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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虽然睡着了,身体却一直保持着本能的警觉,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知道。
室内室外人来人往,外公、银翼、高总管、汝儿就连在普度寺吃斋念佛的皇祖母都来看过她了,还有几名皇妹也在门外问候过了,而她母妃,完全不闻不问,连近前侍候的琥珀都没来露个面,问个话。
看来这回是真把母妃气到了。
秦惊羽在心里叹息,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先养好伤,等派出的影士把雷牧歌找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好在那执法弟子下手精准,极有分寸,这鞭伤看起来严重,倒也没伤着筋骨,穆青给她用的都是灵丹妙药,很快就结了痂,长出新肉来。
大半月来,她被穆青下了禁足令,日日趴在榻上静心休养,所有的政务都是大臣们隔着屏风在外垂询,禀明要务,讨论朝事。
闲下来的时候,银翼会陪着她在寝室周围转转,素来性情淡漠的他,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话多起来,喋喋不休地跟她说杨峥的伤,说山庄里的琐事,说西烈朝堂那一大堆老臣唯唯诺诺循规蹈矩这半月来他对她说的话,比两人相识以来几年他说话的总和还要多。
日子一晃而过,等到伤势大好,行动无妨的这天,汝儿来报,说是太傅韩易求见。
此时她手里还捏着刚刚收到的纸条,那是影士们千辛万苦打探到的消息,说是雷牧歌数日前在江陵城惊鸿一现,后不知所踪。
他去江陵做什么
心底有淡淡的疑惑,来不及多想,她收好纸条,整理完毕,匆匆去往御书房。
房内檀香袅袅,韩易候在门边,见她进来,起身行礼:陛下。
免礼。她赶紧上前去扶,笑道,老师做甚对我这样客气
谁知韩易却避开她的手,依照礼数做足,这才束手而立。
秦惊羽被他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默想了一会,苦笑道:老师你也在怪我吗
自她回京以来,只在朝堂上远远看见过,师徒俩还没单独见过面,她就受伤休养,前来问候看望的人多不胜数,却并不包括这位恩师。
知道就好。韩易也不反驳,在案几对面坐下,指着厚实的软垫道,还站着做什么,今非昔比,我可不敢让你罚站。
秦惊羽知道他的脾气,当仁不让坐下,陪着笑道:外公说我伤势初愈不宜久站,老师要罚我站没问题,过段时日吧。
韩易面色缓和了些,瞅着她上下打量:也该教你记住点教训,免得好了伤疤忘了痛。
秦惊羽收敛笑容,低头道:弟子知道错了。
不仅错了,还错得离谱,不可思议。韩易肃然说着,渐渐加重了语气,过错之一,虎啸崖离苍岐不过百里之遥,按兵不动,止步不前,不是你的处事风格,退一万步,就算你另有图谋,也要先拿下苍岐,以便日后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秦惊羽扯扯唇,当初那血溅当场的阵仗,她哪敢再进攻苍岐,那还不得要了萧焰的命
想归想,嘴上还得妥协:老师说的是。
韩易也不理会她的态度,续道:过错之二,身为帝王,却心软仁慈,宽厚有余,强硬不足,萧冥也就是看准你这一点,才敢放手一搏,把整个南越军营都留给你,这一招以退为进,我就不信你一点没看出来
弟子愚钝。
你是愚钝,不然也不至于去犯第三个错误,你就让萧冥在风如岳手里自生自灭好了,让他们窝里反去,如果南越与北凉能因此交恶,那是最好,又为何还要横插一脚对你有什么好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是我课堂上教你的么
秦惊羽抿紧了唇,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师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感情用事,就算她去北凉的本意是为了风如岳与神族圣水,但到底还是救回了萧冥,让他活着回了南越,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看来,却是全盘皆错。
雪山倾倒,神族覆灭,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得韩易忽然发问,她怔了下,整理下思路,将此去北凉的经历见闻简单明了讲述一遍。
你的意思是,风如岳死在了雪崩之中
是的。见韩易蹙眉沉思,半信半疑,秦惊羽解释道,老师你没见到那场雪崩,简直就是一场足以毁灭天地的灾难,山崩地裂,惊天动地,整个平原都给埋了,风如岳他再有能耐,毕竟是个人,不是神,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若真死了那是最好,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秦 惊羽见得老师面色凝重,心头也有丝不能确定,其实以她平日的习惯,不管什么都要以事实说话,当年银翼被困在那死亡之洲,渺无音讯,她也一口咬定活要见人死 要见尸,更不惜亲身前往寻找,而这次,只怪那雪崩太过凶猛厉害,她自己都是凭借超常的五感与绝佳的运气侥幸逃生,实在是没法去寻找尸首,一一查检。
