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漓氏明轩
慕林反问道:“那你觉得真正的实验室应该在哪里?钱梧当时指认的地点确实就是这个实验室。”
他们并不是傻子,依据陈清之前描述的钱梧的症状,就知道这件事肯定还存在玄机。
钱梧不可能对“真正”造成他们的症状实验室毫无畏惧之情,甚至还可以镇定自若的带领他们来到孤儿院,却对输运他们的货车讳莫如深。
顾洵眯起眼睛:“货车吧,如果只需要催眠的话,货车这样狭小,隐蔽的空间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大周章地到地下室这样的地方,才会放心。”
慕林不答,停下车。
顾洵也没有在意,看着眼前的“栎城杂志社”的招牌,皱了皱眉。
因为自己的工作,他对一切和狗仔扣的上边的人或事物都并无好感。
慕林按了按他的手指,不露声色地挡住了顾洵,走进门,向前台接待的小姐问道:“您好,我想找赵嘉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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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知识可能有误,后面会改正。
危绳 (十一)
顾洵听见这一熟悉的名字,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唇,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音量,问道:“你们怀疑这件案子的嫌疑人有问题?因为念楚发表的那篇文章?”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听起来并不像是他想所表达的疑问,而只是为了提出自己相同的看法。
慕林还没来得及回答,前台小姐就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顾······顾洵?”
顾洵早已对此类尖叫习以为常,微微欠身,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笑眯眯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您好。”
前台小姐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顾不得招呼慕林了,只是忙不迭的整理了一下摆满物品的桌面,又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涨红了脸,对顾洵说道:“能给我签个名吗?”
“好的,你叫什么名字?”顾洵没有推拒,只是对一旁的慕林点了点头,表示歉意,示意自己可以解决。
慕林早已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自己当初特意遮住顾洵的身影,就是怕他被人认出来,徒增麻烦,到底还是低估了顾洵的人气。
哪怕三四个月不曾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但他一出现,就算只是一个相像的轮廓,也会引起轰动。
顾洵利落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名字的旁边惟妙惟肖的画上了一只海豚,将纸和笔递给前台小姐,并借机攀谈道:“您好,我和我的朋友这次是专门为了拜访赵嘉衡先生的,请问他现在在杂志社吗?”
虽然慕林早已经查到了今天是杂志社为赵嘉衡规定的截稿日期,于情于理,他也会特意过来。
但是,两人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不给赵嘉衡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前台小姐即使也疑惑顾洵作为明星,会前来拜访专攻体育频道的赵嘉衡,思及最近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总是盘踞在热搜榜前十,总也降不下来的新闻,也就释然了。
前台小姐给负责赵嘉衡的主编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一下他的日程,才对顾洵热切的说道:“赵先生今天下午两点左右会过来交稿,大概三点钟结束。”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钟表,“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在休息室等他。”
“好的,谢谢。”顾洵和她握了握手,又郑重其事的道了谢。
前台小姐脸上的红晕一直不曾消退,领着两人坐下之后,又热情的为两人倒了咖啡。
顾洵目送着她一步并三步的回着头,恋恋不舍的关上了门,才转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慕林说道:“有这样的人喜欢自己,真的很好啊,令人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开心。”
“那你呢,你也感到很开心吗?”
顾洵没有说话,只是捂着杯子,微微眯起眼。
他直觉这并不是吃醋之类的问题,却只想着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故作俏皮的说道:“为什么不开心呢?警官难道会因为还有别人这么喜欢我,而觉得不好受吗?”
就算一直觉得自己并不配得上有那么多人喜爱自己,但是,为了应付媒体,或者说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还算值得别人喜欢的人,还是不得不作出高兴的神态。
这是难以避的谎言。
顾洵经常扪心自问,自己究竟算什么?
