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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小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小祖
……
一阵忙乱。
然而外间等不到人,莫轩的党徒一轮交锋不成,四处放了火箭,夜色已至,援兵未至,大多人手分去看押莫轩,一边还在忙乱救火。大姚和陈宇推开一扇门去找用具,却见一个大块头囚犯俯面倒在角落里,锁得严严实实。
“这是……”
“小心!”
一声喝止,兵器交接,随即叁方皆顿住。
“老大!”
“你们!”
江棠镜身着狱卒制衣,门后还倒着个狱卒,眼睛一亮:“你们都来了?那筷枕是你们安排的?小花那儿可还好?”
“小花也来了,”大姚应道,但不明白,“筷枕是什么?”
江棠镜双目圆睁:“……她在哪?”
吃惊之余,他却也不算完全意外,嘴角抽搐的一下不知是哭是笑。大姚和陈宇对望一眼,随即道:“陈宇,你跟老大先走,我跟宋哥小花接上,后脚就跟去。”
“她在哪儿?”
江棠镜严肃质问。
……
一边快步向外走出,陈宇和大姚在江棠镜旁边不停劝阻:“老大!你会再被抓住的!先趁这乱出去才是上策呀!”
“她看不到我,也不会出去,”他说道,眼中倒映四处燃起的火光,但那似乎已难再占据心神。
迅速打晕了一个迎面撞见的狱卒,塞进无人可见的角落里,江棠镜顺着陈宇和大姚的带领,去了那处哨塔,这进屋子那一头已经起了火,他上到塔上,不见迟疑。
“老大,你……那头起火了,”陈宇还是说了出来,但没有让他说完,江棠镜把绳索往下一甩,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提醒。
外间的动静遥远,但细小的噼啪声和远处叫喝的人声骚乱混杂在不平静的空气里,周遭气氛愈发紧绷,一触即发。
抓住绳索,江棠镜望着下方,临去之前抬眼视来,目光沉着,一如既往:“你们回去,准备接应。”
******
“小花!”
“小花!”
宋玄生喊了好几回。这几排屋子曲折相连,烟气漫起,有些屋角火势已大,混杂着少许无力的惨叫。大多囚着的要犯都被狱卒押了出去,他们一开始还躲避了几个,但后来火势不受控,外间也不知是什么状况,这头尚有一些来不及押出去的囚犯,似就没人管了,留弃在此自生自灭。
王小花在一间一间地找。到了现在,他已经不确定在哪里跟王小花走散了。
“玄生!”
吃了一惊,宋玄生转身:“老大!”
闪动的火光里,江棠镜发际汗水浸湿,面色略白,从那头的黑暗中大步奔来。
“小花呢?”
“走散了,”宋玄生如实答道。
江棠镜面色更白,随即两人继续穿行在混乱曲折的廊道里,交换信息,寻找王小花的踪迹。托庆南王和莫轩党徒的福,外间已太过混乱,分去了几乎全部人手,这样往来穿行,也不再需要躲避了。
温度上升,极力避开明火燃起之处,也仍然呼吸困难,热气混着烟气,眼眶胀痛,口干舌燥。烟火愈发呛人,被放弃的囚徒的叫喊几乎已都消失,死亡的压抑氛围弥漫高涨,此处犹似人间地狱,绝望无力。
“老大,你可还行?”
江棠镜未出声,只点了头,脚下步子机械迈出,愈发僵硬。
置身火场,一时压下的恐惧感又开始疯涨,在一直寻而不得的焦虑里,越涨越高,撑满心脏。
距离火场最近的一次,还是小的时候。几岁?他已经忘记了。或许是七岁,或许是八岁。
他还记得,父亲和母亲本可以从大火蔓延的屋子里出来。但是房梁塌了一半,压到了母亲。他大声哭着,听到父亲的叫喊,以为下一刻他们就要出来了,而一瞬间,整个屋子全然坍塌,扬起一片冲天烈焰。
时隔多年,烈焰也从未散去,此刻更近在咫尺。但他知道,相比烈焰,还有更可怕的东西,所以父亲宁可被火包围也不愿放弃最后的努力,他现在也一样。
“玄生,你出去吧,”
小花找不到他,或许已出去了,或许还在找。但他不能现在就侥幸出去,没全部找过确认,他没法冒这个险,“把他们都照顾好。”
宋玄生摇头,却似看到了什么,声音一震:“小花在前面!”
