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毒妃

只是执拗的嚼着那菜叶，瑟缩的像是一只受了伤害的小兽，只想要躲开人群，寻找属于自己的一隅。
而她，最叫人瞩目的，不是受伤的额角，也不是满是冻疮的手脚。而是那垂散的，因为缺少营养，干枯的像是一捧枯草的雪白长发。
那发色，苍如白雪，与喻氏国师如出一辙。
陆千凉感觉到，沈言璟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起来，渐渐地抖若筛糠。
呵气成冰的深冬，他微微动了动唇，便见一抔白气从眼前蔓延开来。沈言璟走向那个孩子，从最开始的移步困难，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王爷，您不能碰那个孩子啊！”有一名不惑之年的男子拦住沈言璟的脚步，苦口婆心道：“那个孩子就是个瘟神，谁也养不了她，谁也杀不了她。王爷碰了她，也会染上霉运的！”
“天生白发，一看便是不祥之人啊！王爷，整个沙溢城的生机都系在您的身上，您万万要保重自己……”
掌心的七星护额越来越热，沈言璟伸手推开面前之人，义无反顾的走向那个孩子。清晨的暖光打在背上，在那孩子的面前映出比人还高的阴影。小女孩瑟缩着向后躲了躲，还以为沈言璟要打她，手忙脚乱的将剩下的半块菜叶塞进口中，呜咽着抱着头向后蹭着躲闪。
破而宽的抹布衣中，不难看出她瘦削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伤。这样小的孩子，在这贫瘠的边城之中无人照料，她是怎样艰难的活下来的？
沈言璟不敢想象，在他寻到她之前，她到底受了多少的苦，挨了多少的饿……
“别打我，我不敢偷东西了，我再也不敢了。”身后已经是墙角，小女孩只能瑟缩着以双手护住头，声音低低的哀求着。瘦削的指尖按在发丝上，脓血迸出，染红了雪白的发丝。
他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倚在冰冷的墙角下，绝望的掉着泪。那咸涩的泪水砸在新下的细雪之上，砸出了几个小小的雪坑……
“不要怕，我不会打你。”沈言璟突然跪下来，将那小小的身子搂在怀中，宽阔的广袖直垂到地，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厚重的狐裘大氅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妙手毒妃 第七百四十六章带你回家
小小的孩子挣扎着想要逃出沈言璟的怀抱，她抿着唇噼里啪啦的落泪，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儿上一块块的黑灰将人衬的颇为滑稽。
喻姑息向来是雍容华贵的，就像是在这污浊的尘世之中盛开的一朵纯净的白莲，能够涤净这污浊尘世的一切铅华与晦气。可这个孩子，却怯生生的，像是个惧怕踢打的小兽，因为害怕受到伤害而不住躲闪，胆小的连希望都不敢去触碰。
沈言璟不敢太强迫她，原本巧舌如簧讨人欢心的伶俐人儿，此时却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好。他也不起身，只是松松的握着拳，跪在她面前，像是千千万万普通的离阳子民，像是他虔诚的信徒。
依稀又是往昔的模样，他玄衣墨发，穿行花丛却只在她的殿堂里偏安一隅，做一个叛逆的弟弟。她雍容华美，白发飘扬，登高台为万民祈福，国师慈悲之名，举国皆知。
一朝相望不识，不管是玄光的指引，还是护额的昭示，都证明了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并不普通。即便不是喻姑息的转世灵童，也与喻氏一脉脱不了干系。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就算是没有了信任，他又怎能随随便便的放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抛弃……
他膝行一步，脱下狐裘裹在她的身上，跪坐下来与她平视：“和我走吧，以后我会照顾你，不会再让人打你了。”
小小的孩子，脆弱的好似碰到棉花都会受伤，胆小的连幸福都去惧怕。她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的午餐，没有人会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她依旧摇头，瑟缩的像一只生活在雪原之中的鸵鸟。不曾见过绿洲，更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绿洲这种存在……
