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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经书鉴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张飞遇李逵

    因为时间太短,才刚审案子,宋有财就认了罪,连邓溪的尸首都没来得及收,宋有财就要被斩了。

    身上被麻绳给绑着,宋有财跪在东岳牌坊前,两眼无神,一言不发。

    两位刑司祭酒宣读完毕,正在出言告诫众人,人群中突然分开了一条道,一位妇人哭着闯了进来。她直奔邓溪的尸首而去,跪坐在地上,掀开了白布后,就抱着邓溪痛苦。原来她是邓溪的妻子。

    见她实在是伤心得厉害,两位刑司祭酒就让泰安庙的庙祝把她拉到了别处,再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着刽子手行刑了。

    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众人聚得快,散得也快。

    邓溪的尸首被简单入殓后,泰安庙差人给运回了家,他的妻子无力地坐在车上跟着也回了。

    说了声“节哀”,几位差人就回去复命了,简单的小屋里只留下邓溪的妻子和他的灵柩。

    “娘,你回来了吗是爹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屋里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呼喊。

    憔悴的妇人听见了女儿的声音,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男人死了,女儿又病了,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才能支撑着活下去,只能咬着衣袖,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哭声。

    “娘,究竟怎么了”她女儿又焦急地呼喊着。

    好不容易忍住了哭声,憔悴的妇人连忙擦干尽泪水,朝里头喊了声:“哎,没事儿。你爹去豫州了,还没回来。”

    她刚起身去屋里要看看女儿,略破的大门上响起了三声清响,接着又传来一句男子的声音:“请问,主人在家吗”

    妇人连忙应道:“谁啊在家呢。”

    她走到门口一看,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牵着一匹踏雪宝驹站在门口,极为怪异。

    来人正是方朔。

    妇人不敢贸然造次,轻声地试探问:“请问,你是”

    方朔举手施礼道:“这位大嫂,在下姓方,名朔。贸然到访,还望恕罪。”

    妇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踌躇了一会儿,一伸手说:“还是请里面说话吧。”

    应了一声,方朔把马停在了门外,随着妇人进了屋子。

    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除了桌椅、茶壶和水杯外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倒是与方朔在陵泉的小屋相差不多。

    妇人给方朔倒了一杯水,便开口问道:“这位小哥儿,你上我家来,是有什么事吗”

    方朔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我是为了邓溪的事来的。”

    妇人以为方朔是一位债主,慌乱地说:“我相公他,他欠了你多少,我想想办法,改天一定还你。”

    见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方朔摆了摆手说:“大嫂,你误会了。邓溪,他不算欠我东西,反倒是我,算是欠他一点东西。”

    一听这话,妇人倒惊住了,自己的相公居然不是欠他钱,反倒是他欠了东西,妇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方朔解围地轻声问道:“还没请教,大嫂该怎么称呼”

    “不敢,小哥叫我杨娟就好。”杨娟紧张道。

    方朔接着轻声说:“杨大嫂,想必你已经知晓了邓溪的大略实情。方朔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就是要了却这桩事。”

    杨娟一时间有些弄不清状况,正疑惑着。

    方朔交代了邓溪和宋有财的纠纷始末,杨娟这才知晓了全部的实情。

    事情弄清了,杨娟也瘫坐在了长凳上。

    方朔起身告罪道:“在下本想去救,可当时情景实在是出乎所料,一时没有来得急,这才让邓溪身亡。杨大嫂,方朔对不住了。”

    方朔这一劝,杨娟反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悲了,她伏在桌上,沉痛大哭起来。

    悲痛的哭声传到屋里,被她女儿听见了,顿时急得大声喊:“娘,娘,怎么了。屋里的是谁,是来要债的吗你别,咳咳咳……”

    听见了女儿的呼声和咳嗽声,杨娟又急起来。她刚要喊,可一时间气息不稳,却晕了过去。

    叹了口气,方朔一摆手,把杨娟浮在半空,带着进了屋里头。来到内屋,方朔看见一位女孩瘦弱地趴在床头,正痛苦地咳嗽着。

    在少女身上的几处大穴上,虚点了一番,方朔以灵气修补了她的身子。

    有了灵气在体内运行,女孩终于得了解脱。抬起头一瞧,一位男子正站在床头,而自己的娘亲居然飘浮在半空里。她立刻惊得张大了嘴巴,整个都呆住了。

    方朔再轻挥衣袖,杨娟慢慢地躺在了女孩儿身边。

    “你的病已经好了,先照料你娘亲,我就在外边等着。等她清醒了,我再与你们谈谈。”方朔轻声道。

    说完,方朔转身就去了外边。

    不再理会方朔,女孩赶紧转过身,搂着自己的娘亲,轻声地呼唤着她。

    没过一会儿,杨娟就缓过气,清醒了过来。

    看着娘亲醒了过来,女孩大喜,扑在她身上轻声抽泣了起来。

    “若嫣,你怎么又哭了。”杨娟抱着女儿的头轻抚道。

    “若嫣没哭,若嫣是高兴。”若嫣用自己的衣袖擦着泪哭道。

    感受着女儿瘦弱的身子,杨娟流着泪道:“若嫣,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是娘亲对不起你,苦了你了。”

