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原来是卿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漂浮的行灯
“走!”裴舜钦得逞一笑,心满意足地起身。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二十一章
两人翻过一次墙,再翻一次就已是驾轻就熟。
我闻斋正如裴舜钦猜想的那般无人看守,他点起灯抄得不亦乐乎,乔景担心灯光会引起注意,一直抄得心神不宁。
抄到后半夜,裴舜钦终于大功告成,他将将提笔势,乔景即便一口气吹熄了烛火。
裴舜钦忍不住在黑暗中笑了出来。
“瞧你这点出息。”
“小心为上。”乔景不服气地小声反驳,手上一刻不停地忙着拾东西。
乔景神情紧张,裴舜钦顿时起了捉弄之心,他凑到乔景跟前,掐着嗓子幽幽道:“这儿除了我们,也只有鬼才会来了。”
说到“鬼”字,他故意朝乔景耳朵吹了口气,乔景一个激灵,生气地抬手打了一下裴舜钦。
什么鬼不鬼的,就知道吓人!
裴舜钦揉着被打痛的地方,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不想还没笑完,就见乔景脸色一变,伸手捂住了他嘴巴。
裴舜钦心里一凛,只当是乔景想作弄回他,忙道:“你别装神弄鬼啊,我不怕的。”
“别出声!”乔景压低声音,打断了裴舜钦。
她不是装神弄鬼,她刚刚是真的听到了声音。
她将食指抵在嘴前,侧耳细听,裴舜钦见她不似玩笑,也当真有点慌了。两人摒住呼吸,在黑夜里大眼瞪小眼。
吱呀——
外间响起声明明白白的竹篱笆被推开的声响。
两人惊恐对视一眼,同时望向门外,就见到窗纸上隐隐约约映出了一个灰色的影子。
乔景睁大眼睛捂住嘴,硬生生咽下了已经滚到舌尖的尖叫。
“走走走,快走!”
裴舜钦一把抄起放在案几上拾好的东西,顶着发麻的头皮,用手势示意乔景赶快躲起来。
我闻斋的三间书室彼此相通,中间用拉门隔开,裴舜钦一手拿东西,一手连拖带拽地拉着已经吓到腿软的乔景躲到了另外一间书室靠门边的书架旁。
两人将将躲好,他们刚刚呆着的书室门就被拉开了。
乔景听得这声响,吓得立时闭上了眼睛,她牵着裴舜钦衣角,缩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吓得气都要喘不匀了。
过了半晌,裴舜钦轻轻推了推她。
“是人,不怕,是人。”
乔景闭着眼睛拼命摇头,已经害怕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裴舜钦烦了,凑到她耳边恶狠狠地小声道:“你自己看,不骗你,真是人!”
乔景鼓起勇气睁开眼,瑟缩从裴舜钦身后往书室望,看到来者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顿时长呼了一口气。
青年正在将怀里揣得东西放在案几上,乔景遥遥望着,觉着这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
“你看这人像不像宋师兄?”她不敢肯定地问裴舜钦。
裴舜钦一怔,立时如梦初醒地点了几下头。
宋衍深更半夜来这儿做什么?
两人屏息静气地躲在书架后面,想看宋衍到底是要来做什么。宋衍忽然将手伸向灯盏,乔景一念闪过,连忙拍了拍裴舜钦的背。
裴舜钦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她急道:“灯!灯还是热的!”
灯才吹灭了没多久,宋衍肯定是注意到了灯芯冒出的青烟。
裴舜钦明白过乔景的意思,立时暗叫一声糟糕。
宋衍也发现了有人来过,他左右看一眼,见房里没人,便快步走回门口,拉开了门向外面张望。
“快跑!”
裴舜钦抓住这机会,急忙招呼乔景从书室另一边逃走。两人手脚并用地爬过两间书室,裴舜钦极其小心地推开门,即便拉着乔景往我闻斋后面的竹林一路狂奔。
乔景拼命跟在裴舜钦后面跑,无奈山坡高低不平,她一个不留意被石头绊倒在地。
“小心!”