出生在顾家以来,演戏早已成为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
或是为了获得安适,或是想要得到他人的爱护或是善待,自己不断地疲于奔命于扮演他人喜爱的模样。
却不曾想过,自己也是真的能得到他人的真心喜爱。
他们甚至不曾见过自己本人,也不了解他的秉性,只是因为他在媒体面前展露出的一颦一笑,就会开始迷恋自己,这一直是他无法理解,却又心存感激的。
当年自己得罪了公司上层,被雪藏之后,仅剩的几位粉丝总会隔上几天,给自己发来激励的短信。
自己当时选择重新回来,不仅仅是因为夏普的恳求和画出的大饼,以及自己真的因为当初的约定而缺钱,更多的也是为了这些说好无法等多久,都会留在原地的粉丝。
即使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但是毕竟他们陪伴了他两三年,就是为了重新看到他在荧幕上的模样。
无论是喜欢自己的扮相,还是伪装出的本人,自己也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慕林倒是就这个问题,认真的沉思片刻,方才慎重地给出了回答:“不会,我希望别人也会喜欢你。”
顾洵没有料到这个回答,慕林却伸手,拨开了他垂在左脸上的一绺发丝,别在了他的耳后。
慕林专注的凝望着他的侧脸,突然轻声说道:“等这次案子结束之后,你愿不愿意陪我回一趟慕家,我想和我的父亲介绍一下你,告诉他,你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顾洵不答,迟疑片刻,才僵硬地点了点头,既没有应好,也没有拒绝。
慕林皱眉,正欲追问,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前台小姐看清两人现在的动作,笑容一滞,没有多问,只是说道:“我已经和赵先生说过了,他答应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就会和你们见一面。”
说到赵嘉衡,她不由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不屑的神情,显然对他颇为不满。
可能是因为可以参与网上热度正高的话题,甚至还借机涨了不少人气,本来一直对她们这些普通职员彬彬有礼,甚至称兄道弟的赵嘉衡,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还是勉强维持着礼貌的模样,对她们的轻慢却是毫不掩饰的,语气也是趾高气扬,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名人。
前台小姐对这样的两面派厌烦不已,即使知道他是因为沉寂太久,难得起了一点波澜,自然是感到沾沾自喜,却仍然觉得不悦。
“好的,真的很感谢你。”顾洵应了一声,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刻意和慕林拉开距离。
倒是慕林怕给他造成影响,忍不住想要站起身,和顾洵略微拉开一点距离。
顾洵皱眉,拉住了他的手。
前台小姐的眼睛在慕林身上不住地打着转,打量了一阵,也没有看出半点门路,只好识趣地离开了休息室。
顾洵轻声问道:“警官觉得我和你这样的关系会丢脸吗?明明之前在同事面前,还是去看电影的时候,都不会特意和我保持距离的。”
他的嘴角往下一压,漂亮的眼睛也不自觉的流露出委屈,直让人说不出的心疼,不舍得说重话,惹他不开心的。
慕林知道他是在刻意作出这般的情态,只是想要听自己对他说情话,道清自己是如何为他考虑,如何喜欢他的。
慕林自然是对他这样的性子毫无恶感,甚至愿意继续宠着的。
就是现在说这些,显然是不合时宜。
顾洵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拾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嘭!”门再次被推来,近来大热的杂志撰稿人,被人称为“带预言家”的赵嘉衡出现在二人面前。
赵嘉衡一见慕林,顿时变了脸色,之前的气势汹汹被惊惧替代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摇摇欲坠,转身欲逃。
慕林三步并两步的擒住了他的手,笑容可掬,“赵先生,好久不见了。”
赵嘉衡脸色苍白,抿着唇,点了点头。
慕林视若无睹,只是继续念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我们这次来,是想要和你谈一谈,最近网上很火的那篇文章中,引用的,您一年发表的文章中的有关事宜。”
赵嘉衡自从那之后,就早有了会被警察找上门的准备,但是这几周以来自己都平安无事,就难得意忘形了。
但毕竟是文字工作者,即使赵嘉衡毫无准备,也能很快想出一段合适的说词,“这不是只要有心去查,都很容易察觉的吗?我们这些小市民,难道还没有旁听庭审的资格了吗?关注这些社会案件本身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更是兴趣所在。”
“这样确实无可厚非,”慕林没有反驳赵嘉衡的狡辩之词,只是调出了梵玖提前查好的资料,漫不经心的说道,“只不过在我们封锁消息之后,还能成功发表这篇文章,甚至还多次参与有关利安公司的庭审,着实也太过引人注目了。”
“六年前的7月21号,这一天是李家的两位姐弟的父母因为司机酒驾,身亡之后,嫌疑人第一次公开庭审的日子。赵先生当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甚至还没有成为撰稿人,只是大学生。为什么赵先生作为经济系的学生,会特地参与这次公开审理。而且,还是特意请假上课的。”
若不是因为利安公司的时间横空出世,他们也不会重新翻出有关他们的资料,更不会发现当时的照片上还有赵嘉衡的身影,甚至不止一张。
而据同样是八年前入学的殷商回忆,经济系当天总会安排老教授的公开课。
而作为燕京大学的毕业生的赵嘉衡却在这种情况下,不惜请假,也要围观这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审判。
若是只解释是兴趣所然,自然是毫无可信力的。
赵嘉衡哑口无言,慕林继续说道:“而三个月后,你又再次出现在庭审中,还是作为被告的目击证人出现的,最后那位被告仅仅被判了一年,赔偿三十万。您在那场庭审中给出的口供无疑是决定性的证据。”
“······我觉得赵先生还是和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比较好,我也不希望赵先生会突然从我们的受害人变成了嫌疑人的帮凶一般的角色。”慕林不紧不慢的说完了这番话,将手机放入口袋中。
赵嘉衡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正欲开口说话,说出口,气势却又弱了几分,再没有之前的令人厌烦的盛气凌人,“······换一个地方说吧。”
慕林没有理由拒绝,顾洵低着头,拽着慕林的衣角,慢吞吞的向前走,若有所思。
赵嘉衡走在最前方,不动声色的按下了自己手上佩戴的手表上的一个按钮。
三人来到了一家咖啡馆,赵嘉衡熟练地点好了饮料,慕林只为自己和顾洵要了一杯白开水。
赵嘉衡苦笑一声,说道:“警官,你知道六年前的一场火灾吗?”
