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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丫鬟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恒见桃花
真是可怜。
陈云正在曼曼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起的手最终又迟缓的放下,踉跄着回了主屋。
他没叫人,也无视不经同意便擅自进屋的莲妈妈和天露、地珠。他自己蹬了鞋,除了衣衫,严严实实的盖紧了被子,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床帐。
莲妈妈和他说什么,他都不理不睬,仿佛没听见一样。
天才蒙蒙亮,六爷陈云正和六奶奶昨个儿闹了一晚上的消息便在陈府内不胫而走。各个的版本不一样,但都传说的有板有眼,活灵活现,尤其是陈云正衣衫单薄,在六奶奶门前坐了半夜,最后还是被狠心绝情的六奶奶撵走的场景,更是令听者动容,闻者落泪,好生凄惨。
总之中主心旨就一个,六爷和六奶奶因为纳通房的事,彻底闹崩了。
李氏也才梳洗毕,外间报说大爷过来用早饭了,才用眼神示意打过小报告的茶浓出去。陈云端先逗弄过两个孩子,奶娘将他们抱走,他这才坐下,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一大早你的陪嫁就跟你嘀嘀咕咕,连我进来了还恋恋不舍的不肯走
李氏自己动手簪完最后一根金钗,从镜子里满意的左瞧右看,见无甚不妥之处,这才笑吟吟的起身,朝着陈云端行礼,道:是妾身怠慢了大爷。
陈云端噙着笑道:别打岔。
夫妻多年,就算再没感情也有了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了,更何况他二人当年是有喜爱敬慕之情的呢。
李氏便含笑坐下,道:都是女人间的琐碎事,大爷未必想听。
陈云端果然不再多问,只嗯了一声。等丫头们摆完早饭,李氏却示意丫头们都退出去,自己拈了银箸,道:妾身今日亲自替相公布菜。
两人平日不拘这些俗礼的,不过妻子主动殷勤相侍,陈云端也不排斥。妻子很懂他的口味,行动间轻盈优雅,不像那些丫头们总显得缩手缩脚,呆头呆脑。
陈云端说了声有劳,投桃报李,也给李氏挟菜,道:你上侍公婆,下养儿女,平日还要代为夫打理后院,着实辛苦,我也替你挟菜,聊表心意。
李氏怔了怔,随即莞尔笑道:有相公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
两人客气一番,重新落座,禀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安静的吃罢早饭。趁着没人进来打扰,李氏忽然叹道:相敬如宾,妾身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她又一次提知足,陈云端便望向她。李氏也就不再卖关子,轻声道:昨儿六弟和六弟妹吵起来了,大半夜的,六弟妹去母亲那里替六弟要了两个丫头谁能想到,他们这对人人称羡的夫妻,竟然也有反目的时候
李氏感慨不已。六弟衷情又忠贞,苏氏才貌俱佳,原以为他们琴瑟和谐,此生不渝,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可谁想这才成亲不到一年,到底禁不住生活的磨折,这么快就纳了通房。
回想当年,自己是何样的椎心之痛
如今轮到他们,李氏是说不出来的惆怅。既有惋惜,又有酸涩,还有一点点难过。为什么男人和女人间的感情这么脆弱,这么经不得生活的考验呢
陈云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感叹的,他轻描淡写的道:六弟纳宠,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有母亲从中作梗,不论是幼稚冲动的六弟,还是青涩、孤傲的苏曼曼,都不是母亲的对手,这种局面,他早就预料到了。
李氏幽幽的看她一眼,道:我原以为六弟是不同的,不想原来天底下的男子皆是一般模样。此次见六弟,我曾见他腰间结着一枚精致的水晶雁。想来是一对,他一只,六弟妹一只。大雁最是忠贞,喻意他和六弟妹此生只得一双人,谁想不过转瞬间,这美好盼望就落了空,怎不叫人嗟叹。
陈云端好笑的道:你这话,倒让我诧异了,男子三妻四妾,世间实属平常,六弟年幼,血气冲动,一时的戏言罢了,岂会长久固然不可怀疑他的真心,可等他逐渐成熟,便会明白,很多事不是光凭一厢情愿,光凭一腔热情,光凭切实努力就能实现的。别看他们现在闹的厉害,等过几年妻妾子女成群,回想当初,不过付之一笑罢了,哪里还留得下什么痕迹