韩易想了一会,又笑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秦惊羽生怕他问到雷牧歌的事,自己不知如何作答,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刚走到宫门口,就见太监总管高豫已经等在那里,正来回踱步,搓着手焦急往外望,见她回来,喜上眉梢。
陛下你可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好事,好事太上皇从药蒸房出来了,现在在寝殿里,说是要见见陛下。高豫急急说完,没忘补充一句,娘娘也在的。
秦惊羽愣了一愣,立时反应过来,咧嘴笑道:知道了,朕这就去。
多半是外公在治疗期间将母妃与自己冷战之事告诉了父皇,父皇心疼自己,刻意借着召见之机来调解关系。
想到这里,哪里还按捺得住,撇开身后一大群人,匆匆忙忙朝内殿疾奔。
陛下驾到门口宫人高唱。
殿门虚掩着,她难抑激动,也没管里边有无回应,径直推门而入。
站住
穆云风冷淡的声音响起,令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脚步生生顿住:母妃
你父皇刚服了药睡着了,你就在这里等吧,不要进去惊动他。穆云风说着就往里走,边走边道,是他想见你,可不是我。
母妃秦惊羽情急低叫,你真那么讨厌我,不想见我么我是做错了事,让你不开心,可是你怎么不问问我原因呢
穆云风停下脚步,身影僵硬:原因,不就是为了那个萧焰吗
秦惊羽愣在原地:你都知道
穆云风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是因为他,才宣布停战议和,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才跟牧歌翻脸,把他气走,是不是因为他,你自己的仇不报了,你父皇的仇也不报了,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逼问,震得秦惊羽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垂下眼睑,轻轻点头:是。
啪的一声脆响,面颊上火辣辣的痛。
孽障穆云风白着一张脸,手掌悬在半空,不住颤抖,他,他们萧家,害你害得还不够惨吗害我们这一家害得不够惨吗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这样不自爱,要巴巴贴上去牧歌有什么不好,有哪点对不起你,你非要放弃他,去选择那个魔鬼你说啊,说话啊
秦惊羽被打得头昏目眩,张了张嘴,曲膝跪下:他不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 是魔鬼,他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外公,你父皇,牧歌,一舟,还有你在海岛上那些朋友,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救你回来,让你慢慢复原,重新做人, 不是为了你现在送上门去再给别人欺辱玩弄的大家都怜你帮你,牧歌也不嫌弃你,谁知你却这样不知好歹,反过来伤害那些爱你的人,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救 你,还不如让你死了,一了百了
你说的什么秦惊羽茫然瘫在地上,方才的话,就好像是一枚冰凌,钉在她的心上,钉得她冰寒刺骨,鲜血淋漓。
心里那么痛,那么痛,可为什么,她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
云风别说了内室传来虚弱的声音。
穆云风气急攻心,忽然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连拉带扯推搡着进去,指着那床榻上的人影哭道:你看看你父皇,被他们萧家害成什么样子了连命都去了半条了,你还想怎样还想怎样
秦惊羽扑倒在床前,只觉得背上的伤口被扯得隐隐作痛,更痛的却是胸腔,痛得她声音都变了调,浑身不住发抖:我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爱他啊
穆云风止不住地冷笑,眼中尽是嫌弃和厌恶:哈哈,这就是我的好女儿啊,他们萧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这样为他神魂颠倒,一错再错
秦惊羽转头过去握住她的手:不是的,娘,我爱他,也爱你们啊,难道就没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我已经刺了他一剑了,萧冥现在也残废了,就不要再追究了,大家就此作罢,握手言和,好不好好不好
