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刘吉,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感觉自己努力朝他走去,对他招手,却怎么也是徒劳,那场景竟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人声仍在继续,她却始终隔着一层阻碍,无法靠近。
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听到刀剑撞击声,骏马奔驰,兵刃相接眼皮直直跳动,明知是梦,想要强迫自己醒来,费尽全力也还是仰躺在床,头脑迷糊,手脚乏力。
我是小四,对不起,我来迟了
刘吉见过门主
反反复复的梦靥,反反复复的挣扎,反反复复的声音回响。
直至满头大汗,精疲力竭。
不要
也不知自己高喊了句什么,猛然睁眼坐起,对上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眸间氤氲,似有心疼,有怜惜,有自责。
殿下做噩梦了
不是。秦惊羽喘着气摇头,软软靠进他伸过来的臂弯,由他给自己穿上外衣,拭擦汗水。
这不能算是噩梦,只是那场景好生熟悉,犹如电影片段徐缓播放出来,不觉是梦,倒像是真实情景再现。
怎么会这样
秦惊羽闷着头想,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他眼中流露出些许哀伤,不由得微怔发问:出了什么事吗
殿下
燕儿微微低头,面色沉静,说得极慢:去往北凉的影士回来了。
真的秦惊羽一拍案几,喜道,他们怎么说见到刘吉没有都有些什么消息传回来
燕儿抬眸,眸底深不可测,半晌才轻叹:刘吉,也跟着他们回来了。
秦惊羽听得一愣,脑袋没能转过弯来:什么
刘吉也回来了。他垂首,面露悲戚,低道,这是刘吉留给殿下的,殿下自己看吧。说罢,从衣袖里取出只漆盒,推到她跟前。
秦惊羽盯着那盒子,眼睛发直,手指按在盒盖上,慢慢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根束发的青绿竹簪,已经失了最初的色泽,尖端更有一抹暗红。
这是是嘴唇嚅嗫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是燕儿清了下嗓子,目光黯然,帮她接下去,这是刘吉的遗物。
秦惊羽心里已有猜想,闻言仍是一震:遗物
是,影士搜寻数月,最后在北凉边境之城庆丰的一口废弃枯井中找到他
枯井
是,不仅是他,还有数十人,均是统一着装的年轻男子,身首异处,血染四壁,场景十分惨烈,死前想必是经历了一场可怕至极的大屠杀
砰然一声,秦惊羽推倒了面前的案几,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备车,我要出宫去
燕儿伸手拦住她:灵柩今晨运回天京,我已经让杨峥在山庄附近择地厚葬,家人也予以优厚抚恤,并无异议。棺木里尸身并不完整,殿下去看了也是徒增伤悲,还是别去了。
秦 惊羽用力挥开他的手:我怎么可能不去刘吉会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当初派他去北凉,他怎么会遭遇不测,是我,都是因为我脑子里浮现的皆 是当初相识与重逢的情景,少年意气风发,忠心耿耿,而今那名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却已经永远长眠,无知无觉,再也不能回来。
殿下燕儿跳起来,一把抱住她,这不能怪你,刘吉当时已经应征进得向氏商行,就算没有你的派驻,他还是会去北凉;再说影部在北凉始终会安插人手,不是刘吉,也会是别人,甚至更多
秦惊羽抿紧唇,一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倘若我能想到今日,我当初便绝不会不会
不会创立暗夜门,不会扩充势力,不会冲锋冒险,即使是安于现状,碌碌无为,也总好过,面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流血牺牲。
来此异世,若只能给人带来伤悲与苦痛,她情愿,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里存在过
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一直绵延,烧到了内心深处,如果不是被那坚韧的手臂环绕按紧,她几乎压制不住狂乱的情绪,想尖叫,想发泄,歇斯底里,不顾一切:怪我,怪我,都怪我
殿下
燕儿的声音像是漂浮在空中,而她,却是溺在水里,无力回天。
忽觉腰间一麻,身子软软倒下,昏迷的前一瞬,在前方妆台的铜镜里看见自己的面容,长发散乱,下巴尖尖,肤色如雪,眼瞳布满血丝,整个人已若癫狂。
