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对于这来人的身份,不说其他,单凭这相貌气势,诸将也能猜出三分来。
大夏天子秦惊羽,西烈皇帝兰棠,少年将军雷牧歌
秦惊羽一笑之后即是勒住缰绳,让出位置,队伍中有一骑自后而上,冲到最前方。
认得他是谁吗秦惊羽冷声笑道。
南越守军定睛一看,只见那骑士脸罩鬼面,样貌狰狞,手上抓着名五花大绑的瘦弱少年,那少年脸色苍白,神情却异样激动。
怪了,这少年,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
南越守军相互望望,面露不解,而在更高之地,却有一名年轻将领瞪着底下的人马,惊骇出声:那不是承
他的肩被身旁之人按住,紧了一紧:不是。
年轻将领愕然转头,急急道:怎么不是,我当年还抱过他啊,于将军你难道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了吗
我再说一遍,他不是。于靖沉声低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认不出
于家三代单传,他中年得子,再无所出,自然疼惜宝贝得紧,珍爱得就跟自个儿的眼珠子一样,但当时情形紧急,却不能携子出逃,只盼破城之时,这孩子能混在人群中凭其机灵的性子逃过一劫,或者就算被联军抓过,也会因为其特殊身份而受到礼待,没想到,今日却是如此相见
秦惊羽眼力超凡,目光淡淡一扫,就已将崖口山岭的兵力分布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没放过那半山腰上的人影,英眉微挑,她手指伸出:于承祖,你看那是谁
话音刚落,魅影手掌一挥,拍开了原本封住的穴道,同时朝其背心注入一股内力,于承祖随她手指方向抬头,原本僵硬的四肢被这股内力一激,通泰舒爽,望着那立在高处的熟悉身影,眼底热浪袭来,又是激动又是委屈,张了张嘴,冲口而出:爹,救我
这一声唤,得魅影内力相助,洪亮无比,足以让崖口的南越守军听得真切。
听过之后,便是震惊。
竟是于将军的儿子
三国联军擒下于将军的亲生儿子,作为箭靶,挡在身前
那么,这数万支已在弦上的羽箭,是射,还是不射
刹那间,天地都静寂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朝高处那人望过去,是于将军的儿子,三代单传的独苗啊
稍有资历的军将都知道,于将军对这儿子爱之如命,在其出生的当日大哭大笑,满月酒更是摆了长长一条街巷,全家更是溺爱得紧,巴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到这孩子手上。
他曾在酒后吐露心声:名为承祖,其实我并不希望他建功立业,光耀门户,只盼他健康长大,平安喜乐就好。
并不算奢侈的愿望,在这一刻,却即将如泡沫般破灭。
无耻我儿早在风离城破之日就已遇害,你们找个替身前来做戏,就想以此骗过本将军吗于靖一声怒吼,连声音都愤恨得微微发颤,长剑一挥,立时下令,传本将军命令,放箭
爹 于承祖以为于靖没认出他来,呆了一下,便是放声高叫,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承祖啊爹,快来救我救我啊人之本能,在外受苦受累经历劫难之后,头 一个想到的,便是父母家人的怀抱,他少年心性,在短短数日中遭遇城破之耻丧父之痛,处境从天上掉落地下,而如今只一步之遥,那乍见父亲生还的狂喜与激情, 意欲扑入那宽阔怀抱放声哭泣的冲动,又怎么控制得住
于靖身体晃了晃,握剑的手几乎不稳,那一声声呼唤在山间回荡,和记忆中的婴孩哭啼声重合在一起,让他有丝恍惚,但那时的心情是何等喜悦,而此刻,却是阵阵心碎与悲凉。
承祖,我的儿,爹对不起你
他举起剑,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沉声开口:传我命令,放箭
南越守军箭尖对准,却是迟迟不发,于靖面色如雪,咬了咬牙,忽从身边抓过弓箭来,搭箭弯弓,指向那被缚的少年,只听得嗖的一声,羽箭呼啸而至
爹于承祖盯着那当胸一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魅影一刀过来,将箭头拨开,羽箭贴着于承祖的手臂飞过,溅出点点血花。
见得将军亲自出手,那南越守军回过神来,纷纷朝于承祖的方向放箭。
一队联军骑士策马上来,将两人围合在内,挥刀抵挡。
羽箭嗖嗖,刀声呼呼,联军防御得当,南越守军的羽箭到得半路便被拦截,根本沾不了于承祖的身。