李氏没能在陈云端这得到支持和赞同,反倒是受了一顿排揎,很是气闷,等他走了,不免对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呆了半晌,过后才和茶浓苦笑道:哪个男人不盼妻妾成群倒像是我在跟他抱怨一样了。女人生来薄命,怪不得别人。
茶浓便劝:大奶奶您是一番悲悯心肠,才替六爷和六奶奶伤感,可您若是由人及己,可就是庸人自扰了。
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听听罢了,跟大爷讨论,还能指望得到什么好话他本身就是个男人,他自己也妻妾成群,儿女绕膝成行,庶出子女不在少数,大奶奶还能指望他不看妾室一眼,只独宠她一人么
李氏自嘲的道:谁说不是呢,我也不过是白白感慨而已。
虽是这么说,可在陈夫人跟前见到陈云正时,她还是不自觉的用眼角余光溜了一眼他的腰畔。不知道是无意还是赶巧,那只从不离手的水晶雁竟然不见了。
李氏状似无意的道:咦,六弟今日衣饰似是有所不同,我记得你时常随身戴着一只水晶雁的莫不是丢了若尽早找找,兴许还能找得到。
陈云正的手就在腰畔一摸,脸色明显更加灰败,喏喏的道:大嫂真细心,不是丢了,是碎了。不小心,摔碎的。分明是欲盖弥彰。
瞧他那可怜的窘迫样,李氏心就是一软,却忽的想起一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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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丫鬟生存手册 228.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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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仔细打量陈云正,见他虽是着装整饬干净,但明显不若往日细致。明眼人一看便知,八成是他自己打理的,没有经过女人的手。
可见昨夜的传闻不假,这位六弟妹性子上来,当真不管他了。
好端端的夫妻,因为旁的女人反目疏离,李氏心有慽慽焉,对着陈云正,便说不出来调侃嘲笑的话,因小心的笑道:倒是我多嘴,勾的六弟不得劲了,我记得昔年我的陪嫁里也有一对水晶雁的,成色不比六弟的差,不若我赔给六弟吧。
她替陈云正夫妻遗憾。纵然他们夫妻目中无人,可终究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人们总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眼见得世中无一的,若存在着,人们还是愿意保持着这份梦想和美好。就算嫉妒,也不忍心见它被活生生的破坏。
李氏意在提醒陈云正要忠贞如一,更是想婉转的劝陈云正,当初那般不容易,他都突破重重阻碍和曼曼走到一起了,还有什么小困难是克服不了的,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要知道夫妻的感情禁不得磨,磨一次便薄一分,到最后也许就真的相看两厌,反目成仇了。
陈云正略有些失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越发落寞萧索,看的李氏母性泛滥,很是替他难受。
陈云正终是摇头坚拒道:罢了罢了,既是碎了,便是命中该无此物,我怎好夺大嫂所爱。他拒绝的不只是李氏的水晶雁,更是拒绝了她的劝谏,她的好意。
李氏只得心下微叹。茶浓说的对,这毕竟是旁人小夫妻间的事,自己一个大嫂,哪里就能插得上手说得上话
他夫妻如何,那都是他夫妻二人自己的事。
陈云正钻到屋里头去找陈夫人说话,李氏眼睛一溜,不见曼曼,正看见迟氏扶着丫头的手,满面春风的袅袅而来。大老远就含笑打着招呼:大嫂早,只怕又是我最后一个到。到了近前,低声问道:太太可起来了
李氏还了礼,道:太太正在梳洗,三弟妹来的正是时候。
迟氏轻踢了下脚尖上的浮土,抱怨道:这天可真是要不得,干冷干冷的,昨夜冻得我愣是半宿都没睡着,成哥儿也不舒服,哼哼唧唧,到了早晨又不起,急的我出了一身的汗,生怕来的迟了太太怪罪。咦,六弟妹呢
李氏就知道她说了一堆的话,最后一句才是话眼儿,当下也只是微微摇头,道:不清楚,刚才倒是瞧见六弟了。
那便是没来了,可见昨天的传言并非虚妄。迟氏便微微蹙眉,轻笑道:要说六弟妹到底年轻,和六爷是少年夫妻,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一夜春宵的时候,偶尔一次晚到或是不到,想来太太也不会责怪。哪像我们哟,现在我和三爷见了面连话都没的说。倒是大哥和大嫂,夫唱妇随,着实让人羡慕。