醒来时已经是烛火点燃,挺身欲起,却仍觉得手脚瘫软,只得忍住悲痛,闭眼轻唤:燕儿
话音未落,他人已欺身而至榻前:殿下醒了这会觉得如何
我没事。秦惊羽心里已经接受这一事实,定下神,勉强打起精神,我母妃可有来过
来过。娘娘以为是殿下贪睡,没有在意,到偏殿看五皇子去了。燕儿微微叹气,温润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死者已矣,殿下要顾惜身体,节哀顺变。
秦惊羽恻然,生生将头拧开,转眸间,忽然瞥见枕边的竹簪,不由伸手握在掌中,瞅着尖端那点暗红,怔怔出神。
燕儿再次开口:影士们找到刘吉的时候,这枚竹簪,不是插在他发髻里,而是插在他的左眼里,因此才引起注意,呈献上来。据我们分析推断,当时他应当是重伤垂危,自知不治,于是插簪自毁眼目,或许是临死警示,想要给殿下留下线索
秦惊羽听得一惊:什么线索
燕儿不答,只是看着她手中的竹簪,蹙眉沉思。
顺着他的目光,秦惊羽将竹簪凑到眼前,上下摩挲,一点一点挤按揉捏,忽而心头一动,手指握住两端,从中掰断。
一点白色从竹簪断开处掉落,秦惊羽一瞥之际,已经看清,是一个小小的纸卷。
纸卷展开,不过寸许大小,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向乃风
后面的字已经被鲜血染红,暗红一片,辨识不出。
向乃风
刘吉啊刘吉,他拼死提醒,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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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4|第二十章 生死时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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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有很好吃的糕点,你要不要吃,我去拿
我不饿,谢谢。
我最近又学会几首曲子,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不用,你坐在一边别说话就好。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又不笑,你到底怎么了
一连串的话语,终于使得秦惊羽抬头,看着跟前一脸殷勤的俊秀少年,扯动唇角: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吗
萧焰点头:是啊,以往你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池塘的水,脸上有太阳的光,真好看,而现在你眼睛就是黑乎乎的,脸上还蒙了层灰是不是你爹打你骂你了你娘不给你做新衣裳了
秦惊羽苦笑:不是,我爹我娘对我很好,而是我的朋友过世了,我很难过,很内疚。
过世萧焰挠了下脑袋,不解道,过世是什么意思
秦惊羽低答:就是永远睡着了,再也醒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了。
哦,我知道了萧焰一拍手,指着不远处的大树大声道,是不是和我的小欢一样睡着了,埋在土里,不能出来了,孟大叔也是说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小欢
微一愣神,就听得孟尧在一旁适时接道:小欢是我家殿下以前养的一只小狗,得瘟病死了,殿下把它埋在那边树下。
秦惊羽哦了一声,顺着萧焰手指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树下有一个微微鼓起的小土包,长了些杂草,已经看不出形状。
一抬手,止住他欲要继续的喋喋不休,轻道:好了,院子里冷,你跟你孟大叔回屋里烤火去,我在这里坐一会,安静想想事情。
我陪你说话不好么你都好久没来了,我天天都想你。萧焰扁了扁嘴,显得有些委屈。
乖,听话。秦惊羽拍拍他的肩膀,语音虽低,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萧焰只得站起身来,跟着孟尧回去,不时回头张望,眼神恋恋不舍。
人去声消,偌大的院子里只剩她一人,独坐亭中,被大片绿竹包围,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梅香。
明日便是太子册封典礼,皇宫各处都是热闹非凡,唯有南苑还算清静,燕儿出宫为西烈之行做最后的准备,她便自己漫步来了这里,不为别的,只想寻得些许安宁。
先去西烈,再往北凉。
手指无意识在石桌上写划着,心中慢慢勾勒着计划。
西烈
北凉