于承祖穿着身灰白衣服,半条手臂都被血染红了,双眼却也慢慢红了,对身前局势浑然不觉,只喃喃念道:我爹,怎么会拿箭射我怎么会拿箭射我
羽箭越来越急,联军骑士全力抵挡,渐渐疲乏,雷牧歌见得不好,挡在秦惊羽身前道:这于靖是难得的忠臣,连亲生儿子的命都不要了,还是先退回去吧。
再等等。正主还没出场,好戏还没开始,她怎能急着撤退
秦惊羽冷笑一声,退后几步,忽然长剑指向于承祖,朝崖口高声喝道:于靖你听着,不管你认与不认,他都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现在立即砍下自己一条膀子,剜去一只眼睛,我就放他回来,否则的话
我不认识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于靖在高处回道。
若是没有身边的众多将士,若非地处苍岐皇城的最后屏障,而那大夏天子昔日的声名信誉能稍好一些,那么,他情愿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
但是,他心里清楚,对方的话根本不可信,就算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儿子也绝对无法生还。
谁说我要杀他秦惊羽笑了笑,森然启口,朕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宰他的耳朵,后剁他的鼻子,然后割他的舌头一天一样送到虎啸崖来,让他零零碎碎受苦,看他能撑到几时
一番话说得镇定自若,流畅至极,银翼在后听得暗地撇嘴,这外强中干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此话听了也就过了,信者就是傻瓜。
可天底下傻瓜还真不少,于靖面白如纸,却强自撑住,取箭又射。
在他心中,就算要亲手一箭,掐灭儿子生存的希望,也总比任敌宰割凌辱强
南越军队的怒火被彻底激发出来,羽箭如雨激射而出,而底下的联军却是调转马头,朝来处驰去,眼看就要远离羽箭射程
且慢冷淡的声音蓦然响起,从远处传来。
听得这一声,秦惊羽背脊一僵,霍然立马站住。
终于,出来了。
他,还是忍不住了吗
转过身来,她迎向那发声之处,挺胸抬头,冷眼相对。
原先于靖等人站立之所,此时腾出一块空地来,众将簇拥,三人静立。
萧冥。
她此生恨之入骨的人。
将近两年了,这样近距离见到,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般阴冷邪狷,看向她的眼神,冰寒嗜血,又闪耀着莫名兴奋的光芒,其中恨意并不亚于她的。
还有风如岳。
她当年认下的干爹。
陌生的面容五官,瘦削许多的身形,但那双眼,充满了对天下的渴望,对权势的欲望,比起当年更加淋漓尽致,也是,高高在上的北凉王,要扮作商贾深入市井,自不会用自己的真实面目。
眸光流转,缓缓落在第三人脸上。
萧焰。
再见成仇,他,终于站对了位置,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只是,他为何还要这种眼神看她,温柔、深情,却又哀伤,他该放弃,该认命的,不是吗
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她却似听见他心底的落寞。
她的心,亦没来由的一疼。
秦惊羽低低一叹,萧焰,她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便不会介意再多加一笔。
转眸间,却见萧冥手持箭簇,搭在弦上
啪的一声,箭矢朝着于承祖的心口,闪电射出
这一箭,带出万钧之力,别说是个少年,就是头猛虎,也必穿心而亡。
只待这少年一死,南越守军便是群情激奋,所有的账都会算在联军身上,低迷的士气将重新高涨。
可惜,他低估了联军的实力,更低估了大夏第一勇士的本领
没人注意到雷牧歌是在何处取的箭,几时挽的弓,只见得萧冥那只箭射到半空,忽然破空声起,另一支箭相对而出,力道大得不可思议,有道是弓弩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恰好迎上对方的箭尖,两支箭大力相撞,跌落在地。
联军这边纷纷拍手喝彩,而南越守军则是不敢作声,很显然,萧冥之前的目标是人心,雷牧歌的目标却是箭头,力拔山兮,后来居上,在臂力准星上更胜一筹