“我叫沈言璟，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沈言璟道：“我是受人之托来找你的，她和你有一样漂亮的发色，生的很美，很温柔，可是我现在找不到她了。”
话尾微微扬了一个调子，那是沈言璟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哽咽。他摊平了手掌，将那少了一颗宝石的七星护额递给她：“我找到了你，她兴许就会回来。”
“我的头发……不会不祥？”她沉着头，望着披在身上的狐裘，却突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了。
冬天，她衣不蔽体，甚至没有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屋檐。夏天，她亦无处可去，只敢缩在墙角默默地数着蚂蚁。炽烈的太阳像是要将她的皮肤烤化，她就只能在半夜天凉的时候走出去，偷一些食物果腹。
她无数次的因为偷东西挨打，可那些打过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得了怪病。渐渐地，她邪门的传闻便传的越来越广。那些大人不敢再打她了，见她偷东西，索性丢几片干枯腐烂的菜叶给她，那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他们怕她身上的邪门应验到她们的身上，怕她的诅咒，更怕死。
可面前的这个人与那些人却不一样，他的眉眼温柔干净，双眸却明亮的像是天上璀璨的星辰。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这样温柔的人呢？
更何况，他还给她披衣裳……
沈言璟再一次展开怀抱，她怯怯的低着头，望着身上狐裘温软的毛领，有些不知所措。只要他走进一步，她便跟他走，这样以后他抛弃她的时候，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当初她不是自愿同他走的，她是迫不得已……
齐王殿下最懂女孩子的心思，瞧她垂下头的模样，浅浅一笑，站起身来将她抱起。
那怀抱不算温暖，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单薄的黑衫袖口上的银线都被雪水打湿。沈言璟伸手拂了拂她的眼，悄声道：“怕就闭上眼，我带你回家。”
他说，我带你回家。
躁动的人群霎时间像炸开了锅，众人低声议论着什么，望向那孩子的目光，不乏恶意。
沈言璟向来护短，他珍视的人，漫说是被这样仇视着，就是心里想上一句不好他也要恼，更遑论而今他怀里抱着的，乃是喻氏国师留在这世上仅有的一点血脉。
若说沈言璟护着这个孩子，想将这白不足萝卜头大的孩子扶上国师之位，她也不是不信的。
眼见沈言璟脸色不善，陆千凉忙牵了牵他的袖口，压着声音道：“别吓到孩子，先回去。”
闻言，沈言璟的神色方舒了舒，应道：“你说的是，吓到孩子不好，我带着一个，你也带着一个，咱们四个人谁吓到了都不好。”
“王爷，不可啊……”
“养了这个孩子的人，都被她克死了。这孩子天生不祥，王爷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沙溢城该当如何啊！”
人群之中，哀求之声不断，沈言璟倒还算克制，没有当着这些子民的面说出你们所有人的命都比不上她这句话。
陆千凉帮着打圆场，笑的颇为不自然：“王爷慈悲为怀，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人挨饿受冻。这世间没有什么不祥，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慈悲为怀，这差点儿将沈言璟说成和尚了。沈言璟可不是什么慈悲之人，今天如此好脾气，乃是抱着孩子没有手去杀人罢了。
说到底，这些人也是为了沈言璟着想，不好对他们太过苛责。
万般语声，沈言璟充耳不闻，抱稳了小女孩儿之余，又腾出一只手去牵陆千凉，颇有一家三口的味道。
陆千凉突然想，日后他二人的小闺女出生了，应该就是现在这番模样吧。
人群之声哀求声依旧不断，一名妇人排众而出，哭诉着自己的经历，无非是说沈言璟怀中的小女孩当初如何诅咒她，叫她患了病的。
小女孩垂着头，声音低低的道：“我没有。”
“恩，我信你。”沈言璟笑了笑，又问道：“她是不是打过你？”
小女孩儿想了想，终于怯生生的点了点头，沈言璟未说什么。
直到将走出了人群，他才道：“他们养不得你，那是他们没有福气，我养得。就算是我也没有这个福气，离阳王朝也养得。这要我还在，就没有人再敢说你一句不是。
