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哗啦一声,崩落的冰雪从山崖侧旁滑过,如千军万马,横扫一切。
冰寒刺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惊羽睁开眼。
四下里皆是晶莹雪色,她动了动手指,两只手都被人死死握住,感觉到她的动作,两股力道一左一右,将她从雪堆里拉出来。
雪堆不算深,不过是到胸口而已,但此地离那雪崩处至少还有好几里,如此距离还能有这样的效果,其破坏力可想而知。
秦惊羽拍了拍身上的雪末,慢慢站起来,环顾四周,只见马车马匹都在,人数也大体不少,相互搀扶着从雪堆里爬出来,刚松了口气,就听得有人惊呼:大家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雪崩爆发处,张大了嘴,半晌发不出声来。
老天,这是怎样一种景象
原本高耸的雪山像是被整体削去了一大段,冰川崩塌,雪峰断裂,庞大无比的粉末状雪云像是一个圆环,飘荡在半空,直径恐有千万里,绚烂无比,久久不散。
那雪峰底下积雪堆积成山,淹没一切活物。
那里,正是他们前进的方向,也就是摩纳族的驻地。
秦惊羽面无血色,呆呆望着那一团恐怖的雪云,忽然跳起来:糟了,快去救人
银翼一把扯住她:这雪崩还没完全停止,你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萧焰也是上前一步挡住她,轻轻摇头:你忘了么,血祭被毁,神灯枯灭,全族覆灭,这也许就是天意。
秦惊羽顿住脚步,眼看那团雪云慢慢腾起,越来越大,新的一轮崩塌即将开始。
不能靠近,必须远离。
这已不是纯粹意义上的雪崩,而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天地浩劫。
那美丽安宁的平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咬着牙,她不得不下令:大家快退,避开雪崩路线,往高处走
这样危险的境地,这样巨大的破坏力,她是人,不是神,单凭一把琅琊神剑,救得了自己,救不了别人
不,我不走,阿焰,帮我找圣水,圣水马车窗口,萧冥由老军医扶着伸出头来,狂乱大叫。
萧焰闻声奔过去,眸光微闪,上前点了他的昏睡穴。
别耽误时间了,撤退
车队迅速改变路线,远远绕开雪峰方位,朝南而去。
秦惊羽一边奔行,一边回头去看,又是一连串的雪崩爆发,冰块雪末铺天盖地落下。
大大小小的雪崩,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在,总算停歇。
天地剧变,而后重归寂静。
远远望去,再不见雄伟的雪峰,连绵的冰川,只有一片浓雾弥漫下的茫茫雪原。
摩纳族,自诩为最接近神的民族,与那神灯圣水一道,不复存在,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秦惊羽从靴子里拔出那柄匕首,回想起在族中度过的岁月,恍如一梦。
该死的风如岳,他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却还拉着这么多摩纳族人给他陪葬
可惜了,多杰,那么英俊的小正太
一路沉默。
又行了两日,终于到得北凉与大夏边境。
人困马饥,疲惫不堪,刚找了个村子歇脚,她进屋才洗了个脸,还没躺下,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快来,有急报
抬头一看,银翼领着名青年男子匆匆进门,那样貌她瞅着眼熟,略微一想,是杨峥新招募的影士,最得力的干将,跟杨峥留在风离城的,不想竟会到这里来。
难道,杨峥那里出什么事了
那人过来行了个礼,呈上封信来:天京送到风离的,说是十万火急,杨城主怕耽误大事,命属下快马加鞭给主子送来。
到底什么事情,竟令其从南到北,长途奔波
秦惊羽疑惑接过来,对着那封口的火漆略一端详,便是取了匕首,飞快拆开。
信笺上白纸黑字,正是外公穆青的笔迹:母病,速归
秦惊羽心头一沉,腾地站起来:我娘病了,我要回天京
父皇还在调养,母妃又病倒了,若非病重,外公也断不会这样催促她回去
别着急,我陪你回去。银翼按住她道。
秦惊羽胡乱点点头,见他起身出门安排,稳定下心神,随便收拢了行装,又在炕上坐下,等他回来。
没过一会,脚步声又自响起,轻轻进了门。
秦惊羽站起来,毫不意外地,迎上那双略显倦色的温润眼眸。
你现在就要走他问。