裴舜钦回身去扶,手自然搭向了乔景腰间,入手宽松,再往前一探方落到实处,他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你腰好细。”
乔景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为了防人看出,她本来会在腰间缠几圈棉布以显出身段的,但日子一久,她见没人注意,而且天天缠布又麻烦又不舒服,便没有再缠布了。
她一边深恨自己大意,一边庆幸月影朦胧,裴舜钦见不到自己窘迫的神态。
“你还能走吗?”裴舜钦关切问着,随即蹲下来伸手摸向乔景脚踝,想要看看她伤到了哪里。
脚岂是能让人碰的?
“能!”
乔景慌乱答应一声,急忙站起来,侧身躲开了裴舜钦伸出的手。
她稍稍迈步,脚踝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她忍着痛勉强走出两步,腿痛得发软,又差点摔在地上。
裴舜钦扶住她胳膊,见她神情痛楚,额上沁出点点冷汗,马上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肯定是扭到脚了,这儿太暗,我们先回去。”他主动拉起乔景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乔景疼得受不了,只能将身体的重量靠在他那边。
裴舜钦架着乔景走到墙边,乔景咬牙翻过墙,脚用了力,更是疼得眼冒金星。
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把裴舜钦吓到了。
“你还能不能走?”
再坚持也是走不了的了,乔景无力摇了摇头。
“那我背你。”
裴舜钦说着就要蹲下去,乔景不知所措地轻轻摁了下胸前,伸手拦住他,细细弱弱地拒绝道:“不,不用了……”
“你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裴舜钦皱眉轻叱,拉过乔景的手要将她背在背上,乔景轻轻哎了一声,红着脸挣开了他的手。
“别……别这样背。”
乔景为难说着,抬手挽住了裴舜钦的脖子。她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气,裴舜钦自觉地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抄在她膝下将她抱了起来。
“走吧。”她将头埋得低低的,轻而又轻地说。
裴舜钦木讷答应一声,随即抱着乔景往寝舍走去,他走了没几步,低头飞快地看了眼怀里的人。
他是男人,他知道一个男人的身体应该是怎么样的。
乔璟身量摆在那儿,再轻也不会轻到哪儿,可是他刚刚将他抱起来的时候,只觉得他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裴舜钦又垂下目光偷瞄了眼乔璟。
乔璟侧着脸,他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白皙细腻的耳朵,他倏然回目光,一个声音开始在心里疯狂叫嚣。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有些东西能藏住,有些东西绝对藏不住。
裴舜钦感觉自己现在就捕捉到了乔璟身上藏不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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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二十二章
裴舜钦的肩很是宽阔,乔景侧头依偎在他怀中,鼻尖上萦绕的皆是他略带汗味的气息,只觉脸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夜色浓重,月影清亮,乔景僵硬地勾着裴舜钦脖颈,慌乱的心跳渐渐和裴舜钦的合在了一处。
两人身周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裴舜钦抱着乔景走着走着,耳朵尖竟不自觉热了。
乔景身上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有意无意地往鼻子里钻,裴舜钦闻着味道,脑子越来越乱。
乔璟细瓷般的肌肤,乔璟的耳朵眼,乔璟言语间偶尔露出的女子情态,还有她……不盈一握,又细又软的腰。
她?
他?!
裴舜钦不知自己何时将乔璟想成了“她”,他一激灵,紧张得紧了紧手臂,怀里的人轻轻一颤,身子紧绷了些,不似是兄弟间的坦然,反而像是女儿家的娇羞。
到底是他还是她?!
裴舜钦闹不明白了。
不过要是乔璟是女子,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哪户人家会放心姑娘来书院读书,和男人同食同寝?可如果他不是她,那么他感受到的种种蹊跷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他多想吗?
“喂,你要去哪!”
裴舜钦兀自胡思乱想,没有注意看路,乔景见他在该转弯的时候不转弯,赶紧出声叫住了他。
“啊……?哦!”裴舜钦回过神,连忙敛心神,将乔景抱回了寝舍。
两人回到房间,乔景摸黑跳下地,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床,裴舜钦想要扶住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他尴尬咳嗽一声,问:“要不要点灯看看伤势?”