那承诺，字字入心，像是淬了血一般的烙在心头，再也挥之不去了似的。
正因为这一句信任的话，离阳王朝未来的五十年里，饶是无齐王坐镇京中，亦有一喻氏国师君临天下，坐镇京中辅佐帝王，保离阳王朝世代不毁！




妙手毒妃 第七百四十七章精神图腾
焦青染与秦修文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对术术敬畏，却不深信，是以沈言璟抱了这个孩子回来，夫妻二人并未太过惊讶，倒是主动为那孩子拾房间，颇为热情。
至于两个孩子，多了一个玩伴，自然更加欢欣。
饶是沈言璟面上不露，陆千凉也知道他欢喜的紧了，抱着小女孩儿坐在自己的腿上瞧了又瞧，好看的桃花眼都弯了起来，坠着点点春色。
“萃雪，你快去煮些粥来。”沈言璟吩咐道。
桌子上置着两道有些发硬的茶点，一道是秦修文蒸的萝卜糕，带着些清香的味道，像他们这些出身富贵之人自然是吃不惯的。他喜欢什么人，便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给她。
“这糕有些硬了，过一阵蒸新的给你吃。”沈言璟笑着，接过蓝雪递来的沾湿的帕子给她擦了脸和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喜欢读书还是喜欢习武？”
小女孩儿未答，只是怯生生的瞄着桌子上的糕，又强忍着别过了脸去。
在这边城之中，漫说她这以乞讨为生的小女孩儿了，就算是焦青染的一对儿女也未必吃过茶点。也就只有萃雪和蓝雨有兴致，在这食不果腹的地方做出几道糕来。
沈言璟挑了一块尚软些的，递到小女孩儿的手里：“饿了就先吃些，不用害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同我说。我有的，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撒谎的模样。那双眼像是有魔力似的，这样望着她，就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
她缓缓伸出手，见沈言璟没有回，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捧着萝卜糕狼吞虎咽起来。似是糕点有些噎人，她吞的太极，竟急速的咳嗽了起来，糕点的碎末散在木桌和身上的狐裘上，星星点点。
这么好吃的东西，掉在地上，可惜了……
她伸手想要去扫，沈言璟却先她一步，扫净了桌子上和狐裘上的碎屑，倒了杯茶递给她：“在沙溢城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却足够温饱。他日我带你回京，更是山珍海味，珍馐满钵，你不必再为了吃饭而发愁。落在桌上的，就不要去捡了。”
“你把我带回来，是要我帮你做什么么？”她问道：“我能干活，不会偷懒，你对我好，我不偷你的东西。”
稚嫩的语声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叫人忍不住辛酸。沈言璟叹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揩掉她唇角的碎屑：“我不用你干活，只要你开开心心的，照顾好自己就好。”
言罢，他又笑开：“就算你照顾不好自己，还有我可以照顾你。你瞧那个姐姐美不美？”沈言璟指了指陆千凉。
对于突然被点到名这件事，陆千凉很是诧异，嘴角抽搐的指了指自己，翻了个白眼走过去。
小女孩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美！”
沈言璟大言不惭：“那个姐姐也是照顾不好自己，在我的身边被我打扮的这么漂亮，你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日后也能像她一样漂亮。”
陆千凉干笑两声，悄无声息的踱到沈言璟的身后，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是啊，都是齐王殿下养得好，养的我多了二两肥膘。”
蓝雨默默地低下了头，肩膀耸动。
二人说话，小女孩儿狼吞虎咽的嚼着糕，直到撑的吃不下了才放过盘子里仅剩的三两块。她似乎对陆千凉的肚子很感兴趣，一只眼巴巴的盯着望。
乖巧的孩子谁不喜欢？更何况，这小女孩儿脏兮兮的时候瞧不出来，而今被沈言璟擦净了脸，倒也清秀可爱。
陆千凉走近了些，摸了摸她的小脸：“吃饱了？我带你去我房里洗个澡，换身儿衣裳？”
小女孩舔了舔嘴唇，依依不舍的望着盘子里剩下的三两块儿，站了起来。陆千凉牵着她的小手，看她指尖上的冻疮，颇为心疼。这样冷的天儿，她一身单薄的麻布衣裳，是怎么御寒的？
