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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无虞
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只剩下彼此混乱的、略显急促的呼吸,昭示着几分钟前那个荒唐的吻。
何弈没有回答,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偏向了远处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迟扬终于失去耐心,自暴自弃似的直起身子,他才低低地回答道:“不知道。”
这已经是个很好的答案了——至少和迟扬低头亲下去之前预想过的那些比起来,已经称得上很给他面子,甚至留有希望的答案了。
他却好像丝毫不因此感到高兴,只是退到礼貌的社交距离之外,看着地上那根没吸两口就被他熄灭了的烟,开玩笑似的说:“逗你的。”
他又给彼此找了个理论上合乎逻辑,情感上却狗屁不通的借口。





陪我 第10节
幸好何弈只会在意逻辑,不会,也不可能察觉那些情感上的荒谬矛盾。
“刚才你说,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听见自己说,“至少在你这种人身上是个加分项,你看,被我这么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吻技还经常被人夸的人亲了,你也没像刚才说的那样,答应我卖身求荣。”
何弈略微皱眉,看着他,似乎想反驳什么:“也不是……”
“不是什么?”
“你……”何弈斟酌片刻,说,“你的吻技,确实还可以……”
“行了,”迟扬笑了一下,觉得他这话说的比自己那番胡扯都莫名其妙,“不用安慰我,也不差你……”
“挺舒服的。”
何弈抬起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细白的手指搭在深色布料上,明明只是短暂地一拢,却似乎牵连出了更多引人遐想的东西。迟扬看着他的手,有些怔:“什么?”
“没什么,”何弈回视线,弯腰捡起迟扬扔下的烟盒,连同那截被迟扬横刀夺爱的烟一起,放进几步外的垃圾箱里,话音还是平静,“走吧,快要下课了。”
他的时间概念很准,话音刚落,下课铃声便接踵响起。他走出几步,见迟扬没有跟上来,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迟扬也在看他——以一种翻涌着复杂情绪,含混而危险的眼神。
“何弈,”他说,“我有时候真想……”
真想更得寸进尺些,干些粗俗不讲理的事,把你弄得哭不出来——看看那时候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还有没有力气说这些话。
他的话音很低,何弈没听清,疑惑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但迟扬没有解释一遍的意思,随手扯了扯卫衣领口,径直朝他走来:“走。”
阴天风大,走上连廊的时候何弈下意识顿了顿,察觉视线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动,是迟扬上前半步,状似无意地替他挡在了风口。
对方低沉的、近于自言自语的话音就这么顺着寒风送进他耳朵里——迟扬说,最后一次,再不行就算了。
“也只能放过你了。”
——怎么办呢,我这么喜欢你,偷偷仰望了十几年,甚至舍不得用那些暴力粗鲁的手段欺负你,可是试探足够明显了,符合社交准则的办法也用尽了,如果还是不能打动你,那也只好就此放弃了。
我总不能真的圈养你。即便你不会反抗,会不明就里地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但那又怎么配称得上爱你呢。
作者有话说:
想要评论和海星ovo
第15章 喜欢
迟扬住的地方很大,三层,带花园阳台,装修别致,搭配讲究,一面金木皮布衔接而成的背景墙能抵上普通人两三年工资,并且崭新如初,一套房拉出去就能当装设计的样板间供人观赏。
只是三楼的实木地板常年积灰,一二楼的多数房间也上着锁,似乎除了客厅和厨房,这家的主人并不会踏足别的地方。
何弈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迟扬家客厅,传说中的客卧只在他第一天来的时候被人提了一提,至今未能窥见真容。
至于别的地方,他再怎么把迟扬当自己人,也恪守主客有别的教养,默认那是对方的私人空间,不要说二楼卧室,连近在眼前的厨房都不会好奇。
所以当迟扬提出让他等自己起床一起去学校、要洗澡也在他家解决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拒绝。
“真的不用,”他说,“弄湿了还要拾,太麻烦你了。”
他指的是浴室的墙面地面,但迟扬显然想多了,视线扫过他的小腹,又意味深长地向下逡巡,认真道:“我不介意,后戏也是情感生活的一部分。”
“什么?”