“小花!”
江棠镜一个大步,直冲向前。
一个人影似在那头一扇门前摆弄门锁,循声咳嗽着叫了声老大,向他冲来。
一把拥住奔到面前的人,江棠镜抱着她离地在怀,在冲力下不得不转了个半圈。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同时问出,江棠镜仰头凑去,在她渗着细汗的鼻尖亲了一下,随即宋玄生不满的话音就传了过来:“得了得了,啥时候了,快走,真是的,非得这样,看不见我吗……”
紧紧攥着她满是汗水发抖的手,往火势小的方向寻出口,江棠镜知道她害怕自己也同被放弃的要犯一样,也是找到绝望,以至要一间间撬门来寻:“旭阳呢?”
她的手紧了一紧:“旭阳很安全,出去了就能见到她了。”
她问:“你还好吗?”
听得这话,江棠镜这才又注意到周围的火势,足下身体却还是沉稳有力、全无钳制,不由心头一阵惊讶释然:“我很好。”
王小花似也注意到了什么不同,捏了捏他的手。
寻着火势未及的地方走,以避开救火集中之处,王小花往前指着一个回廊岔道:“那儿!那儿出去有个侧门,走过一处狭窄小道,可去到偏院,现在人应在后方救火,那里想必人手不多。”





分裂的小白花 等
出了监牢大院,向未点灯火的街道奔去。
江棠镜又抱起王小花,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太久太久:“小花!”
“老大!”王小花也很高兴,眼睛都酸涩了。方才她还要以为找不到他,或者只能找到他的尸体:“你几天没洗澡了?”
江棠镜几乎想敲她的头:“你怎么轻了这么多?”
他摸摸她的脸,另一手一直抱她在面前,双脚离地不放下来。
宋玄生在旁看了看天,正待说什么,周围忽然生变。
叁人迅速站好,齐齐拿起身上武器,向后退回半步。
大理寺监牢不在京城闹市。这里比较偏僻,起了火也无人围观,援兵不知是未到,还是只在前院、不在侧院,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圈人,怎么看也不像援兵。
“江将军,”几人之首的黑衣男子微微颔首,示意后方来人勿再上前,一边看向王小花,“这位想必就是华文仪小姐了吧。”
“你是庆南王的人,”江棠镜向前迈出,对面此人并未否认,“那只筷枕暗器,也是你们安排的?”
“不错。”
男子点头,状似毕恭毕敬,抬手行了一礼,他身后一圈人,同时搭起弓弦,向此处齐齐对准。
“还请华小姐移步,庆南王已等待多时。只要华小姐能来,几位的安危即无需多虑。”
王小花正待迈步,江棠镜伸手来拦:“不。”
可这别无选择,敌人有备而来,他们不占优势。王小花心下来不及多想,凝眸视去,仰面揽住他,贴近耳际:“旭阳在——”
几声短促的惨叫,急忙回头,前方执箭数人竟齐齐倒下,几支已在弦上的利箭冷不妨脱飞而出,一支直中那为首之人,他惨叫一声,扶着背上箭身慌忙回头,那边屋顶上跃下另外数个黑衣人,亦是手持弓箭,步上前来。
这边叁人掎角之势,握着武器,不明所以,但惊异之中,俱是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一驾马车从哪个拐角驶出,车轮吱吱呀呀,缓缓驶到面前。
“棠镜。”
“叔父?!”
江棠镜震惊,立即上前,马车上下来的江老庄主扶着他肩膀,上下看了几眼,叹着气摇头。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叔父。快上车。”
这一日的紧绷,现下似乎终于松弛。宋玄生留在后面,去接应陈宇和大姚。江棠镜和王小花坐上马车,面对江津元老庄主,一径沉默无话。
“多谢叔父。”
江棠镜简短说完,即又默住了,江津元老庄主看看他,再看看王小花,说道:“怎么样,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算不中用吧?”