乔景觉得脚没那么痛了,又怕裴舜钦点灯会招来人,便忙说:“不必了,只是扭了一下,应该没什么要紧。没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吧。”
乔璟如此发话,裴舜钦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脱掉衣服钻进被窝,时不时听见乔璟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睡意根本就酝酿不起来。他翻身愁闷地看向屏风,恨不能把乔璟从床上提溜起来问清楚。
“你究竟是她还是他?!”裴舜钦在心里大喊。
但不管乔璟是他还是她,他都不能去问。
如果乔璟是男子,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跑去问人家是不是女人,这不仅奇怪,之后两人也没办法自在相处。
万一,万一乔璟是姑娘,那么她如此处心积虑地隐瞒,不就是为了不让他发现身份吗?
想想也是,书院里混入了女子,这样的事儿传出去会引发怎样难堪的流言和揣测。而这些恶意,无疑对一个女儿家是灭顶之灾。
他与乔璟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去害人家一辈子?
所以他不能问,如果乔璟是女子,那他就更是一点儿都不能问。
乔景受了惊,脚又隐隐地疼,是以一夜都睡得不甚安稳。等到晨钟敲响,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仍是感到困倦不已。
屋子另一边传来动静,裴舜钦向来是不死到临头不起床,她有些奇怪,便推起了屏风。
裴舜钦没打采地坐在床上,她稀奇问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啊?”裴舜钦一下惊醒,望向了乔景。乔景见他两眼无神,眼圈发青,像是一宿没合眼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
“你昨夜没睡好吗?”
“还好,还好。”裴舜钦干笑着回答,只觉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尴尬了不少。
托乔璟的福,他昨夜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一夜仓惶,乔景一直没机会察看脚上的伤,她脱掉布袜,见左脚脚踝肿得厉害,当即暗叫不妙。她伸手轻触肿起的地方,稍稍一按就疼得遭不住。
伤成这样,肯定得找大夫来看一看了。
“裴舜钦。”乔景隔着屏风喊裴舜钦,想要他帮忙请个假。
裴舜钦洗着脸听到这一声,整个人登时一个激灵。他三下两下抹去脸上的水,不知所措地看向屏风,问道:“什么?”
“我脚疼得很,没法走路,你帮我同宋师兄说一声,我今天不去学堂了。”
“不能走路了吗?要不要紧?”裴舜钦不想乔景伤得这么严重,他着紧问着,下意识向她那边走近,刚迈出一步,又像醒悟了什么似的马上顿住了脚步。
“要不要去给你请个大夫?”他讪讪说完,想到乔璟可能是女子,立时懊悔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她要是女扮男装来书院读书,哪里还能请大夫?大夫一搭脉就什么都晓得了,她还怎么瞒下去?
“要请的。”
出乎他意料,乔璟干脆利落地同意了。
裴舜钦心一怔,登时感到了茫然。
怎么?是他误会了?这小兄弟原来真的是小兄弟?
“你帮我这个交给仆役,让他们按着上面写的去找大夫。”
乔景从屏风旁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裴舜钦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夹在她指间的纸条,特别注意没有碰到她的手。
不管了!管他是他还是她,反正在确定之前通通当姑娘对待,不要再勾肩搭背就完事了!
晨钟又响,裴舜钦匆匆出门,拿着乔景给他的纸条去找人请大夫,他走出寝舍,悄咪咪回头望一眼,确定乔景不会突然出现,便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就简简单单写着六个字:云仁堂,陈高鹤。
青崖书院读书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是以大多数人在上山读书前,会提前在镇上寻好大夫,以备头疼脑热的时候延请医治。
裴舜钦看不出乔景这纸条有何蹊跷,只得重新将之折好,老老实实如她所言交给仆役。
“难不成真是我想错了?”他一路往堪书台走一边琢磨。
昨儿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还是觉得可能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退一万步,就算乔璟是女子,可青崖书院人严格,没有大儒文士的荐书,根本不必肖想来这儿读书。
辛九山声名远播,哪一个大儒肯冒这么大的风险,欺瞒他将一个女子送进书院读书?