见萧冥面色微变,底下秦惊羽忽然低道:萧大皇子这一箭,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又很是小声,却令得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萧焰的于承祖身体一震,如醍醐灌顶般,脱口叫出:啊,我知道了,他就是独醒客
刹那间,原本被绑的手脚倏地舒展开来,他指着萧焰,怒不可赦:就是他,把穿山的捷径泄露给大夏皇帝的,他们还半夜密谈,传送情报,他是奸细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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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二十三章 永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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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那一声独醒客,秦惊羽神情自若,而她身侧两人,却变了颜色。
萧焰,原来他当时就在石屋之中,那他们醉倒昏睡的时候,他和她
萧冥也是脸颊微微扯动。
独醒客,他皇弟幼时自封的名号,他身为兄长,岂会不知
如此说来,葫芦谷之战,输得蹊跷,也输得理所当然。
下意识侧头,却在颈项转动之前,弃了动作
风如岳近在咫尺,这兄弟间的疑惑,再怎么也要避开外人,关上门来解决
但天不遂人愿,那少年下面的话更加惊人:就是他,把穿山的捷径泄露给大夏皇帝的,他们还半夜密谈,传送情报,他是奸细是叛徒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南越守军脸色骤变,灰败得如同脚下的山岩,漫山遍野皆是窃窃私语声。
萧冥唇角勾起,怒极反笑。
穿山的捷径
连他都不得而知,他这宝贝弟弟,居然拱手送人
倒教他,如何相护
风如岳缓缓转头,面向萧焰,满脸皆是杀气:难怪,本王觉得你面熟,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太
山风吹拂,他的话断断续续传来,秦惊羽听得一怔,还没想得明白,却见萧焰衣袖一翻,白光闪动,掌心紧扣的数枚柳叶刀尽数射向风如岳的胸前
竟是致命一袭
这样的杀着来得着实太快,迅如闪电,周围人等都看傻了眼,就连站得最近的萧冥,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无时间阻止。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怒喝,风如岳一个旱地拔葱,从山坡上平平跃起,同时双腿连环蹬踏,将柳叶刀倒踢得直飞回去
北凉王的实力,屈指可数地,在世人面前展现。
萧焰闪身避过那倒飞而来的刀尖,下一瞬,便被风如岳的数名侍卫持刀缠住,而就在此时,头顶黑影罩下,却是风如岳眼露凶光,狠狠一刀劈来
眼见就要血溅三尺,刹那间,一道白影横插过来,萧冥护弟心切,本能出手,长剑格住钢刀。
就在此时,萧焰突然飞身跃起,软剑在手,抖得笔直,趁风如岳被萧冥挡住,剑尖朝着他的左眼直刺而入
先前只是虚晃一招,如今才是真正出手,雷霆一击
啊
鲜血飞溅,风如岳勃然大怒,飞起一脚踢在萧焰胸口,令他跌落在三丈之外。
好啊,原来你们和大夏联合起来算计本王风如岳捂住伤眼,朝萧冥厉声质问,萧冥,你便是这样对待我北凉远道而来的援助么你好,你真好
王爷,你听我解释萧冥回过神来,赶紧去扶,却被他一掌推开。
有什么好解释的,大殿下,不是你让令弟来见朕的么秦惊羽在底下哈哈大笑,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王爷,你莫听信他满口谗言萧冥着急解释。
好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的风如岳恨恨看了眼从地上慢慢爬起的萧焰,目光再转向萧冥,血色狰狞,凶神恶煞,今日之仇,本王记住了你们听着,有朝一日,本王定会血洗前耻说罢朝部下一招手,我们走
王爷留步王爷萧冥连声呼唤,风如岳盛怒之下,并不理睬,带着侍卫几个起落下到底下平地,翻身上马,竟是率众从崖口而出,策马远去。
一时间,马嘶声声,奔腾如雷,万众北凉大军从虎啸崖分出,朝北疾驰。
萧冥脸色铁青,一掌扬起,却终是没朝那人身上落下去,而是击上身边的山岩,碎石飞溅,咬牙切齿:阿焰,你做的好事