银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然而不管他在魔鬼之洲是生是死,就凭着这四年来的执着追随忠心耿耿,她都会拼尽全力,去往西烈彻查他的身世真相,为他孤苦无助的幼年生活讨一个公道,更要为他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刘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论这幕后黑手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甚至权势通天,她都会义无反顾将这条复仇之路走下去,今朝的痛,他日必定一五一十讨要回来,心里被人深深捅进一把刀,鲜血淋漓,已经容不得她退避半分
三皇兄你果然在这里
思绪被一声呼唤打断,略一侧头,只见半掩的院门外有人探头进来,朝着自己不住招手,似是十分着急,快出来,我有事找你
昭玉秦惊羽坐着没动,懒懒道,这里太阳挺好,晒着舒服,你也过来吧。
秦昭玉踌躇下,只是摇头,喃道:真的有事,我不知道该告诉谁,只想到你,汝儿说你往南走的,我就一路寻过来了
秦惊羽见他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只好起身走过去:讲吧,什么事心里打定主意,一定得问清楚了,如果又是大皇姐秦飞凰惹的事端,她打死都不会揽上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秦昭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一个劲朝外扯。
喂,你拉我去哪里秦惊羽低呼,十二岁的男孩子,力气倒是不小,自己虽然长他四岁,还是挣脱不得,好在南苑镇守的侍卫已撤,倒是无人见得两人拉扯的场面。
秦昭玉不答,只是使劲拽着她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甬道深处,这才停住,煞白着一张小脸,喘气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三皇兄你帮我拿主意,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皇
秦惊羽斜眼睨他:说吧,你闯什么祸了
不是我,是大皇兄秦昭玉压低声音,嘴唇嚅嗫着,片刻才道,我听说大皇兄最近心情不好,我一大早特地去看看他,路上碰到二太子哥哥,说是大皇兄约了他今日未时去普度寺赏梅。
赏梅秦惊羽听得皱眉,这个时候不好好待在宫里,反而有心思出宫游玩,有些不正常,默了一下,抬手道,说重点。
我说的就是重点唉唉秦昭玉连连跺脚,普度寺有埋伏,太子哥哥去了有危险
秦惊羽目光一凛:你怎么知道有埋伏谁告诉你的可有证据
秦 昭玉被她眼神一瞪,吓得气也不喘了,一口气说下去:我后来在御花园闲逛,逛着逛着就进了树林,爬到树上去掏鸟窝,鸟窝没摸到,就听得有人过来,我听出是 大皇兄的声音,本想吓他一下,就躲在树上没吭声,结果听见他跟一名侍卫在树下小声商量,说是在寺里已经设下埋伏,一等太子哥哥进门,就赶尽杀绝,斩草除 根
斩草除根大皇兄真这样说
是,我亲耳所闻,我还看见大皇兄对那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 势,看起来好可怕,我两手死死抱住树干,才没吓得从树上掉下来三皇兄,你说怎么办啊大皇兄是不是真的要太子哥哥的命啊我一下树,脚都软了,我该怎么 办我们要不要去告诉父皇大皇兄要是知道是我告密,一定不会轻饶我,呜呜秦昭玉越说越怕,扯住她的衣袖不松手。
别吵,你让我想想
想到前两日秦湛霆的种种怪异问话,总算明白他所说改变一词的真实涵义,原来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同室操戈,兄弟阋墙,就如此轻易地发生
不能不说是震惊,但此时离未时只一个半时辰,断无震惊发怔的时间,必须采取行动及时阻止,秦惊羽跳起来,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从未有过的凝重:昭玉,你发誓,你所说无半句谎言。
三皇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秦昭玉瞥见她眼底一抹厉色,只得举手道,好,我发誓,我句句属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有半个字谎言,叫我
行了听着,你给我回寝宫待着去,刚才的事情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秦惊羽丢下这句,扭头就走。
哎,三皇兄,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秦昭玉见她疾步如飞,下意识跟了上来。
