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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小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小祖
他看着她顿在那里,心里气得直烧,却止不住泛起强烈的苦涩:“还要带着旭阳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小花道,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少见地磕巴住了。她一直没有进过那家离她最近的当铺,但总忍不住会往那里走,而那一带正好有家点心铺子,是适合她进去踌躇的地方,“我只是去……去逛街,真的什么都没……我知道可能……但是我一次都没……”
短促的惊叫,江棠镜上来捏住了她肩膀。她一动不动,面孔煞白,不得不直看他发红的眼睛。
终于找回了话来:“我只在一年多前跟他说过几句话。此外,别无其他。”
“那你为何总去?想见他?”
她没有看他,声音仍然难掩恐慌:“他是我的朋友。”
江棠镜松开手,转身去坐下来,面色又青又白,自行倒了一杯茶水。
有好一阵子没人再说话。王小花立在原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忽而听到他再问:“旭阳是我的女儿吗?”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喉咙口都堵住了。
江棠镜看着她,苍白地笑了笑:“倒也是。我有什么可怀疑的。若不是我的女儿,你已把她疼上天了吧。”
“江棠镜,”王小花忍无可忍,上前一步,“你休要再拿这没有的事来强加给我!”
他面上没有表情,只盯着她伸出手,递来了那张纸条。
看完这张纸条,王小花面色已全白了。
“不是的,”她看着江棠镜,手指颤抖,“我去特意查过,我娘只是普通的郑氏子女,不是黑风太子和郑起英这边的血脉……我跟他们没有关系!”
“我知道,”江棠镜看着她,“但这不重要。”
赵晨晨的消息倒确实灵通得很。他剑走偏锋,以这样的方式传信,可见那边定是已箭在弦上,即刻要发。江棠镜相信他这纸条里所说是真,他从京城回来,比预期快了一日,这东西本是要王小花第一个看见,而庆南王若有此谋划,定也是会向他刻意相瞒。
庆南王要借当年黑风太子之事起兵,逼当今圣上退位,而他从哪里得知了华文仪的存在,并得知华文仪母亲姓郑,要硬把华文仪说成是皇家郑氏与华家的女儿,是黑风太子这一支血脉的遗孤。
王小花几乎要晕厥过去,向旁扶着椅子扶手,克制着要上下打战的牙关:“你是在为庆南王做事吗?”
“不,”江棠镜缓缓道,“当今圣上尚可维系海内民安,庆南王只为争权夺势就要兴兵起事,扰乱朝局,我不站他。”
他看着王小花,冷然扯了扯嘴角,一时又说不下去了。
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当年尽全力剿杀郑起英的余部,现在庆南王还是得知了华文仪的存在。再假几日,檄文一发,天下皆知。他若为当今圣上与庆南王反目,现今朝廷又岂会容忍他自始至终对华文仪的隐瞒藏匿,甚至娶她生女。而若站庆南王,庆南王要举黑风太子大旗兴兵,对他这当初穷追剿灭黑风太子余部的首功,又怎会不加过问。
她面上一丝血色也无,石像一般坐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她也都想到了。
他们似乎永远处在对立的两面,他越想去要,越只会玉石俱焚。
“啊!老大!”
王小花惊叫起来,扑过去扶住他。江棠镜口中吐血之势不止,地上衣上,已溅了一片。
“来人啊!”她哭着叫人,慌张抬袖去擦掉他下巴上的血。
******
仆众在主院中来回走动,匆忙去请的大夫提着药箱进主屋,换衣擦洗,端茶煎药,搭脉问诊,江棠镜只靠着枕头,闭眼不动。
急血攻心,但他没有失去意识,只想好好静一静。
他感到王小花站在床边,她的手好像伸近了,差点就搭在他肩上,然后她还是静悄悄地走开。
一片死寂的屋子,夜晚已至。江棠镜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旁的,只去想事已至此,还可作何准备。
门再打开。属于孩子的细小声音,似乎很满意,很长地哼着,在外头晃荡。良久,声音渐渐消失,脚步声走了进来。
江棠镜睁着眼。
王小花身形笔直,并没有被手中的重量影响,她一向如此,高挑有力,在哪里都能很好。
她停下来,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孩子,忽然红了眼睛,又好像在笑,低头亲了亲她嘟嘟的脸。
她说着,“旭阳是你的孩子。我没有跟别人在一起过。”
“我生性不大喜欢孩子,这不是你的问题。我能做到最多的,就是这样了。如果让你心有疑虑,对不起。”
江棠镜终于伸了伸手,她把孩子放在他怀里,自己只站在旁边。
“你好些了吗?”