“没什么,”迟扬笑了一下,懒洋洋地撑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坐姿端正的好学生,“我说弄湿了也没关系,有恒湿系统,不用你操心。”
何弈还想推辞:“但是我凌晨五点洗,可能会吵醒……”
“那就晚上再洗,”迟扬看着他,“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白天就不出汗么,怎么到家不洗澡?”
“……我父亲崇尚国外的作息方式,从小就培养我那些早起洗澡喝咖啡、早餐吃冷食的习惯,”何弈一顿,眼底浮起些许冷淡的讥讽,“不过我咖啡因不耐受,胃也不太好,吃冷的会不舒服,注定没法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解释的是早上洗澡,迟扬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胃不好?”
“嗯,”何弈不欲多言,“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
“行吧,胃不好,怪不得不喝酒,”迟扬不太客气地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嘀咕道,“真娇气。”
何弈没听清:“说什么?”
“说你索性别早上起来洗澡了,多睡会儿不好么,要洗晚上回家再洗,就现在,可以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论神情还是动作,甚至散漫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都十分自然,与平时相去无几,丝毫看不出孤注一掷者的决绝,甚至聪明且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反正你爸也看不见,就别坚持他留给你的东西了。”
明明眼前就是他们关系的转折——或终点——他却像已经接受了结局那样,平静得匪夷所思,只是状似平常地聊着天,将何弈一步步牵进自己的圈套,他的“最后一次尝试”。
像野兽舍不得弄伤金贵的猎物,只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也不那么擅长的方式设下陷阱,引诱对方前来。
甚至有些悲哀地,享受着步步引诱的过程,仿佛品尝最后的平静。
何弈没有察觉,闻言略微垂下视线,似乎在思考什么。
迟扬站在他背后,看着那长而直的睫毛和秀气的耳廓,心里一动,弯下腰,隔着沙发靠背抱住了他,鼻梁在那整齐的衬衣领口蹭过,含混地催道:“哥哥,就睡到天亮陪我一块儿去学校吧,嗯?”
——尽管他们以后也许不会再有机会一起上学,何弈也不会来这里过夜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嫌痒,何弈终于略微偏了偏头:“好吧,可以试试。”
“嗯,”迟扬似乎就等他这句话,还是松松搂着他,转头自然地亲了一下何弈柔软的侧颈,低声道,“那去吧,上楼右边第一间房,浴室在我房间里。”
十分钟后何弈站在淋浴间里,觉得之前的自己真是太过年轻。
几步外传来浴室门被叩响的动静,迟扬的声音隔着门,还是能听见模糊的笑意:“哥哥,我可以进去吗?”
何弈强压下自己提前结束洗澡的冲动,耐着性子挤沐浴露往身上抹,手指抚过少年人线条分明的肩胛骨,因为用力过度隐隐泛了红。
重新打开花洒的前一秒他终于蹦出两个字:“不行。”
浴室门其实没锁,哪怕锁了迟扬也有钥匙,这么说八成是逗他玩。
何弈倒是不介意他真闯进来,都是这个年纪的男生,自己有的对方也有,看就看了,偏偏这人在门外这么吊着他,仿佛真把“看他洗澡”这事当成了什么限定体验,执着得莫名其妙,让人如坐针毡。
尤其是洗澡的时候,手指偶然碰到颈侧,几分钟前被亲到的痒和罪魁祸首本人的话语一起涌进脑海,几乎产生了翻倍的微妙效果。
好在迟扬听到他的回答,似乎就这么善罢甘休了,门外安静下来,让何弈得以平静地冲完泡沫,关上花洒,擦干自己换好迟扬给他的睡衣,顶着毛巾打开了门。
门外的暖气干燥舒适,他却无暇顾及,一开门就冷不防撞进了更为温暖的怀抱里,迟扬守株待兔似的张开手,一把搂住他,头顶的毛巾滑落下来,被人随手扔到地上。
等在这里的时候迟扬有所顾虑,心里想了很多,看见他的那一刻却不知为何清空了杂念,只剩下本能的冲动,先于理智抱住了眼前的人。
何弈身上是他的衣服,尺码偏大,露出领口一片白皙的皮肤,整个人裹在熟悉的味道里,水汽潮湿,抱起来似乎都比以往软,熨帖得让人心生不舍。