李氏便笑道:我和你大哥都是老夫老妻了,默契是有的,也无需多话,总之各尽其职就是了。
她不愿意谈论陈云方,那是个悖逆世俗的存在,陈云正都比他要正常些,李氏是个保守传统的女人,不愿意打听人家闺房里的私事,偶尔听着茶浓嘀咕几句有关陈云方对待祁氏的情形,只觉得骇然又恶心。她更不愿意多谈她和陈云端,两人是明面上的恩爱夫妻,内里也不过是淡如止水,没什么可谈的。李氏没有炫耀的心思,更没有雪上加霜,踩踏六奶奶的心情。
迟氏却心有不甘,靠近李氏一步,压低声音道:昨儿闹哄哄的,听说六弟和六弟妹都闹到太太跟前了,不知大嫂可听说了,这是否是真的
李氏垂了睫毛,道:这个,我不清楚你也知道,我忙了一天,回去又有姐儿和哥儿缠着,累的沾枕头就着,旁的事,实在没有心力。
迟氏很是失望,心里对李氏很是不满。那小六儿媳妇不过才来,怎么比得上自己和李氏的妯娌之情,她倒远近不分,处处都维护着小六儿媳妇。
迟氏眼睛乱转,正巧看见莲妈妈扶着小丫头的出来,忙上前道:妈妈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您腿脚不大利索,若有什么事,只管交给我们妯娌就成了
莲妈妈扶着腰忙给迟氏行礼:奴婢劳烦三奶奶过问,没什么大碍,就是昨儿腰闪了下。太太体谅,叫奴婢下去歇着。
迟氏便殷勤的上前相扶,道:妈妈年纪大了,也该歇息了,什么事只管叫小丫头们上前,您可得顾着自己个的身体才是。
莲妈妈陪笑道:三奶奶说的是。
迟氏一直扶着莲妈妈往外走,到了廊下,便压低声音问道:今儿太太心情可还好听说六弟妹没来,是不是
莲妈妈叹了口气,道:昨儿六爷喝醉了,这会太太正训斥六爷呢,奶奶可要小心着些。太太年纪大了,禁不得气
尽管听过好几遍不同的版本了,可迟氏还是很感兴趣,因此巴巴的问着莲妈妈:六爷不过是年少贪杯,谁没有喝醉的时候,怎么太太发这么大脾气
莲妈妈四下看看,这才挥退了小丫头,倚着栏杆站住了,道:要只是六爷喝醉了倒还好,是六爷喝多了和六奶奶闹脾气如今六奶奶病倒了,大节下的,不是给太太心里填堵吗
迟氏很是通情达理的点头道:这倒也是,大节下,就该一家欢欢喜喜的,六弟虽说喝醉了不对,可六弟妹也不该这个时候和六弟闹,没的倒让太太生气,罢了,谁让我是她三嫂呢,回头我去劝劝她。
李氏眼见着迟氏和莲妈妈嘀嘀咕咕,不由的就厌烦的扭了头,等到见禄过来请她进去,说是太太梳洗好了,李氏径自起身,没叫迟氏。
迟氏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忙忙的辞了莲妈妈,跟着进了屋。
陈云正歪在榻上,没精打彩的垂着头,陈夫人看也不看他,只朝着李氏道:小六儿媳妇病了,你去请个大夫来。这大年根底下,一个两个都病病殃殃的,成何体统。
李氏抬眸做出惊讶的神情,道:原来六弟妹病了啊,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回头过去瞧瞧。
迟氏也道:我同大嫂一起去。不知道六弟妹是如何病的,得的又是什么病一副殷殷垂询,关切之极的模样。
陈云正不耐烦听,啪一下站起身踹开了身下的椅子,道:看什么看,哪里就病的要死要活的了,不许给她请大夫
李氏和迟氏都瞪目结舌的看向陈云正。
陈夫人更是气的直哆嗦,点着他道:你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有病就治,怎么就死啊活啊的乱说一气了。那是你媳妇,你不心疼谁心疼,倒像是我们有意要虐待她一样。
陈云正眼神冷厉,扫过迟氏,再回到陈夫人跟前,道:是我媳妇不假,所以不需要两世旁人假心假意的关心。他转向李氏:大嫂只管忙你的吧,些许小事,不好劳动大嫂,若需要帮忙,我自会叫人去请。
说罢他迈步就走。
陈夫人叫住他:你去哪儿说定了今给你们小夫妻搬家的,你媳妇病了,你不在这盯着,又上哪儿去
陈云正不耐烦的道:搬就搬,不过派两个人把衣物用品拿过来就成了,何必当成个事儿,我自己盯着就行了。
李氏从丫头手里接了盏茶,递到陈夫人面前,和声劝道:母亲消消气,六弟心气不顺,说话不免难听了些,等他回过味来,便都过去了。
陈夫人接了茶,叹气道:真是气死我了,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我原以为他长大了娶了媳妇,总比从前消停些,谁成想越发闹的不像话,我怎么生了他这么个孽种哟
李氏笑道:六弟正是这个时候,他本就不常在家,自己做主惯了,虽然不说,但难免也嫌有人管手管脚,处处不自在,母亲不必担心,我自会叫人盯着,他若需要帮忙,便是不好开口,我只悄悄叫人办了就是。
陈夫人也知道陈云正嫌她管的太多,见李氏这样说,便道:也好,幸亏有你。
迟氏脸色十分难看。