喻姑息陨落的那一刻，陆千凉也在场。那一瞬的芳华，宛若火凤焚尽一身的骨血，走向寂灭，恸悍山河。她便也不由自主的将这小女孩儿的身形带进喻姑息的影子里，那个温婉大度，落落大方的女子。
“你真漂亮。”小女孩儿声音悄悄地道。
陆千凉只当她是孩童随口一说，便也应和道：“你也很漂亮，等你长大了，会比我还漂亮的。”
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陆千凉的小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雕琢细的黑曜石：“你的女儿也会像你一样漂亮的。”
稚嫩的童声不大，却叫陆千凉，甚至是沈言璟都听得清清楚楚。
院子里，沈言璟挑了挑眉，给自己倒了杯茶比口型道：“喻氏国师一脉的预言术可都是很准的。”
这样小的孩子，在遥远的边城之中无声无息的活着，甚至从未学过一丝一毫的术术，她是如何做出预言的？莫不是喻氏一族天生便是上天的宠儿，不必修习便知如何施术？
若是天生便能勾动天地，感应万物，那当初她的移魂改命，是不是也有喻姑息的手段在里面呢？她与沈言璟的相遇，是不是也不是巧合……
陆千凉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象全部甩出脑子。
而今她借的这个身份生活的极好，亦无波澜，何必想那些有的没的？更何况，喻姑息已经死了，所有的前尘往事也被她带入了地下长眠，再无人忆起。这小女孩儿虽说能够继承她的衣钵，却不能继承她的记忆不是？
能找到这个孩子，是她与沈言璟的幸运。了却了沈言璟的一桩心事，也解决了离阳王朝民心不稳一事。
喻氏国师，于离阳王朝子民的心中就如神图腾，当年夜起九龙塔因青龙布雨，后又有凤翎长箭划破夜空，斩毒母肖白。这一切的一切，早就在离阳子民的心中种下了一个有关于喻氏国师的信念。
国师在，则离阳王朝在。国师无，则离阳王朝危矣。
而今风雨飘摇，国家亦是不稳。此次西北之星寻回了喻氏国师，一旦这个小孩子即国师之位，想必很多事情也可以迎刃而解吧。




妙手毒妃 第七百四十八章京城一枝花
萃雪和蓝雨不认鬼神亦不认国师，只认沈季平一人。见自家王爷珍视这个捡回来的孩子，二女便改口唤一声小主子，唤的小女孩怯生生的，不敢答话。
她二人在房中绑小女孩儿洗澡，陆千凉索性在自己的衣裳里挑出几件颜色素净的，交给萃雪改一改，等城中安定下来，再差京水远出沙溢城做两身合适的衣裳回来。
好在焦青染家里的小闺女穿小的衣裳尚且未扔，虽说旧了些，却还能将先穿在身上，挡一挡风。
走出房间，沈言璟并不在庭院之中。问了京水一句，京水道王爷在书房。
一夜御敌，定是不曾休息好的，这会儿不会放好好睡觉，混在书房里做什么？陆千凉推开书房的门，但见沈言璟已经换了崭新的黑袍，闲倚在书架一侧翻着一本诗经。
“你倒是有兴致，刚打过仗沾了血，便过来翻诗经了，难不成还要颂上一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鼓舞三军士气？”陆千凉调侃道。
沈言璟向她招了招手，手中的书册翻了一页，应道：“给三军将士颂诗？我却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的。你来帮我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做名字。那孩子还没有名姓，这样下去也不方便。”
陆千凉接过诗经，闲闲翻了几页，摇头：“人言‘女诗经，男楚辞’诗经上的这些词汇给女子起名，已经是用烂了的。更何况，春红香玉等艳字，用着太过俗气。娴静淑良等静字，听着也不大上口。依我看来，你倒不如翻一翻楚辞周易。”
沈言璟当真将陆千凉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抽了本楚辞翻了翻，没看过几页却笑道：“说的是极，你这千凉二字既不艳俗又朗朗上口，可见师傅着实是个有才之人，取的名字都如此好听。”
陆千凉被撩的心服口服。
较之诗经，楚辞上能用上的词汇更是少之又少，且多不适合女子使用。陆千凉对这些方块字本就没多少感觉，索性提议：“要么你先把咱们小闺女的名字用着，等以后时间闲下来了，你再另想新的？”
“那怎么能一样？”沈言璟指尖敲着书页，摇头道：“名字与性格相配，这才是最合适的。那孩子好静些，未来咱们闺女一定闹得厉害，这名字自然不合适。”
言罢，指尖一顿。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羲和……这二字甚妙。”沈言璟指尖划过一行方块字，吟诵道。
陆千凉凑过脸去瞧了瞧注视，羲和，表日之神女，意头与字都再好不过，也难为沈言璟能从楚辞这本丧里丧气的书里寻出这么好的字来。