而且挂名山下的大夫,得先用官府文牒证明自己的身份,就算乔璟手眼通天,这她总不可能伪造吧?
裴舜钦昨儿一宿没睡已是头晕脑胀,这时候再想些有的没的脑袋便隐隐作痛。他没打采地上完早课,不及吃午饭就赶回寝舍去看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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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再见!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二十三章
寝舍的门半开,一个仆役候在门口,裴舜钦知道大夫在里面,便也规规矩矩地在外面等着。
过了不多久,陈大夫推门而出,神色如常。裴舜钦长舒一口气,同时莫名感到了一点失落。
陈大夫料想门外这个衣着富贵的公子是书院的学生,便客客气气拱手招呼道:“老朽见过公子。”
裴舜钦望一眼房里,忐忑问道:“乔兄……,乔兄的脚还好吗?”
“公子不必担心,乔公子无甚大碍,不过每日涂抹些药油,等消肿后静养数日便好了。公子如无别的事儿吩咐,老朽便先行告辞了。”
裴舜钦见陈大夫说话时始终沉稳从容,不见丝毫异常,便放下心来,打消了之前的猜想。
仆役带着陈大夫离去,裴舜钦进到房中,乔景推起屏风,扶着床沿一跳一跳地往桌边走,朝他笑道:“你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是怕我脚折了讹上你吗?”
“你小心点,别又摔了!”裴舜钦赶紧走过去扶住乔景。
他匆匆赶来,倒不是怕乔景脚折了讹上他,而是怕这儿出了什么事儿她会应付不来。不过大夫一口一个乔公子,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乔景打开桌上放着的食盒,诱人的饭香味儿从房里弥漫开去,裴舜钦的肚子颇应景的发出了声响亮的鸣声。
“你还没吃饭呀?”乔景颇是惊讶。
裴舜钦干干咳嗽一声,挡住肚子死鸭子嘴硬道:“我急着回来拿东西,现在拿了东西,我就要去吃饭了。”
他从自己床头随手拿过一册书,即便往门外走去,乔景轻笑出声,唤住了他。
“你拖到这么晚,食堂早没吃的了,你要不就将就将就,和我凑合吃一顿?”
裴舜钦回来拿什么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回来拿书。急着回来照看她直说便是了,偏要扯些有的没的。
乔景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揶揄的语气藏也藏不住。裴舜钦虽然饿得很,但也不是很甘心被乔景这样拿捏。
“不必了。”
总有一种人,嘴巴动得比脑子快,手动得比嘴快。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担心,嘴巴里说的却是一句比一句不在意。
“那我请你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乔景颇给面子撑着站起身,要走到门口将裴舜钦拉回来,裴舜钦皱紧眉头,一步跨到桌边摁着乔景的肩膀将她摁了回去。
“大夫说要静养,你转头就忘了?”
“那你陪我吃饭,我也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乔景狡黠一笑,熟练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裴舜钦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得坐下来陪她吃饭。
中午有一个时辰可以休息,裴舜钦吃完饭后困倦地钻进被窝补觉,午课的钟声敲了两道,他仍是捂着被子醒不过来,乔景叫他好几次,见他始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有些发急。
她腿脚不便,不好走动,便抄起手边的一册书向裴舜钦砸去,不想一时失了准头,将书扔在了裴舜钦床头的方几上。
方几上七扭八歪摞着的书哗啦一下倾倒,劈头盖脸地砸向了裴舜钦。
裴舜钦骤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惊坐起来,犹有几分迷糊。他扒拉开一头一脸的书,待反应过来这是乔景的大作,火气蹭得一下冒到了三丈高。
“乔璟!”
裴舜钦摁着被书脊砸得一跳一跳的额角,大声向乔景兴师问罪,乔景无言以对,只是小声为自己辩解道:“你再不醒,就要迟到了。”
午课的第三声钟声适时敲响,她如同得了救星,忙催促裴舜钦道:“你还不快走,是嫌宋师兄抓不住你的把柄吗?”
行!看你脚伤的分上放你一马!