她也想像李氏那样,在陈夫人面前邀邀功,顺带着给曼曼上上眼药水,再卖个乖讨个便宜,表表她的孝心,不想陈云正还当着陈夫人面呢,就敢当众威胁她,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外人,假好心,只气的迟氏恨不得抓花他的脸。
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活该他们夫妻反目,谁让他嘴巴这么毒,心这么狠呢,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这才真真叫现世报呢。
迟氏索性也不装关心了,只噙着冷笑看着陈夫人和大奶奶李氏扮演婆媳和睦,心道:还说太太不偏心,这不,她的眼里除了老大就是老幺,只有他们三房,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后娘的孩子。她倒要睁大眼看着,她宠老大疼老幺,最后能落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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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丫鬟生存手册 229.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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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之际是最忙的,尤其是掌管府里中馈的陈夫人和李氏,既要考虑祭祖的大事,又要考虑亲朋故旧的礼尚往来,还要迎接回门的姑奶奶,招待来做客的太太、姑娘们,小到吃什么喝什么,都得提早做打算。
李氏虽然应承了要去看曼曼,可也直到临近傍晚才偷得了片刻空闲。
茶浓端了浓茶,亲自替李氏捶肩擂背,把院子里的事一一交待了,又道:奴婢遵照奶奶的吩咐,禀过了大爷,大爷便叫白杨去请大夫过到六爷的院里。可秋蕴居正在搬家,乱哄哄的,大夫连个落脚处都没有。偏生六爷看见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不由分说把白杨和大夫都撵了出来,只说谁在把大夫弄到秋蕴居里,便是诅咒他这一年都晦气
这个陈云正。
李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作,倚仗着家里他最小,谁都容让他三分,他竟丝毫不知收敛,脾气倒越发的大了。若是到了外面,可怎么混呢
就凭他这几句混帐话,不知道要惹恼多少人,到时候凭他怎么赔礼道歉,只怕都拢不回人心。饶她是他大嫂,听这话也觉得羞恼。
她若不是看在陈云端的情面上,若不是想讨好陈夫人,求着她,她都不会出面替那苏曼曼请劳什子大夫。
这就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
李氏闭着眼问茶浓:大爷怎么说
茶浓回道:大爷只一笑而罢,说是一切都由得六爷做主,他既不让叫大夫,那便算了。
有陈云端这句话,李氏便放了心,想了想还是道:明儿个提醒我跟太太知会一声。不是她不请,是陈云正不叫看,有什么事也落到不她头上。
茶浓应了,又道:奴婢看奶奶也累了,要不早点歇了
李氏叹口气,道:哪里歇得下还有一摊子事呢。明天三位姑爷要来,你把菜单拿来再好好看看,我吃过晚饭先去瞧瞧六弟妹。对了,我吩咐你挑的药材可都挑好了不成
茶浓道:您一吩咐,奴婢就备好了,原本打算亲自送过去的,听说白杨蹭了一鼻子灰,奴婢也就没上赶着去。怎么,都这会儿子了,您还要去瞧六奶奶
剩下的话她没敢说,就六爷那小脾气上来,六亲不认的,大奶奶去了别自讨没趣才好。
李氏却不这么想,就算是自讨没趣她也得去,她是长嫂,她是长媳,受的委屈越大,越显得她贤淑。若是这位六奶奶不晓事,也只管陪着这位六爷一起作,迟早这家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有苦果子吃。
茶浓见李氏自有主意,也就不再多劝,摆了晚饭,又着人问过大爷,回说在书房陪老爷用过了,这才服侍李氏吃罢,替她加了件斗篷,叫人提了灯笼,拿了暖炉,一行人逶迤而行,直奔秋蕴居而来。
陈家各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夜幕降临,无处不是烛火通明,人声细语,尽显热闹。可只有秋蕴居没有多少灯火,甚至院子里还摊放着不要的破木箱子之类的废物。
还真是站不住脚。