她是觉得甚好，毕竟姓名是父亲予自己孩儿的第一样礼物，不能随便取一个了事。跟何况，那小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颇为可爱，取日之神女的字为名，却像她的模样。
陆千凉提议：“要么你去问一问她喜不喜欢？毕竟姓名是要相伴一生的东西，总得自己喜欢才是。若是小的时候便取好了，便也这么着了。那孩子现在已经知事，实在不行，你多选几个，让她自己挑？”
沈言璟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的孩子可以随随便便改名呢，这不合礼数。不过说来也是，陆千凉本就是个性子洒脱之人，这些凡俗礼数在她的眼中不过是拖累，同她说知礼懂礼，还不若对牛弹琴了。
书册卷成一卷，敲了敲陆千凉的脑袋，沈言璟笑意浅浅：“羲和二字便甚好，就这么定下来吧。喻氏一脉就此便是有后了，九龙塔……终于等来了主人。”
一番洗漱过后，往昔尘埃尽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昔也随之烟消云散。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沙溢城内靠着乞讨苟且而活的乞儿，只有蒙尘在边城多年，一朝被沈言璟寻回的未来国师，喻羲和。
对于自己也有了名字这件事，小羲和很开心，在这沙溢城生存艰难，她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别的人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至于沈言璟将她捡回来，她为什么不姓沈而是姓喻，沈言璟不想多做解释，她便也不多问，只乖巧的点点头，沈言璟说什么，她都应下。
很多时候，陆千凉当真觉得，羲和与喻姑息是同一个人。喻姑息爱静，雍容华贵宛若神女，羲和也一般。虽说她出生不好，可被沈言璟手把手的教上几日之后，明晓了事理，便也懂得了为人处世道理，只是她依旧安静。
焦家的一对儿女每天蹦蹦跳跳的画格子，她却只是安静的坐着望天，或是捧着一本书册再读。虽说认不全书本上的方块字，却也不同同龄的孩子混在一起。
有些人，从一出生开始便同别人是不一样的，于默默无声之中昭示着君子不群。
沈言璟有时候看累了书，便教她写上几个字，读几句诗。小羲和笑的眉眼弯弯，虽说依旧稳重，却也不再瑟缩着惧怕了，不知比原来好了多少倍。
温柔从笑着的眉眼中渗透出来，像极了喻姑息……
新年前七日，也是喻羲和住到府衙的第六日。沈言璟难得的徇私枉法了一回，差了京水远出沙溢城买了肉回来，给几个孩子炸了肉丸子。
在这沙溢城内，肉可是个稀罕东西，很多人怕是一辈子都没尝到过肉腥味。
虽说真正算岁数，陆千凉比沈言璟还要大几岁，可在沈言璟的眼里，却是一直将她当做小孩子的，炸肉丸子的时候也分给了陆千凉几颗。
陆大小姐抱着碗，三个孩子一个一个的分，不偏不倚的都散了出去，笑呵呵的道：“你们几个可要多吃些，快快长身体。像我们这种老骨头，少吃些就少吃些了。”
沈言璟瞟她一眼：“谁跟你是老骨头，本王还风华正茂正当年，人送外号京城一枝花呢。你自己老着去，可别带着我。”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早已对这二人的相处方式见怪不怪，全都低下头闭嘴吃肉。




妙手毒妃 第七百四十九章耐心
上一次玉门关大捷，将无终一干侵略者直接逼出了离阳王朝的边界，远退至无终，几日过去，虽未佣兵再返，却也未曾递交国书，商议两国事宜。
国书一日未至，玉门关便要把守一日，临近年节，沈言璟索性从玉门关搬回了焦青染的府衙，打算陪陆千凉和喻羲和开开心心的过个好年。
府衙中无事可做，近些时日军务也不算多，闲时，沈言璟便教一教喻羲和写字。
京中皆传沈言璟纨绔贪色之名，却掩没了他的一身才华。到底是生在帝王家的人，就算是琴棋书画，文武礼仪随便拿出来一些，也足够普通人受用一生了，更何况是皇室本就看重的圣人学说呢？
羲和乖巧得很，每一天学会的字都懂得举一反三，很少出错。她名字的两个字难写，沈言璟便抱她坐在腿上，握着她的小手一遍遍的写这两个字，不厌其烦的教。他能有这样的耐心，倒是叫陆千凉大吃一惊。
陆千凉总是笑他：“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耐心，日后咱们家小闺女，不用给京水带了。”
彼时陆千凉抱着被子坐在床尾，沈言璟正在宽衣。纯白色的亵衣略显宽松，以至于微微露出了些颈间的锁骨，那锁骨上……还依稀带着牙印。
幸得沈言璟平日里一身黑衫，还算是将自己罩的严实，这才未被人瞧了去。而今衣衫半敞的一回头，露出锁骨上的一点红，更叫人有些想入非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