“庄主,对不起。”
王小花只差要跪在他面前,江棠镜牢牢把她手攥住了不放。之前还没这些事的时候,江棠镜因为一声不吭娶了她而跟江津元老庄主要闹翻了,气得江老庄主只待在东南,不愿回来,甚至旭阳出生,也没有见过一回。
“你不用道歉,”
江棠镜说着,他似乎还处在上一次跟江老庄主争吵的状态里,看向对面的视线还有隐隐的不快,“我不会让你再因为这个来道歉。”
江津元老庄主一掌拍在身旁:“哪怕是要搭进去我百鹰山庄?!”
“……那也是我的错,”江棠镜说道,眉目紧皱,“是我一定要这样,不曾料想事会至此,未做好万全准备。叔父要怪,也怪我,这不是小花的错。”
王小花本以为江棠镜也再没什么还能让她惊到的了,现下不由直抬起头。
江老庄主气得胡子发抖:“我打不死你!”
然而没人动起来,只是瞪着眼互望。
“……我侄孙女呢?”江老庄主终于问道,话音里怒气未消,“侍君如伴虎,朝堂风云本就难测,你还仗着我江家就留得你一个,非把家底折腾个干净,可我还要给我侄孙女留点东西!”
“……”
王小花夹在旁边,窘迫地捏着指尖,正想着该怎么换个话题,江棠镜直问:“留什么?”
江老庄主抚着胸口,话语一节一节往外冒:“东南海外,我挑了个岛避风头。那儿没人管。你们捎上我侄孙女,去那儿给我开荒吧。”
“嗯,”江棠镜应了一声,嘴角绷着许久,方又说了句:“谢谢叔父。”
然后他转向王小花:“旭阳在哪儿?”
借着马车里的暗影,王小花道:“去兴县,她在那里。”
马车停了。
这里是城关。车厢内不由再次紧张,却是为了另一层缘故。而眼看江津元老庄主还是这样淡定地生闷气,王小花不知他是否另有准备,只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握在江棠镜掌心里的手也渗出汗来。
“什么人要出城?”
城门守卫自外喊话,这个声音有点熟悉。王小花双目一下放大了。
“老头子要出城回乡下,”江老庄主应了一声,甚是自然平静,随即脚步声传来,马车帘拉开一角。
年轻将士身着轻甲,看到车中几人,面上并无异色,往后叫道:“查过,放行。”
随即是看不出来的颔首一点,车帘放下了。
马车在城外道上徐徐前行。
“孟媛跟他在一起了吗?”
王小花看江老庄主挨着马车壁,好像快睡着了,低声问道。
“还没,”江棠镜说道,“李凌川说,孟夫人非要孟霖做上中郎将,才能答应他们的婚事。”
“……嗯,”她点头,“应该快了。”
她忽然想问他有没有觉得后悔,但再想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谁都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他也不想。可她其实知道,他不会后悔。
“怎么了?”
江棠镜感到王小花欲言又止,出声问了,只见她稍稍挑眉,轻笑道:“没什么,他们应该谢谢我。”
他哦了一声:“为什么要谢你?”
“我跟孟媛说的,她想跟谁在一块都是她的决定,谁也不能左右她。”
手上忽然一紧,王小花察觉似有不对,想起来他之前敏感在意之事,顿时也捏紧了他的手:“我也是。现在就是。”
“……嗯。”他声音略闷,伸手揽住了她肩膀。
******
王小花道是要往东走去接旭阳,难说时日,为避风头,江老庄主先往东南,提前备好那头的接应。
而越这么走着,江棠镜越是觉得不大对劲。
几日赶路,一直在避进城,直到昨日临到兴县城外,她说要去弄些补给,进城后临时说要分头购置物件才好尽快出城,他那时就心中生疑。
而现在,她似乎有意徘徊,磨蹭,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野外林间,寻了个能容人的山缝,说要在这儿暂住一晚。
他要是还想不到旭阳大概在谁手上,他就太天真了。
“小花,”
王小花背对他在洗新打的兔子,闻言一顿,缓慢回身,眉目间不自觉绷着:“嗯?”