穆云风用力甩开,力道奇大,目光冰冷: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要是还执意跟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娘
娘,你不要逼我
没人逼你,是你在逼我,逼我们大家穆云风泪流满面,长期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咬牙切齿,斩钉截铁,从今往后,你就待在天京,哪儿都不许去,更不许见他,等牧歌一回来,不管以何种方式,你们都立即成亲
秦惊羽从来都没见过娘亲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膝行上前,软声告饶。
不,我不能跟牧歌成亲,我不爱他,我从来都是把他当成兄长,再说我现在还是皇帝,哪里能跟人成亲呢
我宁愿你不当皇帝,做回女子,也好过你自甘堕落,步入深渊
不要,我不要,娘,你是气糊涂了,这事我们下来慢慢商量,不着急,萧焰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见了他就会知道
你以为我没见过他我会没见过他吗穆云风攥紧了衣袖,又急又气,直觉又要抬手,却被人轻轻拉住。
云风秦毅轻咳两声,微微抬眸,羽儿,你先下去。
不许走穆云风嘶声吼道,我要你发誓,你就在这里,当着你父皇和我的面发誓,发毒誓,今后再不许见那个姓萧的,如若违背,就让我不得好
娘秦惊羽伸手捂住她的嘴,含泪道,求求你,别逼我,别逼我好不好
她早知父母这一关不好过,早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竟是这般情景。
母妃从来一句重话都没对自己说过,这次的反应竟会如此激动,如此愤怒,完全不顾多年的母女情分,远远超过了她的意料。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逼你,我只要你发誓,跟那个萧焰断了,断得干干净净,只要你说,我就信。穆云风边说边是摇晃着她的肩膀,你说,你说啊
秦惊羽被她摇得脑中昏昏,却依旧低喃:我不
他说过,要她等他,一起面对,她不能率先倒下投降。
不能。
殿门处似有脚步声,伴着嘈杂的人声,她已无力聆听辨别。
说来说去,你还是选了他,情愿毁了你自己,毁了这个家,毁了我们所有人穆云风的声音冷得像雪山上的坚冰,一锤敲下,四分五裂,我要你这样的女儿有何用,与其被你气死,倒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罢,一掌过来,竟是含着凌厉的劲道。
秦惊羽闭上眼,凝神遏制住神剑的颤动,不避不躲,甘愿承受。
刹那间,有人冲上前来,与她并排跪下,同时将她往旁轻轻一推。
巴掌声响起,重重落在闯进那人的脸上。
变故骤生,秦惊羽怔愣睁眼,正对上穆云风又惊又喜的眼神。
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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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四十三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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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雷牧歌
秦惊羽怔怔看着他,将近三月不见,他黑了,瘦了,但面容依然俊朗,眼神依旧明亮,眸底更多了些莫名复杂的神采。
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而且,再也不走了。
雷牧歌说完这句,仰头朝向穆云风: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她,不过娘娘放心,我人已经回来,从今以后,我会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再不会把她弄丢了。
穆云风含泪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这就和她父皇商量,尽快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形式上也许会委屈你,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和羽儿在一起,这是我期盼多年的心愿,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
听得穆云风哽咽出声,秦惊羽蹙眉,清晰道出:我反对