可以想见白天忙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这会院子里鸦雀无声,只留下一些死物,凄清孤零零的丢弃在院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人都搬走了呢。
茶浓扬声喊了两遍:六奶奶在家么,大奶奶来看六奶奶了,这才见厢房的门打开了,站着一个俏生生的侍女,朝这边望了一会,似乎才看清,这才丢了手上的东西前来见礼。
茶浓不识得,李氏却瞧出是曼曼身边的司珑,便道:不必多礼,我来瞧瞧你家奶奶,病得可好些了
司珑起身答道:多谢大奶奶拨冗前来,我家奶奶没事,烧已经退了,只是不思茶饭,这会正睡着。一边说一边又告罪:才搬了家,一应物什都没收拾妥当,怠慢了大奶奶
李氏见她应对得宜,很是会说话,不禁微微一笑,道:什么怠慢不怠慢的,都是一家人,你家奶奶不嫌我怠慢她就不错了。
一边说话,一边往厢房走。李氏不由的奇怪,怎么这位六奶奶倒住在厢房里头了这偌大的院子,一个人影也不见,冷风嗖嗖的吹过来,树稍扑簌簌震动,越发显得这院子冷僻幽静,着实有点瘆的慌。
她四下打量了打量,道:六爷呢怎么这院门口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司珑眼圈一红,倔强的道:我家奶奶病着,照顾不到,奴婢人微言轻,也没多大威慑力,能支使的了谁横竖这会搬家正乱着,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话里有话。六奶奶怎么说也是女眷,这秋蕴居邻街又开着门,没个人把守怎么行跟有没有值钱东西也没什么大关联啊。
说着话就到了厢房门口。司珑开了门,请李氏进去。茶浓等人也要跟着,司珑歉然的道:奶奶睡着,屋里狭小,委屈姐姐们在外间稍候。
李氏便示意茶浓:既是来了,就别干看着,有什么能做的就帮着收拾收拾。
茶浓应是,将东西放下,带着两个小丫头出门。
李氏进门,便看见帐幔半卷半垂,厚厚的锦被之中,露着曼曼一张苍白的小脸,不胜凄清。
茶浓勉强收拾了一把椅子,请李氏坐,道:奶奶稍坐,奴婢去瞧瞧热水可好了没
李氏终于意识到哪不对了,除了司珑,这院里竟然没有旁的丫头。
茶浓很快就提着热水回来了,麻利的沏水倒茶,端给李氏:奶奶别嫌弃,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李氏接了茶盅却没喝,脸微微沉下来,端出主母的款来,问司珑:到底怎么回事你家奶奶病了,怎么连个多余服侍的人都没有要水没水,要饭菜没饭菜,你们都是怎么服侍的
茶浓便微微仰头,强忍着泪道:六爷搬到了太太院里,说是身边乏人服侍,便把奶奶身边的司针、司玲差谴过去服侍天露、地珠,司艺正在给奶奶熬粥,怕奶奶醒了要吃,因此奶奶身边只得奴婢一人服侍。
这番话倒把李氏说的愣了。她倒不知道陈云正当真搬了过去,还把生病的苏曼曼一个人丢在这,当真不管不问。都说至亲至疏是夫妻,原来夫妻交恶,是真的和仇人一般,哪管她的生死,都能狠心不理不睬的。
李氏喝斥道:糊涂。你家六爷忙,男人家又粗心,一时疏忽顾不上也是有的,你难道就是个死人,怎么不叫人去禀了太太,便是太太忙,你也可以悄没声的知会我一声儿,怎么就叫你家奶奶这自躺着万一有个好歹,你可担待的起吗
司珑跪下道:不是奴婢不去,是六爷不许。再者奶奶身边离不得人,可叫奴婢插翅也难为继。
李氏不过是做做样子,这是人家小夫妻的事,又有陈夫人那边不知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哪敢趟这混水。当下便道:罢了,念你初犯,若下次再敢如此疏忽怠慢,绝不轻饶。
她们两个声音不高,可是一问一答,一喝一斥,曼曼也就醒了。她只觉得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睛,听声音知道是大奶奶李氏,便挣扎着坐起身,问道:是大嫂来了么
李氏忙坐过来道:你醒了这是怎么说,我才来,就见这院子里里外外竟空了一般,你们这是唱的空城计么
曼曼不过是淡淡的扯扯唇角,道:大嫂说笑了,是我喜欢清净,再则不喜喝药,倒是枉费了大哥大嫂的一番苦心。
她竟是个明白的,虽说在病中连起身都难,这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倒知道的一清二楚。李氏感慨曼曼天性聪明,一时又感慨女人这么聪明又有何益倒不如粗涂着得过且过,好歹能编出几个理由来糊弄自己。像曼曼活的这么明白,不过是徒增烦恼和苦楚而已。
李氏陪着曼曼说话。
交浅言深,一时也说不来多少知心话。曼曼在病中,亦是心性傲然,不愿意被人见自己凄凉景况,因此不大耐烦,只勉强敷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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