“嗯。”
“……你要怎么办?”
他直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明天再说吧,”随即再看了孩子很久很久,才又交给她。
亲自看乳母把孩子照顾睡下,王小花再回到屋里,看江棠镜已躺下了,便也脱了外衣,进了被子里。她想靠他近一点,弥补一点今日的嫌隙,他已翻身上来,无声把她压在身下。
“啊——”
她想问他白日急血攻心,现下是否还好,最后只咬牙不再出声。他虽有所克制,但相比之前还是粗暴急切,仿佛要把所有的力花在这里。王小花用力搂着他脖颈,承受了一下又一下,直到噙着泪晕厥过去,也不知道他停下了没有。
夜已全黑。睡去了似乎许久,江棠镜忽然被惊醒,身子被搂得严丝合缝,紧密无间,王小花双臂抱住他脖子,脑袋窝在他颈窝里,眼睫触到裸露的肌理,呼吸错乱。
她做噩梦了。
他摸了摸她头发,感到她身子一僵:“老大?你醒了?”
江棠镜应了一声,问道:“梦到什么了?”
她摇头。
“你不要死。”
他一怔,用力拥住她:“放心,我不会死。”
怀里的脑袋点了点头,他睡意已经消散大半,视线看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轻浅轮廓,又冷声补充:“不过哪怕我死了,你也别想跟赵晨晨在一起。”
******
早晨起来,床边已经摆好了衣裳,江棠镜不在床上。王小花匆忙穿好衣服,却发觉这是一身适合外出的窄袖衣装,心中不由惊疑,快步走了出去。
主院外是一驾齐整的车马,王管家后背有点佝偻,听得动静回身过来,面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夫人,可以上路了。”
上路?“去哪儿?”
王管家摇头表示不知道,看她四处寻找江棠镜,叹气道:“将军带大小姐去院子里走走,待会夫人和大小姐,一起出发。”
“他不去吗?”
王管家再摇了摇头。
江棠镜抱着旭阳慢慢从那边走来,王小花几步上去:“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了,不用你护着我。要走就一起走。”
他亲了亲孩子的脸,放进她怀里:“上车吧。”
“不行。”
江棠镜抓住她胳膊就往马车带:“我已经做过安排。那里没有人知道你们是谁。我这边妥当了,就去寻你。”
“你这边怎么妥当?”王小花追问,双目发红。据她所见,他自两年前走出了那一步,现下怕是无论如何都再难妥当了,哪怕她杀了自己,也是覆水难,难救得他:“你说啊,你这边怎么个妥当法?!”
“……我自有办法。”
他推她进马车里坐下,看着茫然不知他们在干什么的孩子:“好好照顾旭阳。”
“江棠镜!”
马车门从外面封住了,车帘拉开,王小花伸头出来叫着,马车已经开始上路,她再叫一声,江棠镜终于抬足奔去,停在马车旁,她伸手扶着他脸,吻了他一下。
“你不能有事,”她定看着他,“答应我。”
“好。”
他应了一声,最终还是停下步子,看着她的目光在马车里远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分裂的小白花 聚首
冷雨阴寒,已下了大半日,也未见停下的迹象。
城外野道上空荡许久,一个路人也无。不多时,道路那边过来两驾马车,几骑人马做家丁打扮,似是一支逃难的人家,在雨幕中惨淡穿行。
道上雨水混着泥,在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踩踏中四下飞溅。在前的家丁们匆忙拉开架势,与后方追来的一队带刀人马正面冲撞,顿时一片混乱厮杀。
“华小姐!”
杀来人马中为首之人一边交战,一边叫道:“我等奉庆南王之命,来迎华小姐回去!”