    若嫣摇着头说道:“没有,若嫣不苦,一点儿也不苦。能当娘亲的女儿,若嫣很开心。”

    母女两个相拥了一会儿,杨娟这才想起方朔来,忙问道:“娘亲刚才不是还在屋外吗怎么这会儿躺在你这儿了那位小哥儿人呢他去哪儿了”

    若嫣抬起头回道:“娘,你说的那个人,就在屋外呢,是他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娘,你当时整个人都飘在半空里,真是吓坏我了。对了,他还说治好了女儿的病。”

    听了若嫣的一番话,没怎么注意到自己飘在半空的说法,杨娟一听女儿的病好了,连忙问道:“真的若嫣,你的病好了”

    “嗯,女儿现在没那么难受了,应该是好了。”若嫣道。

    摸了摸若嫣的脸,看到她的面色不再苍白,杨娟大喜道:“快,赶紧跟我去谢谢恩公。”

    杨娟拉着若嫣来到外屋,对着方朔就跪下了,杨娟拜在地上谢道:“多谢恩公大德,多谢恩公大德。

    方朔赶紧把他们两个拉了起来,忙喊道:“使不得,使不得。”




第三十一章 了结恶缘
    眼见杨娟母女行此大礼,方朔哪里肯受。

    “杨大嫂,在下是为解缘而来,您行这样的大礼,在下可万万受不得。”方朔连忙说道。

    杨娟被方朔扶起身,万分感激道:“我相公偷了您的宝马,您非但不怪罪我们,还给我女儿治好了病。这样的大恩,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无需你们报答。”方朔解释道:“事情起因只为是偷窃,犯不着用邓溪的命来陪。况且,若是你们因为此事,失去了丈夫和父亲。那我可就难辞其咎了。”

    听到这里,若嫣又看到了屋里的灵柩,才知邓溪已死,她失去了父亲。

    “娘,我爹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少女不敢相信地问道。

    杨娟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若嫣伏在母亲的怀里,又悲痛地抽泣了起来。

    重新坐上长凳,方朔再次表明来意,正色道:“我从泗水梅府而来,是要去泰山游玩一番的。上山时,我把从府里借来的龙驹留在了山下。可巧的是,邓溪原本要去豫州讨个差事,路上便恰好碰到了我留下的龙驹,于是他顺手就给骑走了。结果,我从泰山下来,发现龙驹丢失了,就沿路去寻,正好在孤横岭遇上了邓溪一伙人。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与人发生了争执,被杀了。整件事,从头到尾,我虽不曾牵涉其中,但若不是我留下了龙驹,只怕,邓溪应该已经去了豫州了。如今,邓溪身亡,只留下了你们母女两个。虽非我之过,但却事出我因。你们放心,我是一定会弥补此事之祸的。”

    这下杨娟终于知晓了方朔的来意,也明白了自己丈夫为何出事的起因。这可怜的妇人,不知是该去怨恨方朔,还是怨恨邓溪了。她只有抱着女儿,把头靠在女儿的长发上。

    方朔此行早已有了定计,他并没有顾虑杨娟和若嫣对自己是否怀有怨念,如何安排他们两个今后的生活,才是他今天上门的目的。

    “不知,大嫂您女儿今年芳龄几何啊”方朔问道。

    杨娟抬起头答道:“我女儿今年十四岁了。”

    “十四岁,正是豆蔻年华。”方朔又问,“不知可有婚配”

    “家里穷,我女儿身体又弱,哪里会有人上门提亲呢。”杨娟低声回道。

    “既然如此,方朔倒是有个主意,可保大嫂和您女儿一生无忧。”方朔轻敲木桌说道。

    听见方朔已有了安排,杨娟连忙问道:“恩公,您要把我女儿安排到何处啊”

    “泗水梅家。”方朔答道。

    “啊!泗水梅家”杨娟不敢相信地问。

    “对。”方朔点头道。

    “这,能行吗”杨娟又问。

    方朔肯定地答道:“无妨,他们有事相托于我,这件事绝无难处。就是不知,您女儿愿不愿意”

    杨娟松开了怀抱,抚着若嫣的鬓发问她:“若嫣,你愿意吗”

    若嫣看着自己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娘去哪儿,若嫣就去哪儿。”

    听到了若嫣的回复,杨娟轻声骂了一句:“傻丫头。”