裴舜钦强忍下这口气,一边火急火燎地穿衣服一边交待乔景道:“你帮我把这堆书拾拾!”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乔景忙不迭地答应。
裴舜钦一溜烟跑了,乔景慢慢挪到他床边,开始拾掉了一地的书。她捡起本倒趴在地上的书,今天一直飘着的心情瞬间坠到了谷底。
她晃眼看到了里面画的女子像。
虽然知道不该,她还是克制不住地翻开了画册,出乎她意料,这画册里除了阮凝笙,还画有别的女子。
裴舜钦画的大多是春睡、赏月、抚琴、对镜这种仕女图,乔景翻过几页瞧见一张新的脸,再翻过几页又见一张新的脸,待得整册画册翻完,粗略数去竟发现册子里画有十几个不同的女子。
裴舜钦显然很喜欢一个肩上纹有梅花的女孩子,别人都只画了三五页,唯独她一人,裴舜钦画了有十来页。
册子里最过火的一张,那女子青丝垂落,披在身上的轻纱垂到腰际,露出了一大块洁白纤瘦的背。她侧脸低眸,肩上的梅花蜿蜒盛放,与她发上插着的梅花簪相得益彰。
乔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裴舜钦平日画的都是这些东西,她白着脸合上画册,方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裴舜钦。
若不是有床笫之欢,哪个女子会容许被画下如此香艳的场景?
她竟然忘了,裴舜钦现在和她在一起老老实实地读书,可他曾经是宣城恶名昭彰的纨绔!
人说他流连勾栏,说他千金买笑,她却从未仔细想过他在勾栏院里做的都是些什么勾当。
画册上那些女子或清冷、或妩媚、或娇俏的情态一页页从乔景脑海翻过,让她稍稍一想到裴舜钦的脸,就觉得恶心极了。
那么多女子,那么多个放浪的晚上!
乔景怔然拿着手里的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走。
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了,她一刻也不想再看见裴舜钦。
恰在这时,寝舍的门被人砰地一声推了开。
乔景不提防这时候会有人来,她被这声响惊得一颤,心乱如麻地抬起头,便看到裴舜钦一脸焦急地跑进了房中。
“你怎么拿着这个!”
裴舜钦看到她手里拿着画册,脸色一变,马上冲过来劈手夺过她手里拿的册子,塞进了前襟。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二十四章
乔景被裴舜钦粗莽的动作挣得手一痛,她幽幽看向裴舜钦,颤声道:“你做的出来,还怕人看吗?”
“我做什么了?!”
裴舜钦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好像是在反过来责怪她大惊小怪。
乔景讥诮一笑,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真是傻,她竟然因为那几次的偶然,就将裴舜钦妥帖藏在了心里。她把他当成无聊漫长生活里的花火,就以为裴舜钦其人真的是粲然绚丽的花火了。
可其实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罢了!
裴舜钦不是如她所想,是一块有瑕疵的美玉,而是他本来就只是块粗劣不堪的石头。
裴舜钦没工夫和乔景掰扯这些,他一边急急拾被褥,一边吩咐乔景道:“别说这些了,宋衍要来了,你快找找你的腰牌在不在。”
乔景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腰牌在不在?她冷眼看着裴舜钦动作,满心满眼都是嫌恶。
裴舜钦回过头,见乔景始终站着不动作,不由急得推了她一把。
“你站着干嘛,快去找啊!宋衍平白无故要查腰牌,说不定就是因为昨晚那事儿。”
他有些着急,下手便有点儿重,乔景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他赶紧伸手扶住乔景,乔景用力甩开他的手,倒把他甩得一愣。
“你怎么了?”他甚是莫名其妙。
自他进门这兄弟就不对劲儿,可他还没怪罪他偷看自己的东西呢,他怎么反倒生起气来了?
再说了,他画里也没画些让人生气的东西啊?
如果说他不肯给他看,他这样还情有可原,可他看都看完了,不觉着捡了大便宜,反而开始对他摆脸子又是个什么道理?
不知羞耻。
乔景冷哼一声,别过了脸。
裴舜钦哪里猜得到她远在天边的心思。
“喂,你倒是说说清楚,哼来哼去的算什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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