他抱得太紧,何弈一挣,想躲,退后半步又被人顺势一推,反手按在墙上。
迟扬紧抱着他的手缓缓上移,滑过他半干不干的头发,最终停在头顶,横架起小臂抵着墙,借着大半个头的身高优势,以一种极有侵略感且不礼貌的姿势拦住了他。
何弈看着他,喉结无意识地一动。
迟扬的另一只手放在他后腰上,顺着挺直的脊骨摸到后背,手心温度比刚刚冲了澡的身体还要高。
分明是压迫性极强的姿势,迟扬眼里却没有以往那样含混的、带着调侃意味的危险,反而像克制着什么似的,只是这么看着他。
看着这个心跳平静如常,表情也无动于衷的人。
“喜欢我吗?”迟扬问。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空气不出所料地安静下来,何弈略微皱起眉,沉默着与他对视。
像一潭无悲无喜的死水,给他的东西全盘接受,却永远吐不出什么波澜,月色伴身,也只有月色。
迟扬垂眸,看着他的嘴唇,有一瞬间很想伸手逼他张嘴,说出些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来——但他最终也只是一讪,轻声道:“何弈,你这人有时候真挺没意思的……都明示到这个份上了,没感觉就直说,我又不会强迫你。”
何弈的呼吸似乎乱了一下,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迟扬……”
“给我个痛快吧,哥哥,”迟扬低头,近于温柔地碰了碰他的嘴唇,一触即分,“或者索性别招惹我了,你招惹不起的。”
我会囚禁你,圈养你,用最低劣不堪的方式逼你低头,哭着求饶都没有用,一边深爱你,一边又让你日渐背离自己。
“迟扬……”何弈又叫了一声,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能说下去的东西——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明确了,是或者不是,根本不给他解释的余地。
就像逼一个没有见过鸡蛋的人说水煮蛋好不好吃,实在太勉强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些情绪找不到出口,在心底里蓬尘般弥漫着,兜兜转转,哪怕抓到手里,也是一团无意义的东西。
不介意他待在身边,不介意他看见自己隐瞒世人的样子,想和他结伴同行,想伸手回抱他。
这算是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每更字数会少一些,迎合节奏断点
第16章 灰尘
迟扬没有给他斟酌措辞的机会,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从他的沉默,或是自始至终平静的心跳里。他听见迟扬说,会在学校附近给他找个房子,以后就别来这里了。
明明是很客气的话,却像一根刺,不轻不重地扎了他一下。
那大概是仙人掌的刺,才能这么干涸,又捎着青涩发苦的味道。
“你觉得我只是想借住?”
何弈这么自下而上抬眼看人的时候,眼角总是挑着冷淡的讥诮,同他针锋相对,又同流合污,只是现在那墨黑的眼里罕见地翻涌着情绪,压在厚实的冰层下,一闪而过,是一种极深、也极克制的不悦。
如果再世俗些,该称之为难过。
他的情绪也只有一瞬,很快平静下来,似乎对迟扬的答案没有兴趣,自顾自垂下视线,别开对方的手,从那一方暧昧的禁锢中脱离出来,转身要走。
迟扬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没有力,激得他轻轻抽了口气,手指不自然地一屈。
但对方恍若未觉,看出了他的意图,低声道:“很晚了,外面冷——先睡觉吧。”
他这么说着,却没松手,还是用几乎能绞断人骨头的力气握着那截手腕,沉默着僵持。
何弈不觉得疼似的,也不回答,任他抓着,直到浴室里新风系统自动启动,发出轻微的换扇声,他才动了动手腕。
迟扬几乎同时松了手。




陪我 第11节
他看着何弈转身离开他的房间,甚至教养极佳地替他带上了门,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
等到门缝里透进的灯光都灭了,他才回视线,将自己一把摔进床里,随手摸过个抱枕砸向开关,啪嗒一声灭了灯。
真奇怪,他想,明明动心的人是我,不上不下吊着别人的是他,怎么看到他不高兴的时候,我还会慌神呢。
何弈回到客厅,站在阴影里,借着微弱的玄关灯光,久久注视着熟悉的沙发,还有上面整齐放着的、迟扬借给他充当毯子的外套,视线低垂,看不清情绪。