    怕他们母女两个有什么顾虑,方朔解释道:“杨大嫂,邓姑娘,让你们去梅家,不是说要让你们去受苦的。与一般的富贵人家不同,在梅府里,是没有他们的那些规矩的,就算是当了府里的丫鬟下人,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若嫣听到这话,瞥了方朔一眼,杨娟说道:“方恩公,若嫣她随我姓,叫杨若嫣。而且,我们不怕辛苦,您给我们这样安排,真是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也报答不来了。”

    方朔道:“在下不知若嫣姑娘原来姓杨,还请姑娘谅解。杨大搜也不必对我如此重礼,还是叫我方朔好了。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对你们有些亏欠,都是方朔应该做的。”

    “我家相公还是很疼爱若嫣的,他说如果若嫣跟他姓邓,怕是也会跟他一样,一辈子倒霉。他很希望若嫣将来能有个好的归宿,所以就让若嫣跟我姓了。如今,若嫣有了方恩公您的安排,这样看来,还真是如他所言了。”杨娟追忆道。

    方朔起身言道:“原来如此,看来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世间万事,都有一个缘字。不管是善缘,还是恶缘,一切都随之而起灭。我今天来此,也是为了了结我与邓溪的这桩恶缘。如今事情已经了了,杨大嫂,杨姑娘,我看,尽快料理好邓溪的后事,你们二人就早些动身去泗水吧。”

    杨娟没有反对,为了能早些动身到梅府去安顿,她把邓溪的后事都简化了。

    邓溪的父母去世得早,杨娟也是一样。家里穷得很,平常里也没有什么朋友。但有了方朔动手帮忙,邓溪的事情就迅速地了结了。

    她先去了城里一位老石匠处,选了一块普通墓碑,又刻上了碑文。在泰安城外,找了一处风水清秀的地方,葬了邓溪的棺材。

    站在邓溪的墓前,看着自己相公的石碑,杨娟上了三炷香,然后摸着石碑,低着声伤心道:“没有给你摆什么酒席,相公你别不高兴,反正咱家里也没有那些个钱。还有,着急赶路,我们也就不替你守灵了,等我们在泗水安顿好了,一切都有了着落了,就再来看你。”

    杨若嫣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对着自己爹的墓碑说:“爹,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儿不孝,不能再待在您身边孝顺您了。”

    杨娟接着说道:“相公,你就在这儿好好安息吧。记着,在下边儿要保佑女儿这辈子平平安安。”

    说完这些话杨娟就带着杨若嫣随方朔踏上了去梅府的路。

    方朔雇了一辆马车,载着杨娟和杨若嫣,装着一些衣服杂物南行而去。

    路上一直走,到了晚上,方朔生了火,分了杨氏母女一些干粮,就在马车一旁打起坐,静思修行了。

    杨娟先是受了大悲,然后又受了大喜,加之生活辛劳,此时就在马车里沉沉地睡了。

    杨若嫣睡不着,下了马车,看到方朔在打坐,就蹲在一边打量他。

    “杨姑娘,你怎么不睡觉”方朔闭着眼睛问道。

    杨若嫣听见他出声,略微一惊,小声道:“不知怎么了,就是睡不着。你又怎么知道我来了,难道你不是在睡觉”

    方朔轻笑了一声,反问她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像我这样睡觉的”

    “我是没见过,不过,也许你跟旁人不一样呢”杨若嫣问。

    睁开了眼睛,方朔看向杨若嫣,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若嫣抱着膝盖回道:“我亲眼看见我娘被你带着,飘在半空里进了屋。你又随手指了指,我的病就好了。这不奇怪吗”

    方朔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变戏法呢,你没见过吗再说了,你其实没有什么病,就是身体太弱了而已,想必是孩童时遭了风寒,不过,那也早就治好了。”

    “没错,我小时候是生过一场病。但是,你骗不了我。那些人变的戏法儿,都是假的,我知道。而且,我刚才看你的时候,你身上好像有光。你究竟是仙是妖是人是鬼”杨若嫣问。

    “哈哈哈,是仙如何是妖如何是鬼又如何傻丫头,我就只是我而已。”方朔笑道。

    杨若嫣盯着方朔又问:“你是不是山上修仙的道士”

    “可以这么说。”方朔点头道。

    “那你能把你会的那些法术教给我吗”杨若嫣又问。

    “你想学可以,先拜师吧。”方朔笑着说。

    “真的”杨若嫣有些不信。她踌躇了一会儿,就要跪拜方朔,求他收徒。

    方朔一挥袖子,动起灵气,杨若嫣的身前好似多了一面屏障,跪拜不得。

    知道是方朔在搞鬼,杨若嫣白了方朔一眼,小声地骂了一句:“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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