马车被厮杀的两方围在中间,车夫也已加入杀局,金器交鸣,砍杀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一声惨叫落下,不多时,马车门自外打开,手中剑身还带血迹的家丁立在车尾,看向马车中岿然坐着,左手抱着的孩子仍在熟睡,套着环弩的右手尚握一支匕首的人:“夫人。”
“可有人受伤?”
家丁垂下头:“有。何阿旺重伤,刚已断气了。”
“……”
马车重新上路。
王小花起匕首,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孩子,在光线幽闭的车内,看不清面色。
庆南王这番起事起得快,颓势来得也快,这叁个月来,似乎已近强弩之末,却也正因此而越发危险。先前住着的偏僻小镇不再安全,他们暗中离开那里不到一月,这已是第二场追杀。而她必须做男装打扮,因为各处关卡的官军,都有她的画像在手。
这支护送队伍很是锐,只走野道,避进城,但也阻止不了地在慢慢减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也没有理由看他们一个个,就这么为自己的安危送命。
目光抬起,直看着微微晃动的马车门扇。
……还要多久?
孩子醒了,开始莫名哭起来,王小花叹口气,抱着她开始安抚。
“别哭,”她说着,左右轻轻晃动手臂,“不用太久,就能见到你爹爹了。”
落脚的破庙里点起篝火,但依旧气氛凝重,无人放松。冷雨已止,车马疲惫,白日里一番交锋耗力,再不修整也难以上路。但正吃着干粮饮着水,外间顿时响起高声喝叫,庙中即刻阵势架起,侍卫们抄起兵器,几个护住王小花,几个向庙外奔去。
孩子被这忽然绷紧的阵势吓到,放声大哭。
眼看砍杀已进了庙里来,身旁侍卫上去迎战,王小花抱紧孩子往后直退,见得这祠堂后尚有一个小室,上脚踹开破门,就躲了进去。
形势危急,顾不得许多,她解下腰侧长绳,把哭着紧紧抓住自己的孩子牢牢绑在身前,翻身就爬上了这破房间的破败窗台——
“小花姑娘!”
她一个激灵,差点一声尖叫。
“快,”赵晨晨帮她落地站好,往破庙旁撤,眼看外头有几匹未栓上的高头大马,而马主人尽在庙中厮杀,拉着她就往其中一匹快步过去。
上了马,几枚暗器飞出,受惊的马匹四下奔逃,甚至冲进破庙里去,这边两人一骑,狂奔进夜色之中。
***
这一奔走,就跑了一整个黑夜,后方人马看来已是难以追上。不知赵晨晨如何,但王小花都没了空余去觉得心力交瘁。月前自那小镇被迫离开时,她带着那枚暗绿耳珠去了镇上当铺。紧等慢等,总算等来了,她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给吓坏了,平时不会那样哭的,”
孩子已经哭哑又睡去了,王小花一抱好她,一边抬眼看了看赵晨晨。
“抱歉了,”她说道,“花了你这许久,还有这样的危险。”
“无事,”赵晨晨拴好马匹,又掏出来一个桔子,递给她,“你看能不能给她吃。”
握着桔子,王小花眼睛瞬时发酸。
“……你知道江棠镜怎样了吗?”
自庆南王发出檄文,借与当初黑风太子夺嫡一事责问当今皇上,兴兵讨伐朝廷,据她得到的消息,丹邰的骧卫将军府已经倒了,江棠镜被押送京城。或许因他毕竟是早先剿杀黑风太子余部的首功,朝廷尚不着急处置,但也押在大理寺监牢,有秋后算账之势。
可现下,庆南王可见不得人心,支持者寡,其势要败,她不知朝廷意欲何为。
赵晨晨摇摇头,王小花不相信他不知道,急道:“你快说。”
“若我得知的消息不错,”他神色十分凝重,“一月之内,他就要给处死了。”
“……怎会?!”她失声惊叫。
“庆南王已放出消息,说华文仪现正在他营中,并且给他寻了当初华立仁藏匿的赃银,助他去余宛雇佣私兵军团,”他每出口一句,王小花面色就白上几分,“据说皇上十分恼怒,下令在下月太庙冬祭之时,即将江棠镜斩首,以儆效尤。”
“你去也没用!”