这般对视好一会,江棠镜好不容易挤出来话:“你是不是把旭阳交给赵晨晨了。”
“……嗯,”
应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我当时没有办法,”她嘴唇也是苍白的,缓缓出口,“追兵穷追不舍,我们一天天都有死伤。跟着我目标太大,只有赵晨晨能让她好好藏着。”
江棠镜自监牢里出来,就没有好好刮过胡子,下巴上胡茬浅青,嘴唇紧抿,眉宇拧成结,双臂紧绷。
“赵晨晨会好好看着旭阳的,你不用担心,”她说道,“若是没有把握,我当时也不会把旭阳托付给他。”
站起来,王小花步子也慢,向他走去:“你不要生气,好吗?我们没有什么,你相信我,我只是需要旭阳安全。”
“你把我们的女儿托付给一个魔教余孽,”江棠镜咬牙,面色铁青,“我怎么相信你?”
“他不是魔教余孽,”王小花立时反驳,“我怎么可能把旭阳托付给不可靠的人?”
但江棠镜面色更加难看:“……要是旭阳有何不妥,我永不会原谅你。”
“你……”
江棠镜径直走过她旁边,自去处理那只兔子,王小花立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无声地各自做着手上的事,山缝里空间能容得下几人休息,他们俩绰绰有余。
日夜赶路,将近十日,忽然这样疏远僵持。王小花心里很不好受,但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现在还未有返回的线索,心里也是吊着下不来,指尖僵硬麻木,不知在做着什么,口中吃食索然无味。
而江棠镜冷着张脸,偶尔抬眼看她一下,也不说话,怒意不消。
难道她真做错了?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她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是错的。
可是赵晨晨那边,庆南王追兵不知道是否还有,他带着旭阳,也难说就全无危险。
他们会不会被追到?现在会在哪儿?还……活着吗?
越这么想着,几乎眼前发黑,什么东西横亘在胸腔里,呼吸困难。
一只手扶住她,王小花恍惚中抬头,江棠镜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旁边,看着她的目光复杂。
“怎么了?”
恐慌到了一个高峰:“我怕,”
“……再等几天,”他说,“你昨日才去传信,再是快,也得等上几日。”
王小花僵硬地挨在他身前,听他沉声安抚:“赵晨晨狡猾多端,旭阳想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分裂的小白花 开始
她的声音在山缝里响起来,空洞低哑:“要是他们被追到了,”那怎么办,“旭阳要是有什么不妥,要是你又气得吐血,”现在这个状况,“你们都出事了,那得怎么办?”
“我不出事,”江棠镜抱着她,气已散了大半,“要等,我们就等两天,若无消息,就去寻天时。不管怎样,我不出事。”
王小花觉得,要是他们有个叁长两短,不管是旭阳,是硬被她托付的赵晨晨,还是江棠镜,自己再活着,活得好好的,又有什么意思。
“别哭,”
轻叹一声,虽还是担忧旭阳,但江棠镜承认,如果是他,也不可能由她身处险境而不顾,哪怕还有孩子要照顾,也只得托于旁人,只是赵晨晨,他总是难咽下那口气。
王小花无声流着泪,发不出声音。
细火静静在烧,这一点火光之外,深夜山间黑暗无尽。相拥依偎,哭到昏昏沉沉,意识涣散,或许也是因为知道江棠镜在此才会这样,几乎不管不顾地流泪,不是为自己这点不足道的愧疚,而是为当初从那处逃跑的野地里一路走到现在,自己生命里唯一有价值的这些东西。
“歇下吗?”
江棠镜没有打扰她,安抚的话说完了,只抱着她揉着头,觉得她好像哭好了。
“嗯。”
理了理火堆,小火温吞吞地跳动,江棠镜躺上大氅铺好的地面,搂着她睡在自己身上。
“冷不冷?”
“不冷,”她鼻音极重,又抬头问:“你呢?”