你反对你凭什么反对你真的入了魔了,这样丧心病狂,执意要拆散这个家,要活活气死我们,是不是穆云风愤怒至极,高高抬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是非不分不知好歹的孩子
娘,你打吧,打死我吧,但今日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她跪在原地,头颅低垂,背脊却挺得笔直,我是人,不是物品,我有权利选择我自己的人生。
哈哈哈穆云风怒极而笑,如若冰刀刮骨,声音尖锐刺耳,过去那么多年,我们何曾管束过你,阻止过你,而结果如何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像个破娃娃一样被带回来我问你,这就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吗
那些都过去了,娘,都过去了秦惊羽伏在地上,胸口像火烧似的痛,那些尘封的,模糊的,早已经被她埋在过去的伤疤,这样轻易地无情地被人揭开,而这个人,竟是她血脉连心的娘亲
我也希望是过去了,可是你,竟在重蹈覆辙你你穆云风指着她,手指颤抖,身子也在不住发颤,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秦惊羽仓惶起身去扶,穆云风猛力挥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斜靠在雷牧歌伸过来搀扶的手臂上。
好了,都别说了床榻上,一直沉默的秦毅轻轻摆手,虚弱道,牧歌,你送羽儿她娘去偏殿歇息,我有话问羽儿。
是。雷牧歌关切看她一眼,眸光似有些她不明白的东西,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渍,却再无多话,扶着穆云风慢慢走出去。
秦惊羽继续跪着,直到门外脚步声消失,完全静止下来,秦毅才徐徐启口:那个萧焰,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爱他。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
回来天京,每一个惺忪醒来的清晨,每一个沉沉入睡的夜晚,她想念的人,不是别人,是他。
是他,从来都是他。
秦毅哦了一声,并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秦惊羽看着他平淡无波的脸色,心头一动,想了下,又补充道,他为我做了很多事,还不惜与他大哥反目,一舟送回来的药草,也是他给的。
那牧歌呢你准备怎么办
秦惊羽垂下眼睫,低道: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但他没接受,我会再找他。
秦毅叹了口气:当年牧歌救你回来的当天,你还昏迷不醒,他就向我们求亲,还将他雷府祖传的玉玦给了你娘作为定亲的凭证,他说你答应过他,只要你能活下来,你就嫁给他。
竟有此事
秦惊羽张了张嘴,脑子里却是一片茫然: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不记得
她知道父母向来对雷牧歌爱惜看重,一直以来,她也是顺着他们的心意,默认这桩婚约,她以为,以她现有的身份,成亲的时间,还遥不可及
可为什么,会是她自己亲口提出亲事
母妃的震怒相逼,父皇的镇定发问,还有雷牧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
我听说,这次是西烈皇帝兰棠陪你回来的
呃秦惊羽揉着隐隐作痛的额,不经意听到这句,有丝怔忡。
秦毅想了想道:你和你外公好像是叫他银翼,是这个名字吧
是,我们叫习惯了,改不过来。秦惊羽笑了笑,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也许是要试着改口了,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早不是当年孤傲的狼小子,外公跟他也好久没见了,我想让他多陪陪他老人家,过阵我就催他回西烈去,我也不想他手下那帮老臣哭闹着来找我要人。
秦毅追问:只是让他陪你外公吗,不是陪你
秦惊羽沉默一会,她不是不知道银翼的心思,但是
仿佛已经知道她的答案,秦毅摇了摇头,轻叹道:我知道的,还有一个程十三,当年他匆匆进宫来报讯,更不顾一切急着先去南越救你,听说后来还险些坠崖身死,他对你,也算是真心。
十三,他只是朋友,我的好朋友,他吉人天相被人救了,还因祸得福,当上了黑龙帮的少帮主。
李一舟对你也很特别,每回你外公吩咐太医署煎的药,都是他亲力亲为。
一舟他即将成为轩辕敖的乘龙快婿了。
我知道我这是旧话重提,但是秦毅拢着眉头,盯着她道,即使有这么多人,一心一意待在你身边,都还是阻止不了你,爱上他么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父皇秦惊羽见他面色古怪,口中喃喃自语,生怕是病情发作,惊跳起来,父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去叫外公来
