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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毒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烟袅袅
明明是个天塌了都不放在心上的自在散人,却偏偏被她逼成了一个整天唠叨个不停地老妈子。陆大小姐怕是天生就是为了让沈言璟从一条高傲的龙,蜕变成毛毛虫而存在的。
这从何讲道理去?
事已至此,真假已经拆穿,便也不用沈言璟开口了。这一路上遇上的怪事何止一桩两桩?庞帅沉着脸率亲兵驱散难民,怒道:“大胆竖子,竟敢骗窃国粮!敢而!来人,还不将这群人驱散开来,大军前行的进程慢了,谁付得起责任!”
兵士涌入到人群之中,将大批的民众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数块驱散开来,试图清理出一条足以容纳大军通过的路径来。
乌合之众不比真正有需求的难民,他们本就是逢场作戏,若是戏做的假了,驱散开来便是,他们倒也不至于真的同朝廷的正规军拼命。
说的不好听些,王爷不开杀孽这是便宜了他们,若真惹得起王殿下大怒,杀鸡儆猴,谁也不愿舍身做这刀下鬼的。
沈言璟治国理政多年,当的是二把手的名声,干的却是一把手的活,对这些人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事到如今便也不说什么,转身欲离去。
电光火石之间,有破空之声由远及近,细若游丝。灾民之中有心怀不轨之人,与刺杀沈言璟!
陆千凉条件反射般的向沈言璟的方向撞去,可二人心思相近,沈言璟也同样的动作撞了过来,试图替她挡上一挡。二人若只有一人动了,便足以避开那毒箭。可若是两人都动了,来自相反方向的力道相撞,便足以叫二人谁都避不开。
陆千凉在跃出来的瞬间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着紧沈言璟,怕他中毒受伤,沈言璟又如何不着紧她?正是这样的着紧,才叫两个人均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陆千凉已经看到了飞射而来的毒针,比之寻常的绣花针也差不了许多,莹莹的蓝光淬在针头之上,映着地上的白雪,足以折伤人眼。
身子重重的撞在了沈言璟的怀里,若不是隔着厚厚的棉衣,怕是要响起骨裂之声。两相撞击之下,跌倒的趋势并非停止,而是呈一边倒的趋势向着陆千凉的方向重重压来。
沈言璟身子一翻,怀抱着她,脊背对着毒针的方向迎去,陆千凉瞳孔一缩。
明明最是明的人,却三番五次的放下手头的利益舍命救她。毒针越来越近了,京水想要扑过来救已经是来不及,事到如今,也只能靠自己。
沈言璟信任她,那她便不能辜负他的信任。脚下一扬,被大军踏实的积雪被一脚翻开,扬向了毒针的方向。沈言璟心有所感,明白了她的意思,身子一转抱着她转过身来,二人平行着拉开足以让毒针通过的距离。眼见那一抹冰蓝色的尾芒划过眼角……
有惊无险。
被扬起的雪阻了阻行程的毒针,堪堪触碰到陆千凉的发尾,蓦然跌落在地。陆千凉眉头终于松了松,没伤到人便是好事,他二人之间谁伤了,彼此都是感同身受的难过的,如是最好。
可沈言璟却蓦地大惊,望向前方站着的庞帅。
年过不惑的将军双目圆睁望着自己的虎口,满脸的不可思议。一根针尾透着冰蓝色的银针堪堪刺在虎口上,针尖儿与皮肤接触的位置,立时透出一抹灰败之色。
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飞向二人的毒针只不过是幌子,对方真正的目标一直是庞帅。这一支远行军一直以来都是庞帅手下的亲兵,若是庞帅中毒身死,沈言璟如何能够指挥的了十五万大军?
他本来就是文官出身,而今随军出京,担的便是军师智囊的名头,若让沈言璟接掌大军,谁人会服气?
“保护王爷!”京水高声呼道,半个身子挡在了沈言璟的身前以防不备。
兵士忙围上来用盾牌将沈言璟围了个严严实实,此时庞帅已经站不稳了,亲兵想要去扶,陆千凉高声呵斥道:“别碰!”