似乎知道王小花在想什么,他上前一步:“我就知道你要这般急躁。赃银一事,你可有一丝线索?据我所知,那赃银只出现在郑起英党徒传说之中,这么些年也不见踪影,是否真有,是否是误传,无人能道。庆南王此举不过在虚张声势,借外兵伐朝廷,这是到了穷途末路!你此时再去自首,不过是送命而已!江棠镜也救不回来!”
“我便不会虚张声势?”她冷笑道,牙关紧咬。
一切最恐惧的事情都已成真。身份败露,四处通缉,旁人牵连,她慌张得日夜不能合眼,也不知往后何去何从,但知道定然不会只像现在一样,自顾奔逃。
上前一步,王小花忽的把手里的孩子放进赵晨晨怀里。
赵晨晨一时懵住,被迫接过孩子,举步追去,王小花已然翻身上马。
“小花姑娘!”
他惊叫道,不知如何是好。孩子给这样动静惊醒了,一睁眼看到他,茫然回头,顿时扑着小手哭了起来,他也无法放下,“这怎么使得,我……你……”
他料想王小花要给江棠镜想办法,但未想到她竟一下就这样了:“你怎么能抛下她就去了?”
“她现在若跟我一起,只会徒增危险,”
王小花驾在马上,斜刺里走开两步,又迈步回来。想必没有人知晓赵晨晨的存在,他又是个善于此道的,只要不跟自己在一起,就无人能知道这孩子是谁,而现下追杀正盛,若不这般,恐怕迟早要全栽在追兵手里。
“旭阳托付给你照看一段时日,我那边事了之后,再找你接她回来,”
这里是林间小道,方才已在岔道口见着不远处有村落人家。王小花看着旭阳哭得小脸通红,只觉心肺俱裂,手指把马缰握得生疼。
“如果我回不来了,”很有这个可能,但她希望至少江棠镜可以回来,“如果我和江棠镜都回不来了,请你给她找个可以托付的普通人家,或者你若愿意,带她去天时,只要她能好好长大。”
“……这是你孩子呀,”赵晨晨抱着哭得声音嘶哑的孩子,心头一阵苦涩纠结,“她还这么小,你怎么能让她没有娘亲陪着?”
她张张口,还想再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她欠赵晨晨的,也已经太多了。
“赵晨晨,你再容我任性这一回吧。此间牵绊太多,我没法决然割舍。如有来世,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让所有人都眼红我们,好不好?”
赵晨晨眼已经红了,定看了王小花一会,缓道:“那时便不能总听你的了,要去做什么,得我说了才算。”
“好,”她点头,强挤出一丝微笑,看着比哭都不如,“到了那时,都听你的。”
孩子都哭累了,趴在赵晨晨肩头,撇着嘴,红肿的眼睛直望过来。王小花定定看了他俩最后一眼,握着马缰,掉头就向那边的野道冲去。
******
站定了,从棚子里拿出水囊,在打铁的营房门口咕嘟咕嘟喝下,宋玄生看了眼远处关卡,不久前的人心惶惶,此时好像淡却一点,但他也仍提心吊胆,不能有一刻放松下来。
“宋哥。”
熟悉的声音,他愣得差点被水呛到,猛地回头:“小花!”
身着营兵制服,头发微乱,满身风霜的瘦削年轻人在身后笑了一笑,微青的眼眶不掩眸中明亮:“是我。”
……
在村口的铁匠铺拾起风箱,远处的炊烟已经升起。姚立诚确认了周围无其他人等,方才把门锁好,背着要紧的工具在背上,准备返回。
“姚哥,”
声音从头上传下来,吓得他一个激灵,一抬头,两只脑袋从茅草房顶上探出看着他。
“你们?!”
……
“陈宇!”
陈宇一愣,回头更愣:“你们怎么在一块?”
他放下手中货箱,迎了上来:“小花,”
王小花的装扮跟他差别不大,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些难以察觉的瑟缩之意。
看着另外两个弟兄,陈宇再看向她:“那些可都是真的?你是……华文仪?”
“是真的,”她垂下眼,“对不起。”
“……”他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好,“那老大,他知道吗?”