危绳 (十二)
一听到这句话,顾洵神色一变,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慕林注意到他的异样,目不斜视,却悄悄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顾洵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点笑意,神经却绷得更紧了。
赵嘉衡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而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其实孤儿院着火的那一天,我也在现场。”
慕林皱起眉,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打开了录音笔。
赵嘉衡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也没有阻拦,也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那天正好随着父母拜访住在附近的亲戚······”
赵嘉衡是他们西城区中唯一一位顺利考上大学,并且得到保研和进入国企的机会的大学生。
父母为了庆祝他的顺利保研,以及在若干亲戚面前夸耀自己的孩子,特意将他带回了位于西城区的老宅,而且,为此大摆宴席。
赵嘉衡当时还有着文人的傲气,对小家子气的父母这一行为又看不上眼,又满足于他人的夸奖。
但是,他很快就厌烦了和那些只懂得询问自己毕业以后,要找什么样辉煌的工作,以及认为他考上研究生了,就是教授眼前的红人,想要找他攀关系,让自己“不成器”的孩子能够和他一样,得到他的青睐。
赵嘉衡一面是厌恶这样市侩的人,一面是因为自己和教授关系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而感到心虚。——
事实上,赵嘉衡至今也没有摸清过自己的导师真正的性格。
自己在考研之前,一直听别人称赞自己的老师是百年一遇的天才,若不是曾经经历过的那场失败的实验,他根本就不会安心的拘泥在燕京大学中,做一名藉藉无名的教授。
他是从国家科学院退休下来的院长,原来还拥有着大好前途,他本人却不愿意再继续研究下去了。
他人一面啧啧赞叹于他曾经创造的辉煌,一面又惧怕着教授毫无生气的性子。
老教授中年时,自己方才十多岁,刚刚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女儿失踪了,而心爱的妻子也在几年之后,死在了愧疚和痛苦中。
老教授连续遭遇几次重大的打击,身子很快就垮了。
再加上当年的实验失败这件事被人再次揭发出来,正好心灰意冷的老教授毫不犹豫地递交了辞呈,来到了燕京大学。
而且,担任的职位也不是他一直专攻于他的生物学,而是市场经济学,似乎是为了逃避自己之前的遭遇。
所幸,老教授在这一方面也是天才,即使是照本宣科的授课,也能讲出新意。
校方又因为想要借他的名号吸引学生,也就没有干涉过他的教学。
自己考上了他的经济学研究生,不少人既是嫉妒,又是幸灾乐祸。
而自己却发现虽然教授名义上是自己的老师,其实很少露面,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的助教指导自己的。——
赵嘉衡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打发了几位亲戚,逃似的离开了酒宴。
他家附近就是圣心孤儿院,赵嘉衡小时候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这家孤儿院。
但是,他从来不敢往里面瞥一眼。
现在想来,大概这就是因为小孩子的直觉吧。
知道一旦沾惹上有关它的事情,就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原本只是想要出来清净一会,会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孤儿院。
往日破败的孤儿院却被熊熊大火笼罩了,火舌舔舐着孤儿院房顶竖立着的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
十字架不堪重负的发出了一声悲鸣,缓慢的从房顶倒下。
赵嘉衡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正准备报警,就望见孤儿院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着浅灰色风衣,戴着一顶贝雷帽,巨大的帽檐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双手插兜,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孤儿院逐渐化成灰烬。
期间,孤儿院不断传出痛苦的呻|吟,以及逐渐微弱的求助声。
里面还有人,赵嘉衡的良知似乎一瞬间就被这个念头唤醒了,当机立断的准备拨出电话,却突然被一个人捂住了嘴,手机也被夺走了。
擒住他的男人的力气很大,赵嘉衡几乎无法动弹,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旁边,似乎只要一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掰断脆弱的骨头。
男人在他耳边低声喝道:“想活命就闭嘴。”
赵嘉衡到底还是涉世未深,自己最为脆弱的部位暴露在他人面前,难害怕的呜咽了一声,点头答应了。
先前那个男人注意到他们,转过头,柔柔的笑了。
赵嘉衡这才看清了他的正脸,男人长相俊秀,望着火焰的目光十分柔和,就像是看着自己阔别已久的爱人一般。
赵嘉衡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男人当时的目光,以及接下来说的话,无一不是在验证自己的这一想法。
他孩子气的指着火焰,咯咯地笑了起来,对抓着自己的男人说道:“是不是很漂亮?火真的是除了我的神之外,最神奇的了,无论是怎么样的罪恶似乎都能被大火净化干净。”
他着迷的伸出手,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手描摹出火的走势,“我真希望在我死之后,也能够在这样一场大火中,消失殆尽。”
他的语气轻柔,似乎在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爱意一般,恋慕而温柔。
火焰跃入他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男人终于注意到赵嘉衡,轻快的迈着华尔兹的舞步,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慢慢地说道:“你喜欢你看到的一切吗?”