身着银铠的将军身体晃了晃,纯银色的铠甲渐渐漫上了一层黑色,轰然倒地。发黑的面色映着空洞的瞳孔,颇有些恐怖之感。
毒针划破皮肤距离毒发身亡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说是见血封喉也不差了。陆千凉神情大震,若是刚刚二人真的不曾躲开毒针,这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见过死人。她是习武之人,曾经更是经历了灭门之灾,对于生死之事本不做过多感叹。可见到庞帅的死状时却是真的怕了。
那是一种后怕,怕永远失去,怕再不拥有。在那一瞬间,冷汗爬满背后和掌心,湿漉漉粘腻腻的,叫她狼狈不堪。
这副毒发的模样,就连陆千凉都束手无策,更遑论是随军的军医了?原本便已经拖慢行程的大军无奈之下,不得不再次搁置。





妙手毒妃 第七百一十六章雪原
这副毒发的模样,就连陆千凉都束手无策,更遑论是随军的军医了?原本便已经拖慢行程的大军无奈之下,不得不再次搁置。
又是长夜,三军原地驻扎,不乏唉声叹气之声。冰天雪地不怕失身腐烂,可庞帅的身躯剧毒漫延,不过停留了半日,泰半的身子便已经化为了脓血,腥臭之气扑鼻。
无奈之下,沈言璟着人踏雪凿冰,先将庞帅的尸身冰存起来,又安排兵士好生押送回京。一夜之间,智斗贼匪,再破邯郸城的诸士兵像是用尽了所有的神头一般,全都唉声叹气了起来。人言兵败如山倒,而今三军将士的争胜之心都已不再,想要打赢胜仗谈何容易?
陆千凉从车上下来,正好看见沈言璟站在庞帅倒下的位置怔怔发呆,心中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目光的方向,应该是银针射来的方向,想是在推演银针的轨迹。
只是已经过去了半天,就算是想通了个中的门道,想要在抓到那人也难了。
沈言璟心中所想,她又如何不知道?明里暗里的算计,三番两次的性命威胁,饶是早好欺负的人都已经恼了,更遑论是沈言璟呢?
清亮的月色落在白雪之上,饶是并无烛火,也映的天地间颇亮。陆千凉上前想要安慰他一句,却蓦地望到了雪地上一寸雪亮的针尖。
这么多的人来来往往,竟也没踏碎了它,陆千凉垫了块帕子将那根毒针从雪地之中拔出来,纳入了一枚中空的发簪之中藏好,这才迎了上去。
“你留那针做什么,当心不留神伤了自己。”沈言璟道。
陆千凉指尖拂过发间金簪,笑笑:“我现在双手齐整,又不是那些年双手伤过,怎会如此不小心?倒是你,现在想这些也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想一想以后该如何。”
“你的手伤过?”沈言璟又问。
她当年被挑断了两根手筋,除了同自家人与沈季平说过,就只有当年同届的天医谷弟子知晓。她的手向来闲不住,碰上了谁有个头痛脑热,也要掏出银针来比划比划,可自打手指伤了,再也拿不了针,便也闲下来了。
而今换了具身子,双手完好,当年用针的功夫便再一次的捡了起来。而今沈言璟问她的手是否伤过,她有意相瞒,却是答不出了。
陆千凉笑笑,胡诌道:“当年在折剑山庄时候的事呢,我有一次手臂扭到,脑几天都动弹不得,你还给我送饭来着,你不记得了?”
沈言璟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却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折剑山庄时发生的事,少说有七年之久。七年之痒,就算是真的有,那些记忆也已经被时光打磨得不成样子。
他显然不信,陆千凉便也岔开话题揭过,以他多想:“庞帅的事已经发生了,现在多想也没有用了,如今大军无人统领,这兵权唾手可得,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也正是因为名正言顺,才不能去接啊。”沈言璟解开披风给她系上。苍穹之上星辉明亮,璀璨的星芒落入黝黑的眸中,恍似消融了漫天的银河:“来的太容易,才更容易让人怀疑。兵家最忌后院起火,他们这是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当真是狠辣。”
陆千凉挑了挑眉:“你知道放针的人是谁了?”