两队人马同住一处院落,银翼安排车马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他。
我娘病了,要我立即赶回去。
萧焰轻轻掩上房门,忽然大步过来,长臂一伸,揽她入怀。
这些日子,我都没顾上你。
没事。
秦惊羽抿唇,她不是也没怎么顾他,大事要紧,哪里还顾得上儿女私情。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原说要跟你一起回去的,但是但是现在还带着萧冥,萧焰眼神一暗,低道:我必须先送大哥回家去。
我明白的。她把头靠在他胸前,汲取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气息。
萧冥现在这副模样,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她更下不了手去杀他,倒不如远远避开,再不相见。
这手足俱损之伤,治愈率极低,她外公穆青断然不会去治,倒是东阳王后宁若翩还有一点可能,是以必须尽快送回苍岐,由南越皇帝萧远山以旧日收留之恩为由,亲自去请。
她回大夏,他往南越,分别已成定局,相逢又是何日
自两人相识,直至相恋,似乎从来都是聚少离多。
秦惊羽轻叹一声,忽见他俯首下来,深深吻上她的唇。
这样的亲密,似是久违,又来得那般自然,默契。
他的舌在她口中,轻撩浅拨,继而缠绵深入,倾情相待,却又惶然无依。
以往他算得上是温柔,就连在不醉翁的石室里那一回都是,而这一次,却带了几分狠劲,吻得她略微发痛。
他紧紧搂着她,仿若要揉入骨血,喘息的间隙,在她红肿的唇瓣上低喃:三儿,三儿,三儿
嗯,我听着,听着的,你说
我不想,真的不想跟你分开,真怕又是一场梦他闷声闷气低语,你等着我,我把大哥送回苍岐,然后就去找天京找你,等着我,一定等着我
难得见他又是这般孩子气的举动,秦惊羽只觉好笑,应得倒也干脆:好。
萧焰抚着她的面颊,眸色深沉,又道:到时候,我就向你父母提亲,我们再不分开。
说罢,由不得她拒绝,低头下来,以吻封缄。
不知不觉,时光流逝,院子里马鸣声声。
该出发了。
她沉醉其中,脑子里迷糊地想,幸好,只是短暂的分离。
劫难过去,剩下的,应该都是圆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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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四十一章 三鞭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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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下行动缓慢的南越车队,所剩都是大夏与西烈的铁骑精兵,脚程自然是快了许多,马不停蹄穿过大夏内陆,直至都城天京。
除了投宿驿站,一路上秦惊羽几乎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那封信笺已经被她揉成一团,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再无多话,任她脑袋想痛也想不出,到底母亲会是什么病,严重到何种程度。
急促的马蹄声叩击着草木丰茂的旷野,四下的丘陵逐渐拢成一团团青色,人马终于进入天京地界,比预想的行程快了好几日。
城门。
宫门。
殿门。
几乎是横冲直闯,最终,止步于一扇俨然紧闭的朱红木门。
母妃
伸手就去推门,却是纹丝不动,有人在里面上了闩。
天子回京,这一路并未刻意隐瞒,宿的又是驿站,照理说早有消息传回宫中,难道母妃竟不知自己今日回来
还是,真出了什么事
开门,快开门,是我回来了,母妃
秦惊羽又急又怕,啪啪拍打着门板,半晌,里面才传出冷冷一声。
你还舍得回来
秦惊羽脑袋一懵,没错,是她娘亲的声音,嗓音清冷,却中气十足,并非重病缠身之人。
母妃你没生病她下意识问道。
门里冷笑声响起:是,我没病,是我逼着你外公写那封信,我倒要看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
秦惊羽扶着门框,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装病。