“睡吧,”他听见心底里有个声音这样说着,“最后一晚。”
迟扬说的对,已经很晚了,外面很冷。
没有人能毫无波澜地走出暖气充足的屋子,再这样一个寒风凛冽的深秋夜晚,踏进黑暗里。
他平静地坐到沙发上,拿过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喜欢”二字,略一停顿,又补上三个字,“是什么”。
这是一天前曾经出现在他搜索记录里的词条。
跳出的答案依然是老样子,上至风花雪月下至柴米油盐,让人牙酸的煽情话比比皆是,掺杂几条“告白攻略,让女神答应你的秘密”……
他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甚至认真拜读了这篇告白攻略,然后抬手捏了捏鼻梁,放下手机。
算了,问这个还不如去问迟扬。
迟扬。
但凡是个双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横在他们俩之间,是根不能轻易去碰的导火索。
尤其是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他要是再给对方当头来一句“喜欢是什么,抱歉,我不知道,所以不能理解你的暗示,也不能给你答案”,那无异于火上浇油,迟扬很可能当场把他扫地出门。
对方的不悦情有可原,真生他的气也无可厚非。
怎么就理解不了呢。何弈闭起眼,难得有些烦躁,觉得自己是个下肢瘫痪的人,坐着轮椅也能行动,但总还是恨铁不成钢,懊恼怎么就站不起来,一双失去知觉的腿针扎火燎,懊恼地捶打千万遍,还是毫无反应。
但他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前十八年所接触的“爱”都伴随着暴力和畸形,连电视剧里模板化的爱情都无法理解,又怎么可能去参透正常人没有剧本的感情。
“失望吗?”他看着空茫的黑暗,轻声问道。语气很淡,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喜欢上这样一个不正常的人,情感缺陷的人,失望吗。
大概失望透了吧。
这是他第二次在这张沙发上做噩梦。
梦里没有尖叫和哭喊,没有花瓶摔碎的刺耳声音,只有一间空房子,装修讲究,蒙尘已久,像一口永远不会开启的棺。
他坐在房子正中央的沙发上,看着窗口被人开启一道缝隙,好看的阳光透进来,照亮了悬在半空的蓬尘。
那条缝隙开开合合,像是有人一再试探,他端坐在那一线阳光前,新奇地享受从未见过的温暖,心想也许该起身迎接叩开他窗户的人。
但这里没有能招待客人的东西,连一张茶几都没有。他看着开合的窗缝,犹豫是否该将人请进这冰冷的、满是灰尘的地方。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结果,那道缝隙已经悄然合上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线阳光消失在蓬尘里,窗户锈死,仿佛再也不能开启,内心却出奇地平静,并不渴望再有什么人偶然路过、叩开他的窗门,只是有些怅然地回味着,仿佛见过了这一线阳光,就足以支撑他坐在这里、与蓬尘和黑暗共度余生了。
何弈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以至于他一度产生了些许错乱感,分不清梦和现实。
四点五十五,比起以往来称得上睡到自然醒了。他安静地坐在黑暗里,垂下视线,摩挲着身上迟扬的外套。
宽松柔软,带着熨帖好闻的味道,像他梦里恍惚而过的阳光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很想倒头睡回去,睡到天亮,等迟扬下楼,装作前一晚无事发生那样,在对方斗殴似的洗漱动静里穿好外套,一起去学校。
甚至很想提一句他之前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小区门口早餐摊的豆浆太甜,他想喝牛奶。
迟扬大概会伸手摸一把他的头发,或者得寸进尺地张开手,调侃他真不好养活,说抱一下就给你买之类的话。
他会依言抱上去的,但事实上,哪怕他无动于衷,迟扬也还是会在买早餐的时候,把他的豆浆换成牛奶。
看起来浑里浑气,骨子里却是个靠谱好说话的人。
想到“迟扬”两个字的时候,他平缓的思绪似乎略一起伏,像半夜小区里有车驶过井盖,发出的“咯噔”声在空旷的安静里回荡,不刺耳,只是蔓生出不知缘由的孤独。
不能再想下去了。
心底里有个声音平静地提醒着他,到此为止,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打扰别人了。