沈言璟微微眯眼,捏着袖口的手一紧:“昔年王府内闹老鼠,离月不知想了什么法子,一夜之间将那些活物全都拾掇了出去。今日这么一瞧,倒是有些相似。”
沈季平与离月的阴谋昭然若揭,原本都是貌若璧人,由先帝赐婚的两对神仙眷侣,而今却闹得这么不死不休,怎么数下去都会觉得有些凉薄吧。
怕是其中唯一一个得意的就是沈言璟,齐王殿下想要抢了宁王殿下的正妃给自己当媳妇是整个京都不敢明说的秘密,夺妻之恨,也怪不得二王拼命。
次日,圣旨抵达,责令齐王沈言璟代掌帅印远赴玉门关。三军闻之,多有不忿者,待沈言璟也不如以往恭敬。
毕竟众人心中已经种下了沈言璟夺权不成设计杀死庞帅的定论,而今庞帅一死,留于京城十年不得染指兵权的齐王殿下便轻轻松松的上位了,谁看不觉得像是个事先安排好的计谋?若是沈言璟此时再站出来慷慨陈情一番对庞帅的悼念,那才是真的假惺惺。
对于庞帅之死,沈言璟并未过多解释,大军该怎么行怎么行,该怎么走怎么走,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便直接以铁血手腕儿镇压,强势一日往昔。
大军走走停停,近月余,终于临近了沙溢城玉喉关。
银装素裹的西北边城一如想象之中的荒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深而厚的大雪下,到底埋下了多少前人枯骨亦未可知。
极寒对于人向来是一项极大的考验,推板车押送粮草的士兵这一路上双手手指早已经冻裂,若不是靠着军医下发的一点猪油涂手,还不知要伤到什么程度。
沈言璟已经尽力调剂,将军中的手套和棉帽等到暖之物尽量发给有需要的人,可十五万大军依旧是供不应求。
老天爷,就好像是天生同沈言璟过不去一样。
京城从未下过大雪。
长安城里的雪,向来是浅尝辄止的,就算是下大,也早早的有王府的侍女小厮起早扫静,不像这边城的大雪,似是不掩埋掉沙漠腹地里的那座城便不甘心似的。
雪深及膝,光是双脚没入雪中便已经是透心的冷,更遑论是积雪之中行军。向来活泼的蓝雨都已经躲进了马车里缩着手不说话,可见天气之寒。
再一次看到这样的大雪,陆千凉却是感慨颇深。
犹记那一年的折剑山庄后山崖下,便是这样及膝深的大雪。二人被沈季平算计跌下崖去,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她摔断了右腿,又在雪中跋涉前行多时,就此右腿落下了畏寒的毛病。直到如今,每至雨雪天寒,右腿还会隐隐作痛。




妙手毒妃 第七百一十七章将抵
离阳极西极北是个冰火两重天的地方,白日沙漠极热,险些将人烤熟。晚间又极阴极寒,像是被上天划上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一般,考验人的坚韧。
挂帘儿被人撩开,沈言璟披一身风雪矮身踏入车厢之中,掸了掸肩上的碎雪。
萃雪和蓝雨有眼力见儿的坐到后车去了,车中只下二人,陆千凉伸手去替他解系在肩上的披风,指尖拂过垂散下来的长发,尚带着些寒意。
“冷到了?”沈言璟退后了些,解开披风丢在一旁的坐垫上,拢着手围在火炉旁烤火。
陆千凉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搁在桌边晾着,打算去给他捂手。沈言璟闪了闪,开口道:“我身上冷,等我烤暖一些你再过来。外面冷得很,这段时间能不外出,最好便不要外出了。”
陆千凉可算是明白了沈言璟那是什么意思了,刚刚自己上前想要给他捂手的动作,竟被他误会成讨抱的动作了。她翻了个白眼,盘膝坐在马车里侧,问道:“外头如何了,看你今儿个心情不错。”
“还是老样子。”他考暖了衣裳,搓了搓手坐过来搂她,手掌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拂过,颇有留恋的意味:“恩,又长大了一些,倒是委屈你了,千里迢迢的还要带着个小拖油瓶,这些时日瘦了不少。”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半倾着身子,活像是一只抱住树的大考拉。低垂的眉眼专注的望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似是再多看一会儿,娃儿就能从她肚子里跑出来似的。
陆千凉的味觉是很准的,比如说昔年生养第一胎的时候爱吃酸,生出来果然是个男孩儿。而今这一胎爱吃辣,想是个女儿无疑了。
皇室最讲究的便是开枝散叶绵延子孙,更遑论是沈言璟这样血统纯正的皇族了。陆千凉早先还怕他不喜欢女儿,而今看来,齐王殿下还是蛮喜欢自己家的娃子的吗。
当娘的都会有这种心理,饶是自家的娃子再吵再闹,也终究是自家的娃子好,旁人说一句,面上是笑的,心里面已经不忿到极点。可一旦有人觉得自家的娃子可爱,那心里便比吃了蜜还甜,陆千凉现在就处在这样的边缘。
饶是那个人是沈言璟,也完全止不住心里的欢喜。都说孩子是夫妻婚姻最好的调解师,先生一个善解人意的小棉袄最好不过了,以后能帮着带弟弟不说,她和沈言璟若是吵架了,她将沈言璟踹出房间睡书房,小棉袄还能哭唧唧的将她爹给送回来,说上写软近骨子里的话,想想就觉得可爱。
脑补这个东西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下来,她偷偷地笑,却没发现沈言璟的目光何时从她的肚子上落在了她的脸上。被人盯着瞧了这么久还不自知,陆千凉脸上发烫,色厉内荏道:“你看什么!”