转念明白过来,停战议和这等大事,她既下了诏书让汤伯裴前往南越谈判,朝中宫中岂有不知之理,至于此事的前因后果,种种纠葛,母妃应该也都知道了。
过去她和元熙被萧冥害得那么惨,受尽欺辱,九死一生,现在却轻易放过仇人,还跟对方的弟弟纠缠不清,母妃生气发火也是必然。
想到这里,秦惊羽放柔了声音:母妃你开门,听我跟你解释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想怎样就怎样穆云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厌恶,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秦惊羽眼眶一红,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一天不是长途奔波,劳累不堪,好不容易赶回天京,向来慈爱有加的母亲却是冷言相对,闭门不理。
扑通一声,她曲膝跪下:娘,孩儿知错了,你开门好不好
门内一片静寂。
呼吸声细微而喘急,过得一会,话音悠悠响起,平静无波:要我开门可以,你去把牧歌找来,你们一起来见我。
雷牧歌
秦惊羽保持动作没变,眼神投向不远处的小太监汝儿,努嘴低道:还愣着做什么,去雷府把雷将军找来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她跪得两腿发麻,汝儿才满头是汗回来,喘着粗气,茫然摇头:雷府回话说,雷将军没回家啊,不是跟陛下打南越去了吗
什么秦惊羽蹙眉,心底不由得一沉,他不是早回天京了吗,怎么会
雷牧歌当日负气离开,没回天京,又是去了哪里
挥手屏退了汝儿,秦惊羽直直跪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明白。
背后脚步声起,一只手掌搭在她肩上,来人对着房门温声道:好了,云风,你早也盼晚也想的,好不容易把羽儿盼回来了,赶紧开门吧,羽儿一路赶回来,也累坏了,难道你这做娘的就不心疼
说话之人正是穆青,银翼恭敬立在他身后。
许久,门内都没一点回音。
穆青叹口气,又转头对她道:你娘也是担心你,她现在心里一时想不通,你先回你寝宫去,过阵再来。
秦惊羽应了一声,被穆青从地上拉起来,刚走两步,又回头道:母妃你放心,我这趟回来就不再走了,好好陪着父皇和你。
还是没听到回应,她暗叹一声,这才转身,慢慢跟上前方两人。
一回来就吃了个闭门羹,情绪难免低落,没精打采听着穆青与银翼对话,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劲。
你个傻小子,我当初从北凉把你捡回来,就是觉得你小子资质不坏,想着给羽儿做个伴儿,谁知你这么多年还是没长劲儿,当了皇帝又如何,哼,到头来还是个跟班。
这怨得了我吗,要怪也该怪您,没再早些捡我回来,让别人有机可趁。
你还说,都是你自己笨,这么大一个人放你身边,你都不看紧
我看得紧她的人,可管不了她的心。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你太笨
秦惊羽听得哭笑不得,外公的医术闻名天下,武功文采又是卓然不群,可这脾气却跟小孩子似的,还嫌自己不够乱吗,非还要把银翼搀和进来
外公她疾步过去,挽住穆青的胳膊,转移话题,对了,你前一阵不是在炼什么丹吗炼得怎么样了
穆青呵呵笑道:这炼丹可是个长年累月的活计,哪有这么容易就出成果我年前在深山里遇到个隐士,跟他探讨了一番,深感获益,等你父皇身体大好了,我就再进山寻他去。
秦惊羽回宫就直奔明华宫,还没见过秦毅,此时听他这么一说,赶紧问道:不是说父皇醒了吗,现在他在哪里恢复得如何
醒倒是醒了,但精神还是不济,身子也虚,我弄了个药蒸房让他呆着,你这会也别去打搅他,等再过半月就让你们见面。
祖孙俩又说了几句,不知不觉就来到昊亲王秦元熙的寝宫。
秦元熙此时已经两岁半,由一大帮宫人哄着,在玩一只木头做的小马。
哥哥骑大马,元熙骑小马,驾
众人正被那憨态可掬的动作逗得直笑,那离殿门最近的一人忽地瞥见来人的身影,仓惶跪倒:陛下
见过陛下。屋子里立时跪了一大片。
秦元熙困惑抬起头来,朝她瞅着一会,眉开眼笑跑过来,脆生生叫道:哥哥
听得这一声,再有疲惫,再是委屈,也全都消失在九霄云外了。