快走吧。
凌晨五点半,何弈站在大门口,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楼梯的位置,打开门,走进了寒风里。
走了。
迟扬看着监控画面上打开又关上的门,心想,结束了。
明明和迟扬朝夕相处的日子比起从前,只能算长年踽踽里微末的几天意外,留在记忆里却变得格外漫长,以至于何弈再一次从侧门矮墙翻进学校的时候,居然有些无所适从的感慨。
这个点整所学校都在沉睡,连早巡的保安都没有来,天色灰蒙,是他看过无数遍的凌晨。
他回了自己原先的寝室,离早操铃还有二十分钟,三个室友不出所料,还沉在睡梦里,发出轻微起伏的鼾声。
一时也没有什么事可做。离早自习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很快就要见到迟扬这件事横在眼前,即使不刻意去想,也隐隐拉长了微妙的等待感。
他站在门口,拿出手机来翻阅消息,又看了几条新闻,听着门外隐约开始出现的说话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叫室友起床。
他们是理科班里垫底的班级,勤勤恳恳的人不在少数,混日子的也多。何弈这个寝室正好凑了一窝勤勤恳恳的——如果他也算的话——担心早上睡过头,还拜托班长的叫醒他们。
何弈答应了,也确实三年如一日地照做了,算是谢谢人家知道他三天两头往外跑还不过问——尽管他官方的说法是有个亲戚在这里当老师,住教师公寓,有时候他去请教问题,聊得晚了就在那里过夜。
他这一套说辞几乎能瞒过所有人,就像他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面皮一样,天生令人心生好感,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起来了。”他叫人起床也不会上手,只是站在别人床前叫一声,叫不醒就拿手机,在人耳朵边上放闹铃。
这招效果拔群,三个人几乎同时醒了。
“醒了醒了……班长今天回来了啊,昨天你不在,咱们寝差点儿集体睡过头……”
“是啊班长,昨儿去哪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何弈笑了一下,关上闹铃:“昨天有事,以后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更两章然后下周或者下下周见吧,回学校了
第17章 荒野
迟扬是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的。
已经是秋末入冬的时候,他却浑然不觉得冷似的,外套拉链敞开着,耳机绳大喇喇地挂下来,拉开椅子坐下,倒头就睡。
他毕竟长得高,不笑的时候浑劲儿里又透出些凶,往边上一杵都有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也可能是何弈的私心作祟,没法忽视他。
他设想过这个人会怎么对他,迟扬的表现也确实没让他失望,无视得彻彻底底,却也不摆那些幼稚的脸色让他难堪,只是将表针拨转回了几周前,他们还没有互相交底的时候,井水不犯河水。
可就算迟扬这么给他面子了,心底里的无所适从还是漫上来,微妙地裹住了他。
何弈翻了一页书,默念着左上角第一个单词,心想,哦,好吧,我们变回陌生人了——他仿佛到这一秒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似的,思绪平静,又有些泛酸。
陌生人枕着胳膊,拿后脑勺对着他,眼睛一闭耳机一塞,将自己从他在的世界隔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天平平无奇,被课程和作业填充,又被两顿饭割成三段。
午饭铃响的时候何弈在做试卷的最后一题——其实他没有非得做完才肯停下的执念,以往这时候哪怕手上的题没写完,被边上嫌饿的某位狼崽子拉一拉,他也会放下笔起身。
然而今天没有迟扬黏糊他,他却鬼使神差地将这道题写了下去,一步步往下进行机械常规的步骤。
笔尖下压着难以言明的期待,不知在等些什么。
直到余光瞥见迟扬起身走了,他才放下笔。
这个人大概没睡醒,或者饿出脾气了,站起来碰到椅子也没有力气克制,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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