萧焰沉默着,缓缓起身站定,将软剑尖端所挑之物用布帕裹了,放入腰袋,再慢慢转过来,望向山崖下方,与她对视。
他,竟在对着她笑。
明明受了风如岳一脚,都被踢得倒飞出去,可见力道之大,却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笑得那般温情好看。
那个,他小心收起的那东西,是什么
陛下好计策,风如岳这老贼都着了道儿,与萧冥翻脸走人了轩辕墨在她背后呵呵笑着,打断她的思绪。
于承祖这才觉出不对,刚要作声,穴道再次被点,立时哑口无言。
秦惊羽收回眸光,侧头微笑:风如岳不是傻子,他只是来南越探探风向,立场尚不坚定,有胜算就打,没胜算就撤,如今有这样好的台阶下,何乐而不为
虽然损失了几万人马,还受了伤,却将南越推到风口浪尖,什么背信弃义,什么居心叵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北凉却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在三国面前摆明个中立的态度。
转眼间,北凉军队已经从崖口奔出,驰到面前。
风如岳的左眼已经用白布缠好,面无表情奔过来,蹄声如雨,数以万计的人马从联军身边擦肩而过。
秦惊羽仰起头,看着山崖上静静站立的人影,那轻拂遮掩的动作,旁人不觉,但以她超常的眼力,自然不会错漏。
那一脚,他应该伤得不轻,否则怎会唇角溢出血丝
但她没时间来理会这些,匆匆一眼,她目光转向萧冥,冷冷看着那一张怒其不争的脸容,突然一个抱拳,聚集内息朝他叫道:大殿下,多谢了
这一声,太过响亮,北凉军队尚未远离,听得清清楚楚,队伍中风如岳回头一瞥,面容狂怒。
风如岳,她早知他的自负与多疑,南越与北凉结盟本就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他前来救援其实并无几分真心,所以,她才执意设下这连环计策,最终的目的不是杀敌,却是离心。
如她所想,这盟国之义,在利益面前根本一钱不值;只不过,她却低估了萧冥对萧焰的骨肉之情,为了他,竟不惜得罪盟友而全力相护。
也幸好是如此,否则萧焰就算是一击得手,也是凶多吉少,自身难保。
没想到,风如岳的武功会那么高,要萧家兄弟联手,才能伤得到他,若是单打独斗,现场之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更想不到的是,萧焰会对风如岳突施偷袭,难道,他是为了她
陛下,风如岳跑了雷牧歌及时出声提醒。
望着前方扬起的尘土,秦惊羽定了定神,一挥手:追
今日来虎啸崖的目的就是个演戏,也没想过真要通过崖口,能令得南越与北凉内讧已经是天大的惊喜,还奢望什么
当务之急,却是痛打落水狗
跟萧冥一样,风如岳也是她的生死仇敌
生生按下抬眸仰望的心思,她率先策马追出,众人不敢怠慢,也随之奔驰而去。
以萧冥的强硬腹黑,肯定不愿意就此失去北凉这盟友,必会再次寻觅时机促成联盟,她却再不愿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看准势头,一刀斩断
北凉大军去意坚决,奔得飞快,足以看出风如岳脱离南越战场的决心。
联军追击半日,从西线强行横插,将北凉军队的尾翼从中截断,被包围的北凉军士足有上千人,历经恶战,死伤惨重,风如岳无心恋战,更没回马相救,而是带着北凉大军主力一路疾驰,向北逃窜。
如果说葫芦谷之战是打通了南北大通道,重创北凉援军,为联军深入南越内陆奠定基础,那么,虎啸崖一役则是促成南越与北凉军事联盟破裂,南越孤立无援,军心涣散,战场朝南收缩,双方在苍岐最后的屏障前形成对峙局面。
如不出意外,下一步,就是直逼国都,兵临城下
南方多雨,一连几日都是阴雨连绵,雨势时大时小,却总是停不住,不分白天黑夜地一直下。
雨中作战是三国联军都不擅长的,队伍就地驻扎,休整备战。
萧冥的军队仍是盘踞在虎啸崖,任风雨飘摇,始终寂静无声。
这晚,升帐议事完毕。
秦惊羽静静坐在窗口,看着外间的雨滴,目光悠远,透过暗黑的层云,不知看向何处。
砰砰。
敲门声传来。
她微蹙下眉,唤了声进来,门开了,那英伟俊朗的男子站在门外,眼神复杂。
有事吗秦惊羽下意识低问。
雷牧歌摇摇头,踏进一步: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什么她欠了欠身,摸着案几上茶水还热着,给他倒了一杯,递上去。
雷牧歌却没伸手来接,只盯着她道:你在躲我。
秦惊羽愣了下,呵呵一笑:你说什么胡话
是为了他么那个独醒客萧焰那两个字,艰难从口中吐出,雷牧歌气息不稳,原本醇厚的嗓音此刻却是微微发颤,半夜相会,传送情报,是做戏,还是