我去拦住太子。秦惊羽挥手,冷淡哼道,你要是想他们平安无事,就按我说的去做,别当跟屁虫。
秦昭玉被她一说,顿时没了脾气,不情不愿撇开距离:不跟就不跟,我回寝宫去等你的好消息
秦惊羽不再理他,一路匆匆赶去越秀宫,原想二皇兄秦兴澜做事稳妥,不紧不慢,没想到这次竟是提前了时辰,刚巧在她到来之前半刻钟出了门。
半刻钟,未来太子出行,仆从甚多,一行人走出宫去远不止这个时间
应该能够阻止
秦惊羽心思转动,立时掉转方向,直冲宫门。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不能让大皇兄再因此受罚降罪,更不能让二皇兄丢掉性命
不要再有流血与伤亡
不要
还没到宫门处,远远见得门户大开,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等下,别走
拔高了声音喊,那车队仍然是不理不睬,转眼消失在视线,秦惊羽气喘吁吁停下来,恨得一拳捶向旁边的宫柱,又晚一步
见过三殿下。侍卫一见是她,纷纷过来行礼。
秦惊羽上前拉住那侍卫队长,着急问道:方才出门的可是我二皇兄
那队长答道:正是二殿下。
那大殿下呢
大殿下出门得更早,两个时辰之前就走了。
秦惊羽定下神,看看宫门侧面墙上的沙漏,这从越秀宫出来,连奔带跑的,都又花去近一刻钟,若是要留在原处等到燕儿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事态紧急,别无他法,只好提笔给燕儿留了个字条,含糊写了几句,吩咐一定交到他本人手上,也来不及去给母妃报备,掏出腰间令牌朝众人眼前一晃,叫人帮忙在宫外不远雇来熟识可靠的马车与车夫,急急出行。
坐在车上,被冷风一吹,头脑有了几分清醒。
自己就这样贸然追出去,若是追得上还好,追不上的话,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就凭这破车老马的,如何与前面性能优良的皇室马车比赛脚力
燕儿虽然不在,她毕竟还是个门主,就凭这张脸,在天京城各处调几名人手的能力还是有的,大事要紧,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身份了。
主意定下,秦惊羽与车夫说明方向,马车在大街小巷穿梭,百花阁闻香楼等等地方一进一出,车后马蹄声得得响起,一下子跟上来好几骑,有的马背上还不止坐着一人。
掀开车帘,看清来人的面容,心里仍有些不踏实。
卫部煞部尽数调遣在外,只影部礼部在城里留有少许门人,均是机智有余,武功则是差强人意。
不过,大皇兄的背后主要是将军府在撑腰,雷氏父子在朝堂身居要职,忠心不二,支持谁都是正大光明地来,背后作乱的事情是绝不会同意,更不会参与。
若只是大皇兄身边的亲卫,那点实力也不足倾覆大局,顶多是有所准备,抢占先机而已,只要自己及时赶到报警,便可刀不血刃,和平解决。
刚出城门,行到空旷处,就听得后方蹄声阵阵,有人策马上来,在车窗外哈哈笑道:难怪人家常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主子今日这身衣饰真是好风采,贵气十足,跟那些皇子皇孙没甚差别
没眼光,自己就是皇子殿下,能有什么差别
秦惊羽撇嘴,一眼掠过,冷静开口:留下两人上车,其余轻装上阵直奔普度寺,路上遇到华丽马车,一律找理由拦下,注意拖延时间,尽量不要动手
是来人神色肃然,吹个口哨,招呼另外几人加快速度,瞬间超越过去,那两人一依言从马背上跳下来,噔噔几下爬上马车,行礼坐下。
秦惊羽顿了下,又问两人:你们可有办法通知到燕主
两人齐齐点头:燕主曾发下信号烟火,我们都有随身携带。
秦惊羽心头宽慰不少:那好,你们立即发信号,叫他尽快赶来汇合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从怀中摸出一节竹筒大小的物事,刷的点燃,手伸出车窗,也没听得有何声响,一道碧绿的焰火就直冲上天。
秦惊羽望着半空中久久不散的亮色,暗地祈祷。
燕儿,你快来,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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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4|第二十一章 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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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秦惊羽不断催促车夫加速,那车夫是宫门侍卫队长出面叫来的,隐约知道雇主的显赫身份,不敢怠慢,将马车赶得快要飞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窜到车前禀道:主子,拦下来了