······
顾洵突然攥住了慕林的手腕,冷汗直流,慢慢地喘着气。
赵嘉衡不由侧目,顾洵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他摇了摇头,“抱歉,你继续说吧。”
慕林望着他的脸色,还是选择切过话题,目光锐利,“但是这些和你参与庭审并不存在关联。”
赵嘉衡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这些和我并没有联系。”
他那天恍恍惚惚的离开了孤儿院,只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一个男人,说了几句话,还被一个人紧紧地抓着,他恍然望见了他衣角的蓝色的布料。
他只以为这是一场梦,只是几日之后,终于来调查这场大火的警官证实了火灾并不是他的臆想。
他犹豫着想要揭发当时的两人,但是正当他准备出门时,却突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几张被大火烧得血肉模糊的照片,以及灰白色的尘埃,寄件人的名字是:“你喜欢你所看到的这一切吗?”
赵嘉衡不断地揣摩着男人的意思,大概就是为了警告自己不要揭发他们的行径,还要保守秘密。
赵嘉衡再三斟酌,到底还是没有听他的话,提起脚,努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再次来到孤儿院。
几个身着蓝色制服的警察正在搜查孤儿院的遗骸,赵嘉衡突然知道当时擒住他的男人的身份,怪不得男人那般有恃无恐。
“您好,你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位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没,没事······”赵嘉衡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好的,”男人直起身子,又敬业的补充道,“如果您知道什么关于这场火灾的线索的话,也请告诉我。”
“好,好。”赵嘉衡梦游般的说道。
“韩警官,这里有发现。”一个人抬头,叫着他身旁的男人。
“来了。”韩警官对他点了点头,“失陪了。”
赵嘉衡本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过去,谁知几个月之后,他又到了男人寄来的快递。
包裹中的,仍然是照片,背景似乎是国字大道的街道,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身边有一辆汽车。
还有一张惯例的字条:“去看看吧。”
漫不经心,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命令的口吻。
赵嘉衡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自然可以选择报警,但是,这会有用吗?
就像是他之前即使自己投了匿名信,还是会被直接送回自己的房间,甚至还会有男人留下的字条:“乖。”
他听完了一整场的庭审,即使照片上的男人已经濒临死亡,被告人也没有被判很多年,家属似乎也只关注高昂的赔偿金。
男人惯常的短信发到了手机上,依旧是那句万年不变的话。
他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到男人发过来的短信,参与这样的庭审,不能拒绝,必须好好看到尾。
男人似乎就只是想要让他看看这些人丑态毕露的模样。
赵嘉衡从最初想要摸清他的想法,到了最后的麻木不仁。
此后的几年,无论他去哪里,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一到男人的简讯,就会从外地赶回来,观看这样的一场无趣的审判。
受害人不像受害人,被告不像是被告。
赵嘉衡苦笑一声,和刚刚趾高气扬的人判若两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执意让我去见识这些事情。他想让我看的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本来和他很久不曾联系了。直到一年前,他告诉我,你该去做些什么了。”
······
慕林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多谢赵先生的配合,我们会谨慎使用您的口供的。”
慕林走出门,缄默不语的顾洵终于开口道:“他在撒谎,至少,他没有像我们以为的那样,那么仇恨那个男人,不然,也不会做出这副模样。”
真正仇恨的人,不会对自己厌恶的对象,露出那么神态的,就像是顾丹阳无数次望向顾延年的眼神,将他视作将自己拉离苦海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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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其实抛开一切,我写顾丹阳就很开心。抱歉,我竟然把更新弄错了,双开真的很容易忘了,还忘记检查了。
危绳 (十三)
慕林并未对顾洵的判断感到惊讶。
毕竟,他也有所同感。
作为警务人员,看人眼色是基本功,就算一个人能够伪装自己脸上的神色,达到出神入化的表情管理技艺,但是眼神始终是骗不了人的。
那般深刻的眷恋与崇拜是无法作假的,即便是如何的压抑,伪装出痛恨的模样,眼神却是有迹可循,无法欺瞒的。
赵嘉衡无论是表现得如何痛恨的模样,眼底的情绪却始终是温柔的,就似乎是将这个人当做自己的神崇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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