宋玄生一个皱眉就要上来敲他:“老大当然知道。我们现在就要去救他出来。”
“老大会被怎么样?”陈宇瞪大眼,他只知道老大被押在大理寺监牢,如何处置尚不知晓。
“下月初一,冬祭之时,他就会被斩首,”王小花低声道出,眸光闪动。
陈宇一惊,上前一步,整个人的神都一下变了:“那我们去救他,老大不能死。”
“嗯,”王小花看着他,再看向宋玄生和大姚,背脊里即刻之间,充满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底气:“我们去救老大出来。”




分裂的小白花 直面
“将军,”
江棠镜抬头,目光滞了滞,但不动声色。面前的晚膳依然丰盛,自得了冬祭处斩的消息之后,这监牢中的饭食就比原来好上许多。
这里是大理寺监牢,他是时下要犯,一人独占一个牢室。近日一些旧日同僚也来探监,倒也能被应允,包括曾经并肩作战的将士,包括一些平时交好的士官,包括李凌川。
牢室栏杆外传来骚动。送饭食的狱卒有点懵,跟江棠镜一样,都扭头看去。
一个狱卒奔过门前,这位送饭食的新来狱卒个子十分高大,但不大明白情况,喊道:“怎么了!”
“莫轩那儿出事了!”那狱卒的声音从外间远处传来,“先把人都带出去!”
莫轩是庆南王的心腹参谋。近日交战中被活捉,也关来了这监牢之中,看管极严。
江棠镜把筷子搭上小桌,在方才狱卒犹豫之中,已伸手拿起那只筷枕。
这长得像筷枕的东西,他指尖掂量掂量,实则暗藏机关。
而眼前狱卒已过来要打开他镣铐,江棠镜并不做声,筷枕已入袖中,随即由狱卒带领,往牢狱外走出去。
******
“宋哥,姚哥,陈宇,”
抓着哨塔楼阁上垂下的绳索,王小花看着他们,神色郑重。现下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是每日当中守备最松懈之时,这处哨塔的看守已被拖到隐蔽之处。在这灯火昏暗的所在,几人穿着相同的狱卒制衣,人影轮廓也不甚分明,只消时不时去哨塔处转上一转,以使人生疑。
时间紧迫,距离冬祭仅余不到叁日,无法细细查探。踩点观望已见这几进屋子彼此首尾相连,内里不知格局,江棠镜想必关在单独的牢室里,估摸着该在这几排中的某一间,需得进去再寻。
她眼睛亮晶晶:“你们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大姚翻了个白眼:“快去快回,少说废话。”
王小花往下滑了一尺,又道:“若是情况不对,你们原路返回,切莫犹豫。”
看着王小花落到地面,绳子了回来。叁人对面无话,陈宇一直盯着下面,忽然道:“小花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大姚瞪着眼:“她一直就这样,你看不出来?就我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会装了。”
他摇着头:“我刚听说那时候,还挺怨她的,但是……”
没人再说话。陈宇沉默了一会,又问:“老大救出来了,你们要干什么?”
“照样回去打铁,养活家里,”大姚一直看着下面,“我让他们先搬走了。回去再看看,或许得再搬走。”
宋玄生也点头:“我也是。”
陈宇叹了口气。
“以后咱们还能这样吗?”
宋玄生笑了起来,摇头感叹:“陈宇都这么说了,我感觉咱们像是要老了。”
大姚也叹了口气:“跟从前是比不了了,都拖家带口的,自己吃饱了不算,先顾上全家才是正事。”
而他又接着补充:“但是只要还有需要我姚立诚的地方,我还是要来出力的。”
此话落下,宋玄生又笑了起来,随即又笑正色,跟陈宇异口同声:“我也是。”
等待的时间安静又揪心,只是几人都心照不宣,极力维持着耐心和平静。而不知何时,外头远处有人喝叫,此处的空气瞬时凝固,周围的动静开始变得很不寻常。
陈宇从外面回来,双目圆睁:“有人劫狱!”
“!”
两人一惊,这还没开始,就要给发现了?
“这儿关了莫轩,”陈宇说道,“庆南王那头有人在劫狱。”
听得此话,宋玄生看向陈宇和大姚:“我下去找小花,你们快趁这时出到外间去,如有变数,你们混在里面,好做外应。”
说完抓住绳索就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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