在宫中一待就是好些日子,每日退朝后就是直奔明华宫,但不论她软语温言,甚至撒娇告饶,穆云风铁了心一般,始终不肯见她,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她与雷牧歌一同前往。
天大地大,却教她去哪里找他
只得暂时作罢,将心思先放在政事上,等母妃气过了这阵再说。
朝中秩序还算安稳,银翼低调随行也没引起太大惊扰,而南越那边,据汤伯裴传回来的讯息,正与对方处于拉锯战,和谈在短期内是不会有大的进展。
这一日,阳光灿烂,天气晴好,被她急召而回的杨峥终于抵达天京城。
秦惊羽与银翼早早换了便服,等在城外迎接,杨峥人还没下马,就跟着一路驰骋,翻山越岭,来到那片熟悉的土地。
已经两年过去,昔日焦黑寥落的废墟上矗立着全新的庄园,红墙灰瓦,绿树环绕,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的是,那庄外的小山上一块块整齐的石碑,矮矮的土包,泛着淡淡的青光,简陋而冷清。
秦惊羽数了下,统共是四十四座。
杨峥见得她的动作,面露惭色:当时只收敛到四十三具尸首,有的已经看不出容貌身形,所以碑上就没有署名,形势实在糟糕,又找不到主子,属下就自行做主,将他们简单下了葬
秦惊羽摆了摆手:你做得很好。
她走过去,手指抚过一块又一块石碑,就像是抚过那一道道年轻坚实的背脊,那都是一起饮酒高歌一起同甘共苦打天下的弟兄,如今却长眠于冰冷的地下,她实在是愧疚在心,无颜面对。
最后一块石碑,比之前的四十三座略微宽大一些,碑上刻着五个大字:燕秀朝之墓。
燕秀朝她喃喃念着,只觉陌生中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这就是那个燕主吗
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
站在碑前,心底却没有太多的悸动。
一切都过去了。
转过身去,却见银翼正盯着那石碑,嘴里轻声嘀咕着:下回一定要带着那家伙过来,叫他看看他自己的
你在念叨什么秦惊羽挑眉发问。
没什么。银翼撇撇嘴,再不说话。
秦惊羽在石碑丛中又立了一会,叫人取来准备好的香烛,给每一处碑前都上了香,摆上供品。
看着萦绕升腾的轻烟,秦惊羽轻吐一口气,忽然道:执法弟子何在
属下在。一名面色肃然的高大男子出列,手上捧着只半人高的长形漆盒。
杨峥愣了下,讶异问道:主子,这是
杨 峥,你还记得我在风离时跟你说的话吗秦惊羽眼神投去,示意那男子当众启开漆盒,盒中乃是一根漆黑的长鞭,粗壮缠绕,森冷骇人,她看过一眼,随即收回眸 光,面向众人朗声道,我曾当众发誓要取萧冥人头血祭亡故的弟兄们,却在紧要关头违背誓言,对其手软,放其生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规矩的制定,不在求 永远无人犯错,在求事事按律惩处,一视同仁,我结交奸人,放任恶贼,置弟兄生死大仇于不顾,身为门主,罪罚加倍,当处以九鞭之刑,执法弟子谨守职责,不得 徇私。
说着跪伏在地,对着座座石碑,以背脊朝向众人。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她的真实身份早已不再遮掩,除开一些新入门的弟子,其余众人都是心知肚明,这一国之君当众受刑,却是想都不敢想的骇人之举。
主子,不可杨峥跳起来,伸手拦住那执法弟子,怒道,我是礼部管事,所有刑罚都须得过我的手
我才是门主。秦惊羽沉声道,行刑
不能
杨峥情急大叫,还要争辩,却被银翼一把按住:她心意已决,便由她吧。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爱憎分明,敢作敢当,而那个人,何其有幸,能得她这般眷顾维护
秦惊羽垂下眼睫,轻轻启口:行刑。
慢着银翼上前一步,立在她身侧,眸光掠过众人,当年灭门杀人的两大恶人,风如岳已经左眼被挑,死于雪崩;萧冥也是手足尽断,形同废人,门主只是基于一念之仁,才放他一条生路,于情于理都没有大过错,这九鞭之刑太重,我建议改为三鞭,大家意见如何
众人齐声高叫:没有意见
秦惊羽知他相护之意,暗叹一声,沉声道:执法弟子,还不用刑
是
那执法弟子不敢有违,哗啦一声展开长鞭,随着那一声响动,远远地,天京城上空紫光一闪,剑气龙吟。
是琅琊神剑
她出门之前已有预见,刻意将剑放在寝宫之中,没想到还是有所感应,意欲救主。
秦惊羽闭上眼,凝神相抵,过得一会,剑气逐渐淡下去,回归平静。
用刑。她使出全身之力,吐出这两个字。
执法弟子再无迟疑,抡鞭而起,毫不留情打将下去。
啪的一声,秦惊羽只觉得后背剧痛,衣衫破裂,皮开肉绽。