“不冷,”拉过她的大氅盖好,他亲了亲她头发,“早点睡吧。”
******
然而过了两日,依旧毫无变化。
这里是那时与赵晨晨分别的地方。当日走得匆忙,不过王小花知道,赵晨晨会等她的消息,他不会离这里太远。距此最近的城里当铺她已去过,若他们都还安好,他不会出现得太晚。
那日到现在,江棠镜还未再说什么。可若是今晚尚无动静,他肯定也要沉不住了。
在林间拾干柴落叶,王小花神几乎是恍惚的。
旭阳还那么小,她想着。还不到一岁。她的脸那么嘟,平时那么冷静,不到关键时刻很少乱哭,那天交给赵晨晨的时候,哭得那么惨。
赵晨晨本来谁也不用管,却被硬塞了旭阳过去,把他牵连进来。
枯枝的断口戳破了手心,一道翻皮的口子,初冬的凉气里,红色血滴慢慢渗出来。她毫无反应。
自己是不是把他们俩都害死了?
“——铃铃铃”
王小花猛地抬头。
一径狂奔,越过开始枯黄的灌木,穿过一根根褐色碍眼的树干,那根绑着铜铃的大红布条这么鲜艳显眼,在风中晃动,发出清脆的铃音。地上枯黄稀疏的野草上落着一层枯叶,花衣小女娃还不会说话,坐在那里,循着动静,乌溜溜的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王小花都不知道自己发出了个什么声音,迅速把孩子抱起来,慌忙上下前后查看,确定了毫发无伤,才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一下崩了眼泪。
孩子不清楚状况,被搂的紧了,扭动一下,不快地嗯了一声。
王小花向周围张望,头上那只铃还在风里摇得正欢,赵晨晨离这里不会太远。可她张望一圈,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赵晨晨!”
她喊道。
旭阳方才坐着的地留着一个小包袱,旁边还有一样东西。走上前拿起来,是一支这个季节里难得的红花,花瓣层迭红艳,不大,但新鲜怒放。
“……”他在哪儿?
“旭阳,”她看着怀里的孩子,“照顾你的叔叔,去哪里了?”
孩子睁着大眼睛看她,忽然伸手抓了她的衣裳,笑得很高兴。
失而复得的欣喜,此时却被另一种恐慌萦绕。
是赵晨晨送旭阳来的吗?虽然这些都很像他,但人为什么没有出现,会不会是他托了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她看着野草落叶的起伏痕迹,把孩子抱好,就要抬足去寻。
“好了好了,”
头顶上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无奈声音,“我在这儿呢。”
仰头看去,这棵树常青高耸,树冠处枝叶繁茂,与周围树枝交叉相连,赵晨晨的衣裳又是灰褐粗布的短打,不细看真难得能看出来。
他往下看去,王小花两眼带泪立在那里,傻愣愣仰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知道你非见着我不可,”赵晨晨叹口气,看王小花一直盯着他,似要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我没事。”
扶着树干,他自上方向下,互望了许久,竟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有孩子跟着抬头往上看,随即向上伸出手,咯咯笑了起来。
“我要走了。”赵晨晨的笑淡下去,面孔渐渐严肃,最后说道。
“去哪儿?”王小花问,
他摇头:“不知道,跟之前一样,哪儿都去。”
“嗯,”她应了一声,“有空的话,来找我喝酒。”
“好,”赵晨晨笑笑,挺直了背,“你也知道怎么能找到我。”
他向她们摆了摆手:“我走了。还有好多像我一样的女子在外头,我都还没有见过呢!”
模糊的泪水中一下笑出来,王小花抓着孩子的小手,也向他摆了一摆。
树冠动了一动。
静谧之后,王小花好那只红布铜铃,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往回走。
奔跑的声音逼近,前方拐角处,江棠镜冲了出来,一下见到她们俩,顿时惊讶,停在面前。
他伸手抚上孩子头上的小帽:“……赵晨晨来了?”
“嗯,”
孩子许久没有见到江棠镜,好似认不出他来了,只是睁着大眼望着,但王小花把她递过去,她也伸了小手,搭在他肩上,“他已经走了。”
“旭阳,”江棠镜抱好孩子,还是禁不住欣喜得很,看了眼王小花,“爹爹回来了。”
赵晨晨还留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磨得很细的米粉。王小花用带着的小铁锅架在火上,溪水煮开拌一拌,可以喂给孩子吃。
江棠镜并未再询问赵晨晨的事,只道是换他拾,但王小花说他太久没得见旭阳了,他便一直抱着孩子,一声不吭,看她拾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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