秦惊羽闻言一喜,探头看见前方道路聚了大群人,将两辆华丽非凡的马车团团围住,正闹得不可开交,赶紧拉开车门跳下车,大步奔过去。
出了什么事
一声既出,场子霍然安静,那原本跌坐地上之人摇摇晃晃起来,拉着她的衣袖道:这位过路的公子,你来评评理,我们从路上经过,不小心被这横冲直闯的马车给撞了,这车上之人好生无礼,不但不下车检查,赔礼道歉,反倒说我们意图不轨,要送我们去衙门见官
这拦路的理由编得不错
秦惊羽心头赞许,上前一步,沉声道:既然撞了人,车主下车查看伤患乃是人之常情
身后一干弟兄也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公子说得在理,车上那厮快些下来,再是磨蹭,可别怪兄弟路见不平,忍不住要出手了
半晌,车内才传出一声冷哼:尔等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打劫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众人嬉笑:王法你爷爷我就是王法
大胆狂徒
怒斥间,一人推门出来,徐缓下车,正好立在秦惊羽对面,两人的目光对上,那人吃了一惊,作势行礼,口中低呼:三殿
秦惊羽原以为车内必然是二皇兄秦兴澜,不想出来的却是二皇兄身边的内侍,微怔一下,急忙打个手势止住他,慌道:你家主子呢
那内侍答道:主子怕路上人杂不安稳,乘了别的马车先行一步,命奴才一行负责押后。
秦惊羽一拍大腿,暗叫不好。
这二皇兄做事也太小心谨慎了,居然在路上使出个掉包计,把自己都糊弄过去了,这下坏了大事,如何了得
顾不得过多解释,急急跳上先前的马车,招呼一干人等:都跟我去普度寺,快啊
哎,三殿
那内侍看着马蹄扬起的黄沙,摇了摇头,坐回车内继续慢行。
普度寺就坐落在落月山南麓的半山腰上,名声在外,也并不难找。
顺着山路一直向上,就见得那造型高伟的山门,以及金光闪闪的大字,山门内红墙明瓦,青松翠竹,因为是皇家寺院,修建十分气派,平日香火也很是旺盛,梵唱之声隐隐可闻。
寒冬腊月难得出了太阳,前来进香许愿的信男善女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秦惊羽带着一行人进了寺门,想到梅花尽数开在寺庙后院,避开热闹之处,疾步如飞,直奔目的地而去。
这普度寺虽然只来了一次,但路线还大致记得,于是带头走在前面,有门进门,没门就在众人协助下翻墙,这院墙不过一人多高,比起皇宫里三人高的宫墙那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一路飞奔,越走越是僻静,已经看不到闲人走动。
面对那重重叠叠无休无止的佛堂,秦惊羽有些傻眼,不知从何下手。
思忖间,忽觉一阵风来,空气中飘荡着清清淡淡的梅花香。
对了,名为赏梅,自然要去有梅花的地方
秦惊羽吸了吸鼻子,瞥见不远处的树林,果断指路:去那边。
刚说完,就听见身后寺门方向响起一阵喧哗吵闹声,好像是什么人起了冲突,将寺里的人声都吸引了过去。
秦惊羽不为所动,疾步穿过树林,树林之后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尽头院门半掩,院中绿蔓披拂,一枝白梅从墙头探出来,枝头吐蕊,纯净如雪。
没待走近,就听得院里传来细微对话声。
大皇兄你既然邀我单独来此,有什么事就明说吧。秦惊羽精神一振,是二皇兄秦兴澜的声音,看来自己总算是及时赶到,事情还在可以掌控的范围。
静默了一会,有个傲然的声音回答:我也没心思跟你绕圈子,你把储君之位让给我,我将来必定记得你的好处。
让位大皇兄真是说笑了,储君之位是上天授予,岂能随意相让秦兴澜话声低缓,语气很是轻松随意,要不大皇兄要点别的什么东西,但凡我有,定会毫不藏私,倾囊相与。
如果我说我不要别的,只要这个位置呢秦湛霆的声音陡然拔高,口吻也凌厉起来。
院内环境清幽,草木稀疏,靠墙处生有一大片白梅,两人隔着花枝面对面站着,一人面容朝外,一人则是背对院门,秦惊羽一眼掠过,看得分明,那露脸之人正是大皇兄秦湛霆,而那道背影,除了二皇兄秦兴澜,还能是谁
除此之外,院里悄无声息,看样子再无他人。
秦惊羽仔细辨听一阵,朝身边人等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分散守在外间,自己审时度势小心潜近。
大皇兄要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秦兴澜轻咳两声,拖长了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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