她全部念力都在抵制神剑对行刑者的反击上,身上没有半分抗御,这一击之下,险些痛得昏死过去。
但神志却是清醒,知道自己这口气一散,以神剑的护主本性,必会对那执法弟子全力攻击,于是生生忍住,喘着粗气道:继续行刑
执法弟子看着她背上已经渗出鲜红血渍,停下动作,有丝迟疑。
我命令你行刑
秦惊羽双手撑在地上,忍住喉间不断翻涌的腥甜,正打算接受又一轮鞭打,忽觉腰间一麻,被人点了穴道。
恍惚间,听得银翼的声音:我是副门主,余下的鞭数,由我来受
我是礼部管事,又曾暂代门主之职,甘愿代为受刑,最后一鞭是我的杨峥也在旁急道。
人群中有人叫出来:属下愿代为受刑
属下愿代为受刑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一声声在耳边回荡。
这是她一手打造的暗夜门
这是她福祸相依生死与共的好战友,好兄弟
秦惊羽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一口气梗在胸口,终是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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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四十二章 母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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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余下的两鞭,最终还是由银翼和杨峥分别领受了去。
杨峥只是个文弱书生,一鞭下去元气大伤,留在山庄休养,而银翼却跟没事人一般,受刑后即是抱起她直奔回宫,找她外公穆青救治。
包扎好伤口,穆青给她灌了几大碗药汤,又与银翼分别输了些真气给她,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连一鞭都伤成这样,你还逞能要捱九鞭还叫执法弟子不能徇私真是个疯子银翼坐在她床前,语气又冷又硬,实则包含了太多的关切与心疼。
秦惊羽不是没听出来,但背上撕裂般的剧痛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哪还有精神去关注这些,只得趴在榻上,有气无力低喃:我这不是高估了自己能力吗一直以为这身子骨还不错,没想到还是个外强中干的咳咳
别说话,好好养着。
秦惊羽扯了扯唇角:不是你问我话吗
外公给的疗伤药真是管用,服了之后,渐渐地,不那么痛了,睡意也慢慢来了。
银翼
嗯
这药还有么,叫人给杨峥也送点过去,还有你,也要记得要上药。
别管我们,你顾着你自己就好。
秦惊羽迷糊想了一会,又开口道:你再待几天,就回西烈去吧,你现在不比从前,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能这样长时间陪着我
可我银翼别过脸去,定定望着旁边垂下的帷幔,半晌才道,可我就想陪着你,就跟从前一样,能够天天看着你,这皇帝还不是因为你才当的,别人稀罕,我从来都没当回事,当不当其实都没关系,我大概也做不好皇帝,还不如在你身边继续做跟班,让你外公笑话好了。
说完这段极其难得的长篇大论,他是大大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沉睡中的她,全无白天强势张扬的神采,静得像是一汪清妍的泉水,有种楚楚动人的韵味。
巴掌大的小脸,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白得几乎透明,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是微微皱着,泛出些许惆怅与无奈。
他知道,那个人很快就会来天京找她,等到那个时候,她的眉头就会舒展开了。
就让我再陪陪你吧,等他来了,我再走。
一觉醒来,寝室里静悄悄的,阳光从窗缝里射进来,照在青石地板上,光影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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