沈言璟顾左右而言他:“大概再有一天的时间,咱们就到沙溢城了。玉门关外的无终大军只是驻扎着,却迟迟没有攻打的意思,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明儿我要到城外去瞧瞧,你安心养胎,不用惦记我。”
陆千凉点点头:“带我还是带京水,你选一个?”
京水坐在车板上,闻言倒吊下来,在车窗处露了一只脑袋:“王爷……”
话未说完,便被沈言璟一拉车帘儿挡在了外头:“你自己留在城里我不放心,让京水跟着你,我也能少些担忧。高九歌正候在沙溢城内,明儿个让他同我去,你该放心了吧。”
说话间,一个汤婆子垫到了小腿下,暖烘烘的。沈言璟扶她靠坐在软垫上,将她的双脚拢进怀里捂着,邀功道:“虽然我不喜欢高九歌,总觉得她要同我抢人,可是为了你,我可以稍微容忍一下。”
陆千凉无声发笑,他有什么担忧的,该担忧的是她才对。高九歌唇红齿白,美若好女,一双眼睛像是要勾人的魂儿似的,若是换了女装放在勾栏院里,也是当之无愧的头牌,她还担心沈言璟被他勾走了魂儿呢,那她不是得不偿失了?
大地的尽头,终于显露出那么一抹黑,就像是矗立在远古的洪荒巨兽,于风雪之中岿然不动,就这样沉默的站成永恒。
除了风声与踏雪声,周围再无旁的声音。愈发邻近的城池萧索而荒凉,这个连朝廷都沉默着放弃的边城,就这样顽强的矗立在地平线的尾端,站成永恒。
男儿有几个对兵权不热衷?若说来,沈言璟却是其中之一,比起日晒雨淋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听喊杀声,还不如站在金銮殿上听文武百官的奉承声。于这一点,沈言璟很想得开。
这一趟远走西北,为的还是心底的那个节。皇权愚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长天之上,而身怀术术的国师便是整个国家的灵魂所在。新年祭天,出征祭天,都不能没有国师。这位国师不一定需要有力量,却需要承载一整个王朝之人的希望和念想。
沈言璟于心中确是希望找到喻姑息所指的人的,以他的高傲,若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会将曾经有过怀疑的高九歌调回来重新任用。杀手最注重消息的流通,此时只有将高九歌调回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七星护额一直揣在沈言璟的怀里,从不假以人手。陆千凉心知沈言璟对于喻姑息的感情,如姐如母,心中自然要多思量些。若是这一次真的能在沙溢城找到肖似喻姑息的灵童,不光沈言璟心安,也能给离阳王朝的万民一个交代。
沈季平以往也没少算计过沈言璟,正如这一次,无声无息的将人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可这一次,沈言璟却是心甘情愿的踩进了套的。
仿佛那个年夜,鹅毛般的雪片飘零着落在白蓝色绒锦袍上,经久不化。穿云一箭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换来了长安城的安静与平稳,换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孰轻孰重,谁又说得清呢?




妙手毒妃 第七百一十八章风骨
落幕时分,大军缓缓抵达沙溢城。
冬日的傍晚少了初秋时太阳落幕的镀金之色,就像是一抔清水被点了墨,越来越暗,越来越黑,直到将人吞没。
一路走来,本已经被踏实的积雪又被风雪掩盖,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城墙之上,有人燃起火把,紧接着城门大开。
曾来过沙溢城的将军们如临大敌,坐在战马上已然挺直了脊背。谁都知道沙溢城是块难啃的骨头,人一旦穷怕了,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至于饿死不吃嗟来之食这一说,怕是那人当初还没饿得狠吧。
沙溢城常年缺水缺粮,哄抢朝廷派播的军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以诸将军看到这火龙,均是心里一惊,已经做好了恶战的准备。以往并无战事,朝廷不能随随便便的大开杀戒,才将这祸患流到了如今。而今离阳王朝内忧外患,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过激之事,朝廷也顾不得了。
就在众人整装待发,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时,两条火龙渐次排开,围成了一道中空的长廊。以沙溢城太守焦青染为首,各等级的官员从城门一直排到了大军的正前方,官员身后跟的便是未着火把的普通民众。
焦青染挟妻儿直行到马车的前方,恭敬地双手扶臂请王爷下车。众将军怔了怔,这年头,怎么抢粮也可以拖家带口的来抢了?