自然是做戏。秦惊羽答得干脆。
是么雷牧歌笑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你这几夜秉烛夜读,久久不睡,又是为何
偶尔失眠而已。秦惊羽放下茶杯,直视着他,不满抿唇,你在质问我
质问雷牧歌苦笑,一瞬不眨看着她,声音竟有丝嘶哑,俊脸如斯僵硬,现在,我还有这个资格吗
那是一种愤懑中夹杂着无奈的神情,如同一根针,刺得她心口阵阵疼痛。
他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他对她情深意重,不离不弃,她却视他如师如友,若即若离,始终没法真正投入进去,更有甚者,阴差阳错失了身
这样,对他何其不公
周身乏力,一时恍惚,心中被自愧与内疚的情绪充斥着,却听得他轻声发问:你还是爱上了他,是不是
不她沉声否认,意图保留骨子里那份最后的尊严。
他几次三番救你,甚至将至关重要的地图都给了你,还不惜代价当众行刺风如岳如此种种,把你感动了,让你动心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秦惊羽昂起头,对着他低吼。
自欺欺人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她不承认,打死不认,总有一天,她便可以将那个人的身影在心里彻底剜去,本就是一时迷惑,绝非深刻爱恋,她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真的雷牧歌盯着她的眼,像是要把她的心看穿。
秦惊羽没有作声,只是点头,一下又一下。
她怎么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大夏天子,联军主帅,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所有的信念也都寄托在她身上,一步走错,便是全盘皆输。
有道是善始善终,这场战争,是她开的头,也该由她来收尾。
被逼上绝路的何止是那个人,还有她自己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雷牧歌轻舒一口气,走过来抱住她。
两人身躯相贴,中无缝隙,明明是热忱温暖的相拥,她却从没像此时这般,感觉到丝丝心冷。
再无言语,只是这样安静的拥抱着,波澜不惊,无关情爱。
所求,不过是一个心安。
窗外,雨水打在树叶,滴滴答答,如浅浅的呼吸,又如破碎的心跳。
雷牧歌没待一会就离开了,临走时叮嘱她早些安歇。
看着他愁绪隐隐的眉宇,她答应了,然而,却并没有照做。
夜深了。
吋吋。
窗棂轻轻叩响。
秦惊羽抬头,望向外间清俊消瘦的人影。
他,终于还是现身了。
她没有动,只那么看着他,仍是夜行装束,额发还在滴水,脸色白净如雪,眼神却依旧清澈,似明净的溪流,幽幽流淌。
你早知我会来,所以萧焰苦笑了下,先行开口,故意让他抱着,抱那么久。
而当时,他就站在树影之中,呆立不动,尽数入眼。
是。这一回,她没再否认。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别再冒险前来了。
怎么,利用完毕,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了吗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
秦惊羽眉毛一挑:你想怎样
萧焰答非所问:于承祖,跟于靖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秦惊羽哼了一声,他们是父子,相貌相似也是自然。
等等
他说,于承祖长得像于靖,那么凭他的聪明,不难猜出于承祖是于靖的儿子
他是什么时候看到于承祖的是在不醉翁的石屋里抑或更早,在风离城外的墓地
她将于承祖带在身边的目的,一开始连她自己都是懵懂不察,只凭直觉行事,到后来,才渐渐清晰,那就是个棋子,可以要挟,可以指证
她能想到这些,不见得他就想不到
轰然一声,秦惊羽指着他,只觉得几欲瘫软,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栗:你知道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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