,心情大好,他站在乔景身后,见此情形忍不住揶揄笑道:“快去啊!他可在等着呐!”
在场每个人都那么高兴,乔景即使被打趣了也不觉得害臊,她回头望陆可明一眼,又感激地紧紧握了下韩璎的手,即便飞奔向了裴舜钦的所在。
离去不过数日,韩府的一切仍让乔景觉得习惯熟悉,她跑到自己原先住的清静小院,见房门紧闭,院里的草木好似没有变化,又好似比她离开之时凋零萧瑟了不少,心头便浮起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秋日叶黄,吹过的风冷而干燥,院里枯黄的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发出了沙沙的响声,乔景缓步走进院中,同时努力平息着自己因跑动而有些散乱的呼吸,走到闭着的门前,她将微凉的手放在门上,却迟迟没有开门。
因为她心头忽然生出了种慌乱。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假的呢?”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会不会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离开韩府。会不会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一场梦,推开门我就会梦醒了呢?”
她一时分不清周遭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她是不是真实的。
乔景已经肯定了门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片会吞噬掉她的黑暗。她微屈起手指,心里的恐惧和悲伤不仅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甚。
可是里面传出了一下轻微的咳嗽声。
这声响落入乔景耳中不啻一声巨响,那些让她害怕的思绪倏地散逸得无影无踪,她紧张地吸吸鼻子,推开了房门。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披着衣服,正背对着门站在桌前拿着茶壶倒水,乔景看到这人的背影,一时只觉得陌生,可再过一瞬,那令她悸动的熟悉就自然而然地替代了这种陌生。
裴舜钦转过身面向乔景,简单的动作做得艰难迟缓,他胡子拉茬,脸色白得难看,两颊瘦得有些凹陷,乔景怔怔看着面前虚弱的人,像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只是眼神晶亮炽热。
或许过了一瞬,也或许已经过了许久,裴舜钦如释重负地一笑,抬手向乔景招了一招。
“过来。”他气喘地说。
乔景终于觉得自己被释放了。
她想扑入裴舜钦怀中,可是她不敢,因为裴舜钦看起来像是光是站着就耗尽了力气。
她摒住呼吸慢慢走到裴舜钦跟前,傻傻站着不敢碰他,只是眼神由始至终都热忱地看着裴舜钦的脸。
裴舜钦无奈一笑,将乔景圈进了怀里,乔景浑身在抖,他将头埋进了她温热的颈间。
“戴什么白花,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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