秦毅拉住她的手,微微皱眉:那个萧焰,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死心塌地
我不知道。秦惊羽苦笑。
身边不乏优秀男子,但她就是偏偏喜欢他,爱上他。
不是一见钟情,却终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大概就是天意。
她想得默然,秦毅也是似是陷入回忆当中,半晌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叹道,你听着,羽儿,你娘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的,父皇。
你不要怪她,你的终身大事,我会跟她好好商量,或许,等我好一些之后,找个机会见见他
父皇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吗秦惊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握住那只枯瘦的手掌,喜极而泣,你真的愿意见他
秦毅轻轻点头:我想我该当面问问他一些事情。
嗯,他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很快就会来天京。秦惊羽抹着眼睛,咧开嘴笑道,你会喜欢他的,父皇,一定会的。
回寝宫的路上,秦惊羽一扫之前的沉郁,脚步轻快,不时微笑。
万万想不到,父皇的态度会与母妃截然不同,他竟没有勉强她,而是愿意召见萧焰。
其实,若是抛开这些家国仇怨,单看他的身份、样貌、资质和人品,确是人中龙凤,半点不比父皇所说的那几位差。
抚了抚脸,脚下转了个弯,拐向太医署。
太医署里只找到了外公穆青,银翼去了山庄处理事务还没回来,她仔细询问了父皇的病情,顺便讨了点去淤生肌的药膏,这才又踱回去。
此时天色已晚,寝宫内却是灯火通明。
推开虚掩的房门,如她所想,一道高伟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
我娘怎么样了她张口就问。
娘娘跟我说了会儿话,情绪好了很多,后来宫人抱了昊亲王来,我就告辞了。
秦惊羽听得松了口气,谁都知道元熙是个开心果,有他在旁逗乐,母妃这气也消得快些。
她将袖中的药瓶拿出来,有些过意不去: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帮我捱了一巴掌,我在外公那里讨了药来,你带回去,记得每天都要抹
母妃当时气得不轻,那一巴掌暗含内力,要不是他及时冲上来以身相替,她只怕会被打得晕过去。
雷牧歌看了看她手里的药瓶,却不伸手接过:你现在就帮我抹。
秦惊羽撇撇嘴,心里着实有愧,便也不矜持,扯开瓶塞,手指蘸了些许药膏,在他微微红肿的脸颊上轻缓揉按。
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段时日到哪里去了他忽然问道。
秦惊羽动作没停,给他抹完,又对镜在自己脸上抹了点,收好药瓶塞在他掌中:管你去哪里,总归现在是回来了。
自从知道他在江陵出现过,她也就放下心来,江陵是水师重镇,又是沿海口岸,风景也是独特宜人,就算他不为公务,前去散散心也好。
雷牧歌接过药瓶,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他说:我去了密云岛。
秦惊羽微一错愕:密云岛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
雷牧歌刚要回答,就听得外间殿门被人轻叩:陛下,奴婢送宵夜来,娘娘吩咐的。
母妃
秦惊羽又惊又喜,难道父皇已经和母妃谈过,所以她的态度也软下来了
没注意到那张俊脸上飞快掠过的异样神色,她朝殿门处高声唤道:快端进来
琥珀领着两名小太监将食盒呈上,一一摆放,精致菜品,十色点心,什锦干果,还有一壶清酒,全是她喜欢的。
娘娘说,雷将军在外辛苦了,就当是给将军洗尘,请陛下悉心作陪。
这是自然。
秦惊羽挥手屏退,喜滋滋坐下,取了筷子递给雷牧歌,自己也是边说边吃起来:我就知道,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心疼我的咦,你怎么不吃菜,先喝起酒来了
还不知不觉就干了好几杯了,以往倒没觉得他好这一口啊。
我进宫前吃过了的,不饿。雷牧歌似有心事,简单说了句,又自顾自斟了酒,仰头饮下。
秦惊羽也没管他,依照平日用餐的顺序,先吃菜,后吃点心,最后是干果,等到差不多了,这才去摸酒杯。
等下。雷牧歌手疾眼快按住她。
怎么秦惊羽不解望过去。
我想问你,你今日在娘娘面前说的可是真的,你还是反对我们的婚事,还是执意要跟萧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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