沈言璟目色如常的下车,又回身扶下了陆千凉。刚一露面,焦青染与其妻儿一喜,陆千凉也一乐,心照不宣的闭了嘴。
四周的光亮本就不真切,这般小的动作,旁人自然是看不见的,还以为这沙溢城太守是要先礼后兵了。庞帅半路上殉职,他手下的将士自然不服气,见到沈言璟这不紧不慢不急不恼的神情,心里一股火气。
可他又不敢拿沈言璟撒气,只好向着焦青染大声吼道:“我等乃是朝廷派拨,援助沙溢城抵御无终之乱的,还不快快开城门放我等进城?”
三品太守,怎么说也是朝廷认命的正规官员,丹袍玉绶执一城之事,被一个不闻其名的将军吆喝,怎么也说不过去。陆千凉向那方瞧了一眼,便见暮色之下,齐王与王妃都已经下车马,却还有人跨坐于马匹之上,神情倨傲,嘴脸丑恶。
焦青染显然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儿,却也没说什么,带领地方官员叩拜齐王,放大军入城。数以万计的民众自发的让到两边,并没有多少的言语,只是沉默的迎接着予他们衣食,宛若予他们新生的恩人。
一年的时间,饶是有了换米粮和银子的方法,也不能做到让整个沙溢城的人吃饱穿暖。道路两旁,依旧有目光胆怯,衣不蔽体的妇女和孩童,沉静而渴望的凝望着沈言璟二人。
粮草行过长街,行过无数民众的眼前,路过一处土坡,运粮的板车一顿,一只承装米粮的蛇皮口袋封口不严,竟散落了小小的一撮米。
押送粮草的士兵骂骂咧咧的停下脚步扎进了口袋,火龙之下,诸本地住民的目光都胶着在那只露了米的蛇皮口袋上,眼中闪烁的光不言而喻。
渴望太过暴露,很难想象,在这缺衣少食的边城之中,这些民众的双眼怎会如此之亮。那兵士忙推着板车追赶队伍,试图避开那些目光。
突然,一个身穿破洞的夹袄,小脸儿被冻出两坨红的小女孩儿从人群之中跑出来。押送米粮的将军一惊,手中长枪一惊横了过来,见那小女孩只是捡拾着地上的米粒,没有再上前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一挥手道:“都跟上,不要掉队。”
陆千凉回头望着那小女孩儿,心中不舒服却说不出话来。粮草是大事,饶是心有不忍,她也不能劝沈言璟,让其不顾三军啊。
同是离阳子民,一城丰饶富庶,鱼米之乡,食百石之饷。一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拣弃地米粮。
如何叫人不心酸啊。
众人沉默着望着小女孩,无人出声,也无人哄抢,就像是心照不宣的默认了这份场景一般。最后一颗米粮拾起,小女孩儿在掌心处攥成小小的一把,站起来跑向了大军离去的方向。
同样的背影,同样的衣裳和板车,小女孩儿怔了怔,也不知道找谁好了。看守晾车的将军再一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凶神恶煞的模样。
小女孩儿吓得哆嗦,空着的手搓着袖口瞧着他,突然一转身,跑向了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沈言璟和陆千凉。
焦青染早就注意到陆千凉在看那个小女孩儿,便也停步在原地,不再上前了。小女孩儿虽说个子矮小,却跑的极稳,踩在被踏实的积雪之上倒也没有滑倒的趋势。
小小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近了,虽说衣裳破烂,小脸儿有些花,可一双眼却亮晶晶的,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京城之中的孩童。
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模样,瞧了瞧沈言璟,又瞧了瞧陆千凉,果断的选了一个面善好说话一些的,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摊开手掌将那一小撮的米粮放在陆千凉的掌心上:“给你。”
“给我?”陆千凉诧异,又有些好笑的问她道:“为什么给我?”
她向来以为,自己对小孩子已经足够和蔼可亲了,可不知为何,一句话说出口,却叫那小女孩儿带了哭腔:“爹爹和太守大人告诉我们说,您和王爷是沙溢城的恩人,我们不能抢你们的粮食。我们沙溢城虽然穷,但不能没有骨气,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我们也可以吃上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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